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猫腻，福伯还说没有没有，结果真的找上门来，他人倒不见了。”
蔺孝如不知打哪拿了把扇子，秋风习习的，吹得人起鸡皮疙瘩。
苏九一阵犯晕，恍惚着就到了前头二楼的包厢，小二已经紧张不安地等候在门口了，一看到她就泪流满面地上前来，“掌柜的，你可来了！”
“怎么了？”
“里头那些爷可不好惹，坐在里头喝上好的明前龙井，还非得说味道太淡，一会又要吃鲍参翅肚，小的解释说本店没有那些干货，好不容易上了燕窝还非要说是粉丝，小的都快被逼疯了……”小二脸色灰白，都要哭了。
“好了，好了。”苏九安抚道，“他们还点了些什么菜，你去厨房催催，顺便拿几坛子烈酒，这里我来看着就行了。只一点，如果潇潇姑娘有话传过来，马上进来告诉我。”
“好的掌柜的！多谢掌柜的！”小二得救似的走去厨房了。
苏九叹了口气，走进去。
包厢几乎做成了独立的房间，保证私密性，这间包厢也几乎是西湖楼里最靠里的，保证了就算一言不合打起来，外边应该也听不到。
苏九进去之后，里边的四五个人全都站起来，个个看起来都是生面孔，孔武有力，而蔺孝如也收起了扇子挺直了腰，侧身在苏九身边，做出防御的姿势。
大概是武者之间的气场比较接近，他们能彼此嗅出来，于是包厢内的温度倏地降下来，空气也大为紧绷。
苏九眼神暗含凌厉，不露痕迹地扫过五名男子的脸，最后落在了正中间那名年轻男子身上，绽放一个职业化笑容，出言道，“在下就是西湖楼的掌柜，几位大概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听说对茶的口味不太满意，方才也已经吩咐下去，给几位换了酒，还请稍等片刻。说起来也是店里刚开张，服务还不到位，没有让几位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实在很抱歉，还请各位海涵包容，要吃什么尽管说，等会这顿饭就算在本人的账上如何？”
明明人家是来捣乱的，苏九却非要说是服务不到位，蔺孝如冷不丁笑出了声。
“这位原来就是掌柜的，真是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得很。”当中的年轻人果不其然地答应了，还恭维了几句，只是到底是不习惯这样说话的人，恭维起来也是不伦不类。
“不敢。听说几位有些误会，不知究竟是何事？”苏九继续站着傻笑，看着一群人陪着自己站着，就觉得爽。
年轻人坦然点头，“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是这样——”
“掌柜的……”小二怯生生地在外头打断道。
“请便。”年轻人率先笑道，但最靠近苏九的男子却微微侧身，挡在了她面前，由不得她起身，她只得在心里呼了口气，示意蔺孝如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对小二道，“你进来吧。”
小二战战兢兢地端着酒进来了，感受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头都不敢抬，“掌柜的……酒，酒……”
“嗯，放桌上吧。”
小二端着盘子，大气都不敢喘，屏住气息越过了那膀大腰粗的大汉，竭力不要让自己把手里的盘子给摔碎了，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所有人都盯着他，直到看到他把盘子好好地放下，虽然他低头，一点点的移动着身体，尽力希望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站在了一旁，然后默默地不动了。
089 是熟人
更新时间2012…7…2 10：20：51 字数：2303
屋内还是一片低气压的安静。
“瞧你这没眼力见的，没事的话你就先下去啊！”蔺孝如忍不住道。
小二继续瑟缩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苏九清咳，“这里不需要招呼，你下去吧。”
“还……还有事……”小二在众人齐刷刷的视线下，压力颇大，面上五官都缩成了一团。
蔺孝如还要发作，苏九先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就直接当着几位壮士的面说吧。”
小二随时都能哭出来，“是……是李老板……家……家里已经无人了……听左右邻居说前晚连夜就已经搬走了……”
为首的年轻人面色平静，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情况。苏九心里一咯噔，脸上并未表现出来，依旧是事务性地笑容，“这位壮士，你看冤有头债有主……”
年轻人转交递过来一份文书，“掌柜的不必再说，我这里有份文书，想必你有兴趣一观。”
苏九接过来，快速地扫视了一遍，越看下去脸色越难看。蔺孝如被那个彪形大汉给挡着，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好奇得要命。
“让开！”苏九拨开了挡在面前的大汉，语气烦躁，但她并不是想出去，因此年轻人及时制止了手下人的暴乱。苏九得以将手里那份东西交给蔺孝如，“你懂天朝律，你来研究下。开什么玩笑，一百万两，我拿命来还啊？！”
“没关系，掌柜的，你尽管慢慢研究。”年轻人已好整以暇地重新坐下来，似乎成竹在胸。
这边蔺孝如快速浏览，拧着眉，“不管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借据，日期地点事由都有，签订方光是写着西湖楼掌柜，这样的称呼按理是个漏洞，毕竟你也有买卖契约在，时间一比照就能证明当时签订人并不是你。”
“买卖契约官府同时也有备案，出问题的可能性也很小。”苏九反应过来，又扫了眼那当中已坐下来的年轻人，看起来似乎气定神闲，由不得不让人生疑，“小二，你去把祝姑娘叫来，说当时买卖契约的誊抄本拿出来看一下。”
潇潇很快就来了，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苏九。
苏九仔细一看，却并不是买卖契约，看完之后又心跳加快了，“这又是什么！”
“收盘子的时候捡到了这个，关键是，”祝潇潇看了眼那几个人，低低道，“还有好几位客人看到了的。”
“加上这份东西的话对我们很不利，人家可以说我们是故意赖账。”蔺孝如凑过来看到了，继续咬耳朵。
“这不是太可笑了吗！明明不是我签的借据，最后竟然要我偿还？”
“你冷静一点……”
“我跟你说，这跟我没关系！”
“空口可是无凭的。”
“那我们可以上官府对质——”
“不好意思，我们不方便去官府。而且你确定要去官府？一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蔺孝如拉住了苏九，“这个案子可辩驳的地方太多，就算推去官府，银子不够的话，这案子最后肯定还是你吃亏的，除非你能把西湖楼再转卖出去。”
“这事已经闹开了，哪个傻子会来买？！”苏九烦躁地灌酒，又狠狠道，“他们不要不讲道理！”
“你看他们像是要讲道理的样子吗？”
“何况又有这份文书。”
“昨天太忙乱，谁知道是不是李仁道那厮还是眼前这群人的谁放进来的。”苏九恨得牙痒痒，肇事者果然跑路了，眼前的人果然不打算善了，又见了这么一份文书，她已经上火很严重了——加上闹了一个早上，她还一口水都没有喝到。
抓起小二之前送来的酒坛，一共五个，一个接一个地咕噜吞下喉。
那几人想必是没见过这么豪爽的，都愣了半晌，
“上火了，掌柜的这是上火了。”蔺孝如嘿嘿笑着解释道。
当中的年轻人意外地觉得这动作似曾相识，忽然指着苏九一脸的恍然大悟，“哎呀——你是……你是……”你是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最后那年轻人一拍脑门，从窗子直接翻出去了，“你等等！”
苏九莫名其妙，膀大腰圆的几个大汉又开始堵门了，“沈京哥没回来，你们一个不准走。”
“谁知道你们沈京哥发什么神经啊大哥！”苏九怒道，“你没瞧见底下的客人那么多，还等着他们去招呼吗？”
眼见着潇潇跟怜儿相互搀扶着，腿肚子都在发软，苏九又是不忍又是愤怒，“这里还有几个是姑娘，我这个做掌柜的留在这不就行了吗？”
那挡在门口的大汉还在迟疑，潇潇强撑着勇气道，“我……我没事……不能，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怜儿，你先去厨房帮忙吧……”
“不要！姑娘在哪我就在哪！”怜儿带着哭腔，死死抱住潇潇的胳膊。
窗口的大汉吼了一句，“不准吵！一个都不许走！”
“你们吵什么？！不懂怜香惜玉吗？再这样，小心本人对你们不客气！”蔺孝如终于也发了回飙，吼了回去。
窗口的大汉蔑视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有那本事，刀剑无眼的就不知道这几个小娘们有没有那个命看到你英勇了。”
此话一出，苏九自然也明白屋子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牵绊多了，真动起手来，除非蔺孝如是武林高数——唉，就他这段数，还是……“小蔺，不要冲动。”
她又使了个眼色，让蔺孝如保护在潇潇和怜儿身边，而她咬着牙一只手也摸到了腰间。
所幸，那稍微正常的年轻人沈京还没有发神经，没过多久就从窗子眼里钻回来了，还多带了个身量差不多的年轻人来，只是眉目十分熟悉。
距离上一次见面并不算太久，黑风寨的记忆虽说不怎么愉快，但也很难忘记，因此苏九一见到那人就失声叫道，“燕三儿！”
“哎，真是师爷啊！”燕三儿猴子似的蹦跶过来，差点给了苏九一个熊抱。结果被旁边那年轻人给拦住了，“三哥，你忘了，师爷是个女的。”
“哦，对对对，大哥都跟我们说了，你是女师爷嘛，就跟女驸马一样！”
“身为山贼大白天的上城里捣乱，你们都疯了吗？！”苏九也疯了，搞半天还真是山贼！
“这不是寨子里揭不开锅了嘛，所以下山来活动活动……”燕三儿很好不意思地嘿嘿一笑，“没想到撞到自家了。”
苏九装作听不懂他后一句话，“揭不开锅？你们那山寨不是有银……银……”
“嘘——”燕三儿笑眯眯地打断了，“原来西湖楼的新掌柜是你啊，师爷！你真厉害，自打你在山上莫名其妙地失踪之后，弟兄们着实很担心啊，还好大哥人脉广，听说你有事来杭州了，没想到几月不见，你都把西湖楼买下来了，我可是听说了，生意兴隆得很啊！那我们弟兄可都有救了！”
090 什么情况
更新时间2012…7…3 12：01：02 字数：2178
因为形势的突然逆转而松懈下来的苏九，在听到燕三儿喋喋不休的叙旧中这才察觉到了不妙。
怜儿率先用很直接地鄙视眼神谴责她，潇潇则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反而是蔺孝如一脸的理解，“本人就知道掌柜的非寻常凡夫俗子，遇到这些个山贼自然是能化敌为友的！”
怜儿谴责的眼神越来越直白，饶是苏九脸皮再厚也只能竭力掩饰，“那个……故事很长，咳咳，那个，以后有空再说，有空再说。那个，燕三儿，你，你你你跟我这边谈。”
“没关系的，姐姐，我们……先出去好了，你……你……”潇潇话都没说完就低着头，拉着小脸儿红扑扑的怜儿脚不沾地地离开了。
一向崇拜她的潇潇居然都不敢看她了！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
苏九回过头看到燕三儿崇拜的眼神，心里又是一阵抽抽，默念：忍字头上一把刀，万千世界最美妙，笑脸相迎把门开，如此方是生财道，“燕三儿，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在今天来砸场子的？”
“砸场子？绝对不是！我……我不知道西湖楼是师爷你开的啊！就算我们来抢钱，大哥也不会同意的！”燕三儿手足无措道。
“那你给我说说，这契约又是怎么回事？一环接一环的，分明就是设好圈套引人跳。”
“这契约的确是西湖楼以前的老板签的，其实是……”燕三儿正要说下去。
沈京咳了一声，提醒道，“三哥，外边有人。”
苏九示意他们不要动，只看到蔺孝如贴着墙根站着，拼命贴着墙根，“你为什么还在这？”
“只是想保护掌柜啊！他们可是穷凶极恶的山贼，万一翻脸不认人了怎么办？”蔺孝如笑得一派天真又可恶。
“那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守着，别让任何人接近。”
“我？”蔺孝如指着自己，“难道潇潇怜儿她们来了，我也说不能让她们接近吗？”
“恩，就算是潇潇也不要让她过来，拜托了。”苏九说完就要回里头去。
蔺孝如摸了摸鼻子，连祝潇潇都不能听到的东西，她居然让自己站在门口——对于苏九这么理所当然的信任有些不太习惯，他们认识似乎还只有三天而已吧。
包厢里面又传来了说话声，仔细听的话是听得到的，是苏九的声音，“外面的人没关系的，你继续说。”——但是，这样真的好吗？蔺孝如在心里又开始了小小的挣扎，情不自禁地站得远了点。
苏九回了里面，示意燕三儿跟自己一起去角落蹲着，“外边的人没关系的，你继续说。”
燕三儿狐疑地看了眼外头，又看了看认真的苏九，还是沈京吩咐了几句，将四个彪形大汉都给打发去了门后，然后又提醒道，“只要把真正的契约给师爷看就行了吧。”
“这个好！”燕三儿笑道，“还是你机灵。”
“还有？”苏九接过燕三儿拿出的东西，“不过是一份借据而已，至于弄这么复，复杂吗？”
说到最后，声音也被自己给吞掉了。果然很复杂。
她慢慢理清思绪，简单的理解，之前的借据都是幌子。现在手里的这份才是正主。李仁道周转不灵，不知怎么牵上了线找到了宋恩仇的山寨，与之一拍即合。一个需要钱，一个需要正经身份。李仁道大概是破产惨了，也不知怎么答应了跟山贼勾搭在一起，借到银子抵了债。只是到底心里还是惴惴然，所以尝试着贴出售西湖楼的消息，被山贼警告之后撤下，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哪知刚好被祝潇潇看到，秘密跟李仁道碰面商量着买下。李仁道巴不得脱手，所以以较低的价格卖了出去。内中关节，想必朱青青也是不了解的。
而详细计划，燕三儿也解释了，“本来只是借个名头将兄弟们洗白，正式在杭州城落户，没想到后来这个李仁道主动找到我们说找到卖家了，而且买家也答应接受条件。当然不是很直接的接受，但是买家答应了会继续留下西湖楼里的老伙计，到时候我们兄弟就都能留在西湖楼，然后转进来。大哥在寨子里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样确实更好，知情人李仁道肯定是打算落跑了，剩下的新掌柜一定不知道那些伙计其实是山贼，到时候生意做的更大，由店里的伙计继续引荐更多的兄弟……”
总的听起来，就是每一环节都很巧合，然后一步步就轮到她莫名其妙地钻进了套中，命运的戏弄吗？“行了行了，我懂了。你们想得还真是简单，好像生意想做大就能做大的，至于后面的伙计，你们弟兄做惯了山贼，还做得好伙计吗？”
“我看做得挺好的！”燕三儿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你看外头的伙计哪一个做得不好？”
“……”苏九咬着银牙，“你是说，你们的兄弟已经混进来了？”
“是啊！”燕三儿理所当然道，“这也是大哥的主意，这样一来就算新掌柜发现了想反抗也来不及了，因为……”
“因为已经上了贼船了……”苏九咬着牙补充句型。也就是说，她还在担心出现个别客人捣乱的时候，其实她整个酒楼里的伙计已经全是山贼了吗？苏九竭力保持镇定，“就算做得好，如果万一被人认出来呢？就像今天刚出现，就被客人小声议论说是山贼，这样的事情想必你们大哥也没想到吧？”
“有人认出来了？”燕三儿环视了下四周，又看着沈京疑惑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