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冲也要走?去京城?”周大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诧异不已,一下子走了两个赋税大户,他可有点吃不消。
“那倒未必。也可能会跟着我们宋家走。”宋夏娘故弄玄虚,“赫连老板跟我们宋家可是有非一般关系的,我们去哪他就去哪里。”
“你胡说!”邓芬宁原本淡定的脸上出现了愤怒,“赫连大哥放着京城好好的生意不做,为何要跟着你们走?凭什么啊?”
“就凭我们两家私交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宋夏娘这话说得甚是巧妙,既没有直言赫连冲和宋春娘的关系,却又暧昧不明。如果是毫不知情的人,比如周大人,顶多以为两家合作很好,而像邓芬宁这样本就有心结的可就浮想联翩了。
“什么一家人!你说话不要脸!赫连大哥什么时候跟你们是一家人了?!”
邓芬宁意料之中地炸毛了。
宋夏娘嘴角微微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们两家关系好,郾城人都知道,难道邓小姐不知晓?再说了,我们走,不是你巴不得的么?你该高兴才是。”宋夏娘假装沉思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难道你是因为赫连老板要跟着我们走才生气的?为什么呀?”
“赫连大哥在京城生意做的那么好,就算要走也是去京城!”邓芬宁并不回答宋夏娘,只是执着地念叨着自己的想法,面容虽还算镇定,可是眼中已经透露出些许疯狂。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宋夏娘再接再厉:“去京城做什么?又没有他惦记的人。告诉你,赫连老板跟我们宋家合作长久着呢,指不定以后两家就合并成一家了。”
“你胡说你胡说!谁跟你们是一家人?赫连大哥才不会!”邓芬宁大声反驳,眼神已经转为了狠戾。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吧。玉锦苑跟我们宋家布庄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倒是去问问,赫连老板到底跟着谁走!”
“这到底怎么回事?”周大人在一旁都听懵了,转而问当家人宋春娘。
宋春娘瞟了快要陷入失控的邓芬宁一眼,非常配合地说道:“如果大人不能还我们一个公道,那我们就只能择木而栖了。至于玉锦苑,这段时间合作紧密,不排除一起迁走的可能。”
“听见了没?”宋夏娘得意洋洋看向邓芬宁,“我大姐现在同时管着两家,她发话了,你还有不信的?”
也许是最后一根稻草要被压垮了,邓芬宁彻底崩溃了,哭喊着叫道:“我讨厌你们讨厌宋家!抢走了赫连大哥!我好不容易要把你们逼走了,居然还要把赫连大哥拽走!我恨你们!你们怎么不去死!”
邓芬宁状似癫狂的样子把在场人都吓着了,周大人怕出问题,上前安抚道:“邓小姐,你镇定镇定,我们都只是猜测,并未见的玉锦苑就会走。你别哭别哭。”
宋夏娘凉凉道:“如今玉锦苑都归我大姐管呢,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赫连老板对我大姐的信任和信赖么?”
“我让你再胡说!”
“芬宁,你要做什么?”
邓芬宁和邓岸迁的声音同时响起,一瞬间的功夫,邓芬宁扑到宋夏娘身上,手上还拿着簪子,狠狠地划了宋夏娘脸上一道,顿时鲜血淋淋。
而想要阻止的邓岸迁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把行凶之后的邓芬宁拉到怀里。
“二妹妹!二妹妹!你的脸!”宋春娘赶紧扶过宋夏娘,看着她满是鲜血的脸惊恐不已。
“大姐,我的脸好多血!我是不是毁容了!”宋夏娘紧紧抓着宋春娘,眼泪合着鲜血流下来,手想要抚到脸上,被宋春娘一把抓了下来,“别碰,小心伤口出问题。”
宋春娘见过大场面,已经镇定下来,叫了纪老爷:“外祖父,麻烦您带着夏娘去看看大夫,可不能耽误了治疗。”
纪老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叫了个老婆子扶起宋夏娘就走。
宋春娘站起来,全身散发着冷冽,“周大人,你方才也看到了,邓芬宁伤了我妹妹,此行为乃是触犯刑律的。此其一。其二,邓芬宁散布谣言,对我家里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要求邓家当众向我家道歉!”
“我没做错!我为何要道歉!”还没等周大人发话,邓芬宁叫嚷起来。
邓岸迁使劲按住她,“你别说了!”
“四哥,我长这么大,就只有赫连大哥对我好,你平时最疼我了,你就帮帮我别让赫连大哥跟着宋家人走啊!啊啊啊”邓芬宁窝在邓岸迁怀里彻底哭了起来。
邓岸迁心里又气又恼,什么时候邓芬宁为了个外人居然能做出败坏道德的事了?自家妹子不是向来最为老实听话的么?方才看到宋夏娘满脸的鲜血,他都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下得去手?
“芬宁,赫连冲与咱们无亲无故,凭什么咱们能管了他的来去?再说了,咱们有必要去管么?”
“当然有必要!我不要他走,他要跟咱们回京都。你跟他不是好兄弟么?你去劝劝他啊!如果他走了,我就见不到他了!那可怎么办?”
邓芬宁越说越不象话,邓岸迁火冒三丈:“胡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跟外男扯一块,像什么话!”
“我又不要跟他怎么样,我只想能时不时看到他,这都不行么?平日里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有说过不是么?就这么点要求,你们都不能满足我吗?我到底是不是邓家的女儿?四哥!我在家怎么连个袁湘儿都不如”
许是压抑久了,邓芬宁彻底爆发,邓岸迁又气又心疼,不知该如何安抚。
“邓公子,要处理家事麻烦回家。现在,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宋春娘可不管邓家什么情况,重点要把自家事情解决了。
邓岸迁凛然:“宋大小姐,你放心,是我们的错绝对不会逃避的。”
宋春娘点头,“那就好。”又转头对周大人说道:“周大人,您呢?”
周大人面露难色,眼神不自觉看向邓岸迁。
邓岸迁会意,“周大人,您依法处理,我们邓家绝无异议。”
“既是如此,那本官必定秉公行事,酌情处理。”有了邓岸迁这句话,周大人就好办了。
得了周大人和邓岸迁到承诺,宋春娘不再逗留,急匆匆去看宋夏娘。
第七十章()
大夫已经请来了,看过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但是明确说了,伤口有点深,恐怕以后会留疤。
宋夏娘本来就流血过多而害怕,听到这话就忍不住哭了起来:“那我是不是毁容了啊?大姐!我是不是毁容了啊?以后我该怎么办啊”
宋夏娘哀嚎的时候牵动了伤口,血渗了出来,把白布都染红了。
宋春娘看着本来花儿一样娇美的妹妹变得面目狰狞,心里哀痛不已,强忍着伤悲劝说:“二妹妹。你别激动,这里的大夫治不好,咱们去找别的,不过是外伤,还能治不好了?”
“还能上哪里找?这已经是郾城最好的大夫了。大姐,我不想活了!这幅样子怎么活啊!”
“不许胡说!”宋春娘忍不住呵斥,“不过就是脸上多个伤疤,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怎么就不能活了?”
“可是我都毁容了,以后谁还会娶我?下半辈子我该靠谁去?”宋夏娘仍是止不住的哭泣。
“嫁不出去就留在家里,家里还不差你这口饭。再不济,我养着你!”宋春娘承诺掷地有声。
“真的么?”宋夏娘可怜兮兮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伤才是正经。”宋春娘又抚慰了好一会,才总算是把她哄睡了。
出了门,纪老爷和纪夫人都守在门外。方才屋里的动静全都听在耳朵里。
虽说是庶出孙女向来也不待见,可是这般惨事着实让人同情。
纪夫人眼里带着红,轻声叹气:“真是造孽啊!好好一个女孩子,脸被划成这样,以后怎么见人啊。那邓家姑娘真是太可恶了。周大人有说了怎么处置没?”
“他说会秉公处理,邓岸迁也表态会给咱们一个交代。这些都是其次的,关键是二妹妹的脸还有没有得治?不然,解决了三妹妹的问题,却又伤了二妹妹,太得不偿失了。”
“这已经是郾城最好的大夫了,他都没辙,只怕难了吧。”纪夫人说完又叹了口气。
“那倒未必。”纪老爷开口说道,“军队里的创伤膏也许更管用。明天常羡要过来,我问问他有没有现成的药。”
“那我就替二妹妹多谢外祖父外祖母了。”
宋夏娘伤口颇深,出去怕见风,大夫建议不要挪动地方,宋春娘不放心她一个人,叫了心腹送信与宋老夫人,宋夫人,便留在书院照顾妹妹。
入夜,宋夏娘总是时不时醒来,每次醒来都痛得冒冷汗,却又无法缓解,宋春娘看得颇为心疼,可又爱莫能助,对邓家的痛恨更深了几分。
第二日,邓老夫人登门了,带着邓岸迁,邓芬宁不见踪影。
“纪老弟,纪弟妹,我家孙女失手无意伤了你家外孙女,实在对不住,我已经让她在家面壁思过,禁足不出了。这里有我从京城带来的人参,让你家外孙女补补身子也好。”
邓老夫人虽是说着道歉的话,可眼中却没有半点歉意。一切都像是形式而已。
“邓嫂子,我们家不缺人参,这份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纪老爷也听出了邓老夫人的敷衍,再是旧日有多深的旧情,也没法再维持面上的和谐了。
“我家里还多着呢。这也是我们一番心意,也是我家芬宁的歉意。”邓老夫人象征性的劝说。
“邓老夫人,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如果这人参是您老人家的心意,我们还可以勉强考虑收下,若说是邓芬宁的歉意,那可不行!我二妹妹被她伤得如此深,极有可能恢复不了,再加上之前她造谣坏了我三妹妹的名声,岂是区区一份人参能解决的?恕我们不接受!”宋春娘冷冷说着回绝的话。
邓老夫人被下了脸,顿时沉了下来,“你这个姑娘,长辈们说话,插什么嘴?有没有教养了?再说了,芬宁也是无意的,我也惩罚她了,这难道还不行?”
“当然不行了!”宋春娘斩钉截铁道,“我爹爹不在家,我是宋家布庄的当家人,宋家的生意我都做的了主,二妹妹和三妹妹的事自然也能做主。昨儿行凶时,我就在旁边,邓芬宁是不是故意的,谁都看得出来。邓四公子,你也在场,难道你没把情况跟邓老夫人言明?还有,你口口声声承诺要给我们一个交代,难道就是这样子的?”
宋春娘严厉的质问让邓岸迁羞愧难当,“这,宋大小姐所言极是,祖母,确实是芬宁错了,她故意伤了宋二小姐,之前还造谣破坏宋三小姐的声誉,应该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
“负责任?怎么负?让一个堂堂崇贤将军府的大小姐去坐牢?你不是一向最为疼爱芬宁吗?你忍心?”邓老夫人冷脸发出一连串逼问,邓岸迁顿时语咽,要他说出让邓芬宁坐牢,他确实也做不到。
“邓老夫人这是何意?就因为邓芬宁是将军府的小姐就可以免于刑罚?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何况区区一个小姐而已!老夫人这么说,难道不怕传了出去有损将军府的声望?”宋春娘振振有词质问邓老夫人,丝毫不惧怕她的身份。
邓老夫人恶狠狠扫了她一眼,“是宋夏娘言语刺激芬宁在先,才会导致她情绪激动失手误伤宋夏娘。难道一时的过错也要她下牢狱么?咱们大宋哪条律例有这规定了?”
“你要拿律例说事是不是?好!咱们就好好查查!外祖父,我记得书院藏书楼里有开朝至今颁布的所有历法,能麻烦您找几个学生搬过来么?咱们就一本本翻,看看是不是有律例规定了伤人造谣不用负刑责的!”
纪老爷百分百支持外孙女,立即叫了下人去搬书。
邓老夫人被这阵势唬住了,却又撑着场面,拄着拐杖坐下来:“行,那就翻!”邓岸迁心知是自家妹子的错,今日来他的初衷也是慰问宋夏娘表达歉意,没想到邓老夫人却是不认错的态度,这下可让他心虚不已,扯了邓老夫人劝说:“祖母,快算了吧,确确实实是芬宁错了,当日周大人也在场,做不得假的。”
邓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周大人也说芬宁是故意的?我怎么不知道?等回头我再问问周大人去!”
这是要官官勾结的节奏啊!这种戏码宋春娘谈生意的时候见多了,出尔反尔,仗势欺人!
“您就是问周大人,也改变不了事实!邓公子,你扪心自问,邓芬宁是不是故意伤了我二妹妹的?是不是之前故意造谣陷害我家三妹妹?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日你所承诺的交代难道就是如此?”
邓岸迁面皮子薄,被宋春娘如此逼问,就更羞愧了,低了头认错:“对不起,宋大小姐,是我们家芬宁错了。我祖母还不了解情况,才起了误会。该是我们家负的责任,我们邓家绝对不会推诿的。”
“负责任?那也得看你们负不负得起!昨儿大夫来看了,二妹妹脸上伤口极深,以后能不能愈合很难说!她一个姑娘家,还未议亲,你说她以后可怎么办?!难道你来负责她的后半生?!”
这话可一下子戳中邓老夫人心中之痛了,心里一惊,跳起来叫唤:“一个小小商贾之家的庶女,怎么配得起我们家岸迁!你们想趁机做实了虚无的娃娃亲是不是?想得美!我就知道你们宋家纪家不安好心!告诉你们,那都是我家老头子酒后胡言乱语,做不得真!要嫁进我们邓家,只要我在,门都没有!”
邓老夫人呱里挂啦说了一大通,话音落了才发现屋里的人都一脸惊异看着自己。
“娃娃亲?祖母,你是说我么?我怎么不知道?”邓岸迁疑惑得不行。
纪老爷也说道:“那多久之前的口头之约,我老头子都没放心上,没想到你却放心上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邓老夫人话说出口,悔恨的不行,赶紧解释道:“我这是丑话说在前头”
“我倒是觉得这事可行!”一阵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众人扭头一看,竟是常羡。
“你怎么来了?”邓老夫人冷了脸,心中暗暗叫糟糕。这常羡可是出了名的直楞子,性子拧得很,什么事情都是只看事实不讲究人情的,为此也不知多少人对他暗恨在心,偏偏他跟御巡使关系好得很,一句话极可能就传到圣上耳根子里了。不得不小心啊。
“我是来送药的,可好,听到这巧事了。”常羡把药递给纪老爷,“我这可是费了牛劲从药官那里拿来了,好好珍惜啊,记得欠我个人情。”
纪老爷翘了翘胡子,“多谢了!要是管用,那丫头得感谢你一辈子。”
“别介!”常羡摆了摆手,“我可承不起这份盛情。我说邓老夫人啊,你家与纪家的口头婚约可是在圣上那里备了案的,御巡使盯着呢,你还不趁着这次,把亲事定了,既能在圣上那里把事情完结了,又能解决了小姑娘的后半生问题,多好,一举多得,还能博个善名,你们家不就在乎名声么?多合适。”
第七十一章()
常羡话说的太直接,也不知是为邓家好还是嘲讽邓家的,只见得邓老夫人脸都青了:“常将军,你不知前因后果,参合我们家事合适么?这亲事关系到我家岸迁一辈子,能随口说定就定?”
“我可不是随口说的,老莫可是惦记着你们家的事呢,要是你还在乎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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