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环境造就了人,昔日挥金如土的小王子也懂得勤俭节约了。我给予了言语上的表扬与肢体上的鼓舞,竖起一只大拇指,随后便又倒回到床上昏昏沉沉了。只见潘岳卑躬屈膝的走到我的床前,低声下气道:“笑笑,你得帮帮我。这些蜡烛是Cindy从酒店里偷出来借我的,说是让我给你制造点浪漫,我早上必须给她送回去。”
我一跃而起,跳到地上,喊道:“天呀!!那还不快点吹??!!”Cindy果然如门童所述,是个霁月光风,蕙质兰心的女人。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恐高,惜命,所以一直没那个机会去检验这句真谛的真伪,但今日,我有幸自悟出另一句如出一辙的真谛:点烛容易,灭烛难。灭烛的危险系数不比爬山的低。灭烛需担三重风险,姿势不佳导致的肌肉拉伤,护发不慎导致的烧身之祸,与供气不足导致的缺氧至晕。
只见我跟潘岳二人撅着屁股,撅着嘴唇,像两只小猪呼噜噜地吹到腰酸背疼腿抽筋脖歪嘴斜头晕脑胀口干舌燥,简直是遍体鳞伤痛苦至极。
我不禁感叹:生命诚可贵,浪漫价更高!
我灵机一动,找来一把芭蕉扇,这才挽救了就快燃尽的生命,挽救了Cindy的饭碗。我上床的时候看了一眼闹钟,凌晨四点半,嗯,很好,我说你还想要更多的浪漫吗,现在便是看日出的良辰吉时。潘岳爬上床后说了句经典情话:“最浪漫的事就是跟你一起慢慢变老。”
两个小时后潘岳就被迫起床,踏上还烛之路。
“Cindy人真挺不错的。”我美言美语道。
“你怎么醒了?”潘岳边打哈欠边流眼泪边穿衣服边问。
其实我一直心事缠身,无法入眠。“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会爱上她。”
“可惜你是女人,所以你爱上了我。”潘岳来到床前,献吻一枚后,拖着吉光片羽般的残烛离开了。我六神无主地目送他的身影走出房间,仿佛一步一步地踏出我的世界一般,在心底烙下根深蒂固的脚印,成了永恒的疤。我闭上双眼,泪如泉涌。
第十一章 万里寻他上百度 (六)
又是一个星期三的晚上,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仿佛昨日重现,我跟潘岳与Cindy在游泳池内不期而遇。Cindy自投罗网的提议我们来个游泳比赛,输的人要裸泳。我露出睥睨天下的猖笑,整个泳池内除我之外,只有一女一男,女的是我欣赏的美女,男的是我欣赏的男友,我方可越过比赛直接脱。一旁的潘岳露出傲睨一世的狂笑,游泳是他这辈子最不畏惧的比赛形式了。Cindy处于显而易见的劣势中,却自找没趣的吹响了比赛。
我龙腾虎跃,气势上暂时领先,但距离上暂时落后,才游了两三米,潘岳便已游完一圈,嬉皮笑脸的原地不动说要等我一会儿。我像只乌龟似的慢腾腾地往前游,潘岳像传说中那只名气比他自己还大的兔子似的等着我,结果得意忘形的兔子就出乎意料的输给了默默无闻的乌龟,当然了,不是我这只笨乌龟,而是另一只超级玛丽里面长了翅膀的乌龟。潘岳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输给了一名非专业的女选手,于是愤愤不服的非要再比一轮。原来Cindy是真人不露相,自幼习泳,多年来从未荒废,水准虽然无法与世界冠军相提并论,但也可较量一番。
我站在岸边,看着他们两个在水中游戏的画面,觉得和谐得宛如一对戏水鸳鸯。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游泳池,心灰意冷的打了通电话后走进楼上的一间客房。不出五分钟,便有人按下门铃,我去开门时已有几分酒意。
“坐吧。”我指着沙发说。
他唯命是从地按照我的指示坐在了上面,身旁是一瓶红酒与两支酒杯,其中一支上沾有我的唇印。
“一定要喝酒吗?”他惴惴不安地问。
“如果不喝最好,但我有种预感,我们需要这个。”我走到他的身旁坐下,往两个杯子里倒酒。
“你找我来到底是什么事?”李哲仁战战兢兢地问。
我喝上一口苦心酒,醉得脸色朱红如印泥:“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让你现在还我。”
“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你就尽管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我往口腔里注入滚滚红酒,如喝白水般不以为然,又如喝中药般难以下咽。我面如死灰,心如死结,目如死水,声如死囚道:“跟我上床。”
李哲仁仿佛听到要被枭首示众一般,惊讶,恐慌,抵触,疑惑等情绪交替变换地出现在他那张俊脸上。
我用坚定不移的目光注视着他,以示我内心的坚决如铁。
李哲仁渐渐恢复平静后,疑惑不解道:“等等,到底是我欠你人情,还是你欠我人情呀?”
我瑟瑟发笑,亏我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我走到床边,从包里拿出一台小巧的携带式录像机,一边把玩着一边说:“而且,我们必须录下来。”
李哲仁下巴涂地,张大的嘴巴迟迟不肯合拢。
“这是你欠我的人情。”我一字一顿地强调着。
“可是,为什么呀?”
“为了让潘岳恨我。”脱口而出的话语,如布满尖刺的仙人球,刮得我满口疮痍,血脓逆流成河,淹没心肺。刻骨铭心的记忆如挥之不去的魔咒,被下蛊的情景历历在目,历历在耳,历历在心。
记得潘妈每次找我谈话的内容都如风过耳,左耳飘进右耳飘出,来无影去无踪。对于她的物质利诱,我都不理不睬,对于她的恫疑虚喝,我都不以为然,对于她的苦苦央求,我都无动于衷。直到有一次,她的话从我的左耳飘进,如癌细胞般扩散到了大脑与心脏,最终将我吞噬,久病不愈,边临死亡。
第十一章 万里寻他上百度 (七)
记得那天我按照惯例来到了宾馆,潘妈早已别有用心的等待着我。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她的身旁。她替给我一份文件,我打开后看到了扎心刺骨的文字,那是一份解约合同跟一份诉讼状,影视公司控告潘岳违约并要求其赔款四百万人民币的诉讼,并与他解除了长达八年的合约,日期签在一个月前。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知道?”我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阿岳他,可能是太爱你了,一切事情都埋在心里自己扛着。看来是我错了,他这次好像是认真的。”托我的福,潘妈的国语流利了许多。
“他为什么会违约呢?”
“你也知道阿岳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娱乐圈,他就是个运动员,不是什么演员,他在给某公司拍广告的时候,说广告词里的描述跟产品不符,所以说什么都不肯念那些lines(台词),你知道吗,他违约了!!签好的广告又不肯拍,经纪公司的老板很生气,现在商家将公司告上法庭,索要赔偿金,公司当然不愿意出,所有也将潘岳告上法庭,向他索要更多的违约金。”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为什么潘岳总是将自己的秘密锁在密码箱似的心里!我脸色煞白,握紧的拳手满是汗水,微长的指甲扎进肉里,钻心般的疼。
潘妈扼腕叹息道:“其实我很高兴经纪公司要跟他解约,他居然把自己卖给那家公司八年,EightYears!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Iexpecthim(我期待他)八年后坐在潘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而不是拍一些没有意义的广告跟电视剧。虽然现在有元老帮忙打理潘氏集团,但是潘岳越早坐上那个位子越好,外人打理公司始终是不放心的。Doyougetit?(你明白吗?)”
我俯仰唯唯,却瑟瑟发抖。不知不觉间,心理上竟发生了不可逆性的变化。
“阿岳的爸爸不肯原谅他如果他还跟你在一起,阿岳就想到了卖掉一些股份去付那些赔偿金,你知道他要把股份卖给谁吗?他的姑父!你不知道他的姑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坏人。”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思,词穷的潘妈才挤出这么个简单却精确的词来形容老钱。潘妈愁眉苦脸继续说道:“自从阿岳进军了娱乐圈,自从他被爸爸,Ihatetosaythatword(我不想说出那个词),总之从那以后坏人就想占据他的位子成为潘氏集团未来的董事长,那个人很……坏。”又是一番苦思冥想,潘妈也没能想出一个贴切并富有新意的形容词,最终还是用了最朴实无华的词汇来形容老钱,似乎老钱就是“坏人”的代言人。“我想你跟我一样,不想让坏人得逞。如果阿岳卖掉一些股份给他,等你们用完了这些钱,他还会想到再卖掉一些,这样坏人就有机会……你知道,控股。”
我情不自禁地回了句:“我知道。”我是真的知道,虽然没那个“荣幸”亲眼目睹老钱其人,但其人的所作所为令我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他的狡诈,阴险,冷酷都尽收心底。就算我不是潘岳的女朋友,我也于心不忍潘氏集团最终落入其人之手。
“我相信你是个好姑娘,因为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听到这,我想到了夏洛琳跟刘依曼,算了,这次,我就不钻牛角尖了。“如果你是个好姑娘,就为阿岳着想一下,你希望他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无聊的广告跟电视剧上面吗?你希望潘氏集团落入坏人手上吗?你希望阿岳跟爸爸的关系因为你而……”说到这,潘妈哽咽不能自抑。
我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声“不希望”。潘妈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继续道:“当初,我跟阿岳的爸爸跟你们现在的情况差不多,我们那时侯年轻,很相爱,虽然家庭背景差很多,但阿岳的爸爸不顾家里的反对到澳大利亚跟我结婚。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想告诉你,就算你们现在爱得有多深,将来有一天爱情也会被现实所磨碎。”天呀,很难想像这句富有哲理与条理的话居然出自中文不好的潘妈之口。“在阿岳两岁的时候,他爸爸就离开了我们,回到中国后在父亲的帮助下,事业上取得了成功,有了自己的企业,如果你问他,是否后悔最终选择了事业over爱情,我想他一定会肯定地告诉你,他不后悔。如果你问他,是否后悔当初为了爱情离家到澳大利亚去,我想像不到他的答案。”说到这,潘妈的脸上掠过一丝惆怅。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后重重吐出道:“女人是男人的心,但是事业却是男人的大脑。心脏可以移植,但是大脑却不可以。”潘妈已经可以用简单的中文去表达不简单,意味深长的哲理了。
“相信我,It‘sonlyamatterotime
beoreheleavesyou(他迟早会离开你),如果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就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趁你们还没有成立家庭,趁坏人还没有夺走潘氏集团,趁你还年轻漂亮,离开他吧。我相信,你这么漂亮,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很多男孩子喜欢你的。”
从潘妈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劝告,与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请求。我躲开了潘妈的目光,因为我怕多一秒的注视就会多一秒的疼痛。
见我无言以对,潘妈再次开口:“前几天我在电视上听到一首歌《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如果你真的爱他,就放手吧。”
可是,还有一首歌叫《死了都要爱》呀,而且这首更好听。
“阿岳的爸爸想把林凡森的女儿,林乐姬,介绍给阿岳。的确,林家可以在事业上帮助阿岳,但是阿岳毕竟是我们的儿子,他的幸福也就是我们的幸福,我们不会为了事业卖掉自己儿子的幸福,乐姬是个好女孩,阿岳一定会慢慢爱上她的。”
那天我意外地发现,其实潘妈仍深爱着潘爸,她跟潘爸离婚后至今未婚,也许她之所以会注意到那首歌正是因为它唱出了她的心声。走出潘妈的房间后,她的话如魔咒般在我心底徘徊不去。来到酒店大厅时,我第一次注意到了明眸皓齿,粉妆玉琢的大堂经理。一身工装的她总是雍容雅步的行走于琼楼玉宇间,向每一个与她有眼神交流的过客都出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她就是林乐姬,而林乐姬就是Cindy。
后来我发现林乐姬果然如门童所诉,是个霁月光风,蕙质兰心的女人,也觉得潘岳确实会慢慢爱上她。认识乐姬以后,看到她与潘岳之间金童玉女般的和谐以后,我开始觉得《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其实挺好听的。
我相信潘岳对我的爱是坚定不移的,一点点美色诱惑是无法动摇他的,要想让他对我彻底死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彻底心碎,相信美丽的乐姬定会帮我收拾残局,就像当初刘依曼那样。
虽然无法在潘岳身边陪他走完后半生,但我希望能够亲手为他挑选一位美丽与智慧并存,善良与贤淑结合的女人替我守在他的左右,至死不渝。没错,我是故意撮合潘岳与Cindy的,而且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第十一章 万里寻他上百度 (八)
“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我咄咄逼人道。
李哲仁如火坑里的蚂蚁,坐立不安,急得团团转,足不停息地走来走去,也走不出已深陷的火炕。他抓起桌子上的酒瓶,畅饮开来。我让他不必担心,因为我还有两瓶备用酒,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去买。他说不想让我人财两失,以他的酒量,半瓶红酒下肚后尚可胜任他的角色。
他说永远都不懂女人,女人喜怒无常,时而柔情似水,时而冷若冰霜,时而热情似火,时而尖酸刻薄,说着说着就有了丝醉意。他醉醺醺地忠告我,潘岳会痛不欲生,因为几年前的他体验过这般痛楚。
我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快点开始吧。”我命令道。
“怎么开始?”
“别告诉我你不会。”
“我会,但是……”
“是谁说的这辈子有过不计其数的女人?你痛快点,优柔寡断的像个男人吗?!”我开始用激将法激他了。
被我这么一激,李哲仁的雄性荷尔蒙终于被激活了,他来势汹汹地走到我的面前,像个机器人似的动作僵硬地把手伸向我后静止不动,我痛斥一声:“你还是不是男人?!”他鼓足勇气又把另一只手伸向我后静如止水。
“我知道了,要么你是那方面不行,要么你是同性恋,要么就是我太丑了,让你无从下手。”
见他仍然无动于衷,我拿来备用酒,命令他饮到酩酊大醉为止。
酒精可以使人变得勇敢,使人变得疯狂,使人变成禽兽,使太监变回男人。变得勇敢,疯狂,变成禽兽,变回男人的李哲仁终于把欠我的人情还了我。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不计后果,却肯承担一切后果的行为,无论前方是风吹雨打,还是千刀万剐,我都会迎难而上,无怨无悔。其实,《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正是唱出了《死了都要爱》的心境。
第十一章 万里寻他上百度 (九)
深更半夜,精疲力尽回到家时,潘岳正局促不安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我如狼见到羊,两眼冒着青光地冲了过来。他问我跑哪去了,我说菲菲跟他爸吵架心情不好,我过去劝了劝,可谓说谎于无形之中。自从项链事件以后,我与菲菲之间便如同隔了千山万水般遥远。潘岳将信将疑,我又把情人之间的信任搬出来当挡箭牌,才挡住了潘岳射出的乱箭,否则又该乱箭穿心了。
人们往往在即将失去时才知珍惜,以往讨厌做家务的我今天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还烧了一桌子的酸甜苦辣,潘岳问我是不是闯了什么祸,看来一直以来我在他心目中就是这么个坏形象。很可惜,我没有时间去塑造更好的形象了。
隔日潘岳说让我梳妆打扮一番因为晚上有个非同小可的活动需要我出席,我像是参加现代的选美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