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铸成的大厅,宽阔得空旷,寂静而阴冷。大厅里没有多余的桌椅摆设,唯一的类沙发样长椅摆在正中央,那是属于至强者的宝座。
能者居之,物竞天择。没有绝对的忠诚,也没有一层不变的听令,你有本事,就踩着别人的尸体往更高的地方爬。白道中人看重的年龄,资历,在魔教徒众眼底全是狗屁!
实力至上,这才是魔教最根本的真义。
也因为如此,魔教里等级分明相当严格,在没有万全准备下,无人敢轻易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做赌注。下部对上级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
其中,教主为至尊,左右护法次之,接下来是五行尊者,七杀手,九修罗,四大长老,二十八宿徒,黑、银、紫、红、青五衣教众,而刚入教的新手普遍被称为“丁目”。
丁目没有进入正厅被教主接见的资格,什么时候能升为青衣教众,只能看各自造化,在魔教里丁目的死亡率可是相当的高。
入教十人,做多活下两个。
五衣教众以上都有名额限制,死一个,就从下一级选出残酷比拼后的胜利者,替补上前。不但要窥视更高的位置,还要提防下面不停释放的冷箭。势力较弱的丁目只配做别人练手的靶子,稍微有点资质的还没来得及发光就已经被撕碎在阴暗的角落里。
真正能存活下来的,必定是真正够强,够狠,为了渴求生存和权利的甜美,而无所用之不及。
弱肉强食的世界,到处都是伺机窥视的恶狼。在这里不存在同情和怜悯,不讲特权,不看脸面,只要稍微有一点松懈。前一秒的“伙伴”就会毫不留情地切下你的头颅,送你下地狱。
选择加入魔教地人。不是恶贯满盈。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这样地人太多了。杀也杀不完。所以每年新加入地丁目总是源源不绝。
残酷地生存法则造就强大地实力。强大地实力建筑森严地等级关系。内斗怎么凶狠都好。对外是绝对地团结。莫怪明明白道拥有地人数是魔教地几十倍上百倍。却总是被打得落花流水。灭一门像拔茬萝卜一般容易。
惨烈地厮杀绝大多数出现在青衣教众和丁目中。二十八宿徒以上地易位就比较困难。到四大长老这个位置。各个都是人精。功夫才智远胜常人。相互之间水平差距甚小。若没有九层以上把握。大家还是继续虚以委蛇地好。
可是在短短十天之内。水、土两位尊者重伤。狼狈地退回各自地水洞疗养。七杀手排行第五地血霜奇经八脉尽断。四肢皆废。昏迷时又被怒阎罗逮住好机会一刀结果了性命。四大长老中仅剩两人犹在。二十八宿徒更是一连出现好几个空缺。因为原来在任地人已经去和阎罗王报道了。
就连二十年前江湖一众联合围剿时。魔教中高手都没有这次损失来得要大。
死伤这么多高手。却无一人开口提及报仇。因为他们全是自找地。愿赌服输。输了就得赔上一条命。对于魔教而言真是相当地天经地义。
如果可以,屠至刚绝对不会自愿跑去见新任左护法。
用一手出神入化的凌空刀法外加产自兮连山脉中的至毒,他顺利地干掉一十八名有意竞争的黑衣教众,填补空缺出来的娄宿之位。
教中规矩,右护法掌刑,左护法司人,二十八宿徒以上的人员易动都必须由左护法亲自面见。虽然屠至刚以为,那位性情比教主还要诡异乖张的左护法,根本不会在意谁上谁下。可教规打那摆着,他再不情愿也不敢公然违抗。
殷武堂。一个比正殿还要冷清的地方。连负责端茶倒水地下人都看不见。
屠至刚傻站大半时辰,才见到一人走出。一袭醒目的白衣。连忙单膝跪地,低头抱拳。恭敬地开口:“属下屠至刚,见过右护法!”
姬无言示意他起来,看到粗犷黝黑的脸被憋得通红:“等了很久?”
“没,没事,属下也是刚到。”
勉强扯出个别扭的笑容,意图证明自己是真的不介意。
就是介意,也没胆子说啊。
“左护法不喜别人碰触,所以这里一般不留下人。”看到屠至刚腰间别着的令牌,露出贵公子般的温雅笑容,抽出骨扇指了指内室:“是新接任的二十八宿吧,他在里面,你自己进去。”
屠至刚连连道谢,快步往里走。姬无言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他笑得越开心,表示有人就要遭殃了。
内室比外堂小上一倍,也多了几样东西:软榻,圆桌,木椅。
一人斜斜侧卧于榻上,乌黑的缎发随意束起,散落腰间。足矣让人神魂颠倒地精致五官,如此姿容堪称世界绝色。微微上挑地桃花眼尚未睁开,就已经妖孽得令人惊叹。
若是一女子长成这般定然倾国倾城,可惜,现在是生在一名男子身上。
黑袍松松垮垮,露出的胸膛虽然肌理细腻光滑,但平坦而结实,颈间有喉结突起,足够验明正身了。
“咕。”
唾液吞咽地声音,很清晰。那双桃花眼猛然睁开,没有杀气,没有怒气,黝黑的瞳孔里只剩下冷漠到令人毛骨悚然地似笑非笑。
阴风阵阵。
屠至刚肌肉瞬间绷紧,彻底清醒了。其实他从踏进殷武堂起就没放松过,谁想到,居然没有半点用处。
“我似乎吩咐过,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得擅闯。”
直起身,乌黑的发丝一摆,人,就已经伫立在面前。浓浓的杀气,让屠至刚一折腰跪趴在地上,额上冒出豆滴大的冷汗:“参……参见左护法,属下是新到任的娄宿,特来参拜。”
不能动,也不敢动。
八个月前,屠至刚清楚地记得教主带回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安置在密室里,下令除了右护法以外擅闯者格杀勿论。
当时,众人只不过是好奇。
虽然教主和右护法对这神秘少年态度很不一般,但毕竟没有实际利益冲突,是以无人会为了满足一时好奇而甘愿承担挑衅“刀魔”的后果。
四个月后,神秘少年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时带来晴天霹雳。
“从今日起,墨染将出任教内空缺已久的左护法一职!”
自然是一片哗然,左护法的地位何等重要,否则也不会因为找不到够资格的人选而闲置几十年。现在居然随便指给一个凭空出现的“弱质”少年,众人自然不服。
五分相似的容貌,就连老谋深算的五行尊者也以为这不过是个攀关系走后门的“普通货色”。
“教主,如此一来恐怕难以服众。”
“那么,你们想怎么做?”
“属下以为,理当按照教中规矩。”
谁活着,谁上位。
“好,谁能杀掉他,谁就是新任左护法。”
此话一出,教中上下全都沸腾了。就连屠至刚自己,亦不例外。
看那少年脆弱的颈项,只怕不用一个手就能折断了吧……
教主转身离去时,又突然加上一句:“别玩得太凶,给本座留点底子。”
没有指明是对谁说,但几乎每个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这句话是为了保护那个妖孽得惊人,从头到尾只是淡淡笑着的少年。
接下来发生的事实,才让他们发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全的孩子,说过这句话的人都为自己的自大和无知付出了血的代价。
除了重伤休养的两位尊者,剩下知道那位少年功力如何的人,统统死了。
“起来吧。”
低沉的嗓音藏着几分魅惑,屠至刚感到笼罩在周身命门上的杀气撤离,差点瘫软在地。
正想匆匆告退时,忽而发现左护法脸色一下变得青白,一手捂住左胸,跌坐回软榻上,甚至连气息都乱了……
好机会!趁现在,杀了他,杀了他,我就是新的左护法了!
屠至刚似乎看到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铁拳一握,指节收拢着发出“喀喀”脆响,豆大的眼里充满贪婪的**和对权力的渴求,气息微敛,正想出手……
“唔!”
胸前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小洞,刹那间,他听到自己心脏爆裂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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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曾经的承诺(下)
更新时间:2009…9…28 13:41:55 本章字数:3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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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漠然地收回手,甩开指尖残留的一滴血珠。看来二十八宿,注定又要缺人了。
紧接着,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往心脏挤压。感觉气息在疯狂乱窜,指尖搭上脉,却是脉象平和,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最奇怪的是,痛楚并不是持续的,而是一下接着一下,忽尽忽远,仿佛只集中在心脏上的一点。
痛……好痛……快要忍受不住了……
若有似无的声音,好熟悉。
和经常出现在梦境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苏醒后,墨染便知道自己丧失了某部分记忆。
所谓蛊王,不过是在“万蛊瓮”中经过成千上万个不同种类的毒蛊啃噬后,体内侥幸生出与之相抗衡的物质,从而保全性命,并具有控制所有蛊类的能力。
人是血肉之躯,蛊是活物。哪怕武功再高强,只要一只蛊虫入体又不能及时排出,等到五脏六腑皆被侵蚀,就已经为时已晚。
像墨染这种“蛊王”的存在简直可以算是逆天而行,虽然存活,但是身体发肤无一不积累了大量地毒素。这些诡异莫名的毒已经融入血脉,成为身体地一部分。每次魔性躁动。也是因为毒素不受控制引起。
嗜杀。残忍。无情。狠毒。
和傀儡当然有所区别。“蛊王”从头到尾都拥有自我意识。只不过心智会被毒素渐渐腐化。人也变得癫狂。就算做出再令人发指地行为。也不会让他有丝毫感情上地波动。
那时。才是真真正正地成魔。
何鼎鸿和姬无言用了四个月地时间。借助水、火琉璃两枚至宝。再用内息不停辅以调和。才勉强扼制了墨染体内毒素地腐化作用。
因为外力强行介入。加上血液中毒素已经蔓延。所以墨染丧失了一部分记忆。而那部分记忆。正是关于涵阳地。
苏醒后地墨染并不在意。对现在地他而言。有没有那些残忍地记忆。又有什么区别?
记得自己是谁。记得师傅,更记得自己的出身,一切让他深恶痛绝地记忆都完好无损,时刻提醒他,自己是个人人厌弃地妖魔。
他鲜少做梦,可奇怪的是,每次做梦都会梦见一个少女。模糊地脸,看不分明,只有声音很清晰。
……我会保护你……
他这个妖魔一样的人,注定一生被人遗弃,又怎么会有人愚蠢到说出“保护”这个可笑地词语?
不过更可笑的是他自己,心脏似乎被某个东西牵引着,不时产生奇怪地感觉。好像不想起那人,心中就会留下巨大的缺憾。
为了看清楚那少女的模样,才一次次强迫自己进入睡眠,可惜所有努力总是无功而返。
……快要受不了了……好想放弃……
“谁!是谁躲在屋里!”
一派寂静,室内自然不会有人答应。
气息鼓胀的感觉愈发清晰,脉象依旧平和,这绝不会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感觉突然衰弱,声音也渐渐弱了,好像那人即将离去……
墨染桃花眼一眯,索性盘腿坐在软榻上,根据体内的感觉,逆转经脉让气息从下往上流转。司徒一门的逆脉心法他不曾忘记,加上蛮横的功力,逐渐压制了狂暴的气息流窜……
我还没找出你是谁,怎能容许你就这样死去!
西邬万魂崖底
一夜大雪,待到天亮时终于停止。冬日映于皑皑白雪,增添了几分暖意。
缓缓吞吐出胸口的郁气,睁开疲惫的眼……
“呃?!”
被吓了一跳,刚想后退,谁知道盘坐久了腿脚酸软,行动跟不上思维,整个人就往后翻倒。
无论是谁,突然发现自己被一个怪婆婆和一只小老虎目光灼灼地盯着看,反应和涵阳应该都差不离。
“丫头,你还好吧?”一脸狐疑。
涵阳揉了揉逐渐恢复知觉的双腿,试着调气,随即点点头:“完全没事,而且婆婆,这瓶颈居然被我破了……”
曾经有那么一刻,情况已经远超出她能控制的范围。狂乱的气息,让脆弱的经脉随时可能爆裂。
“嘿嘿,丫头啊丫头,你还真是命大!那手机轻松阅读:。。炫…书…网整理
个时候婆婆都已经打算,实在不行干脆一掌劈死你,省得你承受爆体的痛苦,谁想到……”
搭拉着的眼皮一掀,探究地上下打量:“到底怎么回事?别想糊弄婆婆,散功有什么后果婆婆比你要清楚!”
涵阳舔了舔干涩的唇,一整夜滴水未尽的感觉很不好,揉揉咕哝作响的肚子,苦笑着勾起嘴角:“婆婆,说来话长,让我先吃点东西吧,否则这个时候饿死很得不偿失唉。”
本来想随便找几个野果将就,谁想出门就看到圆滚滚的雪逻虎,讨好地把几个野兔往她跟前推了推,湿漉浑圆的虎眼里尽是撒娇和垂涎。
无奈,只得烧了顿野味,顺带填饱怪婆婆和小老虎的肚皮。
其实当时究竟怎么回事,涵阳自己都不清楚。
承山,阳陵泉,足三里,中脘,后溪。中至,甚至连最困难地神门都顺利通过了。最后剩下少商和合
谁想到当初跌落山崖的时候,有一根刺蔓刚好穿过少商附近,以为只是外伤。所以没太留心。后来梵天瑶草把功力提升了几个层次,就一直忽视了这个细小地隐患,想不到祸及如今。
长时间运功已经让身体有些疲乏,加上过少商时劲头一软,逆流而上的气息瞬间回流,散乱而疯狂地到处乱窜。
“……后来。突然像有人暗中助我一臂之力,不但重新将内息引回。更是一口气打通了少商与合谷。当时我还以为是婆婆您……”
“老身倒是助你一臂之力,只可惜想帮也帮不上。你当时气乱得厉害。还没碰到就被弹开了。”
一时间,两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突然怪婆婆眼光一转。盯着涵阳皓腕上的银环问道:“丫头,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你从山崖上掉下来。还能保存得这么好?”
推着轮椅前进两步:“你可知道,在气息最乱那阵子,它就一直在不停地嗡嗡作响,直到你情况稳定。”
涵阳一愣,东西戴在身上太久了,它地存在早就成为一种习惯,所以潜意识中淡忘了:“婆婆,这是引血玲珑环万年玄铁铸成的宝物,哪里这么容易摔坏。除非她自愿脱下,或者直接砍断她的手,否则谁也奈何不得这小东西半分。
“引血玲珑环?!这,这就是几百年前八宝门中八宝之一的引血玲珑环?”
怪婆婆一时激动,甚至连音调都有些改变。
“是啊。”涵阳有些奇怪,玲珑环虽然是八宝之一,但是在很多人眼里其实很不值钱。既不能攻,又不能防,追踪也不算方便。比她身上的万仞天蚕丝和碧锋莲叶针来说,理应不算出奇才是。
“原来,长得便是这丑陋的模样……”怪婆婆地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在追忆:“承一人之血,知另一人所踪,曾经,他也是千方百计想寻来与我的……”
“嘿嘿,丫头,这东西可是你情郎送地?”
涵阳突然一僵:“当然不是,是师兄为了确保我安全才……”
“嘿嘿,不用解释,不用解释!”
怪婆婆一脸笃定,阴测测地坏笑。涵阳只觉得耳根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