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姑姑煮的。”
“喔,那我可以放心吃了。”
闻言,蓝士英嘟起了小嘴,有些气不过,“什么嘛!”
“逗你的啦,你真的很好玩耶。”朗朗大笑数声,冰川泽明把汤搁上桌,低下头呼噜噜地吃起来,仿佛摆在眼前的是天下最棒的山珍海味。
“真有那么好吃?”看见他的吃相,害她都快流口水了。
“嗯。”
“那你就多吃一点,吃完了我再去帮你盛一碗。”她静静的在他身旁坐下来,有点欲言又止,“二少爷……你的手真的没关系吗?”
其实,她是来道谢和道歉的,昨晚要不是他出面相救,她可能早就贞操不保了,但他却因为她的缘故被老夫人罚跪了一晚,就情就理,她都亏欠他许多。
第一次见面那种不愉快的场面让她耿耿于怀很久,这也让她从住进冰川家开始便一直避着他,幸好,他本来就不住在京都,她与他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避开他是很容易的,可现下……
她欠他的,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还清,对他,她还有着浓浓的抱歉与愧疚,也不是几碗鸡汤就可以表达。
“你想跟我说的话不是这个吧?”三两下便把鸡汤给解决了,冰川泽明放下碗,抬起带笑的眸子望着她。
“我……”
“你想跟我道谢还是道歉?”
“我应该跟你道谢也道歉,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因为我的事被老夫人罚跪了一个晚上,要是知道会这样——”
“要是知道会这样,你想来陪我一起跪?”他轻轻抓住她不安绞动着的小手,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上她被打肿的半边脸,“很疼吗?那个该死的上野康成,他该被吊起来杀千刀。”
蓝士英微微红了脸,想退开他的碰触,他却比她所想的早一步缩回了手。
“谢谢你,二少爷,在我那么对你之后你还愿意出来帮我,我真的很感谢你。”
一笑,冰川泽明摇摇头,“真要谢,你该去谢谢大少爷。”
“谢他?”蓝士英一愣,有些被伤害似的别开眸子,“为什么?”
虽然,她让他吻了她,虽然,她曾经贪图着他怀中的温暖与温柔,但她却不可能忘记她额头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是拜他所赐。
当时,他冷冷的站在一旁要她和冰川泽明跟一个意图强暴她的人道歉,那不关已事的神情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早上那个吻,是为了赎他的罪吗?还是,他真的把她当成了可以任意欺弄又爱慕虚荣的女孩?
心,痛得让她一时之间忘了怎么呼吸。
说过要忘记的,不该再想起那个吻……
“因为真正救你的人是他不是我。”他懒洋洋的笑开,意有所指地道。
“我不懂。”她皱起眉,播着头,不敢相信冰川泽明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以后你就懂了。”
“二少爷……”
“怎么?难不成你真正想以身相许的人是我?”突然间,冰川泽明贼贼一笑,将一张俊颜凑近她。
“我……不是的……”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退一步跌坐在榻榻米上,蓝士英有些不明所以的挥动着手,“请你不要胡说。”
他在说什么啊?怎么话题突然兜到这上头?
“老实说,你喜不喜欢我?”他欺身压住她,将她的双手抓牢搁在她的头顶上,一双带笑的眼睛闪烁不已。
“二少爷,你……”
“说啊,比起我那个古板又冷漠无情的大哥,你一定会比较喜欢我的,不是吗?这一点,用想的就知道了,不如这样好了,你现在就给我一个吻算是报答我解救你的恩情,嗯?”他将性感的唇瓣凑向她,迷蒙的眼带着一点挑衅,一点逗弄,一点促狭。
“不……”她不要他吻她!
“只是一个吻而已,小宝贝,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他边说边笑,赖在她身上不起来。
“二少爷,你不可以这样,请你放开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为什么这个男人前一刻还正经八百又体贴的让人倾心,下一刻却又像只令人讨厌的恶狠,莫名其妙的朝她扑了过来?
对他的谢意与抱歉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她现在真的恨不得拿个铁捶从他的后脑勺给狠狠敲下去!
冰川泽明突然间压低了嗓音,轻轻地在她的耳畔道:“喂,蓝士英,你很不公平喔,大哥吻你就可以,我就不行?替你跪了一夜的人可是我,不是他。”
老天……他看见了?
蓝士英愕然的睁大眸子,羞窘不已的容颜蓦地染上一片绯红,气闷莫名的瞪视着他。
“我猜得没错,你喜欢我大哥,嗯?”
“我没有。”“说谎的小孩鼻子会变长。”
“我真的没有,你不要诬赖我。”
“那你为什么要让他吻你?”冰川泽明一笑,挑明了问。
“那是因为……是因为……”她词穷了,不争气的泪快被他逼落,“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请你不要胡说八道!”
温柔的替她抹去不经意滑落的一滴泪,冰川泽明幽幽地、意有所指的对她道:“勇敢一点,小女孩,幸福是靠自己去争取的,否则一旦对方结了婚,后悔就来不及了。”
“你……”这个人,他究竟想要对她说什么?
“戏演完了,起来吧。”他伸手拉起怔然又一脸莫名所以的她,头一低,出其不意的在她的颊畔啄了一记,“你很可爱,要不是我已经心有所属,可能真要为你心动了。”
戏演完了?他在说什么?
“不要用这种目光瞧着男人好吗?小女孩,你这个样子,再君子的男人都会在转眼间变成一匹恶狠的。”
闻言,蓝士英不安的退了好大一步,真把他当成恶狠似的防备着。
天知道这个善变的男人会在哪一时哪一刻又变了个模样,还是防着点的好。
“什么戏?你刚刚是在演戏给谁看吗?”
冰川泽明但笑不语,只是轻轻地将她推出自己房间,然后把门给关上。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从那件事过后已经半个多月,她照常上学放学,帮忙姑姑做一点微乎其微的家事,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里猛K 书,除非必要,她可以谁都不见的住在冰川家,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召见她攻打扰她。
或许,冰川介夫的保证是有那么一丁点诚意的,老夫人没有因为那件事找过她的麻烦,也不曾找过姑姑的麻烦,一切平静得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甚至,老夫人还在前两天突如其来采的说她要到欧洲定居一段时间。
然后,老夫人、冰川夫人坐着今天一早的飞机飞到巴黎,冰川老爷和冰川泽明则在东京,负责开车及管事的武田夫妇也因为主人不在,难得的获得长假回到日本长野的老家,转眼之间,偌大的冰川宅第里只剩下她、姑姑以及冰川介夫。
京都的樱花落尽了,散落满城花海,如樱泣血。
要再想看那满山的夜樱奔放,得一路追着花见前线,走上一趟东北。
蓝士英一路跳着石阶回家,飞扬的发依然轻盈如羽,脸上的笑容却不再有初来乍到时的纯真灿烂。
这半个月来,冰川泽明的话一直反反复复的在她脑海中回旋,但她却没有勇气去进一步思考与探索任何关于她对冰川介夫的心。
她,凭什么呢?
就像那天早上那个意外的吻吗?
那是她蓝士英的初吻,却只是冰川家大少爷一时兴起的游戏罢了,她难不成真要像个白痴似的为了人家心头上根本不注意的一个吻而牵挂一辈子?
“士英,你终于回来了。”
蓝士英的脚都还没踏进冰川家的大门,就看见坐在石阶上等着她,一脸急躁不安的姑姑蓝梦华。
“姑姑,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二少爷突然打电话回来说老奶奶在巴黎出了一点身体上的状况,需要我过去帮忙,我得搭下午三点的飞机飞过去一趟,老奶奶的年纪本来就不太适合东奔西跑,也不知道这回是怎么回事,说走就走,唉、我想我短时间之内可能回不来了,老奶奶和夫人都需要我,幸好有你在这里,你一个人在京都继续念书,顺便替我照顾大少爷的生活起居,没问题吧?啊?”
什么跟什么?姑姑也要走?那冰川家不就只剩下她和冰川介夫两个人?
不!不行!不可以这样!她已经躲他躲得很辛苦了。
“姑姑,不行,我……”
“对了,我已经把大少爷喜欢吃的菜及一些生活习惯写在一张纸上,就搁在你房间的桌上,你一定要记得看看,有问题再打电话给我,好吗?”蓝梦华拍拍她的手,心急如焚的只想快快离开。
“姑姑,我跟你一起去,好吗?”她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这让她觉得分外不安与无助。
“不行,大少爷需要人照顾,家里也需要有人帮忙打点内外,何况,你要是跟我走,书怎么念下去?”
“我可以念下一期,姑姑。”
“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呢!既然都念了就要坚持到底,大少爷的人很好,不会为难你的,你就好好待下,知道吗?”
“姑姑——”
“就这样,我得走了,车子已经在那头等我了。”说着,蓝梦华赶忙提着简单的行李起身离开。
上了计程车,她朝蓝士英挥了挥手。
蓝士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后头的黑烟渐渐远去终至消失不见,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山腰上,任山里吹来的风吹得身于微微颤抖。
第6 章
在厨房独自与那些早己搁在冰箱里的肉和菜奋战两个多钟头的蓝士英,总算端出了几样看起来还算可口的台湾家常小菜——
葱炸豆腐,可是盘里只看得出豆腐的撞;洋葱炒牛肉,可是牛肉切起来的模样,大块得像是台湾猪脚;凉拌小黄瓜,这道菜算是最没问题了,另外,则是他们日本人爱吃的味噌汤,虽然看起来像是人家不吃要倒进垃圾桶的杂菜汤。
好吧,她承认自己实在没有半点当厨子的天赋,但是以她完全没煮过菜的人而育,能端出这样的三菜一汤已经是非常非常难能可贵了,害她高兴得差点没有抱着一桌子的菜大哭一场。
蓝士英有些疲倦的趴在和室的餐桌上,整个冰川家安静得只听得到风吹到树梢,树叶摩擦的窸窣声,陡地,一阵劲风吹入,将没关好的后门吹得
“砰”的一声,吓得她整个人弹跳起来,寒毛直竖。
她连忙走往后头将门给关好,觉得身子有些冷,瑟缩的交叉着双手把自己环住,回到饭厅时却见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低头蹙眉的看着放在和室桌上的菜,仿佛摆在他眼前的是从没见过的外星食物似的。
有些难过,也有些挫败,不过蓝士英刻意的忽略划过心头上这种不愉快的情绪。
“阿姨——”冰川介夫欲开口寻人,一抬眼,却看见她像猫咪一样的缩在和室门外。
有多久没看见这小家伙了?此刻,她看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像是只蓄势待发又狼狈不堪的猫。
“姑姑飞到巴黎照顾老夫人去了。”
“那这些是——”再看了一眼桌上这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菜,冰川介夫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做的,如果大少爷看不上眼,吃不下肚,我想我还是把它们全倒进垃圾桶好了。”说着,蓝士英有些赌气的走进,跪在餐桌前准备把所有的菜全端到后院去倒掉。
“等等!”冰川介夫蓦地抓住她伸向餐桌的小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说我不吃。”
“大少爷不必说,我有眼睛可以看。”
她刻意压低的嗓音柔柔弱弱地,却宇字带针的撞进他的胸臆。
他想说什么,想想后又作罢,低眸却瞧见她雪白的小手上竟布满着细细小小的血痕,他凝起了眉,将她的手拉到跟前,“这些伤是怎么搞的?”
被他这么一问,蓝士英原本按撩在心头上的委屈全涌了上采,她有些气闷的使力把手从他的掌中抽回。
“做菜弄伤的?”上回切肉切到了手,这回却把自己雪白的小手当肉在上头划不成了
他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不是,是被猫抓伤的。”
蓝士英这负气的话听起来却又有着浓浓撒娇与怨怼的意味,那一日,她像只小猫昧般偎在他胸前,那种像情人般亲昵贴近的感觉,再一次散发在此刻窒闷不已的空气中……
他有些被蛊惑了,就像上一回那暖暖昧昧的黎明天光,扰得他有些迷惑与困扰。
那种慌杂不安的感觉不是他所熟悉,也不是他所乐于接受的,甚至好几次想也不想地便把它们丢弃在心门之外,毫不理会。
然而,它说来就来,只要面对着蓝士英,他就会常常徘徊在自我失控的边缘,忘了自己的理智与身份,挣扎不已。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味地逃避似乎根本没有解决之道。
眸于一沉,冰川介夫倏地将她扯进怀中。
“啊——”蓝士英惊呼一声,下意识要把他推开却推不开。
“别动,乖乖地好吗?”他低声在她的耳畔呢喃着,闭上阵子,让自己确切的、感受她在他怀里的那分感觉。
清清浅浅的发香溢入他的鼻尖,她纤细却柔软的身子一动也不动的依偎在他怀中,轻而易举地挑动了他男性的感官。
他,想要她……
意识那样的清晰明白,欲念那样的张显无伪,他再想要欺骗自己什么,也不能否认他的身体的的确确想要她。
太久没碰女人了吗?!
想着,冰川介夫的唇角淡淡地勾起一抹笑。
就算要女人,他要的也该是荻原美奈,而不是他怀中这个差他八岁之多的小女孩吧?
看来,是他男性的本能欲望在作祟,这比他之前所想的简单太多,也容易解决。
她真的乖乖不动,依偎在他宽大温柔的怀抱里,耳边只听得见他的心跳,还有她的,直到他松开了抱着她的臂膀,将她轻轻地拉离他的怀抱。
“为什么抱我?”嗓音有些颤抖,她不敢想象他的答案,却又多么企盼他的答案是她想要的。
望着她,他若有似无地扯扯唇角,“只是为了澄清某些事。”
“现在,你澄清某些事了?”她不喜欢他唇角那抹如释重负的笑,仿佛只在一眨眼间,她已被他轻易的丢到心门之外。
“嗯。”
“所以不需要我了?”他的表情是这样告诉她的,他的行为举止也是,但她还是傻傻地、怔怔地问出了口。
她一问,怔愣的人换成是他,他轻轻地摇头,背过身去,“我想我从没说过我需要你这样不得体的话吧?”
“是啊,你的确没说过,所以可以想抱我的时候就要我乖乖的让你抱,想吻我的时候就要我乖乖的给你吻,不想抱我的时候就把我推开,不想吻我的时候就走得远远地,是这样吗?”她有些激动、有些失控的望着他。
“希望你注意你的态度,蓝士英。”沉下脸,冰川介夫走到位子上坐下来,开始吃饭,不管吃进嘴里的菜究竟是什么味道,他都是从头到尾的面无表情,一道菜一道菜的吃,直到碗里的饭见底了为止。
她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似的,直到冰川介夫吃完饭,她把一桌子的盘子碗筷全收进后头的厨房,开始挽起衣袖洗碗。
未料,不管是碗还是盘子,似乎都在跟她作对似的,洗一个破一个,最后一个碗索性从她手中滑开,匡当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白色的玻璃碎屑弹射到她的脚边,将她只穿着拖鞋的雪白脚丫于划了一道口子,细细微微的疼其实根本不足道之,却让她看着看着竟气得流下泪来,恨恨的瞪着一地的碎片,仿佛它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我讨厌你!”一脚踩上了地上的一只破碗。
“我恨你!”另一脚更用力的踩上了不知何时竟从她手中飞到地上的抹布。
“你去死好了!最好让我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你!”一手拿起还在水槽里的破盘子高高扬起,准备让它跟这个破碗一样的命运,来个碎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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