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羯笑得无畏,亦水发现只要他带上面具,看到他的侧脸就会很安心,大概是因为那侧脸太想池沁衡的缘故吧。
后来几天路上都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这反而让亦水有些吃不准了,不好的预感也加深了。他们平安到达子国都城,因为是坐在马车里,亦水让堇弈与他们同行,许久不见堇弈,它脏了好多,皮毛灰灰的,还沾着褐色的血迹,那天在马车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马车晃了一下,亦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看,爬进来的是一身脏兮兮的堇弈,满怀欣喜的亦水竟抱着堇弈无声的抽泣起来。
还好堇弈没事……
“怎么连这里也贴着我们的画像啊?!我们都快赶上通缉犯了……”
阳光明媚,照在身上痒痒的感觉,天开始热起来了,意味着亦水在“茧”有度过了一整年。她轻松的坐在车外和申屠羯一块赶车,满满的穿梭在人流中,欣赏着欣欣向荣的和谐城景外,顺便欣赏大街小巷都张贴着的“简式海报”。堇弈在车里打盹,车外的亦水和申屠羯时不时会听到车里传出轻轻的呼声,两人相视而笑。申屠羯认真赶车避开人流的时候,亦水总会出神的看着他的侧脸,想起过去的好多事,脸上泛起潮红,然后这时亦水会使劲摇摇头甩开脑中的胡思乱想,深怕这隐忍许久的思念被一张不真实的侧脸唤醒后会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抑制不住。
“将军!”
马车被一个老者拦住了,亦水看向申屠羯,见他对那个老者点点头,才放下心来。
是熟识,否则也不可能认得出带着面具的申屠羯,应该是他很亲近的人吧。
那老者也不上车,走在他们车边保持距离,他步履稳健,走了好一阵了也不会有什么气喘吁吁,力不从心的样子,想来应该是练武之人。在那位老者的带领下,他们远离闹市,停在一家别馆门口。
“亦水小姐大可放心,这是我家,不会有人在意小姐车中之物。”
他意下是:你大可放心的把堇弈叫出来。亦水愣了一下,想到申屠羯和申屠骜,也自在了些,跳下车唤下堇弈,堇弈睡得正'炫'舒'书'服'网',缓缓步出马车,用大脑袋蹭蹭亦水,四肢展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纵身一跃跳下马车,那马见车上跳下来这么个猛兽,受惊不安的跺着蹄子,还好那位老者拉住它,否则车都被它掀翻了。
进了大厅,申屠羯站定,还无转身,那老者跪了下来,恭敬的叩头行礼,口中念道:
“申屠岸参见武丞相,恭迎武丞相回南部。”
亦水瞪大眼睛看着申屠羯,他没有脱下面具,也不在像平时那样温雅的笑,而是面无表情的抬抬手,示意那位叫“申屠岸”的老者站起。
“岸副将多礼了。既然在家里了,我们就别这么见外了,大伯。”
申屠岸,申屠羯,申屠骜……
原来申屠一家是仕氏宗族,一家都是做官辅佐辰王的。这么看来,申屠羯是武丞相,申屠骜是国师,这个申屠羯口中的“大伯”——申屠岸只是个小小的副将,难怪要抛开长辈的身份,下跪行礼。可是,刚才路上相遇时他明明叫申屠羯“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羯,这一路辛苦了,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房间,先去好好洗漱一下,去去风尘吧。亦水小姐也是,这头灵兽也是。”
“哦,谢谢……”
“他是我大伯,你叫他‘岸伯伯’就行了。”
见亦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申屠羯给了她一个答案,转身先行。
“谢谢岸伯伯。……申屠羯,你等等!”
亦水小揖示礼,追上申屠羯问道:
“你到底是武丞相还是将军?!”
“你说呢?”
……
“我既是武丞相也是将军,在朝野我是武丞相,骜是国师,在战场上我是将军,血龙将军。”
申屠羯仍旧带着面具,不知是不是亦水多心,她总觉得申屠羯故意让亦水看他的侧脸。申屠羯换上那副笑扯扯的样子,替亦水推开房门,说道:
“亦水,好好休息。”
那个侧脸,那阵低语,他第一次叫她“亦水”,亦水觉得她快要窒息了。
恍惚间好像回到那个晚上,他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道歉说着“对不起”,请求她的原谅,她内心一阵阵的悸动。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她不知所措,唯一想到的就是要赎罪替他解除痛苦,后来她送上了自己的唇,为他“解围”之时,唇齿间的缠绵让她既欢喜又害怕……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早在那晚之前,她已经对他动心了,心中为他留着位置却小性子的疏远他,对他使坏,其实只是为了让他注意她,让他先为他沉沦……但是,现在……究竟谁已经沉沦到无法自拔?快要疯了……
第七十五章 申屠羯的使命之挣扎篇
“申屠羯,我想快点去辰国。”
“好,我去备马。”
“申屠羯,谢谢你。”
“姑娘何足挂齿。”
堇弈走到亦水身边,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昨晚亦水为它洗了个澡,让它十足'炫'舒'书'服'网'了一把,现今它全身都散出淡淡的花香,那还像个猛兽,顶多是个会走会动的巨型玩偶。
亦水冲堇弈笑笑,眼中充满了踏上辰国国土的憧憬。
“噔噔”
马蹄声紧迫,亦水在马背上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了。快马加鞭的结果有二,一是赶在天黑前就到了辰国的城里,莫名的冲动和害怕交织在亦水心头,久久不能平息,二是亦水手腕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到待静下来之后竟酸胀得连筷子都举不起来,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戴着面具的申屠羯悠闲的吃着丰盛的饭菜,还是亦水硬要掏钱请客的“感恩宴”。
“姑娘若不嫌弃,申屠羯可以喂你。”
“不用了,我不饿。”
明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亦水还是硬撑着不看那诱人的饭菜,可是眼睛能闭起来,能转移视线,鼻子却不行,一阵阵的香味望亦水的鼻子里灌。煎熬,痛苦的煎熬。
“小二!”
“来咯,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们这里有没有芦苇竿?”
“姑娘要那个做什么?”
“我要你就拿来,说什么废话?!”
无辜的小二被亦水迁怒也不能抱怨什么,只能认栽,点头哈腰跑去找芦苇竿。
亦水把芦苇竿泡在酒壶里,一鼓作气,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酒精刺激着亦水的感官,真舒坦……虽说可能会醉,但是至少这样能一解饥饿之感,胃被酒水撑开没有先前这么难受了。
“姑娘这么不吃东西光喝酒可是很容易就会醉的。”
申屠羯夹了一口菜举到亦水面前,亦水看了他一眼,又看到那张侧脸……
他是不是存心的?!
明知道她对这张侧脸抗拒不了……
亦水不情愿的把嘴凑过去吃进那口菜,申屠羯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来“引诱”亦水,亦水只能屈从,但心里早就放起了鞭炮,庆祝终于吃到美食了。
“这么喝酒你从来都没有试过吧?!”
“姑娘喝酒的这个方法确实很新颖。”
“那你试试!”
亦水把又插了一根芦苇竿在酒壶里,递给申屠羯,申屠羯学着亦水的样子喝了一大口,笑着调皮的吐吐舌头。亦水觉得自己脑袋发胀,微微有些醉了。她不敢再喝,怕自己再喝下去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她示意申屠羯把酒壶里剩下的都喝完。
“发财酒,一口干哦!”
申屠羯拿出芦苇竿仰首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再把酒壶还给亦水检查。亦水满意地笑了笑,又递给他一壶。
“申屠羯,谢谢你那次救了我,虽然你杀了很多人,但是我已经不怪你了,情势所迫,你也是没有办法的。总之一句话,谢谢你!干了它。”
敬别人酒自己却滴酒不沾的,亦水是头一个。申屠羯也不说什么,似乎已经看穿亦水的用意,配合她又干了第二壶。
“谢谢你一路上的照顾!干!”
第三壶。
“谢谢你没有欺骗我!干!”
第四壶。
“谢谢岸伯伯的照顾,替我谢谢他。你代他干了吧!”
第五壶。
第六壶。
第七壶。
喝到第八壶的时候亦水先忍不住了。伏在桌角开始吐了起来,申屠羯饮尽第八壶时亦水也吐得差不多了,申屠羯走到亦水身边,轻轻拍了几下亦水的背,亦水才缓过来,咳嗽了几声,直起身子拉着申屠羯开始说着胡话:
“池沁衡……池沁衡,我来到辰国了,能不能见到你呢?”
“亦水,你喝多了。”
“如果喝多的时候才能见到你,我宁愿做个酒鬼……”
“我不是池沁衡,我是申屠羯。”
亦水再怎么醉,听力还是不会丧失的,她听明白申屠羯说什么,猛地甩开开申屠羯的手,双目通红,不只是话到用情时,还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
“申屠羯,对不起,我失态了,头有些晕,我先回房了。”
“我送你吧。”
申屠羯也不管亦水是否愿意,横抱起亦水由小二领着,走进一间上房。
“亦水,我一直想问你,如果你这次来辰,没有得到你预期想要的答案的话,怎么办?”
申屠羯把亦水放了下来,亦水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宛若置身华云之上。
“也许我会失望而归吧……也罢,就当是做了一次长途旅行,从‘茧’的一端到了另一端的辛苦跋涉……申屠羯,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亦水被申屠羯点住了穴道,浑身无法动弹。
“既然这样,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放弃,会减少你的痛苦。”
申屠羯从亦水背后挽住她,让她紧贴自己的胸膛,隔着单衣,亦水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申屠羯的体温,在酒精的作用下升腾出骇人的温度。此时此刻,亦水的心中没有悸动,有的只是害怕,不测竟然会灌醉了申屠羯?!还有她也太不小心谨慎了,自以为到了辰国就能放松戒备,喝醉酒就开始倾泻她心中最脆弱的情感,以至于现在才会让申屠羯有这么个可趁之机。若是可以动,亦水一定毫不犹豫地用利刃抵住申屠羯的喉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束手就擒,拿他毫无办法。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但被点了穴,就连匕首都因为自己的松懈早在申屠岸的府中就不再随生携带了。
与此同时,申屠羯的心中也在挣扎着。想要抛弃一切,抛弃身份,抛弃使命,抛弃正在极力束缚他的情感和行动的东西。怀中这个一言不发,全身散着杀气的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还没见她时信心满满,初见她时小小的好奇,与她相处后,她的气息迷乱了他的心智。凭着仅存的一点点意志支撑着他走回辰国,而这仅存的力量也在一天天的瓦解,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做出让他后悔的背叛。申屠羯脑中不断翻腾着那个使命和与亦水相遇之后的每一天,他终究不得不承认再怎么伪装,他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只知服从的杀手——“血龙”,那个使命摆正他的胡思乱想,哪怕那些不该有的感情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抵抗,他还是他,还是“血龙”,天生就有非常人所能驾驭的钢韧心智,即使稍有差池,也会懂得适可而止,绝对不允许它渐行渐远。
怀中的人眼中的杀气好似荒原中烧着的一把火,愈发具有燎原之势。杀气,对申屠羯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失败了,虽然完成了使命之一,也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但败了始终还是败了,会心有不甘,却也能忍受。
“好了,别这么看着我了,眼睛里都快逼出泪来了,恕在下无理,若有冒犯姑娘的地方望姑娘海涵。”
一句道歉加那真切的眼神,亦水的杀气如潮水般引退,被解开穴道仍旧平静不语,虽然知道那可能只是申屠羯的托辞,但心中也轻松不少。头还是晕晕的,每走一步,亦水就觉得好像下一步就会摔倒,申屠羯看她这样,只好再次冒犯,把她抱到床上,只是他走得很慢,仅仅几步之遥却似走了很久。
“是我太重,你走不动了吗?”
“怎么会?只是有些醉意了。”
申屠羯嘴角又浮出平常的笑。干净,恬静。罢了罢了……
第七十六章 申屠羯的使命之原由篇
一个月前的申屠府中,申屠两兄弟正在书房里,书桌上摆着一张画像,上面所画的女子正是亦水,虽说不是很像,但是还是能一眼看出来是谁。
“羯,你知道了吗?”
申屠羯看着亦水的画像笑了笑,拍拍申屠骜的肩膀,正要离开书房。
“羯……”
“骜,你放心,我知道了。把这位小姐接来辰国,再试探她是不是一心一意,从一而终的女人。这很简单。”
“羯,一切小心,这是你的使命,我希望你不要出什么差错,不管是她的安全或是她的本性。”
“嗯,我知道了。不过,你这招‘美男计’若是成功了呢?你有什么打算?把他交出来吗?我看没有这么容易。”
“说的也是,可是未必一定会成功,我相信羯的魅力。如果她对你动了情,我还可以省去点麻烦。”
申屠骜笑得狡邪,心里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申屠羯看得懂那笑容里装了什么,他从容的走出书房,轻松的感觉,似是好出去游历一番,好好的游山玩水。不习惯朝野中的勾心斗角,还是来去如风自由自在的好,只是他也有他的背负,不能轻易地说放开。还是自私一点吧,比起留在朝中或是军营里,还是外出完成这件易如反掌的任务来得简单。烦心劳神的事情就交给骜吧。
……
“申屠羯,你在想什么?”
“没事,我们到了。”
“什么?!这里?!”
亦水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庞然建筑。这原来不是皇宫,只是申屠府?!这两兄弟在辰国的地位是不是太高了?!不过想来也是,几乎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爵,一个掌握朝政,可以翻云覆雨,一个掌握军队,整个辰国除了皇上之外,只有他们两兄弟能垄断一切。难怪赐的宅子也比一般的官儿大多了。
四扇朱红漆门同时打开,迎接远方客人的到来,亦水走上台阶,小心跨过高得离谱的门槛,抬头一看。
哇,这阵仗……是不是府里的所有人都出来迎接了?!
家丁站左边一整排,丫鬟站在右边整两排之多,不细看还好,仔细一看,个个都相貌不凡,一度让亦水以为她到了“帅哥美女集中营”,一对对金童玉女天仙配,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亦水怀疑这里是不是哪位仙家在凡间休憩的闲所。
“恭迎大少爷、亦水小姐回府。”
好听的“合唱”,亦水看着一个个标致的丫鬟,毫不示弱的抬头挺胸走进府里。有几个丫鬟主动上来为亦水拿行李,送上干净的湿巾让亦水擦拭,送上香茗让亦水解渴,服务真是周到。亦水一副别别扭扭不习惯的样子,而恰恰相反的是申屠羯,理所当然的任一帮丫鬟美眉围在身旁,大大方方地接受优待服侍。
“亦水小姐,申屠骜有礼了。”
进了内堂,申屠羯坐在太师椅上,悠闲的喝着茶,嘴巴上说着客套话,却不起身迎接,大概觉得到了他的地盘就无所畏了,犯不着降低身份对一个外人。
“申屠骜,你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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