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四个差役看清楚打人的竟然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呼叫一声,仗着人多举起手上的棍棒就向宁禹疆身上招呼。
结果可想而知,不过眨眼功夫,篱笆外多了四条死狗,宁禹疆未能尽兴,恨恨骂道:“哼!这么不经打还敢出来混!”
差役来闹事之时,附近的村民人人自危,缩在房子里不敢出声,此时听见异响,纷纷从门窗缝隙里窥探,心中暗爽之余又有些担心。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差役只是打头阵的,等下还会有几十名差役来逐一向各户收缴药草,本来交不出药草,给点钱也能勉强打发过去,现在差役被打,等一阵大部队来了,恐怕村子里人人遭殃!
果然一名倒在地上的差役骂骂咧咧道:“小贱人你别得意,大爷的兄弟来了,把你打成肉酱!”
宁禹疆冷笑一声,如果是从前,她虽然很能打架,但是单靠拳脚一次顶多就应付四、五个混混,现在有仙法防身,就是来一两百个差役,也完全不是问题。
抬脚踹了那个差役一下,喝道:“把钥匙交出来,我留你一条活路。”
旁边的差役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敢多言,乖乖从腰间皮囊里取出钥匙递过去,宁禹疆接过了抛给无奈跟出门的毓秀童子替大熊男打开镣铐。
大熊男看她一个小姑娘眼都不眨地暴打官差,闯下大祸,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但是人是从自己屋子里走出来的,这个干系赖都赖不掉。大儿子受伤了跑不了,小儿子年纪幼小,自己这一家算是完了!
宁禹疆不太懂他的心思,毓秀童子曾在人界混迹多年,这些人情世故却是懂的,心想事已至此,大不了让宁禹疆现出仙身秀两手神迹,这些凡人定不敢对这家人多作为难。
走过去在熊男耳边低语几句,说明身份,果然见那熊男脸色从不信变成惊疑不定,最后一咬牙,决定不管他们是不是骗子,到了这份上也宁可信其真了。
此时那大妈请了村中的大夫回来,见院子前躺了五个受伤差役,吃惊不少,大夫更加吓得掉头就跑,唯恐惹上事端。毓秀童子拉过饱受惊吓的两夫妻就往屋里带,一边转头把宁禹疆也招呼进去。
毓秀童子有心要安抚他们,施展了一点木族的疗伤法术,不过片刻,躺在长凳上的年轻人一双腿已经完好如初,利落地起身走动一圈,一家四口看向宁禹疆二人的眼光变成了全然的崇拜敬畏。
大熊男啪一声跪倒在地,激动道:“多谢大仙救命!多谢大仙救命!”
另外三人连忙效法,宁禹疆手忙脚乱地一手一个把他们拔起来,气道:“跪什么跪,一个个给我站直了!”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一家四口整齐地立正站好,当场把她搞得哭笑不得。
屋外这时似乎来了不少人,喝骂之声阵阵传来。
宁禹疆挑挑眉头打算出去“晨运”,毓秀童子拦着她道:“你别越帮越忙了,让我来吧!”
哼哼!昨天是反驳她,今天直接数落她了!
扁扁嘴拖过板凳坐在门口,宁禹疆安心观看老童子的表演,可惜这里没什么瓜子零食,美中不足啊!
一家四口想着万事有两位大仙撑腰,底气十足,也都站到她身后去看仙人如何大展神威修理酷吏。
毓秀童子整整衣冠,大摇大摆走到屋外,一眼看去十足的仙风道骨。
人才啊!分明是神棍界的一等一人才!
门外凶神恶煞的官差大概有三四十人之多,其中一人身着官服,应该是这群人里的老大,听了几个挨打差役的禀告,眉头打了几个褶,冷冷看向毓秀童子,喝道:“何方刁民,竟然敢殴打官差?!”
毓秀童子神情莫测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最近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那官员一愣道:“胡说什么?”
“你身上邪气萦绕,怕是最近亲近过什么妖邪之物。”毓秀童子继续严肃地恐吓道。
“呸!大胆刁民,竟敢妖言惑众!”
“死到临头犹不自知,既然如此,本仙也无谓与你多言。”
宁禹疆眨眨眼睛,心道:这不是聊斋鬼故事里的经典情节吗?可惜这个官脑满肠肥的,跟清秀书生差太远,怕也不会有什么女妖愿意对他下手。古今中外的神棍说辞都是差不多的。
那官员显然也不如书生那么纯洁好忽悠,毓秀童子说的话他半句不信,招呼手下一拥而上打算抓拿刁民。
076 农家乐之好猪与鸡蛋
差役们听闻几个同僚是被坐在一旁的宁禹疆打伤的,各人都留了个心眼,长官要抓拿刁民,便先往毓秀童子这边来,没有人肯冒险去碰扎手的硬钉子。
宁禹疆见了有些紧张,毕竟她从没有见过毓秀童子和别人动手,第一次见面时他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水流觞放倒了,万一被这些差役的棍子打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后面的事态发展,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毓秀童子气定神闲站在场中,周围开花一样倒了一地的差役,最奇怪的是这些倒下的人个个一声不吭,全不动弹,如果不是眼珠子还在转动,几乎以为是统统被秒杀了。
绝大部分旁观者,连他如何出手的都不知道!
这个老鼠胆的老童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那官员眼见手下的诡异情况,己方只剩下自己一人立在场中,真正成了光杆司令,什么官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哆嗦着指着毓秀童子,颤声道:“妖……妖人!”
“吾乃风族上仙,什么妖人!欺压良善,横征暴敛有伤天道,你们去吧!”毓秀童子一甩衣袖,身形飘飘地移到宁禹疆身边,十足的神仙气度。
地上的“僵尸”们忽然活了过来,一个个挣扎着爬起身,连滚带爬地狂奔逃命。领头官员虚张声势地吆喝两声,根本没人有心思理睬他,当下也顾不得颜面官体了,转身跑得比手下更快。
一些大胆的村民此刻打开门来观望,心里盘算着面前的一老一少究竟是仙是妖。
宁禹疆才不管那么多,拉过毓秀童子轻声取笑道:“你很厉害嘛!不过忽悠人的本领就实在太不入流了,还不如一开始动手修理他们,何必多此一举编造谎言吓唬那个狗官有什么用?”
毓秀童子瞪眼道:“我不是吓唬他的,他身上确实有妖气!”
“咦?他家有妖怪?妖气是怎么看出来的?”宁禹疆是真的很好奇。
“你还未完全转为仙身,肉眼凡胎,所以看不出来,加紧修炼,再过一两个月就好。”
呸呸!干嘛把她说得跟那个没见识又不识好人心的小白脸唐僧一样?宁禹疆怒瞪老童子。
换作从前,老童子应该已经吓得缩成一团,连声求饶了,可是现在……耸耸肩就走开了,嘴角还勾着可疑的弧度——这个家伙竟然敢取笑她!
“现在是怎么办?我们继续上路还是跟着那个狗官去看妖怪?”宁禹疆一手勾住老童子问道。她从来不觉得妖怪一定是坏东西,也有好妖的,是不是要灭妖,得先分析一下那只妖行为用心。
毓秀童子摸摸下巴,道:“昨天你说琅珠草是用来炼毒的,这些差役特地来这里征收这种草,估计是与那妖怪有关,我们今天闹了事,要琅珠草的幕后之人估计很快会出面,我们在这里等就好。”
果然老童子不但模样越来越有仙气,更有了料事如神的趋向。
未免伤及无辜,宁禹疆打发了大妈一家四口收拾细软暂时到别处暂避,她与老童子留在原地等正主找上门来。不过等了一个多时辰,就听见道路那一头传来人马喧闹之声。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架可以打了!
附近小县城的官衙估计是全员出动了,近百名差役簇拥着两辆马车,声势浩荡一路走到村前,前面的二十几名差役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鸣锣开道,可惜此时村里的人早已经吓得统统在屋里龟缩不出,这一阵做派除了惊吓了几只在檐下屋前徘徊的鸡鸭猫狗,根本无人理会。
队伍停在了宁禹疆他们前方,第一辆车上“滚”下来一名胖的已经分不出头颈身子、身穿官袍县官,喝道:“妖人在何处?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众行凶,真当我鸡西县无人了?!今日本官请来雷族上仙,识相的速速出来认罪伏法,否则五雷轰顶,死无全尸就是你等下场!”
宁禹疆早从屋里搬出一张藤椅,歪坐着对这名县官上下打量一阵,道:“不知道吃了多少民脂民膏,吃成这副肥猪模样。起码有四百斤的肥肉!”
毓秀童子郑重其事地点头道:“说不定有五百斤,你看他头部大小适中,鼻孔大,额角宽,耳薄但耳根硬,眼圆且明亮有神,背腰应平宽而直长,腹部大而充实、且无垂地之态,分明是一等一的……好猪!”
县官被他们一唱一搭气得脸色紫胀,但想起之前差役曾道这两个“妖人”妖术厉害,只得先忍一忍,屁颠屁颠跑到后面那辆车前,大声道:“下官有请仙长现身斩妖除魔!”
“哼!”车上传来一声冷哼,众人耳中似乎响起一声炸雷,齐齐震了一震。
车门一开,一名形貌清朗,身穿黑衣的中年人走了下车,远远看去气质风采果然十足的神仙中人。
可惜这优雅的出场仪式被一只鸡蛋破坏了……正确的说是三只鸡蛋!
黑衣人才站定了,就觉两阵风声扑面而来,以为是什么暗器偷袭,听风声知道来势并不甚强,于是故作潇洒地向左挪了一步,从容不迫地闪过一件暗器,右手作拈花拂叶状,姿态无比优雅地往另一件暗器上一拨……为防暗器有毒,还特地竖起指尖,仅以指甲碰触。
可惜偏偏他低估了对手恶搞的能力和实力,虽然仪态万千地解决了两只鸡蛋,却没料到头顶上还有一只等着他……
当他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大惊失色伸手一摸,摸到的是一手黏黏糊糊的蛋清蛋黄碎蛋壳!
什么神仙风度,高人气质,统统被这小小一个鸡蛋破坏殆尽!
宁禹疆不知道这个仙人是真是假,所以用自己的方法试一试,开头两个鸡蛋都是虚的,最后那个鸡蛋扔出去后,她以法力控制使之稳稳停在那人的头顶上,窥准时机当头砸下,竟然轻易一击成功!
当下就算再肉眼凡胎也看得出来这个家伙不过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神棍!
县官呆呆看着自家靠山蛋清挂面的狼狈姿态,不知该如何反应!宁禹疆已经和毓秀童子捶着凳子笑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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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敌是不对滴,很容易会因此碰到危险。
本来想多写一点,临时接到个工作任务,估计周五周六都要加班了,下回更新就是周日了╮(╯▽╰)╭
077 雷死人不偿命
黑衣人大怒,举袖擦了擦头顶,恨恨道:“大胆妖孽,竟敢以此顽劣手段戏弄本仙?!”
宁禹疆指着他的鼻子笑道:“身为一只妖,也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就你这个德行,还仙?分明就是假仙!你老实说收集那么多琅珠草都拿去干什么了,我心情好说不定可以留你一条活路!”
黑衣人一跺脚,也不多言,从袖中取出一面小鼓,形状犹如孩童的玩具拨浪鼓,又取了一支非常迷你的鼓槌,原地一挥,小鼓变成了桌面大小,鼓槌变成了齐眉高的圆头大槌。
鼓面上的绿色图腾,看着竟然跟雷族嫡系额头上的放心肉印子形状一摸一样!
宁禹疆与毓秀童子对视一眼,奇道:“这家伙莫非还跟雷族有关系?这个超级拨浪鼓是什么来历?”
毓秀童子皱眉想了想,忽然大惊失色道:“快阻止他,不能让他击鼓……”
话音未落,听见那黑衣人一声怪笑,将大鼓的长柄一下插入地下一尺有余,挥舞大鼓槌往鼓面上大力击落!
“咚”一声巨响,声波仿若有形,从鼓上向四方八面扩散出去,场中官兵人马如遭雷击,两眼一黑全数倒地,当场七窍流血,重伤身亡。靠近大鼓的房舍树木如多米诺骨牌般,一座座向着与大鼓相反的方向倒塌。
鼓声将响未响之际,毓秀童子管不上其他,抢先一步将宁禹疆扑倒在地,伸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双耳。
宁禹疆马上反应过来,鼓声必然是攻击他人的利器,当下张开嘴巴缓解声音对耳膜的冲击压力。
她身上的仙力之强,在这个世界也已经是属于前五十名内,但是正如毓秀童子所言,她的身体尚未完全转化为仙身,躯体的承受能力本就比一般仙人弱,加上应敌经验不足,对各种法术了解有限,一旦遇上强而有力的陌生法术袭击,基本上就只有挨打的份。
幸好毓秀童子先一步动手替她抵挡了一下,宁禹疆虽然觉得心脏像被大锤子用力敲了一下,头晕耳鸣,但是总算并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
毓秀童子就惨了,为了保护她,仅来得及以最普通的仙力护体,什么防御法术都没来得及施展,仙力又受到禁制只剩下三成,鼓声过后,当场嘴巴一张喷出一口血雾。
宁禹疆大惊失色,但是此刻要务是先把黑衣人收拾了,否则自己都保不住,更不要说动手救治他。
小心伸手托住毓秀童子的身子把他平放在一旁的地上,扭头一看,却见那黑衣人气喘如牛,扶着大鼓槌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
宁禹疆心念电闪,黑衣人连她扔的鸡蛋都躲不开,看来本身的本事很有限,只是依仗着这件法器厉害而已,才打鼓一下就累成这样,想必击鼓要耗费的力气很大又或是法力很多……那就不必跟他客气了!
黑衣人看见宁禹疆没事一样站起身,就知道要糟糕!他这件法器大有来历,等闲仙人一声鼓响即使不死也要身受重伤,他法力低微,击鼓一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但是从他偷到这个鼓至今,还不曾碰过有仙人能在鼓声响过一次后行若无事的。
此时自己连一个普通凡人都打不过,更不要说面前这个不知什么来路,却能轻松打退大批官差的神秘少女。顾不上其他了,勉力举起槌子就想再敲一下……刚刚似乎是那个老头子护住了这个少女,这次没人护着她,只要能再次击鼓,这个死丫头一定重伤,到时要杀要剐就是他说了算了!
宁禹疆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黑衣人手中的鼓槌才刚刚离地,就被劈手夺走!
黑衣人惊恐之下连法宝都不敢要了,转身就想逃跑,无奈他的原身本就行动迟缓,才迈出两步就被宁禹疆追上一槌敲在脑袋上,晕死过去。
宁禹疆将他拖到一边,搬过大石压住,然后拖着收缴到的“杀伤性武器”走到毓秀童子身边。
老童子情况看起来不怎么好,幸好宁禹疆身上带了大量水潇寒配置的疗伤药物,当即喂了他两颗,又以身上的仙力替他疗伤。
两人的仙力都是风族同源,疗伤事半功倍,过了一阵,老童子便醒了过来。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你还好么?”宁禹疆放下心中大石,总算露出点笑容。
老童子苦笑一声,道:“没什么,一时不察震伤了而已,放在以前,就是他敲个十下八下,我都不会有事。”
“好吧!你身体复原了再吹牛皮不迟,这个鼓是什么来路?你刚刚是不是看出来了?”宁禹疆指指身边战利品。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应该是雷族的宝物‘奔雷鼓’,只是不知为何落到这妖怪手里。”毓秀童子盘膝坐好,调匀了气息,慢慢道来。
“雷族的人怎么连自己的家当都管不好,还被妖怪偷出来害人?!”宁禹疆一边说一边走到倒塌的村屋面前,鼓动法力,以强风将大块屋瓦和倒下的石墙移开,幸而靠近村口的村民基本上都已经在官兵到达前吓得躲到山里了。
再去看看村子更深处的人家,那些村民离得较远又有房屋阻隔,除了有些头晕不适,受的惊吓较大,基本没什么伤亡,宁禹疆稍觉安心。
起身回到村口探探那些躺在地上的官差鼻息,连同县官在内,竟然都已经全数身亡,刚才还耀武扬威活蹦乱跳的……虽然这些人平常鱼肉乡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毕竟罪不至死。
都是自己太托大了,在这种地方跟妖怪斗法,殃及旁人……宁禹疆心下后悔,一眼看到被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