卓成君知道郑阁老和郑夫人在为女儿挑选夫君时,首要条件就是无妻无妾。他们要求男方必须洁身自好,忠贞痴情,还得上进,出身好,就如同郑阁老一般。
卓成君自认,他除了出身不够好,其他都能满足郑阁老选婿的条件,所以他选择放手一搏,用尽手段拿下了郑婉柔。
郑婉柔自小见惯了父母鹣鲽情深,多年恩爱如初。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希望自己能寻一个如父亲那般的夫君。由于她是独女,上还有两个妹控哥哥,从小就极受宠爱,性。情被养得天真烂漫,很容易轻信人。
因此十分好哄。卓成君不过告诉她自己出身乡绅富户,老家虽偏远,但家世清白,并无妻妾通房在先。还说,若郑婉柔愿嫁他,他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护她一辈子。平时与她见面,都会带些他精心挑选的礼物,对郑婉柔极尽甜言蜜语,无限温柔小意。
加上他有救命恩人的光环在身。很快便打动郑婉柔,诱得这个傻白甜的千金为他失。身,还扬言非他不嫁。
郑阁老和郑夫人知道郑婉柔想嫁区区白身的卓成君后,曾大力反对。但郑婉柔坚持,甚至以绝食、上吊为要挟,逼得他们一步步妥协。
再加上,卓成君又在郑家其余人面前挣表现,竭力将自己塑造成忠贞痴情又上进的“完美女婿”。等他考中武状元,被封四品武将,跟在几个老将军身后,带兵出征前,郑阁老终于松口,许诺他,待他立下军功,得胜归来,便为他走动,令他官升一品,然后将女儿许配给他。
为了让他得胜,郑阁老还特地寻了个熟悉兵法韬略的军师给卓成君,跟随他左右,为他出谋划策。
卓成君自是拼命都想抓住这个功成名就的好机会,他不会放弃好不容易为自己争取到手的权势和美人。
为了打胜仗,他无所不用其极。可惜因为求胜心切,没有听从军师的建议,中了敌军的圈套,不但损失了近万小兵,还被人烧了粮仓,没了粮草和军饷。
卓成君铸下大错后,不满他的军师第一时间去信,告诉了郑阁老。他怕自己因此前程尽毁,便一边去信恳求郑阁老为他遮掩,拦下他吃败仗的军报,免得圣上责罚他;一边写了封要银子的家书,给自己的几名亲兵,让他们带着信,去清云村找田素心要银子。
那次他运气极好,感谢他的野心,让他到边境处时便自动请缨,带着军师和两万士兵,独自深入敌军腹地,进入西凉的草原驻扎,打算从后方截断西凉军的退路,才使得他吃败仗的消息,没有外传开,被郑阁老和军师捂住了。
否则,就是郑阁老再权力通天,也救不了他。
第六章 渣贱将军,去死!(6)()
景寂看了王琛写给妻子的信,知道自己很快便能完成田素心的心愿,心中十分惬意轻松。
哪怕她被人像丢垃圾一般重重丢在地上,亲眼看着别人给她挖坑要埋她,也没有丝毫不喜。
换从前,敢给她挖坑害她的,就是天王老子,她也照灭不误。
她趁卓成君那两个亲兵,汗如雨下地撸起衣袖给她挖坑,不曾注意到她。偷偷拔下自己头顶发髻上的空心银钗,将里面的一张被卷成小圆条的信纸拿出,小心翼翼地裹藏到腰带内侧,贴身藏好。
这可是重要证物。
当初,卓成君在写给田素心的信里说,他因一时之失,被敌军打败,若不及时补救,将有性命之危。他告诉田素心,他需要大笔银子来招兵买马,挽回败势,将功赎罪。
当时田素心父母已亡,田家由她当家,她还不知她的好夫君,已经在谋算她的钱财和性命,预备踩着她的尸骨去结交贵亲,握住权柄,享受荣华富贵。
她在卓父卓母的劝说、哭闹和跪求下,咬牙变卖了田家累积数代的家宅和田地,挖空家底,凑了十万两银子给卓成君。然后与卓父卓母住进了卓家的小茅屋。
田素心这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小姐,从变卖了祖产的那刻起,便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卓家清贫,除了几间破旧茅屋,和后来卓成君用卖猎物的银子买来的几亩薄地,什么都没有。
田素心与卓家二老住进卓家的茅屋后,每日不仅要伺候公婆梳洗,给他们洗衣做饭,还要亲自下田劳作。
卓父卓母以年纪大身子不好为借口,没有做过一点儿家务。更不曾下田耕作,全靠田素心一人养活。
明明知道家中没有银子,他们不事生产不说,还要吃喝享受。每日都要吃肉,每季都要逼着田素心为他们裁制锦缎新衣,否则便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心软善良的田素心不得不就范。
就这样,田素心一直过了两年艰苦清贫的生活。她把卓家二老养得膘肥体壮,光鲜亮丽,自己却没做过一件新衣,没吃过一顿好的吃食。穿的永远都是破旧发白的旧衣,人也骨瘦如柴。
她买回家的肉,都被卓母锁着。每次做肉菜时,卓母都会在厨房盯着她,不让她偷吃,做好就直接端走,回屋和卓父共享。
田素心日日受风吹日晒和雨淋,肌肤不复从前的白皙滑腻,变得枯黄粗糙,还有许多黑黑的晒斑。因为她干得多吃得少,人也十分消瘦,双手还磨出了老茧,脸上也出现了皱纹。
从头到脚,再没有当初清云一枝花的美貌和好身段。
在山上吹冷风的景寂,“看”到田素心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觉得这姑娘太傻,替她不值。心想,或许就是因为田素心不再美貌,所以卓成君在京里见到她后,能毫不犹豫地下手虐打,然后杀害她。
因为虚荣、打从骨子里自卑又自负的他,视这样粗鄙的她,为自己的耻辱,不得不清之为快。
好在田素心还有一点儿脑子,知道把那封卓成君打败仗后,写给她问她要银子的信藏起来。
虽然她当时藏信,只是想留它做慰藉。证明自己也是帮过她夫君的,而不是公公婆婆口中那个一无是处,连累他们跟着她吃苦的败家娘们。
景寂小心地按按腰间,感觉到那封信还在自己身上,才略松口气。虽然田素心很傻地听任公婆,烧尽了卓成君偶尔写给她要银子的家书。但只凭这一封,也足够证明卓成君的无耻,和打了败仗的罪行了。
那两个亲兵已挖好坑,他们爬上来,将景寂丢入坑底,开始铲泥土埋她。
景寂还在思考,猝不及防被人一丢一埋,怒气直冲脑门。然而眼下她也没法收拾这两个助纣为虐的小将,便运用魂力,催。眠了他们,只是修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将她埋好,丢下她下山返城了。
待那两个小将走远,景寂才翻身,忍着不适,顶着一身黄土,手脚并用地慢慢从坑底爬起,她边爬边自嘲地恨恨自语:“呵!想不到我堂堂景寂上仙,当年令无数仙修闻风丧胆,谈之色变。如今竟沦落至斯!连半丝法力都没有,爬个小浅坑,也差点儿没要了本尊的命!”
夜半山中空寂得很,景寂气喘吁吁地躺在土坑边上,积蓄体力,自娱自乐地自说自话,消磨时间。
“本尊当年才开始修仙,都能空手打死一只熊。如今却手无缚鸡之力,成了我最厌弃的那种柔弱不堪的女子。这要是叫从前死在本尊手里的、那些死不瞑目的鬼魂见了,还不笑得魂飞魄散。呵呵!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低声笑了片刻,又重新站起,挺直腰背,一步一脚印地下山。走着走着,魂力不济,便索性趴在地上,慢慢顺着陡峭的山道,滑坐下去。
半晌后,一身狼藉的景寂,半死不活地躺在二十里亭旁边的空地上,等着即将上钩的鱼儿——南阳候王家的车队。
约莫半个时辰后,景寂眯眼小憩了一会儿,便听到嘚嘚的马蹄声,踏破死寂的夜色,慢慢走近她。
不多久后,王家车队停驻在了景寂前边不远处。
景寂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喊着“救命”。
闻声赶来的王家护卫和下人看到奄奄一息的她,先是戒备地围着她问话。景寂只说了自己是被奸人所害,求他们救她一命,便封闭意识,“昏迷”过去。
她一昏迷,王家的下人和护卫便去请示柔娘,问是否要救她。
柔娘是个心善之人,她见景寂浑身是伤,又听随行的大夫说她是在最近几日内,被人狠心虐打至此,身上的骨头和皮肉没几处是好的,今后恐怕要落下残疾。最惨的是,她还险些被人掐断脖子丢了命,十分可怜。她便动了恻隐之心,想救她,就当是为自己的一双孩儿积福。
景寂一边默念《凝魂诀》的口诀,专心修炼,凝练魂力。一边分心关注王家人的动静,当她听柔娘下令说救她,彻底放心,不再分心旁顾,心无旁骛地修炼起来。
此界没有灵气,便是有,她一介残魂,,没有灵根,也没法吸收灵气修炼。只能一点一滴地淬炼蕴藏在田素心魂魄中的愿力,借助《凝魂诀》将之吸收,化为丝丝魂力,滋养她破损的残魂。
同时也为她积蓄可以打破时空壁垒,进入下一个小世界的力量。
她有预感,很快便能让田素心达成心愿,拿回自己的魂丝,离开此界。
第七章 渣贱将军,去死!(7)()
沉迷于修炼中的景寂一眨眼,醒来已是三日后。
她被柔娘带回了南阳侯府,不仅每日都有大夫为她看诊,身边还有两个小丫鬟照顾她,给她喂药换药什么的。
景寂心中有些温暖:她果然没有看错柔娘,她是个良善的女子。为了报答她的收留和相救之恩,景寂决定要送她一件礼物。
嗯,身为上仙的她,才不会承认是自己有求于人呢。景寂严肃地板着脸,想道:她是在帮人,而不是要求人。事关尊严,可不能马虎。
景寂摸摸腰间,正想去掏那张被她裹藏在腰带里的信纸。结果发现自己已被人换了全新的衣裳,她的腰带也不见了!
“我的腰带呢?来人!我的腰带哪儿去了?!”景寂放开嗓子,故作惊惶地大喊。希望她的腰带没有被人丢掉,不然她怎么送柔娘礼物。
若是丢了,还得她费心费力再重新伪造一份。还好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信纸上的内容,都教她熟记于心了。只是那信纸和纸上的笔墨字迹都有几年了。要怎么伪造,才能与从前那份看起来一样呢?
被安排来服侍景寂,却在门外园子里扑蝶玩耍的两个小丫鬟,听到她的声音,疾步跑进来,告诉她,她的腰带和旧衣被她们收起来,放在了柜子里。她们还说是救她回来的世子夫人,吩咐她们这么做的。
景寂让着紫衣的那个小丫鬟,把腰带拿给她。同时请穿黄衣的那个,去请她们的夫人过来,说是她想当面拜谢。
因为她那夜连走带趴地滑下山,躺在山脚下时,为了节省力量,便收回了护在腿上的魂力。如今,她的双腿已废,不能站立,更无法行走。所以她才请丫鬟去叫柔娘过来。
虽然这于周朝的礼仪不合。但两个小丫鬟,都知道景寂两腿已废,也就没和她计较这个。全都按照她说的话做了。
两刻钟后,柔娘领了几个丫鬟仆妇,过来看望景寂。
“这位大娘,你可还好?”柔娘一进门,便噙着温和的笑问景寂,“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景寂被她那声“大娘”喊得愣了愣。她把目光放远,看到斜前方铜镜中自己那苍老憔悴的脸,有些不忍目睹。她虽不怎么看重容貌,但这副尊容确实很伤眼。老丑成这样,被人叫大娘,也是正常。
景寂收敛心神,学着田素心从前的言行,撑手慢慢坐起来,做出要给柔娘跪下磕头的样子,柔弱道:“民女田素心,叩谢夫人的相救之恩!”
“紫芹、黄芪,快扶好这位大娘,让她坐下。她身上和腿上有伤,别让她跪了。”柔娘急急吩咐黄衣和紫衣的两个小丫鬟,旋即又和声对景寂道:“娘子不必如此。你的身子还未养好,可得注意了,别又伤上加伤。”
“夫人……”景寂用魂力逼出两行清泪,泪眼迷蒙地望着柔娘,道:“您心肠真好,我瞧着您,仿佛看到了菩萨。若不是得您相救,我……呜呜……”
景寂很是用力地哭泣,表情哀绝,声音悲凉,哭得还挺真。她心中有些自得:瞧她,多会演!哪怕过去她活了十几万年,从来都流血不流泪。如今第一次哭,也很感人肺腑,让闻者伤心。
瞧柔娘和屋里的下人,都被她感动得流泪了。没想到上仙她的演技还挺好。从前没有机会发掘,真是白白埋没了她的好才华。
不过,如今也不算晚。
景寂心中也清楚,以她这种废物一样的残魂状态,往后需要演戏的地方,肯定不少。因为她需要扮演好有缘人的身份,需要装成能让人卸下心房、让人相信的柔弱角色,借助外力达成目标。
这些,都得靠演技啊!
她可能再也没法做从前那个随心所欲、唯吾独尊、藐视众仙的上仙了。因为她眼下既没有实力,也没有强大的靠山。所以,只能识时务,放低姿态,融入大环境。
这也没什么。只要能活着,什么她不能忍,什么她做不到呢?
就当体验人生百态,提前渡普世劫了。当年她师父成圣前,也是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和法力,轮回百世,体验尽人生百态,堪透七情六欲,最终超脱三道和轮回之外,得成圣人。
景寂拿渡劫来自我安慰,也没忘呜呜咽咽地哭泣。她才哭了一会儿,就无师自通地融合了从前柔弱常落泪的田素心的经验,哭得更加凄绝哀婉,让人见了愈发不忍。
“大娘快别哭了,叫人看了心酸得很。”柔娘被景寂带得哭了,也拿出帕子抹泪,她柔声安抚景寂:“我听大夫说你是最近才被人……折磨至斯的,是谁那么狠心,如此虐待你?不妨与我说说,我为你做主。”
身为女子,让她看到如此可怜苦命的妇人,心里也怪不落忍。瞧她哭得多伤心,她得帮她呀。
“夫人,我落到如此地步,都是我那狠心的夫君害的呀!”景寂悲恸地哭嚎道:“他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止唆使他的父母害死了我爹娘。谋夺了我的家产后,还狠心将我虐打,差点儿亲手掐死我!”
“他还叫他手下的亲兵,将我用草席裹了,拖到荒郊野外去埋。若不是我不甘心,强撑着一口气,从坑里爬了出来,又得夫人相救,早就去见阎王了。”
“那杀千刀的卓成君啊!我恨不能手刃了他报仇!呜啊啊!爹啊,娘啊,都怪女儿眼瞎,错信了人,才害得你们含冤而死啊!哇啊啊!我不甘心,凭什么卓成君做尽坏事,还能享受荣华富贵。老天不公!我恨哪……”
景寂将自己代入田素心,受她残留的情感影响,哭得涕泗横流,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完全真情流露。
景寂醒来前,还在凝练魂力。她这一不小心,哭得太投入,不慎将好不容易凝练回来的那几缕魂力,都融到了哭声里。
等景寂回过神,差点儿没懊悔死!她的魂力啊!
不过,用魂力哭泣的效果,也出乎意料地好就是了。
景寂用魂力感知到跟着她掉眼泪的柔娘她们的想法:世上怎么有这么苦命的人呢?太可怜了。那个害了这大娘的黑心汉子,就该被天打雷劈!
她发现柔娘已决心助她,惩治她那黑心负心汉。总算有些安慰,没白瞎她那珍贵的魂力。
这厢,柔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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