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杀小鬼子冲炮楼的气势来,那看上眼的姑娘还有让她跑了的理?”
几个贴身的跟随他的多少知道他点心事的,都低了头捂着嘴偷笑,心说老大您这是说人家还是说你自己啊!您这大当家的表率都没做好,还能怪我们弟兄手底下太面吗?
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被大当家的气势所惑,借着酒劲儿真有几个大咧咧的甩着膀子去找老丈人干杯讨要媳妇的!也真有喝多了的老头子被小伙子们一忽悠满口答应了,一桌酒席喝下来,一个姑娘就已经许下了三五七八家的婆家了!
于是,第二天,少不了又是一通胡闹!
好几个小伙子找上一个老丈人的家门打起来的!没人争没人抢,但是老丈人酒醒算了,前一天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不认账的!还有那老丈人同意了,姑娘也没许给别人,但是一登门儿老丈母娘不乐意一棍子给打出来的!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时志飞的门前开起了流水衙门!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何况他还是个宿醉未醒的糊涂官儿!
瞅着个空儿,干脆摸出后门,敲着脑瓜子躲到了后山一块大石头上,反正初春的天气,虽然春寒料峭,好在接近正午了,春日暖阳的晒得倒也分外惬意!
这里是专属于他的天地,每次心烦气躁的时候,他都会来到这里,一个人静静的在这个大石头上躺上一会儿——以前一年到头,他也不会过来几次,他本就不是个安于宁静的人!但自从云锦上了山,他来这里的次数已经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了!
闭着眼仰面躺倒在这个专属于他自己的大石头上,任由日光铺洒在他脸上身上,任由自己的思绪像日光下的尘埃一样自由自在的飘浮辗转,又仿佛是微暖的风,一丝一缕,游游荡荡,穿过了手指,拂过了心头,似乎是有一点记忆,但是,伸手去抓,它却又从指缝间溜走了,不落一点痕迹……
伸手揉着疼得欲裂的脑袋,总是感觉记忆出了什么差错?好像是忘了什么事儿了?应该是忘了什么事儿了!可是到底是忘了什么事儿呢?
昨夜的酒真的是喝大了,自他学会喝酒以来,纵情狂饮的时候不少,但仗着天生的好酒量,何曾有过喝成这样的时候?
若不是为着她,以他的酒量又怎么会喝成这样?如此一想,心中便更多了几分烦躁,懊恼的挥挥手,仿佛要挥掉他无奈又无理的烦躁,却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凄凄艾艾、柔柔软软的声音:“大当家的……”只这一声,就将他浸在了老白干里的记忆从酒坛子里拎了出来,沥沥拉拉连汤带水的晾在了眼前!
坏了!一翻身,他已经坐了起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走过来,清秀的小脸儿上一脸的凄婉,可不正是老马家的四丫头?记得昨晚她好像跟着父亲过来敬酒来着!后来,后来怎么了?依稀记得——她走的时候偷偷的在他手心里塞了个纸条!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可是,当时他已经喝的气晕八素了,那个纸条看都没看,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那她现在找来这是……
“那个,玉儿……你怎么来了?”
只这一句,女孩子烟水氤氲的双眼立刻成了争相喷涌的珍珠泉!
时志飞吓得蹦起来,后退一步:“哎,哎哎……你你你你,你这是咋啦?”
女孩儿见他丝毫没有上前安慰的意思,气的更加的哭出声来!
他却不进反退,恨不能一步退出去三丈远!
“你,你别哭先!谁欺负你啦?你你你,你先说啊!”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的举头四顾,可惜,这个位置在山林的最里面,三面林子,一面悬崖,哪里会有人过来?更是急出了一身的汗来!
“你欺负我……我在后山等了你半宿……”女孩儿哽咽着。
“啊?你等我干什么?再说我怎么知道你等我?”
“你!给你的纸条……”
“啊!我喝多了,没来得及看,就找不到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
“啊?我怎么样啦?”他突然明白过来,“哦……唉,玉儿,你你你你……你叫我说什么好呢!别说我没看见你的纸条,就是看见了我也不会去的!再说,你胆子也太大了,你今年才多大!你怎么就敢一个人……”
时志飞正拿出了大家长的姿态,指点着小丫头的鼻子训话,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林子外面,云锦一脸怒容的瞪着他!
这又是什么状况?
云锦几步过来,小丫头扭头看见了,更加的伤心,一把扑到云锦怀里:“云姐姐!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他愣愣的看着云锦,一边将小丫头搂在怀里安慰,一边对他怒目而视:“你怎么这样说话,玉儿一片心意,特意跟我学了半个多月的字呢,就是为了给你写信,你竟然……”
听到这里,他已经是怒从胆边升了!
这个女人!难怪这个小丫头能够找到这里来!这个地方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只是因为上次她有事找他时,转了半日没寻到他,他回去后得知了,才上杆子跑去,特意告诉了她这个地方,一是为着以后她找他好找,二也是存着待她跟别的人不同、不愿瞒她的意思。结果,她竟然把别的人带来,而且这个别人对他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云锦啊云锦,我对你的心意你就秋毫不知?还是故意如此做来,表明你的心意?就算是你看不上我,也实在是不该如此的作践我!
心里想着,嘴上就更加的不留情面:“我怎么了?是不是每一个喜 欢'炫。书。网'我的女人我都该娶回家去啊!我又不是沈鸿鸣,我可没那本事,养的过来我还哄不过来呢!”
“那你也不该这么训玉儿!她毕竟是对你……”
“那我应该怎么做?她喜 欢'炫。书。网'我我就要对她感恩拜德?再说我训她训错啦?她小、不懂事就算了,你也是不懂事的?这个山上的爷们哪个不是狼呢?这是昨天都喝多了,要是让他们知道后山上有这现成的肥肉,她现在早就被吃干抹净,啃得她连骨头都不剩了……”
玉儿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说的不是好话,何况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意思是明白的!委屈的她一跺脚,转身就跑!
云锦一把没有拉住,追了几步眼看是追不上了,也就停了下来。好在看她是往村里的方向跑的,肯定是跑回家闷头痛哭去了,一场小女儿的心事,到底是这样凄凉无奈的收场!
转身过来,却看他毫无悔意,反而一脸桀骜的模样,更加气愤!
“时志飞!你太过分了!你这会儿知道玉儿昨晚危险了?好在是没有出事,不然我看你良心何安?”
“我良心不安?那你呢?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喜 欢'炫。书。网'她的,你还让她等我?”
“我怎么知道她会等你?我只知道她想写信跟你表明心意,谁知道她会是约你后山见面?再说你去一趟不就没事了。说开了,她自然就明白了!这种事情你不自己去说,别人又怎么劝得住她?”
“所以我已经跟她说开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这话哪有你这样说的?她毕竟是年轻,情窦初开,你……你真是铁石心肠!”
“我?铁石心肠?”时志飞更加愤怒,更加的口不择言,“我铁石心肠!她情窦初开的,我就是铁石心肠了?我还情窦初开呢!你不一样是铁石心肠!”
一句话堵得云锦无话可说,脸上红云浮动!
明明是想要为玉儿讨回阵仗的,却怎么又成了这幅局面?明明是气恼他的莽撞不知怜惜,却为何心里竟然隐隐浮动着难以言喻的暗喜?一直以为,自从听玉儿诉说了她小女儿的心事后,自己隐隐有些压抑的心情是在为了玉儿感伤,这时才突然发现其中未必没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窥探的深意!
本该一走了之的,却突然多想了这一些,脚下到底是迟了!
迟疑这半响,再走就有些迈不开步子,过了半响,才强词夺理的吐出一句:“总是你酒后误事!要不是你喝多了,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时志飞刚才话一出口,心里就有了几分悔意,生怕云锦又要扭头就走——即便是争吵,即便是被她奚落或者训斥,他也指望着能够跟她多说几句!谁知她竟轻轻软软的来了这么一句,体味其中滋味,明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也不禁偷偷琢磨着她其中会不会有几分关心、几分牵挂的意思?心里便仿佛是有花朵在轻轻绽放,浅浅馨香袭来,再说出话来,自然也就没有了半分火气!
“我酒后误事?我喝那么多酒是因为谁啊?要不是我给你挡着酒,挡着那些混蛋,昨晚上你还不早被他们灌趴下了!”
“你!”云锦羞恼,却更加无话可驳!
昨晚的情形她是看的清清楚楚,心里自然也是明明白白!有感激自然也有感动,但是,回头想想,这个始作俑者也是他啊!要不是他身体力行的支持了这场婚礼,一开场又放话鼓励了众人,那些家伙怎么敢如此猖狂?一个个的,心急火燎的都跟荒草垛里点了一把火一样!
别的姑娘也还罢了,眼看着几个平日里就对她有点意思的家伙大咧咧的就举了酒碗冲她而来。她正心里犯难,结果他们都是才到她跟前,或者是还没来得及走到她跟前,就被时志飞拍着肩膀扭着脖子的拉到了一旁的桌上!谁能不给大当家的面子?几碗酒拼下来,一个个的都被他灌得人事不省了,方才罢休!如此一来,本来就被众人围绕的时志飞,自然喝的更多,被他放到的家伙不计其数,自己喝成那样,也算是事出有因了!
如今听他说来三分气愤、七分委屈的样子,原本被他气的七窍生烟的心顿时软了一半!
想想总是不甘,狠狠白他一眼:“那你也不该借酒撒疯!人家姑娘家一片心意,你也该给点安慰才是!”这话出口,无力的云锦自己都想咬了自己舌头,三分埋怨,倒有七分的娇嗔!顿时脸上更红!
看她脸上红云一阵盖过一阵的模样,时志飞早就心痒难耐,接着宿醉未醒的酒劲儿,痴痴看着她道:“这也叫借酒撒疯?真该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借酒撒疯……别人的心意都值得安慰,我一片苦心,你又该怎么安慰我?”
最后一句话,呢喃一般淹没在他的唇间,等云锦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揽在了怀里,电光火石间,只觉得唇边一热,她已仿佛被烫伤了一般惊醒!猛地一震身子,却被他更紧的搂住!
“云锦,云锦……”他依旧呢喃着用自己的唇轻轻的研磨着她的唇,云锦想躲开,却仿佛被他施了定身的咒语,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的唇越来越重的覆上!
但也只是一瞬,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了她的唇,却仍然紧紧抱着她不肯放手!两张脸是如此的贴近,近到她可以清晰的从他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一簇簇压抑的燃烧的火焰,一丝丝小心翼翼的不敢确定的探究,还有她自己茫然若失的从沉醉中渐渐清醒的脸!
猛地一把推开他,后退几步,春衫单薄,竟然是凉风习习!不自觉的抱起双臂,骤然从那个温暖的怀抱中脱离出来,竟然让她生出了几许不适!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沦陷?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沉迷?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还是自己的孤单太过清冷?一颗心纷杂缭乱,纠结交织的如她被山风拂起的发!
待他向前一步,伸手过来之时,她已经惊恐的转身,飞奔而去!
自那以后,云锦躲了他半个多月。以前虽然也是没有公事从不会主动找他,但是,毕竟一个是山上的大当家的,一个是山上的军师兼老师,还是几乎每天都有见面谈话的机会——就算没有,他也会创造跟她见面的机会!
但是,现在,不仅是路上山里见了他总是不言不语,没有外人在时,干脆是扭头就走!就连有事情需要跟他商议,也都是推说有事,叫别的人帮忙传话!
时志飞当然不甘心如此下去,半个月时间他只觉得自己跟过了半辈子一样!但是,云锦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他摒弃在她的生命之外,就连他故意的去听她讲课,她都能目光坚定的对他置之不理——其实,若是他真的用心听了,就会发现,在他听课的过程中,云锦口误不断,错误连连!
一连去听了好几节课,都是这样一无所获,他坐在角落里的身影越来越是萧条。目光也由开始的灼热晶莹变得暗淡无光!
他已经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其实那天他后来伸手,只是想帮她扶一下被风吹乱了的头发,却将她吓得落荒而逃!每当他回想她茫然失措的神情,回想起她惊恐无助的眼神,他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忍受!
以前只是常听人说,却从来不知道心痛竟是如此的滋味!
母亲去世时他悲伤,二大爷去世时他震怒,但是,心痛,他现在才知道心还会如此的痛!痛的好像有一把小锯子在心里不断的锯着,一来一回间,鲜血淋淋,撕扯着整个心脏裂开了一般的疼痛!
好在那一天留给他的记忆并不仅仅只有这些——她那温暖湿润的唇反复在他记忆里辗转,留在他唇间的那柔软的触感,更是让他痴迷!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时至今日,回想当时的情形,他依旧会抑制不住的从下腹升腾起的灼热,浑身的血仿佛都要为之蒸腾!
这些天来,就是凭借着这些记忆,他的人生才没有暗淡成一片灰色,他才能忍受的了她的漠视和淡然!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好几次躺在后山那块大石上的时候,他都会傻傻的想,如果她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那么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好在她还有她避无可避的时候,比如探子传回战报的时候,比如需要她军师出面帮忙分析战局的时候。但是,也只是分析言说军情,对参加商讨的其他人尚且谈笑风生,对着他就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这才不算,后来一次因为敌军人马过盛,需要跟保安团配合作战,那个什么特派员亲自上山协商作战计划时,云锦跟他那叫一个相谈甚欢啊!那叫一个英雄所见略同啊!在一旁看着的时志飞,气的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甩手而去!
云锦看着他的背影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半点不落的全部落在了对面张彦书的眼里。那是多么精明的人来?略一思忖,已经明白过来,不禁又是惊诧又是遗憾,回去之后对着沈鸿鸣又是好一阵子的感叹:“难怪我三顾茅庐也请不来女诸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22章 无言谁会凭阑意
蝶恋花
柳永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后来的那一仗自然是大获全胜!
回山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土匪们都在交口称赞着那次行动中大当家的勇猛无畏、神枪无敌!当他冒着敌人机枪的封锁挺身而出,强行突破撕开了敌人的守备阵地之时,他的所作所为震惊、更加振奋了山上山下所有的将士,于是,一场原本预料着会是比较艰难的战斗,在上下齐心的奋勇杀敌后,十分顺利的以不占优势的兵力打出来压倒性的胜利!
大部分人不知道大当家的跟军师之间的纠葛,都只当他是因为有保安团参与战斗,不肯坠了鸡鸣山的名头,所以才会表现的格外勇猛。贴身的几个兄弟,倒是猜得到八九分他的心事,可是都知道他的脾气,哪里还敢多嚼舌头?
后来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