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后院之后,钟乙顾不得累,就实在的坐在地上双手托着腮,眼巴巴的看着窗外的小天空,一点一点的盼望着天黑,盼着天再黑点。
她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重拾老本行——偷菜!
其实,自打上次被那个一脸友好一肚子坏水笑眯眯的人逮住之后,钟乙倒是真的没有再去偷过菜。要不是因为这几天被白壮壮逼急了,她也不会再次犯险。可是,狗急了还跳墙不是。
所以。
钟乙跳墙了。
当星星和月亮彻底大面积的侵占了黑漆漆的天空之后,钟乙又挎着小竹篮,一溜烟的朝着前院的菜地飞奔而去。
就着夜幕,一开始她还哆嗦了几下,可是什么事情都挡不住投入和热情,没几个土土豆下来,钟乙的热情是彻底的被点燃了。
刨坑刨坑,孜孜不倦。
不一会,热情洋溢的钟乙同志的小竹篮已经硕果累累。
对着满满一筐子菜,会心一笑,抹了抹脸上的汗,刚要抬脚走人。
可是。
屁!
这才发现自个的后领子正被人攥在手心里,紧实的厉害。
钟乙就跟个鸡崽子一样,被人提溜在手上。
“……你胆儿挺肥啊,还敢来偷?”声音邪气的从耳边呼呼喝喝的吹来,带着浓浓的笑意。
可惜,听到了钟乙耳朵里,就全变了味。
就这么干脆的只剩下情不自禁的觉得发虚……
“我,我就是来转转,凑巧……都是凑巧。”钟乙弱弱的喃喃道。
显然,钟乙打算不要脸的把这么满满的一筐子瓜果蔬菜全都定义为凑巧捡的。
“巧?”声音明显有些细微的起伏。
“嘿,嘿嘿,是,是啊,这……这府上真是富饶,你瞧瞧我这随便一走走都能捡了一地的瓜果蔬菜,”钟乙僵硬的笑了笑,挠了挠毛茸茸的头发:“要不,我也分给你点?”
禾木颜接着笑了笑,笑得甚为极其的开朗:“你还真是实在。”
“嘿……”钟乙低了低头,羞得一脸通红。
禾木颜笑眯眯的眨了眨他那双微微挑着凤眼。
今天,他难得好心情。因为最近,实在是无趣,闲来无事他也只能在这凉亭里歇歇,谁知道夜幕刚黑,这边就见一人,小腿利索的朝着这里飞奔而来,一双晶晶亮的眼镜分明就是一池的满满的渴望啊。
那矫健的蹲下,熟练的手法,还有那虔诚的态度,都这让禾木颜想不注意都难,不得不仔细看上一看。
好家伙!
这一细看,才知道,好嘛……他当是谁,半天还是那个妇女!!
熟人!
后来,禾木颜就这点清酒,边小酌着边把刨坑的那位纯粹当成一景欣赏开来,要不是眼瞅着这位带着连个蒜瓣都挤不下的菜篮子拔腿就走的话,他还真是乐和的想再多看会。
……
“深更半夜,你偷这么多菜做什么?”禾木颜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些好奇。
要是说拿出去卖,这一颗颗一个个是不是量太少了,更何况瞧瞧筐子里的那点小蒜苗都病歪歪的,显然发育不良,还有几个摆明是营养过剩,这层次不齐的状态,偷了也没用……可是再一瞧,偏偏这位是大大方方绝不放过。
好奇心,就这么高涨了。
“也没什么,就是看看。”钟乙依旧赔笑:“你也知道,有时候像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总要有个一技之长,譬如说种植或者是收割之类的……”
“说实话。”禾木颜云淡风轻的瞅着
“吃。”
钟乙的诚实,让禾木颜笑得更开了。
深夜,禾府的厨房影影绰绰的晃动着细微的灯火,隐隐的传来几声炒菜的声响。在偌大府上显得渺小甚微,除非留心否则很难察觉。
钟乙炒好最后一盘菜,然后就毕恭毕敬的端上了桌子。
再接着,就傻站着,赔笑。
禾木颜优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青菜放进了嘴里,仔细的咀嚼。微微眯着的眼舒坦的像极了一只猫,可是笑着的脸上带着不容忽视的享受。
钟乙目光如炬的看着,肚子不可遏制的咕噜响了。
禾木颜又夹起了菜,细细的咀嚼。
似乎一点也不把钟乙肚子的咕咕的伴奏当成一回事,纯粹成了吃得尽兴的伴奏。
钟乙,却很痛苦。
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美食当前,还是自己刨的,怎么不抓狂?!更何况,这些菜最终却全都落进了老狐狸的嘴里。
光闻味,偏偏不能吃!
哈喇子都可以当凉水喝了……
禾木颜一口一口美滋滋的吃着,显然钟乙做的饭很对他的胃口,不可否认这小妇女还真是有点本事,这些菜甚至比他的从宫里带出来的御厨都要够味。虽然菜卖相不精细,可是真正吃去来,却总是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舒服。
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就这么,时间如长河一样流过。
恍恍惚惚,就在钟乙以为自己可以喝哈喇子都可以喝饱了的时候,人家老狐狸可算是填着肚皮吃饱了。
然后,还不忘,吧唧着嘴对钟乙说:“你看你,还客气什么,怎么不吃啊?”
钟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的想挠墙,想把那狐狸也当成土豆一并下锅喽!
瞅着盘子上的残羹冷炙,钟乙鼓了鼓腮帮子:心一横,胳膊拧不过大腿,志气斗不过饥饿的胃,就这么,愤愤然还是拿起筷子,把那些生下来的菜杆子葱姜蒜一并收入胃中。
禾木颜显然是吃饱了,有点撑。
他笑眯眯的看着月光,又笑眯眯的看了看钟乙,享受的看着钟乙明明火大偏偏不敢发火的模样实在是有看头。
于是,缓缓地拍了拍肚皮,难得问话诚恳,也不话里有话,更不给人下套的说道:“府上就这么缺你的粮食吗,我怎么觉得偌大的府上总不至于啊。”
钟乙扫完最后一盘子剩菜,斜眼看了一眼禾木颜。
心里琢磨着,这小子可以这么随意的进出府上,再加上这华丽丽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伺候人的主儿。
这么一想,心里觉得八九不离十。
八成,这老小子就是来视察的上级领导。
这可是为上级啊!
别说府上不缺她的粮食,就算是真缺她也不能够说啊。
于是,钟乙脸不红心不跳的正义凌然的拍马屁道:“哪能啊,就赖我,我大小就是吃得多的儿童,现在到了府上还是这样,要怪就怪自己不正气。府上多好啊,这里简直就是我人生中的第二个家,不仅上级照顾我,下级还爱护我,我觉得自个时时刻刻都被组织关心着,甭提心里多美丽了。有时候,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琢磨,能摊上这么好的一户人家,我除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了。”
“……”禾木颜喝着水的动作,明显卡壳了下。
“我总是问自己,为什么我总是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禾木颜觉得自己难得一哆嗦。
真难得。
更难得的觉得自己有点自惭形愧。
可是,偏偏人家说的真诚还真是找不出个什么纰漏来,在这么目光灼灼的注视下,禾木颜觉得是时候转移话题了,否则他真不知道这个妇女能再说出什么发自肺腑的肉麻话来。
毕竟,比脸皮他还是新手。
“咳,”禾木颜微咳了一声,起了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示意转换话题。
钟乙马上心领神会。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地方帮忙?”这话还是很官方的。
钟乙当然官方的回道:“我叫钟乙,女,在厨房大下手。”
再次微笑……
可是!!
话音刚落的钟乙,是没有发现禾木颜顿时紧缩的瞳孔,还有微微抖动下的身子,以及逐渐僵硬的笑容。
“你,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钟乙,姓钟的钟,甲乙丙丁的乙……”
宛若,晴天霹雳!
赫!!
禾木颜只觉得心砰砰通通的剧烈跳着,究竟是兴奋还是激动,几乎连自己都觉察不出了。
可算,可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总是逮着了!!
钟乙……
这个让他做鬼都忘不了的名字。
这个让他一出门就下意识检查裤子的人,让他一洗澡就要检查好几次门插没插上的人让这些都成为他人生中唯一的污点的热门,让他的被兄弟几人唯一可以拿来嘲笑的把柄的创始人……今天,总算是,总算是再见到了。
禾木颜兴奋的攥紧了放在桌下的拳头……
为什么他的压根痒痒,因为他恨得深沉……
13
13、第十三章 小心肝扑通 。。。
一般干大事的人,心里承受能力都不一般彪悍,那都得要往小强的级别去奋斗。
上能装孙子,下能充大爷,低能踩,高能抬,总之就是能忍人所不能忍,才能成为人上人,就算憋屈的岔气那也得跟带着氧气罩一样,吸得都是纯氧气,来的都是刺激!!
总而言之,一字记之曰:忍!
以前的时候,忍,这词在禾木颜内心深处,不过就是个词儿罢了,他压根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起码对于当时的禾木颜来说。
可是,现在,却迥然不同了。
他老人家是彻底的明白为什么卧薪尝胆,是那么充满了划时代的伟大意义!
半天,在这等着呐。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受的罪,百爪挠心啊!
以前的时候,他还小,还不懂得体会,可是现在每分每秒那都是深刻的不能再深刻的体会了,什么叫铭心刻骨,不过如此吧。
自打昨晚知道原来那位妇女就是钟乙之后,钟乙钟乙……这个在心中百转千回的名字,是那么的美妙!!
这种失而复得却又那么久违的仇恨感,他第一次觉得厚重而深邃了。
怎么说。
这种感觉,很奇怪,兴奋中竟然还带着点迫不及待。
他希望,不对是很渴望,彻底的长久的打击报复。
但是。
此时的他,还要忍。
必须忍!
因为,现在有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横亘在他的面前,就是钟乙那位妇女,和府上签下的契约,是个棘手的问题。
因为是短期工并非长工,所以上面只是和钟乙定下了这个季度的契约。
也就是传说中的短短三个月!
实在是太短暂了……
这点刹那光辉,恨不得摆着脚趾头都能数过来一遍,于是,很显然这下禾木颜不干了。
低着头,目光深邃的看着手上的契约,心里反复的琢磨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让时间拉长,拉长再拉长,长到让他打击报复到不想再打击报复为止。
……
禾木颜抿了口清茶,显然已经进入了最高规格的戒备状态。
这件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于是,那一口漂亮的小白牙的森森笑了,凤眼眯了起来,阴阴冒着寒气。
有时候,记仇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记仇的人偏偏是一个有钱有实力再加上无聊的人,你说,这种劣根深重的人,想不让人心尖发颤都难。
午饭后,正蹲在厨房外带打着小盹的钟乙,莫名其妙的就浑身一颤抖。
迷离的睁开眼,瞅了瞅天上火热的小太阳,寻思着,怎么这青天白日的后脊梁就一阵阵的发紧。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粗布衣服,吸了吸鼻涕。
“钟乙,管家找你。”白壮壮打着哈欠,戳了戳钟乙,显然被人打扰了睡眠的心情,脸上还挂着点不乐意。
钟乙揉了揉眼,这才顺着声音望去。
突变的!
只见金管家怀揣着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那笑容恨不得都黏糊的拔出丝来,钟乙被震撼了。
忍不住,细微的皱了下眉。
她来到这里其实也不止一个月了,对于金管家还是有所耳闻。
金管家极少笑,就连耻笑,都不带在他老人家僵直的脸上出现的,完全就是一副严格律己,高标准严要求律人的高姿态。好嘛,今天突然就蹦跶出来一个虎式微笑?!在睡眼惺忪的钟乙眼里,'www。87book。com'怎么看,怎么让觉得脚底板一阵阵的往上冒寒气。
隐隐的,她怎么就觉得怪怪的?!
只见,金管家微笑着,不对是甜蜜蜜微笑着,朝着钟乙和蔼可亲的摆了摆迎风招展的手:“来,你就是小乙吧。”
“……呃……恩。”钟乙觉得自己脖颈一定被甘蔗嫁接了,要不然咋就这么僵硬和顽强!
“呵呵呵呵,”管家一串银铃般得笑声:“来来来,跟我来。”
甜八度的声音一落地,钟乙意外的看见随行爬着的蚂蚁,愣是被溺死了好几个。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稳定了下心神,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恶灵退散,恶灵退散!
可是。
这烈日炎炎的,显然钟乙是白念了。真是恶灵的话,这灵也忒抗热了!
待到钟乙被管家领到了一个偏僻的寂静地方,管家忽然迎风转身,风中管家的山羊胡随着和煦的暖风微微摇摆着:“小乙啊,你觉得府上的待遇好不好啊?”
“好!”经过了昨晚的考验,钟乙更加脸不红,心不跳,完全可以自已的嗷嗷回答道,尤其是顶头上级考核的时候,更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就算她被白壮壮压迫的每天吃不饱,干完活累得像死狗一样,但是她还是顽强的老脸的撑下来了。
果然,管家闻声满意的笑得更开了,那笑容就跟娇艳欲滴的菊花一样一样的~。
“来来来,”管家又和蔼的招了招手:“你看,这是你的契约,府上吧,经过深刻的审核觉得你是个人才,要不要再续约啊,续个长期的什么最讨人喜欢了。”管家轻声细语着。
偏偏钟乙还是被刺激的一抖,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那份短期契约,本事件好事,可是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觉得怪怪的。
人才?钟乙更加是凝眉了。
钟乙觉得自个吧,旁的没有什么有点那什么,对!自我认识度高!
她觉得自己,怎么看都算是个中下等水准,要是说是人才,是不是……太猛烈了点!
这时,管家见钟乙没有立马就拍板,连忙又加紧陈述道:“做长工好啊,长工连工钱都可以翻倍的哦!”
“……”钟乙沉默。
“三倍!”管家急切的深处三个指头,依旧微笑的脸上显然是开始冒出细微的汗水。
“我……”薪水的利诱下,钟乙有点动摇,可是心底的声音叫嚣的却更厉害了。
这边刚想张口,那边管家就直接掏出揣在怀里的契约,拽着钟乙的胳膊肘子就要往上盖。
“管,管家,”钟乙钳住管家的手,愣是把自个的爪子从契约上扯了回来:“别慌,你让我想想,再想想!”
“你想什么想!这么好的事情多少短工想都想不来!!”管家的脸色骤变,哪里还有之前得一点带你淡定。
不过也是,他能淡定的了嘛,人家主子可是大手一摆放话了,钟乙在你在,钟乙走你滚!
瞧瞧,主子多犀利!
多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可是,金管家长吸了口气,打碎了牙混血吞,主子就是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乙啊,你有什么不满的?”
“也不是。”钟乙有点颤抖,还有点迟疑,也随着管家狰狞的笑,笑了笑。
要说是待遇不好吧,三倍工钱,已经不少了!都和白壮壮一个级别了!作为佣人不就是这点念想……
钟乙一时有点语言障碍,总不能说,您老人家笑得跟多菊花一样,我看着小心肝扑扑通通的,感觉有阴谋!
“为什么啊?”金管家边说边打算老泪纵痕。
“因,因为,我……不是妇女!”钟乙长吁了口气,总算找到了个突破点。
“神马?!!”金管家随之一抖动,舒展的五官明显一拧巴:“你是男同胞?!”
一听这,钟乙不干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开眼,不是妇女就是男银了!
“少,少女,我是少女!!”
一语落地。
金管家又是一抽搐。
……
不知道为何,钟乙说出少女的时候,为毛连自己都觉得不那么自然,甚至,觉得自己都有点往厚颜无耻的地界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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