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突然皱眉揪起了薛怀锦的耳朵,“你这么三言两语的就把我骗回府了?世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薛怀锦脸上淡淡的,“若蝉已经回了画舫,再说今日你与三皇子之事,也算与我扯平了,还赖在娘家不走,没这个道理。”
阿宝见薛怀锦虽然是笑着,但言词中已多了几分严肃,也不敢再闹,起身拿了包裹委委屈屈的说,“夫君,我们走吧。”
薛怀锦却突然大笑起来,“瞧你就这么点出息,稍微吓吓,怎么气势全无?母老虎突然变成了小病猫。”
阿宝闻言一下子猴到他的背上去,边拍打他的肩膀边叫,“叫你唬我,叫你唬我!”
两人笑闹着出了门,门外红莺红着脸转身欲走,紫玉却一把伸手捂住眼睛,“唉唉,你们两个怎么也不背人的?我与红莺可还是黄花闺女呢。”
阿宝呸了一声,“哪家黄花闺女成天做梦要见三皇子殿下?”
紫玉红着脸一跺脚,一溜烟的跑回房内,闷着声喊,“我去帮小姐拿东西!”
薛府内院,一大早红莺紫玉便开始端茶倒水的忙络,薛怀锦生意繁忙,每天早出晚归,昨夜虽是三更半夜才安顿好,今早依旧是天未亮就起了床,这会儿已经出门去了。
阿宝还赖在床上,紫玉拿他没辙,捏着嗓子在她耳边叫,“你婆婆来啦!”
阿宝一骨碌爬起来,睁着迷糊的大眼四下里打量一番,一下子扑过去把紫玉按倒。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紫玉是说,小姐再不起老夫人就真的要找上门了,姑爷交代了,小姐今日第一天回府,是要去拜见老夫人的。”
阿宝连忙起身,红莺已经拿了一套似乎是早已准备好的衣裙走了进来,“总算是舍得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嫁给了周公!”
阿宝哈哈大笑,“红莺竟然也会开玩笑了?当真是新生活新开始。”
“小姐休要贫嘴,一会儿见了老夫人切忌多点头少说话,她说什么你都应着,千万不可顶嘴。”
谈笑间两人已帮阿宝换完衣裳,紫玉叹道,“不知是不是上次生病闹的,总觉得小姐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阿宝走到铜镜前,看到镜中一个少女发如黑瀑垂至半腰,一席剪裁大方的鹅黄色罗裙既不张扬也不寒酸,在薛府这样的人家穿刚刚好,“红莺,给我梳个头吧,已经是人妇了,总不能还垂着发。”
红莺走过来,巧手几下子便把阿宝的头发编成了几根麻花辫,最后再把几根辫子绑在一起,既全了已为人妇的礼数,又与阿宝天真烂漫的脸孔相配。
阿宝抬高下颌斜瞥了紫玉一眼,“本小姐从来都是好看的,哼!”
三人出发往老夫人院子方向走,行至半途阿宝感叹,薛府门面普通,没想到内里如此大气奢华,几个人绕来绕去走了好远,中途还问过两次路,方才到达老夫人的院子。
经一位丫头通禀,阿宝得以进了正门,红莺和紫玉皆备拦下留在院里喝茶。
老夫人的房间很是昏暗,阿宝在门口站了片刻才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就见一位身材瘦小,满脸疤痕的中年女人端坐在八仙桌旁,目光涣散,并没有看她。她身后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丫头走过来,引了阿宝过去,恭敬的说,“老夫人,少奶奶来给您请安了。”
阿宝从震惊中清醒,慌忙施了一礼。
身后那丫头却说,“老夫人眼睛不好,少奶奶行礼她是看不见的。”
阿宝惊讶得嘴巴张了老大,忙说,“阿宝不知情,请婆婆见谅。”
薛殷氏这才点了点头,开口道,“叫阿宝是吗?坐吧。”
阿宝刚坐下,薛殷氏便喃喃自语,“姓赵,到底还是姓赵。”
“婆婆说什么?”
薛殷氏却突然拉起阿宝的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可以和怀锦一样叫我阿娘。”
阿宝一肚子疑问,皱着眉头叫了声阿娘,薛殷氏便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摸摸索索的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镯身上几条裂痕,估么着是有年头的古物了。
“你叫我一声阿娘,便是我的孩子了,这镯子是薛家几代传下来给长媳的,今日我给了你,你要好生收藏,切不可弄丢弄坏,得罪了祖宗。”
阿宝连忙点头,想到她看不见,又一叠声的称是。
“夏荷,看茶。”
夏荷从炉子上端过开水,泡了茶交到阿宝手上,阿宝知道这是要敬婆婆茶了,于是缓缓跪下,按照红莺教的规矩低着头双手直直把茶杯端到薛殷氏的面前。
薛殷氏摸索了一阵,接过了茶杯,怎料阿宝刚刚松手,薛殷氏右手一滑,一杯滚茶便洒了出来,薛殷氏慌忙叫道,“夏荷,可是茶水洒了?快看看阿宝烫到了没?”
阿宝捂着右手,眼泪含在眼眶里强忍住不敢哭出声来,对薛殷氏说,“没事没事,回去抹抹药就好了,阿娘不要着急。”
薛殷氏方才放下心,叹了口气说道,“阿娘不争气,眼睛看不见东西,第一次见面就伤了阿宝,真是罪过,夏荷,快把怀锦前些天从箱根城带回来的外伤药给阿宝带回去。”
阿宝见到那药瓶就想到薛怀锦陪着若蝉到箱根城治伤这件事,皱着眉头接过来,由夏荷陪着出了屋门。
红莺和紫玉是回到房间后才知道阿宝伤了手,红莺皱眉道,“这下马威给的似乎有些过火。”
十二章:臭夫君~~
红莺和紫玉是回到房间后才知道阿宝伤了手,红莺皱眉道,“这下马威给的似乎有些过火。”
阿宝却说,“没有的事,阿娘对我很好,她眼睛看不见,怪不得她。”
紫玉贼贼的问,“老夫人什么模样?看姑爷那般好样貌,想来也是个美人吧?”
阿宝皱眉道,“阿娘脸上疤痕丛生,已看不出本来面貌,看身形倒是不显老,若是看背影,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挺苗条的。红莺,你年长我几岁,可曾知道这赵家与薛家有什么仇恨?阿爹还怕婆婆给我排头吃呢,说是有世仇。”
红莺摇头,取来烫伤膏给阿宝涂上。
紫玉惊讶道,“这老夫人怎么好端端的给毁了容了?又有什么世仇的,紫玉怎么从没听说过,那小姐以后不是要吃苦了?薛老太太今日是不是故意的啊?”
阿宝摇头,“看着倒不像是故意的。”
晚上天刚摸黑,薛怀锦回来了,阿宝刚刚吃完饭,是由小厨房送到屋里来的,忙问薛怀锦吃了没有。
薛怀锦笑笑说在外面吃过了,见到她手缠着药布,忙问怎么伤着了,阿宝把今日拜见婆婆的过程说了一遍,没想到薛怀锦当即变了脸色。
“阿娘眼睛不好,你怎么能给她热茶?做事这样轻率,怎么能管好这么一大家子的事情?阿娘伤到了没有?”
阿宝委屈万分,自己伤了手不见他关心,反倒怪她莽撞,那茶明明是夏荷倒的,难道她还能当着婆婆的面让她重倒一杯?
“我去看看阿娘。”薛怀锦冷着脸往外走,阿宝喊道,“夫君别担心,婆婆没伤到。”
约么过了半个时辰,薛怀锦一脸怒气的闯进门来,红莺正伺候阿宝洗漱,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阿宝过来。”
待阿宝磨磨蹭蹭的走过去,薛怀锦便迫不及待的一把扯下药布,怒斥道,“你这点小伤也用得着包扎?阿娘双手已被烫的布满了水泡,两只手肿的像馒头一样。”说罢低下头闻了闻,又接着说,“我从箱根城带回来的外伤膏既然不用为什么不留给阿娘?”
阿宝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她性子倔强,心里一肚子委屈,此刻却一个字也不想说,只是咬着嘴唇扭过头去,肩膀一抽一抽的还强忍着不哭出声音。
薛怀锦见她这样心里也是一软,扳过她的身体,语气也柔和许多,“阿宝,我阿娘为了我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当年足可倾城的一张脸也给毁了,我,我是见不得她再受伤害的,我知道你年纪小不懂事,可既然已经嫁到了薛家,就该凡事考虑周全,不可再像以前那样毛躁,以后做事之前先想一想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该做的事也要想好了如何去做才能动手,万不可再草率行事。”
薛怀锦这一哄,阿宝反倒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边哭边捶着他的胸口,“茶,茶是,是夏荷倒的,阿宝,呜呜,阿宝明知那茶烫却不敢反驳,生,生怕得罪了婆婆,呜呜呜呜。”
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薛怀锦赶忙给她拍背顺气,眼中暴敛之气全无,脸上一片柔和,“好了好了,夫君不该凶你,阿宝是孝顺的孩子,是夫君错了,不哭了啊,不哭。”
阿宝嚎哭一场,心里痛快了不少,一时间哽咽还停不下来,于是便趴在薛怀锦怀里撒娇。
薛怀锦见她眼睛和鼻子红红的,像只可爱的小白鼠依偎在自己怀中,身子香香软软的一团,心中不禁一动,于是便慢慢低下头去……
“夫君,阿宝好困。”阿宝迎上薛怀锦深沉的眸子,也未看出异样,张嘴便是一个哈欠。
薛怀锦无奈叹了口气,这时门外红莺敲门问道,“小姐,夏荷姑姑说有事情找。”
“让姑姑进来说话。”
薛怀锦扶着阿宝站起来,对走进来的夏荷低头鞠了一躬,才问,“姑姑这个时候前来,可是有事?”
“是,老夫人让夏荷转告少奶奶,后日是初一,薛家的新媳妇照例在嫁过来的第一个初一进祠堂拜见列祖列宗,老夫人交代少奶奶穿着不要太鲜艳也不可过于沉闷,祖宗传下来的玉镯需要随身佩戴。”
阿宝灿然一笑,“劳烦姑姑,阿宝记下了。阿娘的手好些了吗?烦姑姑回去转告,阿宝明日一早便去看她。”
夏荷低头应承,一派谦恭之势,又说道,“今日之事也怪夏荷事先没交待好,依薛家旧俗婆婆茶是要滚烫的,寓意新媳妇对婆婆的一片热情,当然这茶婆婆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的,正好也顺势给了新媳妇下马威。这规矩本来薛家的每位媳妇都经历过,夏荷一时疏忽,竟忘记老夫人眼睛看不见,累得两位主子受伤,实在是罪过。”
阿宝忙说,“算了算了,姑姑不必介意。”说罢朝薛怀锦灿然一笑,拉着他的手撒娇道,“夫君,其实阿宝的手也不那么疼了。”
薛怀锦脸上有些不自然,以送夏荷为由不着痕迹的抽出被阿宝握住的手,待他再回到房间,就见阿宝毫无形象的倒在床上,捂着脸和红莺抱怨,“劳烦,请,见谅,啊——为什么说个话要这么多啰嗦的啊?”
“小姐习惯了就好了,规矩早晚都要学的,以前只怪老爷太娇惯你。”
“红莺,你胳膊肘往外拐!”
见薛怀锦进门,红莺忙说:“姑爷,小姐,红莺先下去了。”
阿宝撅着嘴嘟囔,“跑得比兔子还快,夫君又不是老虎。”看了薛怀锦一眼,问:“夫君,夏荷,嗯,夏姑姑是何来历?为何你对她那么尊敬?”
薛怀锦仿佛陷入了回忆中,良久,才淡淡的说,“姑姑是阿娘的陪嫁丫头,十年前薛家蒙难时她因刚好回老家省亲躲过一劫,待她回到平阳,以为薛府满门皆亡,心灰意冷嫁给了一介屠夫,机缘巧合,两年后又与我阿娘重逢,那时我已跟随右相住在相府,她见我阿娘一人清苦,便不顾夫君反对接了阿娘回去,此后常常因为阿娘的缘故与夫君争吵,最后那屠夫一纸休书把姑姑休弃了,她便带着阿娘租了一间小屋,给大户人家绣花洗衣维持生计。我建府后,便接她们回来一同居住。”
“姑姑真是讲义气!那阿娘脸上的伤疤又是怎么回事?”
薛怀锦的表情似乎很痛苦,皱着眉想了很久,却轻描淡写的说,“怕被仇家认出,阿娘自己拿石头往滚油里面扔,热油溅出来,烫伤了脸。”
阿宝“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一个女人自己给自己毁了容,那需要多大的勇气?想到白天见到的那个又瘦又小的妇人,突然打心眼里佩服起她来。
这时薛怀锦又说,“阿娘全都是为了我,当时薛家只剩我与阿娘,我年纪小身形与样貌都有很大的变化余地,而阿娘不同,为了不让仇家发现,她才……她原本可以随爹爹同去的,都是为了我……”
见薛怀锦痛苦,阿宝心里也不好受,她把他困在自己小小的怀里,笨拙的亲吻着他的额头,薛怀锦僵了半晌,突然狠狠把阿宝撞倒在床上。
阿宝不解,迷茫的叫了声夫君,小口还未闭上,薛怀锦的吻就落了下来。
阿宝与薛怀锦从小一起长大,别说是普通的亲吻,就算是盖着一条被子入睡,也不知道有过几回,可这次却感觉到明显的不同,他的吻炙热而急切,又落在唇上,羞得她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去。
辗转良久,薛怀锦顺势而下,阿宝刚喘了几口气,便感觉锁骨处一片濡湿,自己的身子似乎变得不听使唤,软软的似一滩春水。
她轻唤了一声夫君,紧接着一声嘤咛不自觉的从口中溢出,薛怀锦的双臂立时如铁钳一样箍住了她,呼吸更加浑浊而沉重。
阿宝觉得薛怀锦压在自己身上的身躯如火炉般炙热,甚至把整个屋子都烤得热气腾腾,她的额头开始冒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身子不自觉的弓了起来。
“阿宝阿宝,我的小阿宝。”薛怀锦喃喃自语,伸手拉开了阿宝的衣带。
阿宝却突然笑了出来,小的时候薛怀锦便经常阿宝阿宝这样叠着声的喊她,那时谁又会想到今天两人会如此亲密?不知哪根筋不对,在这个节骨眼上阿宝突然问,“夫君,阿爹说薛家和赵家有仇?那阿爹当年为何要收养你?你又为何还要娶我?阿宝好生好奇。”
薛怀锦闻言顿时停下手上动作,阿宝感觉到身上之人的温度渐渐流逝,片刻之后,已是一片冰凉。
薛怀锦从阿宝身上退了下去,整了整衣衫,淡淡的说,“天晚了,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事,今晚就宿在书房了。”说罢抬脚就走。
阿宝也不挽留,闷声不响的一把拉过被子,死死的把头捂在里面,良久之后,突然露出头来,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大喊道:“我一个人更加自在,哼,谁稀罕!”
十三章:受气包~~
阿宝也不挽留,闷声不响的一把拉过被子,死死的把头捂在里面,良久之后,突然露出头来,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大喊道:“我一个人更加自在,哼,谁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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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起来,阿宝只觉得头重脚轻,右手火辣辣的疼。她睡觉不老实,常常左翻右滚,以前红莺和紫玉轮流宿在她房外的小隔间里,夜里总要起来帮她盖上几次被子才不至于经常冻病,现下她嫁了人,两人不好留宿,都搬到院子门口的偏房里去了。
昨夜和薛怀锦闹了别扭,阿宝辗转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无奈手痛睡不安稳,而且又踢了被子,大概是着凉了,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紫玉扶着她喝了一碗热姜茶,捂了半天不见出汗,摸着额头上热度却上来了,连忙去书房找薛怀锦。怎料薛怀锦早早出门打点生意,左右找不到人。
红莺自作主张出门找了郎中,开了两剂去热散寒的药,又给手上重新包扎过,折腾了几个时辰,阿宝才精疲力竭的睡了过去。
因昨晚答应了夏荷要去看望老夫人,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今日无论如何不可再失约,红莺见阿宝病的厉害,于是便自作主张做了些点心送了过去。见到老夫人,只说是少奶奶昨晚受了风寒,现下已经病得起不来身,特别交代她前来看望。
见薛殷氏的双手着实伤得厉害,连忙取出昨日阿宝从这里拿回去的外伤膏,说,“少奶奶昨日不知老夫人的手也伤了,今日无论如何要奴婢把这外伤药给老夫人带来,红莺现在就帮您涂上。”
红莺轻轻将薛殷氏手上包的布巾打开,用指甲挑了一些药膏缓缓涂上,伸手接过夏荷递过来的干净帕子仔细给重新包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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