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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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落韶光-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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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里,郁宛西和叶萧岑依然各自在不同的人生目标上行驶着,萧岑依然过着称兄道弟的生活,而郁宛西依然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回家,向着郁宛琪的方向努力。
  但似乎他们不再像曾经那么针锋相对,如果说在他们的关系里有一个人在悄悄改变,那只有叶萧岑,偶尔叶萧岑会对着郁宛西的背影发呆,也试着认真地看她做过的笔记,见多了女孩子娟秀的字体,郁宛西这种龙飞凤舞更似于出自一个男孩子之手,她的字从小就不在框内写,方方框框的表格从来都是她的阻碍,就好像她的性格,从来不安于条框内,却又不得不顺着条框里他人的梦想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好像她活着的目标就是去履行别人的梦想。
  在高考越来越临近的最后一个月里,郁宛西感觉自己像是被黏住的昆虫,再挣扎再想逃也没有办法。
  这个初夏蝉鸣也来得特别早,整日没完没了地叫嚣着,在斜阳落尽时,郁宛西爬上高高的树,原来爬得再高离天的距离还是很远,很远。
  叶萧岑一直跟随着郁宛西来到这座后山,看着她一点点的爬上去,然后悠闲地坐在树枝上,他也爬上树,坐在曾经邵士森坐过的位置上,只是萧岑从不畏高,坐的泰然自若,郁宛西侧目看了看叶萧岑,复又移目望向那条长长蜿蜒的小巷,只是依然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外面的天。
  “你不想出去吗?”郁宛西指着那条远远的小巷问道。
  “想,但出去有很多种方式。”斜阳洒落在叶萧岑的俊脸上,勾勒出他坚毅的线条,磊落分明,是呀!要出去邵士森有他的方式,那叶萧岑就是另一种方式。
  “外面真的有那么好吗?”郁宛西迷茫地问着。
  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这个小镇里,没看过外面的似锦繁华,没看过五彩缤纷的世界。
  郁宛西走得最远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是和父亲走过那这条长长的小巷,然后坐上中巴车,开过源源不断的田野,慢慢地驶进宽阔的公路。
  下车时,急驰的车辆源源不断地从眼前掠过,红绿灯在交错闪烁,行行色色的人眼花缭乱地从身边穿梭而过,在这个时候,父亲也并没有牵握住郁宛西小小的手,父亲的脚步迈得很急,很大,郁宛西害怕极了,怕一不小心父亲便会掩没在人群里,消失不见,于是郁宛西跟得很紧,跑得气喘吁吁。
  父亲在一家医院停下,双手靠背,烦躁地来回踱步,郁宛西那时很小,虽然不认识幢幢的楼房上方刻着的几个大字,可是她知道这是医院,因为她认识白袍医生,认识那几个大字中间偌大的“+”号,那是生病时打针吃药的地方。她唯唯诺诺地拉着父亲陈旧泛黄的衣角,扬着小小的脸,弱弱地说道:“爸爸,我没有生病,我不要打针。”
  父亲悲冷的目光看着她,郁宛西见多了父亲皱眉凶怒的样子,却从来没见过父亲看她的目光这样绝冷,痛恨,矛盾,挣扎。郁宛西恐惧极了,不是单纯地怕进医院打针,而是怕父亲。
  父亲最终没有带郁宛西走进医院,可是在回来的路上,父亲的脚步越发急了,郁宛西一路奔跑着,紧紧跟在父亲的身后,父亲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看跑得喘红着脸的郁宛西,目光中有郁宛西永远看不懂的复杂,那是一种绝决的痛和恨,是一种厌弃的绝决,清了清干涩的喉咙,生硬地问道:“你要不要吃冰琪琳。”
  郁宛西看了看身边走过的小朋友舔着甜甜的冰琪琳,贪婪的目光在游移中晃动了一下,但只是坚决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摇了摇头,那时候的郁宛西还不懂事,可是就是有一个信念,她不能让父亲在她面前消失,哪怕一分钟,一秒间,她都要死死地跟住,所以一切的诱惑她必须拒绝。
  父亲无声地叹了口气,那时的天气,黑云沉沉,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雷阵雨,郁宛西不敢再去拉父亲的衣角,弱弱地说:“我们回家吧!”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太陌生,陌生得害怕,陌生得想要哭。
  最后父亲没有给她买冰琪琳,郁宛西也没有吃到想象中甜甜的冰琪琳,但她终于回了家,又回到了这个小小的镇,小小的村,小小的家。
  可这之后,郁宛西在梦里经常梦到父亲微驼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而留有她一人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孤立无助地站着,哭喊着,旁边是千万又陌生的目光,陌生的人,陌生的脚……
  “那这个地方好吗?或者说你喜欢这里吗?”叶萧岑反问道,认真地看着郁宛西,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谈话,还谈这么深刻的问题,郁宛西乍一看并不算漂亮,至少没有郁宛琪公认的温婉之美,但她其实是个非常耐看的女人,微突的额头光洁泛亮,如刀锋般的鼻子刻画上紧抿而倔强的嘴唇,浑身都散发着冰冷而不可亲近的疏远感。可是这只是她刻意表现出的冷芒。
  可是不知为什么,萧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去靠近,想去拥有,伸过去的手想轻搭在郁宛西的肩上,想将她拥入怀中,可终究悬着的手还是没有勇气放下。
  年轻狂躁的心突然冲动地想给她一个承诺,美丽的承诺,

 



  郁宛西不知道在那个时候邵士森一直站在树下,邵士森在仰头而望时,他的天崩然而塌,一路颠簸而来的疲倦和劳累不复存在,只感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掉,往下掉……
  然而邵士森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郁宛琪也一直站在他看不见的身后,看尽他一路跑来的兴奋,狂奔到这个后山,邵士森的这份伤恸郁宛琪已经完全能读懂,因为她的心也和他一样给的那样彻底,那样毫无保留,只是他们给予的对象总是阴差阳错!
  郁宛西在回家的拐角处看到一个人影,荧光灯下,他修长的身影拉得越发长了,看起来落寞忧伤。
  郁宛西吓了一跳,在确定是邵士森时,捂了捂胸口,松了口气,怒道:“邵士森,你是鬼是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邵士森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的眸光很沉,很深,他以为她迟早会懂他的用心良苦,可是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邵士森看着郁宛西无辜的眼睛,原来她不懂,她什么都不懂,那他又何以质问她呢?
  “你为什么要和叶萧岑这样的人在一起?”邵士森忍不住质问道。
  郁宛西禁不住轻哼一声,嘴角上扬嘲讽的弧度,“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她一向不喜欢邵士森说话的口气,他的优秀,他的少年老成,似乎时时刻刻讽刺着身边的人。
  “他……他不过是个小混混!是个社会的渣土地!”邵士森气急败坏地说道。
  “混混?渣土?难道天下的人一定都要按照你邵士森的标准活着吗?脱离你原驶的轨道就不是好人,是混混,是渣土,对吗?”郁宛西不明白她的怒是为叶萧岑抱不平,还是在为自己辩驳?
  邵士森放下语气低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和郁宛琪都是楷模,所有好学生好孩子就应该向你们看齐,按着你们看似辉煌的路走下去,将来找一份好工作,在繁华的大城市立足,然后衣锦还乡,让所有的人都称羡你们?你们永远是标榜,永远是众星捧月的骄傲,可是我郁宛西不是,我从来都是蜷缩在郁宛琪身下的影子?为什么让我看那么多的习题,我根本就不会,为什么要我按着你们的脚印走下去,却从来不问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郁宛西语无伦次地激动道,咆哮着,这是她第一次对邵士森歇斯底里,也是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邵士森带着陌生的目光看着郁宛西,他从来没问过郁宛西的想法,他一直以为她也和他们一样,想考大学,走出这个小镇出人投地,可原来不是吗?那么她要的生活是什么?郁宛西要的是什么?难道是叶萧岑?邵士森发现即使这个时候,他还是纠结于郁宛西和叶萧岑的关系。
  “那么你想要的生活难道就是和萧岑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吗?”话一出口邵士森有点后悔,他明明想好好问,可话一出口却是这样的责怨,愤恨的语气。
  “对,你说的对,我想要的生活就是做叶萧岑一样的人,不!我们原本就是一样的人,这样你满意了吧?我无可救药,我自甘堕落,所以以后都别管我。”郁宛西一通说完。
  而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时候,叶萧岑和郁宛琪分别在不同的巷角处静静地伫立着,各自悲伤。
  叶萧岑的拳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混混?渣土?
  邵士森感觉自己的一腔热情,一腔真情被无情地浇灭,冰冻,他为了她放弃梦想的A大,而屈就于C大,只是希望二年后他们能在同一所校园重遇,想像着能像大学里双双对对的情侣般携手漫步在校园的梧桐树下,他一直一厢情愿地勾画着他和她的明天,可原来他的梦却不是她所愿的,他的感情不是她会珍惜的。
  郁宛西看着面前的邵士森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微微有些内疚,他没有错,他的路也没有错,或许错的是她真的无能为力,但从小的倔强让她即使错了也不会道歉不会低头,依然昂着头转身离开,决绝地将伤恸了心的邵士森留在原地。
  邵士森不知自己站了多久,郁宛琪也一直站在他看不到的身后,一直陪他站着,感情若能两情相悦那便是天作之合,可是一旦错付了对象,便是这样的追与逃,付出与伤心的无奈。
  你永远不知道站在你身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因为你在追的时候总是忘记回头看等在你身后的那个人!

 



  就像从学校回到这个小镇时一样,郁宛琪始终偷偷地跟随着邵士森,如果回来时,邵士森没有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心情一直处于回归的兴奋状态,那么现在同在一辆火车,同坐一个车厢,邵士森依然没有看到她,是因为他的心情处于谷底,无心留意身旁的人和物。
  下了火车后,郁宛琪一路尾随着失魂落魄的邵士森走进一家小餐馆,远远地看着他一杯一杯饮着白酒,郁宛琪想上前阻止,又按捺了下来,他的伤她能懂,可是她的安慰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直到邵士森醉趴在桌位上,郁宛琪这才缓缓地走过去,帮他结完帐,费力地扶起邵士森,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喝酒,何况邵士森醉成这样自然不能带他回学校。
  郁宛琪带着邵士森进了一家不起眼的旅馆,跃过老板娘异样色彩的目光,费力地将醉得不醒人事的邵士森扶回房间,重重地放倒在床上,郁宛琪去洗浴间端了盆水,沾湿毛巾冷敷他发烫的额头,邵士森相对大吵大闹的醉鬼来说,要安静许多。
  郁宛琪解开他衣衫的扣子,想帮他擦去胸口溢出来的酒水。
  喃喃的,邵士森含糊不清开始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我做的你都看不到?为什么我想的你都不知道?”
  邵士森突然抓住郁宛琪的手,死死不放,郁宛琪在心底悲叹一声,难道一定要在不醒人事时才能这样抓住我的手,死不放开吗?
  郁宛琪微微俯下身,用自己冰凉的唇去覆盖他灼热的唇,舌尖生涩而笨拙地去挑逗他每一分的木纳,邵士森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张脸,看到郁宛西对着他笑,对着他吼,对着他哭,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触动他敏感的神经线。
  郁宛琪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服,单薄的衣衫如夏花般褪去,少女曼妙完美的肤质一览无遗地展现在心爱人面前,而那个人却是依然在醉梦中想着另一个人,她的妹妹。
  郁宛琪带着最后的绝然与悲壮慢慢地用自己的身体贴近他的身体,在最后撕心裂肺的那一刻,郁宛琪听到邵士森在她耳边喃喃地喊:“宛西。”
  所有的声音与疼痛都破碎在空气里,流下的泪也化成蒸汽,永远落入尘埃。有些爱有些付出永远没有值不值得,只是因为爱了便爱了。
  天蒙蒙亮时,邵士森从异样的感觉中醒来,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睁开眼,天花板上吊着陌生的五彩吊灯让他一下茫然,不知身处何处,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身体,慌乱间看到身旁安静而睡的郁宛琪,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逆流而行,沸腾而炸,他到底做了什么?
  郁宛琪其实早在邵士森醒来之前就已经苏醒,一直等待着他醒来后会是怎样的慌乱,郁宛琪睁开眼,坐起身,用薄被遮掩自己尴尬的身体,镇定地看着分寸大乱的邵士森。
  “我们……我……?”邵士森惶恐不安地问道,又看了看自己清条不挂的身体,尴尬与恐惧充满。
  郁宛琪没有说什么,掀开被床,洁白的床褥上那抹艳红十分刺眼扎目,一切都不用再说明,不用再疑词。对也好,错也罢,结果都已经铸成。
  邵士森来不及将所有的事情串联,恍若昨天只是一个梦,然而这个梦比梦还虚幻,还要不真实,可是他终究是擦不掉翻不过这一页。
  郁宛琪平静地穿上衣服,走进洗浴间,凉凉的清水一遍遍地冲刷自己的身体,也冲刷着心中的耻辱,每一个女孩都珍爱自己的第一次,都想奉于自己最爱的那个人,那么她没有错,错的只是她的心与身体都付错了人。
  郁宛琪从浴室里出来,邵士森也已经穿好衣服,端坐着,尴尬地看了看郁宛琪,那双黑眸里有无边无尽的内疚与悔恨,却不是郁宛琪想要的。
  “宛琪,对不起。”邵士森沉重地说道,头埋进自己的手掌里,如果可以他现在或许更愿意将自己埋进沙尘里,吸收他心里所有的眼泪。
  郁宛琪一脸平静地看着邵士森,自从早上醒来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心底的叹息依然压抑在心底,郁宛琪悲哀地想,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郁宛西,那么邵士森,你就不是沉甸甸的对不起,而是天荒地老的承诺了吧。

 



正文 第二十四章隐患 字数:1388
  郁宛西郁闷地走在这条又长又窄的巷子,曾经的三人行,从郁宛琪和邵士森离开后,每天来去折回都是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如果不想这么孤零下去,那么就发奋再发奋,去另一个繁华的大都市依然三人行,可是这样的三人行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吗?他们三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吗?郁宛西陷入迷茫之中…
  在郁宛西经历完高考后,邵士森和郁宛琪也放了暑假,这个夏天似乎注定不平静,注定将故事中的人命运颠覆。
  放榜那天,邵士森站在榜单前一遍遍地搜索郁宛西的名字,如郁宛西自己所意料到的,她落榜了。
  邵士森的心情复杂难辨,有失望,有迷茫,有无措,分不清这到底是情感的拐角还是人生的转折?原本他一心想要考取A大,却为了爱情一厢情愿地放弃人生理想,换来的却是阴差阳错的结果,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这对姐妹间跳来跃去,从来都是专一认真的人,却稀里糊涂地搅入这样的纷扰之中。
  自从那一夜,已经过去两月之久,他和郁宛琪可能是相互的有意逃避,即使同在一个学校也甚少碰面,现在分别回了家,却也未照过面,不是他不负责任,只是他不知道要如何负责任,如何弥补这荒唐的错。
  郁家的气氛可以想象的压抑,郁宛西看着父亲铁青的脸,依然不畏不惧,倔强地站着,只是郁宛琪越发小心地端茶送水。
  “我托人在那家纺织厂报了名,趁早工作!“父亲终于开口说道,语气冰冷。
  郁宛西并不惊讶,其实早在她高考前,她便听到父亲托人帮她报名进纺织厂的事,这家纺织厂是镇上唯一有规模的工厂,在父亲眼里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何必花这样大的本钱让她读书呢。
  而郁宛琪是例外,她的书读得实在太好了,是全镇的希望,所有人都期盼着她出人投地的一天,郁宛西不是没有在心里反抗过,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实上她是不如郁宛琪。
  郁宛琪独自走在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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