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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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田酒地-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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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苏九面色有些犹豫,掌柜的忙又道,“公子放心,既然是打算长住,资费方面自然会稍有折扣,不过只包含一顿饭钱,时间倒是不定,只要您前一天知会一声就行。”
  “为什么?”
  “实不相瞒,那个……令兄与我们东家有些恩情,公子既是他的弟弟,我们自然不敢慢待……”掌柜的说着,就语带了些许的恭敬。
  “那我兄长叫什么名字,掌柜的可知晓?”苏九颇觉得蹊跷,便直接开口问道。
  那掌柜的声音立刻压低了,“令兄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呃,游侠,但真正知晓名字的人确实不多,恰好东家告知过,小老儿这才知道,令兄无姓,名叫三千。”
  掌柜的又看苏九表情依旧怪异,便拘束一笑,“是东家吩咐的,三千大侠——呃,我是说,令兄身份特殊,不可张扬。”
  苏九仔细看掌柜的神色,只是特别的拘谨和谨慎,倒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她也很谨慎,即使他说得已经很多了,可她还是委婉地拒绝了,“还是不用了,也许我过几天就走了也说不定,多谢掌柜的好意了。”
  那掌柜的微微有些失望,但是那失望也只是恰到好处,并没有再劝她,只是客气地又把她送走了,“公子何时改变心意,随时可以去西湖边上的运来客栈。”
  “多谢了。”
  苏九走了几步回头去看,掌柜的已经进去了,她自嘲地摇头,自己也许真是想多了,说不定真是人家一番好意。
  不管怎样,去过一次西湖的苏九还是搬去了离那近点的客栈,因为西湖太大了。
  虽然她知道苏堤一定会来西湖,但是真到了这,她又觉得希望好渺茫。
  因为从她知道消息,到现在来杭州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而且西湖很大。她从来不知道一座城里能容纳如此大的湖。四周青山环绕,整个湖面并不开阔,而是掩映在青葱中,婉约得很。
  这时节,仕子如云,到处都可见到长巾青袍的读书人,个个文质彬彬,像苏九这样略显单薄的也大有人在。苏九虽然不爱读那些正儿八经的书,但壮壮样子还是会的。因此走在西湖边上,还常能遇到读书人偶尔论论道,挺想那么回事的。
  杭州真是美丽极了,西湖边栽满了杨柳桃树,桃树上结满了青色的小果,垂柳儿摇曳,几乎触摸到湖面。
  美丽是美丽,可实在是无力欣赏。
  不知不觉苏九已到了码头处,许多游船正在揽客,“公子,游船吧?”“公子,泛舟西湖可是雅事。”
  走了大半日也无所得,苏九真是走得乏了,认真挑了年纪最大的那位船主。在她看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乘坐什么交通工具,选个年纪大的,总会有点好处的。因为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就多,漫漫长途,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苏九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想话题,老人家自己就会有很多故事可说。
  那老船工还很有原则,之前拉客的也并没有去凑热闹,见苏九感兴趣,立刻就道,“不收银票,只收散钱,一天起价,先付钱后上船,有任何异常,各人各扫门前雪,休怪老汉不认账。”
  苏九就乐了,坐船游玩而已,还需要付船票,何况他的船可真算是简陋的。当下就掏了银子,老船工把银子小心翼翼收起来揣在怀里,起了绳,“开船了哟——”
  

056 杭城无苏堤
更新时间2012…2…13 10:00:48  字数:2508

 很快,苏九发现,她错了。
  这位老船工的确很能说,但他耳朵不太好,于是,这样的对话就比较没有参与感了。苏九坐在船头去喝闷酒了,这船是江南水乡独有的乌篷船,许是为了方便文人雅士们饮酒作诗,小小的船舱里还布置着小几和数张草席垫子。
  苏九就拿了只垫子在船头,望着不太开阔的西湖面,整个湖面曲折蜿蜒,隐藏在绿荫之中,上船之后苏九已经嘱咐过,要绕着西湖先转一圈,因为她要找苏堤。
  酒已喝得微醺,苏九发现岸边的风景已经很熟悉了,她回过头,惊讶道,“啊?没有苏堤?”
  她不死心地问老船工,“绕一圈了?”
  老船工停了船篙,“是啊。”
  苏九一愣,杭州有西湖,但没苏堤?
  “骗子!!!”苏九大声道,“根本就没有苏堤!!你们这些骗子!”
  老船工挖了挖耳朵,嘟囔道,“这世道年轻人都是怎么了,不就是没个堤吗?湖上至于要修堤吗?一个个都来找什么堤……”
  “老人家,你刚刚刚说有人来找堤,难道你认识苏堤?”苏九一急,说得就快了,“苏堤,你知道?”
  “噢——”老船工点点头,示意他听到了,声若洪钟地答道,“你问我兄弟啊?我兄弟不在这,我兄弟在清城。”
  “兄弟?”苏九满头雾水,“跟你兄弟有什么关系?”
  “你可能不知道清城,清城太小了,你不一定听说过,那豫章城你知道吧?清城就在豫章城附近,听我兄弟说,坐船没多久就能到了。”
  ……苏九真是无语了,听到清城就更无语了,不小心就被大爷带走话题了,“大爷,你兄弟在清城?这么巧?不是不是,我不是要问你兄弟,我是问——问你刚才说还有人来这里找过堤吗?”
  苏九从船头又走回船尾,一连问了好几遍,这回老船工听到了,“你问那个小伙啊!让我想想。”
  老船工抱着桨认真地开始想,“前段时间,什么时候啊?让我想想,一个多月前吧,有个小伙也是来这坐船,到了这,就叫了句,骗子,我多嘴就问了句,他就说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苏堤,然后说他们都骗了他。我就问啊,那告诉他的人是杭州人吗?他说大概不是吧,我就劝他,那就是了,他们也许是听旁人说的。西湖这啊,传说可多了,那年轻人还跟我胡吹说这有个雷峰塔,塔下面有妖精呢!胡说八道,我在杭州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听说过!”
  老船工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苏九耐着性子等他说,希望能听到更多关于苏堤的事,结果老船工已经开始转移话题了,“不过,我在这西湖上送了很多次人啊,遇到的奇人奇事还真是多,比方说我们这经常有会飞来飞去的高人约在湖中央比武。我其实就琢磨着既然他们都会飞来飞去的,为什么还要找船送他们来这呢?我后来就知道了,他们还是需要落脚点的,要不怎么飞呢。”
  苏九听着听着,不自觉就听入神了,说到这,忍不住问了句,“那他们比武,你就不怕被伤到?”
  “那哪能啊!人家比武都是点到为止,除非是遇着了仇家,唉,我也有倒霉的时候,碰到人家来寻仇,那我也顾不得客人了,自己先保命要紧啊,要不然我怎么能活到这把岁数呢,所以我才会一开始就跟客人说清楚,虽说我水性好,但不能指望我y指望我一把年纪了,还得去救人啊……我跟你说啊——”
  苏九听得正有趣,刚想问他的岁数,忽听到湖面上传来一阵叫唤,“九儿——”
  那个声音~苏九心里一荡,如遭雷击,不停念叨着,不会吧不可能不至于吧。然后猛地记起,她怎么就忘记了,那书呆子也是来杭州的!
  苏九故意无视不远处那船上疯子一样叫唤的书呆子,她诚恳地对老船工道,“大爷,您速度怎么样?”
  老船工翘起了眉,听苏九道,“我遇上仇家了,你能快点儿不?”
  一听仇家,他立刻拱了拱手,利索地抓起了船篙跳进了水里,一息之后人已在几丈之外冒出了头,飞速地朝岸边而去。
  所幸,离岸边不远,不然苏九真要替他担心身子骨受不受得了!溜得也太快了,关键是别把船篙也一并带走啊!虽然她也不会划。
  苏九继续僵着脖子,望着老船工离去的那一圈圈水纹,数数:一二三四……竭力让自己无视那越来越近兴奋的声音。
  “九儿!”舒玳兴高采烈地让自己的船靠近来,几乎都要碰在一起了,“九儿,真巧,你也在!”
  他几乎挡住了苏九头顶大半天空,苏九只得扯出个僵硬的微笑,“好,好巧——”
  “九儿,我们正说要靠岸,你要不要一起?”舒玳邀请道。
  舒玳那艘船真挺漂亮的,比她坐的乌篷船大了不止一倍,在他身后还坐着几个打扮相似的书生,清一色的白色布袍,襟边都绣着招摇的花纹,摇着折扇,长巾飘飘,看着都有点,有点苏堤的感觉。他们见着舒玳跟她寒暄,也都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几个继续交谈起来,相互都保持着些许距离,带着些自矜和骄傲。
  苏九在那几个书生脸庞上扫过,只得失望地收回视线,落在舒玳身上,泰然自若道,“不用了,你忙,不用特意来跟我打招呼了。”
  “这些都是我朋友,没关系的。”舒玳瞟了眼她那艘船,除了她已空无一人。“我方才远远就瞧见那位船夫自个跳船就走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啊。”
  (就是因为你啊魂淡!)苏九腹诽道,脸上却还是笑容满面,“真的不用了,那位老船夫是因为想到有点事情,所以先回去了,一会就回来的。”
  舒玳欲言又止,身后一名男子站起来,跟其他人比起来,有些高壮,脸颊也有些肉感,他走到近旁来,笑道,“这位也是子喻兄的朋友吧?”
  “她叫苏九,是我同乡。”舒玳赶紧介绍道,“呃,这位是曾跟我同年秋试选中的姚科达,这回也是他做东道。”
  “不知苏九兄可曾参加秋试?”因不满舒玳跟她寒暄如此之久,姚科达不由得带了些挑衅之意。
  舒玳正要答话,苏九已经坦然地摇摇头,“不曾。”丝毫不觉得丢脸。
  舒玳赶紧在姚科达耳边低声解释道,“苏九她一向病弱,是以一直未曾参加考试,还望科达兄不要触及伤心事。”
  姚科达一听,看苏九的眼神立刻就带上了点同情,语气也放缓了,“既是子喻兄的同乡,不如便一同游玩吧,我们几个正商议着要去灵隐呢!”
  舒玳擦了擦汗,虽说撒谎不好,但是让人知道苏九是女子,只怕更为不妥,他这才机智地替苏九编了个谎。虽然苏九不见得会领这个情。
  苏九正要委婉拒绝,忽听到舱内一人高声道,“太白兄曾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难道不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众人哄笑,另一人道,“你也敢妄称与太白兄有异曲同工之妙?我那日与太白兄斗酒,不过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太白兄当真是出口便有锦绣文章——”
  姚科达回头对舒玳玩笑道,“马兄又拿他偶遇诗圣苏太白的事来说了。”
  舒玳正要答话,苏九已迈上他们的船,对那姚科达拱手笑道,“那就叨扰姚兄了!”
  

057 苏太白你个大骗子
更新时间2012…2…14 21:22:41  字数:2337

 除了姚科达,还有三个书生,口口声声和苏太白喝过酒的那位是杭州知府的幼子马温,脸长得浑圆可爱,另外一位文质彬彬的是前编修翰林之子许文才,还有一位与姚科达有几分相似的是他族中弟兄姚科华。介绍完之后,几人便又序齿重新落座,毫无功名在身,且又不是谁谁谁之子的苏九自然地就在末座,舒玳很不好意思地陪在一旁。
  她那不学无术的弟弟仗着天赋异禀的记性,在外头招摇撞骗,连太白、青莲居士这名字都恬不知耻地拿来用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不能太差劲。
  酒过三巡之后,苏九就当仁不让地坐在东道姚科达身边了,马温在旁斟酒。舒玳望着苏九一杯杯来者不拒,几次微弱地反对都被无视了。
  本打算灌倒苏九结果自己却喝得两腮通红的马温,似乎难得碰到像苏九这样好酒量之人,“苏九兄海量!”
  苏九泰然自若地饮了一杯,“马兄谦让。”
  “不知苏九兄可也有字?”
  “表字墨——白。”情急之下,苏九说出了爹爹的字。
  “苏墨白?”马温捧腹一笑,“莫非墨白兄也是仰慕太白之人。”
  苏九一副被你发现了的模样,“正是。小弟对这位同姓之人可是钦慕已久,方才听你说起苏太白,也不知能否如马兄一样能得以相见。”
  “哈哈哈哈。”马温笑得颠倒十分开心,却也不说为了什么而笑,倒是姚科华忍笑接话道,“听说太白兄并未离开杭州,说不定能见到。”
  “来,墨白兄,满饮三大杯,我就告诉你!”马温大笑着灌了三下子,舒玳急的都站起来了,却被姚科华按下,死活灌了一杯下去,“子喻兄可是因为无人陪你喝酒,心情不虞了,我来陪你。”
  苏九面不改色地一一喝了,“好酒量!”马温赞道,“其实太白兄生性豁达不拘一格,不才正是在西湖画舫中才得以有缘相见的。”
  “什么画舫?”苏九一时没反应过来。
  舒玳对着马温拼命摇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马温说得正热闹,哪里会听他的,“画舫都不知道?我还以为墨白兄的酒量是那来的呢!哈哈哈——”
  提起画舫,一直未怎么开口的徐文才都微笑起来,“墨白兄和子喻兄是同乡,自然不会知晓水乡的风俗。”
  “是了是了!”马温挤眉弄眼道,“那画舫自然是——”
  “且慢!”舒玳越听越不是滋味,早就霍地站起来打断了。
  几人说得热闹,全都不满地回头望着他,舒玳怔怔道,“不……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墨白兄还是?”
  看这架势,苏九不用再听也明白过来,这画舫大概和清城的青楼一般,都是行乐之所,臭小子,居然跑去画舫——待想通这节却是心中一动,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苏堤那小子,肯定会去画舫啊!臭小子,最好别让她逮到!还敢叫自己苏太白,号青莲居士,他怎么不叫苏东坡呢!?自个再修个苏堤出来,多好!
  忙着谴责苏堤的时候,苏九忽然被旁边的马温推了一把,“你怎么看,墨白兄?”
  “啊?什么?”苏九哪知道什么玩意要怎么看,听了急性子的马温和姚科华两人叽喳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方才几人从画舫自然就提起了“美人”。而且论题还比较有深度,并不是讨论谁家最美,而是“美人”究竟是何物。
  徐文才还吟了首美人诗,只谈美人颜色如何好,舒玳跟他一样也认为美人等同于“美色”,都只是虚有其表,本来很寻常的诗,只因为是美人吟出来的,很自然就会比一般人说出来的要好。
  而马温和姚科华十分地不以为然,硬要说美人有美人的好,可除了美色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切实的话语反驳,急的要找姚科达理论,只是他素来沉稳,并不肯多说,于是马温便急忙扯了发呆的苏九帮忙。
  舒玳也不等苏九发话,急忙先道:“佛家常云,红粉骷髅,历来倾城红颜都扰国,自不会是空穴来风。”舒玳说着,就往苏九那瞟,好叫她明白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哪知苏九压根就不望他。
  因为这话最不爱听。苏九皱了皱眉,没有太明白讨论这问题有什么意义。
  “不知墨白兄有何高见?”徐文才的美人吟方罢,就被马温屡屡打断了,不由得有些迁怒于苏九。
  苏九却淡然道,“高见没有,只是墨白私以为粉黛之颜色,与花之娇羞,湖水之碧,阔天之蓝,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美人之颜色毋庸置疑,只是寄情于山水素来都是雅事,欣赏美人,浅薄点说亦只是类似而已。”
  这一番话说得平平淡淡,只是刚好都让在座的人心里舒坦了。
  徐文才等认为,她这还是变相承认了,美人只是颜色好。马温却没有听出这个意思来,反而认为苏九一开口就说明了喜(www。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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