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帐幕撩起,纪氏的症状让涵阳心中咯噔一跳。凑得近些仔细观察,饶是她自信十足,也不由得挑起眉端。
她相信害死曹荣的人和纪氏一病三个月脱不了关系,可是现在她却看不出纪氏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怪异,实在太怪异了!
仔细回想,她确信自己两年内看遍无数古籍孤本,也没有一种中毒症状是袁夫人这样的!
在她尚且迟疑时。墨染探指快速在纪氏身上几处大穴点推。并且从一个青瓷玉瓶中掏出一丸散发难闻气味的褐色药丸。两指捏住纪氏下颚强行令其开口,再推药入口。运气通脉。动作快若闪电,让袁府众人就算想阻拦也来不及。
不过片刻,纪氏脸上诡异地潮红淡却许多,奇怪的细小凸起也暂时得以平息了。
“这茶,是谁端上来的!”
端起床边矮柜上一杯只剩大半地药茶,淡淡问道。
“是我端上来的,怎么样!”
袁乐萱恶狠狠地扫过一眼,负气地回答。平凡的路人脸让她见到就觉得心烦,加上又是那个女人的师兄,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袁大小姐对自己的娘一直怨恨,恨不得下毒害死她啊。”
墨染表情不变,但是眉眼间的细小变化,足够涵阳了解他心里所想。
“什么?乐萱?”
“萱儿!?”
众人皆不感置信,错愕,伤心,愤怒,无一不足。
“你……你们胡说什么!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娘!”袁乐萱一连退了好几步,瞬间惨白的脸色泛起惊慌失措,更多的是愤怒和委屈,纤纤玉指气到颤抖,指着墨染和涵阳大吼:“你们,你们是受谁指使!为什么要陷害我!”
“茶水里有问题,够明白了吧?”涵阳摊开手,对这个“天之娇女”真是厌烦透了:“不想被怀疑,就不要光顾着和我们对着干。听好了,究竟有谁,碰,过,这,杯,茶?”
“我,我……这药茶娘从两个月得病后就一直喝着呀。因为娘总说喝了这茶以后身体会舒服很多,而且都是很寻常地药材炮制的,不外乎是些补气养血的东西,药方都问过大夫了,确认无害才敢交给厨娘熬制的……”
袁信眉心一动,虎目厉色迸出:“来人,把替夫人熬药的厨娘给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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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七章 凶手
更新时间:2009…9…28 13:40:52 本章字数:2869
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不知究竟消磨了多久,依旧没有丁点那个碰过药茶厨娘的影踪。直到数小时后的真相大白,他们才知道根本不可能再从那厨娘口中得到半点讯息,永远也不可能。
因为,死人是绝对不会说话的。
袁家庄很大,所以常常会多出很多空余的房间。离主屋不远处的西北角,一间柴房被废弃很久了。位置不是很好,而且因为前面有几从假山挡着,也就没什么人经常出入,所以才会让一个如此靠近袁家庄中心区域的地方这样荒凉。
可惜在今天以后,这间可怜的柴房就注定得不到安宁了,因为厨娘的尸体正是在满是灰尘的稻草垫上被找到。
链接头部和身体的脖子被人残忍地一刀砍断。说完全断了,也不算正确,毕竟之间还联着一丝丝皮肉,要掉不掉……
“啊!!!!!!”
通报的下人只敢说找到厨娘,却没有来得及,也不敢完完全全将这番景象如实描述。袁乐萱当时刚被涵阳一番抢白,又等得心急,好不容易得了消息,二话不说就气急败坏地施展轻功前往。
心中狠狠地想,在抓到那个可恶下作的厨娘后定要一番严刑拷打,反正就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看我怎么让那两个可恶的家伙心服口服,跪下来给本小姐认错!
于是她也有幸成为第一个到达柴房,第一个目睹那可怖景象的人。袁信领着众人在后面跟着,只比袁乐萱慢上几步。所以当袁大小姐尖叫响彻云霄时,也恰好全都赶到柴房门前。
袁易之顾不得安慰背后瑟瑟发抖的胞妹,浓烈的血腥味,凄惨的死状,几乎所有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尤其是一干女眷。
其中包括听到消息后匆忙赶来地二房涂氏。纤弱身姿摇摇欲坠。但总算稳住了步子。没有像袁乐萱一般吓得差点跌坐在地。对于一个不会武功地软弱妇孺来说。胆色已算不错。
不管是不是习过武。在袁府长年累月盛名地保护下。没有几个女人可以对着一具头身分家。腥血满地。两眼凸起面容无状地女尸面不改色地。
当然不能排除某些例外。
墨染目力极好。又走得靠前。远远就看到了柴房中地景象。眉目微动。就在袁乐萱跌出门外那一刻往前半步。挡在涵阳面前。一切动作流畅自然。似乎做过许多遍一样。没有迟疑。
涵阳对着俊挺地身影干瞪眼。负气伸出手用力挠了挠。小小声低吼:“师兄。让开让开。挡住我了!”
墨染嘴角疑似飘过一抹抽*动。声音放低。温润可亲得像在安抚:“师妹乖。别看。”
他只记得小师妹出身富贵人家,恐怕是连死老鼠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更别说弄成这般恶心的尸体。心中下意识不想让涵阳受到惊吓,才会有如今一挡。
若是让司徒冷看到墨染这个举动,只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对旁人来说或者只不过是个怜香惜玉的动作,可墨染是什么人?是个冷心绝情的非常人!
年幼时,曾经遇到几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在看到那张绝美面容后企图搭讪调戏。谁想到还没近身就被隔空赏了几巴掌。众女哭哭啼啼之余,还见美少年笑得倾国倾城般弯下腰来低语:“今天我心情不错。看好自己地手脚,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难得墨染破天荒的温柔,却被某人毫不珍惜用两爪子拍开:“让开啦,有什么好怕的!”
涵阳的视力亦极好,其实早就已经隐约看到房里的景象了。
不过是个死人,不过才两段,而已。虽然不得全尸,但是比起帮派火拼时满场飞舞的断手断脚比起来。是不是要好得很多?
“唔……真残忍……”袁家长子感到有些反胃,差点把早晨吃进肚子里的糕点给吐出来。
袁易之上前两步粗略看了两眼:“爹,是一刀过,力道颇大,看来是个壮汉。”
“传老夫的命令,所有武师护卫即刻统统到武场集合。违令者,绝不轻饶!”
袁信的脸色是相当地不好看,又是青又是白,隐约还透出点紫气。只不过他这不是吓的。毕竟纵横江湖数十年什么样的死人不曾见过?一群毛还没长齐地小辈哪里比得过。
他这是生生被气的!
俗话说着妙:家丑不可外传。
可是。此时此刻,偏偏就刚好有两个“外人”。大大的外人!
他一向自诩武林宗师,严谨自律,全是为了维护袁家数百年基业。可现在这一遭,可是把整个袁家庄的脸面都给彻头彻尾丢尽了,让他如何能够不气恼?
“慢着。”
众人回首,全被骇了一跳。
小皮靴绕过染血的地面,踩在干草堆上。清秀的脸蛋出现难得的凝重,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厨娘被割断的部位仔细观察。
“袁庄主,恐怕这凶手非但不是个男人,而是女人。是一个惯用左手,曾经练过武却久未用武地女人。”
“妖女,这事关我袁家名誉,你还在捣乱!”
袁乐萱难得缓过气,看到涵阳镇定自若的模样,想起刚才被吓的狼狈,顿时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强做气势喝到。可惜涵阳全不理会,见袁信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这老头必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才接着往下说:“被割断的部位的倾斜是从右到左,而且靠背部的伤口比较低,这是左撇子才会有的习惯。当然不排除有人用反手从后面偷袭,只是会采取这样狠辣方式地凶手,又多少个会选择力道不足百分之五十的反手?其次,喉骨碎裂的很整齐,看得出初始力道极猛,说明此人若不是身材健壮的男人,就必是懂武术的女子。”
“这不就是我三哥说的嘛!”袁乐萱不忿,硬要插上一句。
“关键是剩下那一点相连的部分,”涵阳站起身,葱指一点:“皮肉是被撕裂分开的,而且仍旧相连。凶手最后必是力道不济,而且手法不够纯熟。否则有这样凶狠的一击,不要说身首分家,那力道足矣让血飞溅到门槛上,而不止是滴成一滩。”
在场众人心中情绪百变,倒不怀疑一个年纪轻轻地少女怎么会像见惯死人地仵作一般清楚。幸好涵阳有“佛手医仙”徒弟这个名号当护身符,大家只以为每个大夫看到厨娘尸体时都能够做出一模一样的推论。
只除了一直站在她身后,眸光越加变幻莫测地墨染。
涵阳一回头,恰巧捕捉到某个诡异的表情,心中不由一凛。每个人的脸上,或者有恶心,害怕,惊慌,厌恶,但是绝对不可能有逃避和自责……
那个表情她太熟悉了。
十三岁第一次杀人后,她曾对着镜子看着那样的表情整整一夜。从此以后那种表情她就只能在别人脸上看到了,镜子里全都换成犹如冰天雪地的漠然……
“不知涵阳说得可对,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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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八章 交易
更新时间:2009…9…28 13:40:53 本章字数:2647
最近心情很烦躁了,可能是因为考试,可能是因为天气,也可能是因为家里面七七八八的事……结果神经性胃病越来越严重了,痛得死去活来……
不过是一句假设,却牵扯出多少意料之外的结果。
如果袁信能够预见事情有朝一日会演变成今天这样,只怕宁可让整件事烂在泥土下,也绝不想让别人看到。
也许是心中的恐惧,自责,焦虑,害怕积压得太久,太深,也许是慌乱之下,脑子里那根弦终于断了,又或许……
总而言之,轻轻一句问话,就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割开了涂氏心底最后的一道防线。于是,她疯狂了,好像一枚定好时间的炸弹,“呼”地被引爆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涂氏这么多年的隐忍示弱,让别人忽视了她的家世背景。曾经的她,在未曾和袁信相遇前,在未曾嫁入袁家时,也是个策马游江湖的飒爽女子。虽然那家小小的武馆没什么权势,但好歹能做己欲做,说己欲言,一身功夫也是不错的。
可惜这些都只属于很久很久以前,嫁入袁家做妾室以后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再回不到从前。
可以忍受下人的白眼,可以忍受正房子女的慢待,可以不要名分,甚至就算失去丈夫的宠爱,她也生生咽下了。毕竟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当初的天真,注定今时今日的痛苦。
唯独一件,让涂氏千疮百孔的内心彻底腐化,一件任何女人都无法容忍的事,袁家这个素来家风严谨的武林豪门最大的丑闻……
“袁信,这么多年来,扪心自问你有没有真正的关心过我?你当初所说地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你呢?你又记得多少?还能想起多少!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谁真正给过我好脸色看?呵,呵呵,我已经看得够明白,想得够清楚了,什么都不要。只要,只要给我一个孩子就可以……”
涂氏双目充血,曾经的美丽已经被疯狂所取代。
“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一个孩子都没有?”
“我……”袁信张口想辩解。却发现话到口中却吐不出半个字。
确实。他已经有了三子一女。涂氏会不会怀孕。会不会再有孩子。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呵。你当然不会关心。毕竟我在你心里。从来就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可是。就是这样住在东房那个女人还是不放过我。害怕我会跟她地孩子抢这个恶心地袁家!平时她假仁假义送来地那些燕窝炖品里面。究竟下了多少月揽香。你究竟知不知道!”
众人还未能从撕心裂肺地喊叫里醒过神。只见袁乐萱踉跄地从袁易之身后走出。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你。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地。我明明就把那个厨娘赶出……”
醒过神。看到父兄满脸地震惊和不可置信。以及涂氏张扬而嘲弄地笑容。才猛地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萱儿!?”
…………华丽的分割线……
樊竹居里灯火两点,纸窗三开,夜风四进。
“真累,还是躺在床上舒服。”
摊在床上,涵阳抱着软绵绵的被子滚来滚去,一旁的墨染见状只能无奈坐下,径自倒杯茶水慢慢喝着:“我说师妹。你房间在隔壁。”
语气说是警告,不若看成陈述事实个妥帖。没人比墨染更了解这个师妹不安理出牌的性格,比之他,绝对的平分秋色。
从那天涵阳坚持搬进樊竹居,住在墨染隔壁后,风言风语就没有停止过。自诩正派地袁府上下全然把她看成一个**荡妇,还是半刻都少不了男人的那种。
“怎么?师兄又听到什么了?”趴在棉被上,不以为然地反问。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底轻嗤。
两年里,苍山上。她都数不清多少次因为和师兄讨论武学毒术太过尽兴。而直接扯过浦席铺在地上就衣而眠。
这也不能怪涵阳,上辈子男女分明地观念就很淡薄。这辈子还没来得及接受再教育就被司徒冷逮上了苍山。徐伯古婆这些老仆人管不了,司徒冷又不会管,墨染更不用说,最嚣张的就是他!
“昨天管家还好心的让我,呃,不要太过操劳,注意影响。”
墨染突然好心的再多加了一句,勾起唇,似笑非笑地欣赏某人的满脸错愕。可接下来涵阳条件反射问出口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奇怪,为什么操劳的一定是你,我就不能操劳啦?”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闭嘴,可惜为时晚矣,满室寂静。
半响后,涵阳抓了抓头发,谈话才拐回到正题上:“没想到那个纪夫人做事这么狠,居然下药让二房断了生孩子的可能,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也是活该了。”
距那件惨案已经过去五天,涂氏将要被如何处置是袁府的家务事,也不在两人关心地范围。
纪氏的病情在墨染妙手医术下被控制得很好,显然有好转的迹象。如果她知道现在的局面,恐怕宁愿选择一死了之,也不愿意清醒。
自作孽不可活,世上没有永远不透风的墙。这些年来纪氏一直在给二房送去的食物里下绝孕的药草,袁乐萱也是几个月前偶然才知道。任凭她再不懂世事也明白个中严重,只敢偷偷把收钱下药的厨子打发,再想找个时间好好劝劝纪氏。
毕竟涉及自己的娘亲,胳膊肘总不能往外拐吧。
谁知道还没等她找到机会开口,两个多月前纪氏去庙里礼佛回来后没多久便染上怪疾,一病不起。
那次,跟着一起去礼佛地就是涂氏。
涵阳猜得没错,袁府中确实有人被下了蛊,这人却不是纪氏。
“恨蛊,真的这么厉害么……”
墨染挑起眉,转动手中茶杯:“如果不厉害,背后那个人又怎么会舍得把它用在二夫人的身上,再借她之手搅得袁家天翻地覆?”
话尾一转,堵住涵阳未说出口的疑问:“师妹,还想不想要清芯兰?”
“想啊。”疑惑地扇动长睫:“可是袁老头这么固执。”
“那么,我明天就去帮你要来,袁信不答应也不行,因为……”
邪肆藏在墨色眼眸中,幽深,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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