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但是，……。”
“张老师，你都交了申请，你都不怕吃苦，为什么要劝我不去呢？”
“梅老师，我申请到乡下教书，是有私心的。我是那里的人，我父母都住在那里。他们年岁已高，身体很差，这些年来，一直是我的兄弟在照顾他们。我申请到那里的中学教书，主要是因为离家近，为了尽孝；再者，我兄弟的孩子在那所中学上学，我到那里教书，可以照顾我的侄儿，我兄弟也可以放心外出打工了。这些年来，我兄弟因为照顾父母的原因，一直和兄弟媳妇分居，弟媳在外打工多年，没有回过家……所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你不一样啊……”
“谢谢你，张老师，我已经决定了，我还和你一起教孩子们。说不定，我会到你家蹭饭呢，到时候可别赶我走啊。”梅文云笑着说到，“下班了，张老师，明天见。”
就在梅文云递交申请的第四天，舒进东来找她了。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清晨雾很大，等到雾散以后，太阳才缓缓的探出身子，冬天的太阳总是懒洋洋的，出来的很晚，点个卯，又躲进云层的后面去了。梅文云趁着太阳，把被套、床单全洗了，正在阳台上晾被套，远远就看见舒进东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朝她家走来。
梅文云站在门边，听见舒进东的脚步声，不等他按门铃，她就打开了门。
“怎么，你知道我要来？”舒进东正举手准备按门铃，门就开了。
“我在阳台上晾洗好的被套，看见你了。”梅文云微微一笑，说到。听梅文云这么说，舒进东伸头望向阳台，看见白底蓝花的被套床单占据了整个阳台，他走到阳台上，一股清爽洁净的味道迎面而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最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这种洗过以后衣服被套的香味儿了，这可是家的味道。小时候，我妈妈是用战斗肥皂洗衣服的，至今，我都记得那种洗涤过后的带点儿湿气的香味儿。”
“你来有什么事？”梅文云站在他的身后，问到。
舒进东转过身，瞧着梅文云，没有说话。只见他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整个房间之后，才说到：“听说司老师新买了房子，他们一家搬去了新居，空出来的房子，学校分给了你，我来看看。虽然是旧房子，房间也不大，但是比起原先那两间房子，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有卫生间、有厨房了嘛。”
“你的消息还很灵通。”
“再怎么说，我在学校也教了好几年的书，不可能没有朋友的。”
“喝茶吗？”梅文云问到。
“来一杯碧螺春吧。”
“你倒是不客气，只是没有碧螺春了，只有普通的绿茶。”梅文云边说边去泡茶。
“以前住的房子，没有卫生间，像这样寒冷的冬天的夜晚，你要上厕所，一个人又不敢去，总是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叫起来，陪你去。我还担心呢，你一个人生活，深更半夜的，谁陪你呀。现在好了，问题解决了。”舒进东望着玻璃茶杯里翻卷伸展的茶叶，这些拧紧的茶叶在高温的水的浸泡下，安静地舒展开它们的身躯，悠悠的在玻璃茶杯里缓缓沉浮，重新呈现出翠绿的身姿。梅文云看着他，没有说话，舒进东的话，让她回到了那些寒冷的，心里却是温暖的夜晚。
“你真的想到乡下中学教书？”舒进东抬起头注视着梅文云，好一会，他才又说到：“乡村的夜晚很黑的，你不害怕？”
“我已经向学校申请了。”梅文云知道，舒进东不可能只是来看看她的新家的，“寒假结束，下学期，就到乡村中学报到。我会习惯那里的生活的。”
“为什么？”见梅文云没有立即回答，他又问到：“你是要放逐你自己吗？”
“不是，不过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大家都想进城，想方设法到好的学校教书，即可以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又容易出教学成果。文云，人是往高处走的，只有水，才向低处流。你为什么总是和大家想的、做的不一样呢？”
“申请到乡下中学教书的不止是我，张老师也去。”
“张老师，我知道，可是，他都五十岁了，你呢？再好好想一想吧。你不应该过那样的生活。”
“我该过怎样的生活呢？”
“文云，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舒适、优雅才是你应该拥有的生活。就像现在，在冬天的温暖的阳光下，悠闲的喝个下午茶，或者，看一本很久想看而一直没有看的闲书，再或者，约一两个朋友，逛逛街，买漂亮的衣服，饿了，**致的食物……”停顿了一会儿，舒进东没有看梅文云，喃喃自语到：“钻石和皮草才配得上你俊俏的容颜。”
“进东，钻石和皮草是浮华世界的点缀，自然而然的生活不需要它们来装点。我的生活，只需要呼吸清新的空气，饮用清洁的水，吃些简单干净的食物，看看朝露晚霞，春花秋月……而这些‘奢侈品’只有乡村可以提供给我。”
“为什么，我们每一次的谈话，总是南辕北辙呢？”
“所以，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意，谢谢你。再说，申请，我已经交了。”
“申请不是问题，只要你不去，学校的工作我来做。”
“行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吧。”
“你这样对待自己，我真是不能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根本不必考虑我的事情，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喝了这杯茶，你就回去吧。”
“文云！就呆在现在的学校，好好教你的书，不行吗？”
“乡下的学校更需要我！那里有太多的留守孩子，”梅文云望着舒进东温和地笑了，“关注农村教育不应该只是一句口号，只有从小感受到人文关怀的人，长大才会具备人文精神。”
舒进东凝视着梅文云，他从来没有说服过她，从前不能，现在也不能，他觉得自己的心很落寞空虚，就像要来的人，你挡不住一样，要走的人你也留不住。一想到梅文云终究要寂寞地走在乡村的校园里，独自一个人寂静的生活着，舒进东有些难过。说是两年，别人会干两年就回来，到梅文云这里，就很难说了，这很可能就是她今后的整个人生。如果他们不离婚，她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吗？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梅文云是唯一会让他心痛的女人，只是对她，除了心痛，他还能够做什么呢？
第三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2…14 17：07：36 字数：3496
三十七
等到同学聚会的日子，袁圆早早吃过午饭，刻意打扮了一番，兴高采烈的来到雁鸿家。刚进门，袁圆就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冲雁鸿面前晃了晃，“雁鸿你看，聚会的经费，我早就准备好了。”
“聚会经费？我没有告诉你吗，这次聚会不用分摊费用，有同学自愿买单。”
“是吗？你的同学真讨人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慷慨大方总是令人愉快的。”
“没错，慷慨大方确实叫人愉快！但是，我不想去。”
“白吃白喝白玩儿，多好的事情，怎么能不去呢？去吧！”
“袁圆，我真的不想去。”
“雁鸿，你就去吧，见一见很久没有见过面的同学，看看他们的变化，听听他们有趣的经历，不是很好玩儿吗？一个人整天呆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我这是特殊情况，马上就要生了，怎么到那种场合去嘛？你一点儿都不替我考虑。”
“这样好不好，你带我去，引荐一下，你只待一小会儿，总可以了吧。”袁圆笑盈盈的央求到：“雁鸿，我带你去过那么多次的聚会，求你带我去一次嘛，就算是回报我吧，仅此一次，好不好？”
“不好。”
“郁闷哦郁闷，真是太、太郁闷了。”袁圆垂头丧气地说到。
“我是说，今天的天气一点儿都不好。”雁鸿莞尔一笑，说到。
“雁鸿，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我太高兴了，我去帮你找衣服。”袁圆一下子从沙发跳起来，跑去卧室，打开衣柜门，一件一件翻看雁鸿的衣服，最后，挑选了一件红色大衣，取出衣服，袁圆转过身，把衣服往旁边的雁鸿身上比试了一下，侧脸看了看，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认真地说到：“这件大衣的样式很漂亮，正好可以修饰、遮掩一下你目前的身材，颜色也很亮丽，今天的天气灰蒙蒙的，穿这件吧。”
“听你的。”雁鸿接过大衣，“你出去吧，我换衣服。”
雁鸿和袁圆打车来到聚会的地点，站在茶楼的门口，雁鸿有些迟疑，“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负责召集的人，肯定早就到了。”袁圆一边说，一边拉着雁鸿往里走。
来到大厅，就有人叫雁鸿的名字，雁鸿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微微有些胖的男士一边朝她挥手，一边走向她们。雁鸿望着他，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他和她同学时的模样，那时的他，可没有眼前这么胖，他姓章，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
“你好！”雁鸿对他笑了笑，“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早就有同学来了，都在雅间里，我带你们去。”那位同学打量着雁鸿，“你叫得出我的名字吗？”
“章同学，我记得你姓章，”雁鸿不好意思地笑到：“很抱歉，我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了。”
“谢天谢地，还好，你还记得我的姓，那个姓赵的，赵云成，居然连我这个人都想不起来了，非说我是隔壁五班的。雁鸿，你该记得我的坐位吧，就在他后面，仅仅相隔两排。这家伙居然不认识我了，刚才还对我说，我是混进来的假冒产品。你说，好笑吗？”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我们有这么漂亮的同学吗？我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呢。”他回头望着袁圆，问到。
“我和雁鸿是同学啊，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我怎么也想不起你呢？”袁圆故意若有所思地说到。
“我姓章，立早章，叫章洲。想起来了吗？”
“哦，听雁鸿说起过。”
“怎么只是听雁鸿说起过呢，想不起来了？再想想！”
“我想想，”袁圆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想起来了，我们仿佛同过学，不过，好像又没有同过学……”
“袁圆，别逗了，”雁鸿对袁圆笑到，又转向章洲：“她叫袁圆，和我是高中同学，不是我们复读班的同学。她是我最好的朋友，陪我来参加聚会的。”
“哈哈，我才是打算混进来的假冒产品，欢迎吗？”袁圆乐不可支地说到。
“欢迎，欢迎参加我们复读班的同学聚会，”听袁圆这么说，章洲更乐了：“到了，你们先别说话，叫他们猜猜。”他推开房间门，让雁鸿和袁圆先进去，随即对房间里的人大声说到：“你们谁能叫出她们的名字，有重奖哦。”
“雁鸿”、“雁鸿”马上有人喊出了雁鸿的名字，“这位呢？”章洲指着旁边的袁圆，故作神秘地问到。
“秦欣平，”有人说到，随后自己就否定了：“不像。”
“马莉。”又有人试探着说到。
“我叫袁圆，是雁鸿高中的同学，是她的闺密，很高兴认识大家！”袁圆笑容可掬的自我介绍到。
“我说嘛，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一个穿着短裙、长筒皮靴的女同学说到，“雁鸿、袁圆，过来，坐这儿。”
“王秋菊！”雁鸿高兴地叫到，和袁圆坐到了她的身边。
“别叫我王秋菊，我早改名字了，秋菊，土得掉渣儿的名字。特别是那电影《秋菊打官司》，弄的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最可恨的就是贾波了，现在偶尔看见我，总问一句话‘还打官司吗？’天呐，我有那么土气、那么冤屈吗？”
“对、对，当时你也火了，有同学干脆不叫你王秋菊，改叫王官司了。”章洲打趣到。
“秋天的菊花，多美的名字啊！”雁鸿问到：“你现在改什么名字了？”
“王凯丽。”王秋菊指着章洲说到：“你们几个故意气我，总是秋菊、秋菊的叫。今天本人正式宣布，以后凡是叫我秋菊的，一律割袍断义——绝交。”
“至于吗？秋菊同学。”章洲一脸严肃地问到。
“章洲！”王秋菊大叫到。
“别叫、别叫，鉴于秋菊同学对自己‘秋菊’名字的极大反感，对‘凯丽’二字的一往情深，等同学到齐之后，我将郑重帮秋菊同学发表更名声明，让‘秋菊’二字绝于秋菊同学耳前，‘凯丽’之音响彻云天……”章洲后面的话完全被同学们的笑声掩盖了。
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无论外貌还是言行举止，大家都有了变化，毕竟，这次的相聚，中间间隔了十年的光阴。十年，既不长，也不短，有多少事情发生，有多少人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和同学相聚，雁鸿很是高兴，虽然参加聚会的人不到同学的三分之一，可是气氛很好，彼此没有陌生感，只有浓浓的同学情谊。她回头看袁圆，只见袁圆早就和大家打的火热了，兴致极高的正在谈论她最感兴趣的时装、旅游，并且已经成了几个时尚女同学的仰慕对象了。
“记得我吗？”雁鸿回头，高兴地叫到：“罗骏。”
“是我。”他坐到雁鸿旁边。
“怎么可能忘记你嘛，体育委员。我还记得你最痛恨的四个字——‘东亚病夫’，有一次，你站在讲台前，动员班上的同学和你一起参加‘元旦长跑’，说了一句至今让人无法忘记的话。”
“哪一句话？让你至今无法忘记。”罗骏很好奇。
“你说：学习中国近代史，帝国主义割地赔款，都没有比骂我们是‘东亚病夫’，更让你深恶痛绝的了。”
“现在也是！所以我考了师范学校的体育系，现在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我们不但要有聪明的头脑，更要有强健的体魄！这得从娃娃抓起。”罗骏笑了笑，问到：“快当妈妈啦？”
“是啊，”雁鸿回答到，“你呢？”
“我，积极响应晚婚号召，还没有结婚呢，不过，快了，不出意外的话‘五一’节举行婚礼。”
“别忘了给我发请柬！”
“到时候我会请你的！对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自从离开学校，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开了家小店。”
“不错嘛，当老板了。”
“什么老板？马马虎虎糊口吧。”
“罗骏，过来斗地主，两个差一个，快来！”赵云成喊到。
“就来，”他向赵云成挥了挥手，“你玩牌吗？要不一起玩儿？”
“你快去吧，我不会。”雁鸿谢绝了。
现在屋里已经很热闹了，有的打麻将，有的斗地主，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嘻嘻哈哈，都很愉快。正在这个当头上，章洲大声对大家说到：“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对于以前的青葱岁月，有没有人想说点儿什么呢？比如：朦脓中谁在爱着谁？谁为谁憔悴之类的？”
“章洲，你先说说看，”王秋菊接过章洲的话：“你曾今爱过谁？你为谁憔悴？”
“我，我纵然有贼心，也没贼胆呐。学习成绩一般，人长得又不怎么样，敢爱谁啊？现在回想起来，遗憾啊，那么美好的年华，居然没有爱上谁，居然没有让自己被某人爱上，真是遗憾啊！如果在回到从前，回到十九岁，我一定要，真真正正的谈一场天真的、纯粹的恋爱。”
“谁信你的话？你当时不是给刘芳送过秋波吗？”有同学说到。“刘芳今天来了没有？”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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