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弯弯的眼,往窗外璀璨夺目的阳光望去,角落里那窝雏鸡翻来滚去,看来很满意暖洋洋的天气。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一啃一啃地就往外走去。
山既不来就我,就由我去就山。
“小姐!”蹑手蹑脚才想偷偷绕出去,谁知道却被眼尖的赵大婶逮个正着:“您是要去哪呢?”
小嘴弯弯,说了几句话哄得赵大婶很是开心,然后趁机转移话题:“大婶,我饿了,想吃秋韵做得油饼子,但是她一个早上都没出现,想去找找。”
“是了,韵丫头最近老不见人影。俺这还有刚从市集上扯回头的三尺料子,本想做几套夏天穿的薄衣,谁知式样花了点,老大把年纪,没那脸面穿出去呀。就想让韵丫头来挑拣,看有没有衬心的。小姐,您要是见着她,就帮大婶捎句话,啊?”
“大婶才不老呢!常人说呀,女人四十一枝花,正是风韵犹存时,嫩点儿的姑娘都及不上!”适时恰着赵大婶的心头话说,女人没一个是不喜欢旁人赞她美的。果然赵大婶一听,眼角那几道弧线纹哗啦一下全都展开了,乐呵得紧,哪里还顾得上琢磨涵阳那些弯弯肠子。
如愿出了院子,可才没过多久,满心欢喜就变成了一脸黑线:“这个地方,也太大了点吧…”
亭台楼阁,木屋竹房,清一色的模样,清一色的造型,统统是四个檐角富贵红。不错,够大方,够气派,可是,此时此刻也让人够窝火。
因为。她迷路了。
“呼!”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只是感到一双小短腿实在酸得不行。周围地房子模样还是没什么大变化。就索性直接坐在一扇厅门地木槛上。
薄薄地汗水沿着额头滑落。贴在眼睑上。腻腻地。随手擦了几下。一张粉嫩地脸蛋就变成了花猫。
“什么鬼地方。没有地图真是能把人给逛死。”除了低声狠狠诅咒着。其他办法一点也没有:“算了。丢脸就丢脸吧。反正现在就小屁孩模样。等下找个人问问…”
忽然吹来一阵风。把涵阳身后原本关着地门扇吹开一道缝隙。里面传出地声音吸引了她地注意。
“贱婢。你是认不认错!”
“啪!”
掌掴声一道接着一道,很清脆。不是刻意装出来的沉闷,看来打的人很懂得技巧,知道怎么样打才最有效果。
“无聊的戏码。”涵阳撇了撇嘴,站起来拍拍屁股,抬脚就准备要离开。人各有命,她没那个闲心来管闲事。况且一个小孩子,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二夫人,真的没有什么内情…”掩盖不住的疲惫和由痛楚引起的紧张,带着一点歇斯底里,看来这个被打的人已经快要崩溃了。
到了这个地步都不肯松口,如果放在平时涵阳可能会有点另眼相看,但现在,她的心脏却在随着巴掌声而紧缩着。
是秋韵的声音!
“啪!”
屋里一个美妇端坐在繁梨木椅上,微微挑起的眼眸显出主人的妖娆,诱人的红唇对着浓茶轻轻吹着,悠闲自得的模样仿佛真的是一心一意地品茶。
“蕾儿,轻些,不要让鞭子磨破你的手。”
美妇身旁站着个和她相似五分的少女,细眉俏鼻,算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手里的细长的柳鞭徒增几分煞气。乖巧地冲美妇撒娇一番,随即转过身来狠狠一抽手里的鞭子。
“贱婢,没听到娘的问话?快说,那个杂种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右两边脸颊明显肿胀起来,还破了皮。几条血丝沿着破裂的唇角滑落,竹秋韵虚弱地摇了摇头,死不肯松口:“三小姐,实在没什么特别…唔!”
柳鞭猛地抽到她背脊上,别看仲孙夏蕾才一十三岁,依仗她王府二小姐的身份,加上有个手段非常的娘亲,想要的就一定会要到手。
一个下人算什么,竟敢违抗她,不可饶恕!
“住手!”还没等第二鞭落在半晕过去的竹秋韵身上,一道清脆的喝止伴随一阵风刮来。涵阳探出手揪住那条柳鞭,指节缠住跟着手腕转动用力一抽,转眼鞭子就已经易主。挑高鞭头换个方向就往楞住的仲孙夏蕾面前一划,“嘣”地一生,当即生生打掉了她系在腰间的玉佩。
整套动作下来没有丝毫多余,右眉习惯性一挑,乌黑圆亮的眼睛一瞬也不动地对了上去。
要玩鞭子是吧,本姑娘奉陪到底!当年可是她从出生开始就玩到大的东西,跟那些空有架势的娇嫩小姐完全不是同一个水平上的。鞭,不同于刀和剑,只要手腕够灵活,技巧够熟练,就算没有十足的力气也是可以伤人的,不过更容易伤己。
“呜,呜哇!娘!”
二夫人一只手慢慢抚着女儿颤抖的背脊,另一只在袖中猛地攥紧。这模样,分明与那贱人像了八分!
不经意间看到微挑的眉,黑亮的眼,心底无端感到一丝寒意,冷,不是因为眼前的小娃娃啊,而是那不刻意的习惯性举动像极了自己夫君发怒的时候…
“二夫人,若想见涵阳何必用这么低贱的方法?”卷起鞭子缠在手上,涵阳弯起嘴笑着,只是笑意完全到不了眼底。
敢骂秋韵贱,也不想想自己的举动更是下作!
“摸不清我的状况,也无需拿个丫鬟来开刀吧,二夫人好本事哦!”
“住嘴!真以为自己是小姐呀!一个杂种而已,居然敢这样对我娘说话!”
“蕾儿,不要和某些不懂礼数的人一般见识。”傅玉阶安抚着女儿,嘴里的话却另有所指:“这个就是涵阳了吧,常年被下人们养着,又有那样的娘,难怪没什么教养。”
“二夫人,秋韵是我的丫头,我要带走她。”
什么狗屁礼数,在她谷涵阳的眼里连根草都算不上。什么隐忍,内敛,统统滚一边去!不拿出点魄力来,各个都把老虎当病猫!
她本来就不是善人,怀疑又怎样,有本事就上天去抓那白胡子老头来对质,否则谁知道她是借尸还魂来着?
看到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大丫头,涵阳是真的动气了。别的人她管不着,但就是护短。能入她心里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竹秋韵现在可以说是被迁怒的,傅玉阶摸不清涵阳的底,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找无关的下人来开刀。
“要带走这丫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是什么人说坏就能坏的!这丫头忤逆主子的命令,再着还敢出言顶撞,不教训下,我这二夫人还怎么服众?”
眉尾又是习惯性一挑,小娃儿抱胸问道:“条件?”
“按理是要罚上十鞭,不过既然涵阳替她求情,那就减半好了。”
眉心一拢,五鞭!已经晕过去的秋韵就是一鞭都受不了,何况五鞭!存心要把人往死里整,够狠!
看着满屋子人幸灾乐祸的模样,涵阳紧抿着的唇却慢慢松开了,脸蛋上全是轻蔑。弯腰挽起裤角,露出两条白嫩嫩的小腿:“我替她受,十鞭。但是罚过了,二娘若再找些七七八八的借口,相信爹知道了会非常不高兴哦。”
称呼一唤,当即把傅玉阶气得脸色发青,却不能肆意发作。劈手接过家仆递来的鞭子,站起身扬高手就往涵阳的腿上抽!
“啪!”
“啪!
“啪!”
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道,被打到的地方先是快速的青紫,随即伤口破皮胀了起来,流出血水。慢慢滑下来,渗进白色的棉袜中,晕开一片,实在是触目惊心。每个看着的人心里都直哆嗦,连仲孙夏蕾也脸色一片惨白。
撑着,一定要撑着!明明已经痛到胃在抽搐,涵阳依旧紧咬下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一点求饶的意味也没有。
这让本来只是想发泄一番的傅玉阶更是怒火中烧,手上的力道也一下比一下狠。既然王爷不许这杂种死,那就打残她!
“二夫人,二夫人。”一个婢女匆匆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当即侧过头去:“杜大学士的夫人和少爷正在大厅,大夫人出门进香了,总管说只能劳烦二夫人过去一躺。”
“娘,是杜哥哥来了!”仲孙夏蕾一听,连忙兴奋得蹦下椅子:“我们快过去吧!”
“恩。”把手里染血的细鞭往旁边一扔,携着女儿就走了出去。那孩子的目光,实在太可怕…已经打成那样,居然都不叫唤一声,迟早是个祸害!不过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她。
“你们,把秋韵给送回西侧院!”张开有些泛苦的嘴,清脆的声因为过度的忍耐而变得有些嘶哑,摄人的气魄因为不刻意的掩盖而一览无遗:“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会揭了你们的皮!”
目光一个接一个的扫过,确信没人敢阳奉阴违之后,才挪动早就痛到没了知觉的脚走出去。
妈的,就算是七岁那年自己一挑十三,以至于落得被群殴的时候也没现在痛!这个仇,她算记着了!
小腿依旧在流血,涵阳不由得咂咂嘴巴。那女人,是真的想把她给打残。小嘴微微一勾,眼底划过算计的光芒。
分明已经气到半死,居然都不敢下手杀了她,看来自己的存在真的很重要。所有的谜团,真的要去找那个王爷老爹才能解决了。
“一次打,换来一个答案,也算值得了。”不肯承认是为了转移傅玉阶加在西侧院众人身上的怒气才甘愿挨打,别扭的小孩执意为今天的行为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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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秘院
更新时间:2009…9…28 13:38:57 本章字数:2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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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秘院
兜兜转转了很久,但是一直找不到没人有水的地方。刚才那顿狠打,脚上其实已经麻木了,她必须找个地方来看看伤势究竟怎么样。没有异物感,应该不会伤到骨头。要是拖久了,引发炎症一样吃不完兜着走。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细菌的杀伤力和刀枪一样强大。
还有一个涵阳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她这样回去肯定要把那些大叔大婶给吓坏,更可能让醒来的竹秋韵自责。
不过是还了重生来被照顾的人情罢了,而且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才不是刻意去帮忙。
她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再绕了两个弯,她隐约记得刚才经过时左侧有条岔路,似乎少有人走。果然,没走几步,一个古朴的院子门口就出现眼前。
满目葱翠粉紫,花叶摇曳生姿,看得出平时被人打理得挺好。地上落叶寥寥几片,风一吹就四处舞动。只可惜放眼过去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院子周围都没人经过。
太阳升到正空中,裤腿松垮垮的垂了下来,“刷”地蹭到伤口。
“嘶。”痛得打了个寒颤,脑袋有些晕眩,涵阳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全部注意力都被前方的水井吸引住了。过去一看,幸好,还有水。
把旁边的空木桶投下去,小孩子的手劲本来就不大,加上失血和劳累让身体有些软,费了大力才提了半桶水上来。
“呼。呼呼。累死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涵阳无奈地撇了撇嘴。现在地她。太弱了。
手指在伤口边缘深深浅浅地按着。淤血造成地青紫无法避免。主要是看那五道鞭痕会不会伤到骨头。
最后终于暗呼口气。幸好只是藤鞭。表面光滑。不带钩。只作初学者拿来练习手腕灵活用。不是专门用来罚人地棘鞭。否则一鞭下去。再拔起来足够连皮带肉一起扯下来。
面无表情地把伤口进行二次撕裂。迅速用井水完全冲洗。确认里面没有泥沙和灰尘。再一把扯掉棉裤下摆。用足了力气往伤口压上。缠好。直到再不见血丝渗出才最后打上结。
整个过程中她甚至不曾皱过一次眉。就好像摆弄地是别人地伤口一样。镇定非常。从小就见惯了黑道火拼。刀里来枪里去。还曾经亲手把因为毒伤而腐烂地肉给挖出来。这样地鞭伤。也许对于一个十岁女童地身体来说。是个极大地负担。可对于从小就被训练出超人毅力和韧性地谷家少主来说。实在太轻了。
光晕一圈圈洒下。铺在皮肤上。暖暖地。柔柔地。轻巧地风调皮刮过。捎来满园芬芳。
疲累加上片刻的松懈,涵阳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最后长长的睫毛终于搭了下来,一片扇行浅影。
好累,让她睡一下,一下下就好…半身蜷着,小手环在膝头,涵阳就直接睡着了。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两个贵夫人,一双小儿女,脸上神情不同,脑里打的主意也不同。
御史大夫杜敏中官居一品,德才兼备,博学渊识,深得当今皇帝信任。虽然仲孙链这个皇帝当得失败,但还是有几个不错的手下,否则东陵早完蛋了。
杜敏中与泾西王爷仲孙慛是知交好友的事人人皆知,连带两家亲眷也多有来往。
“傅夫人。”
“湘莲,快,来坐下。”傅玉阶笑脸相迎,快步上去招呼着。
“子笙参见二夫人。”
十六七岁的少年,斜挑起的眉,轻薄的唇微微抿着,深邃的眼里一片黝黑。不亢不卑地行了个礼,一派温文儒雅。
傅玉阶脸上笑容更甚,对这个世侄很满意:“子笙啊,几日不见好像又高了些,听说你上次在御前作文一章,不止皇上欣赏,更引得百官震惊呀。少年英才,果然不凡呢。蕾儿,躲在娘身后做什么。平时是谁老念着‘子笙哥哥’的?这会儿又不做声了。快来,还没给杜夫人见礼呢,真不象话。”话语里满是宠溺,扯出扭扭捏捏的仲孙夏蕾。自家女儿想的什么,当娘的自然最清楚。
“杜夫人好,还有,见过子笙哥哥。”一抹红霞染上粉面,含羞带怯。微微起眼帘,猛地撞进心上人那双温柔的眼眸时,又飞快地垂了下来。
“湘莲,看来孩子们感情挺好,不若让他们随便逛逛,省的嫌弃咱们说话啰嗦。”
“可以,当然可以。”
姻亲对于他们来说,不止是儿女亲家这么简单,更是一种权力的掌握。门当户对,这才是最重要的。
庭中花园,金童玉女般的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仲孙夏蕾纠了纠手中的丝帕,想回头,又怕会留下不稳重矜持的印象。犹豫半响,还是转过身子,玫红脸颊是情动的标志。
“子笙哥哥。”
六岁那年皇宫盛宴上,一面之后,整颗心就全落在了眼前这人的身上。温柔,俊逸,才华出众,她高傲的眼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每每听到他和哪家小姐走得近了,就会妒忌得发狂。不过她有自信,看上的男人,就只能是她的。因为她不相信,整个东陵还有谁更能配得起他。
再过一个月她便年满十四,届时便央求娘亲做主,成为子笙哥哥的新娘!
“蕾儿,怎么了?”
停住脚步,杜子笙薄唇微勾,略沉的嗓音似一壶温酒,惹得人沉醉其中。
“我有些累了,想喝冰镇梅子汁。”
“要不你先坐在亭子里休息,我去厨房替你取来。”
恋爱让人觉得空气都是甜蜜的,其他都可以忽略。
杜子笙依旧好脾气地应承下来,没有因为刁蛮小姐无礼的要求而生气哪怕一分。只不过这个温润似玉的男人眼底,一如既往只有清明和冷漠。
每一件事,在他眼里面,只分可利用,和不可利用。
走到一个前,刚想拐弯,左边隐约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藏在浓郁的花香中,本来是不会极难被人察觉的,不知怎么回事竟给他嗅了出来。
不想多管闲事,但心里却一阵莫名的躁动。往气味飘来的地方走去,没过多久,一个庭院的门口就出现在了眼前,爬在墙头的青藤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