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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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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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小姐道:“容小姐也去么?”上山的时候她似乎身上就不舒服了,这会儿还去么?
  容小姐的脸红里泛着透白,小声道:“那……那不如……不如一起吧?”
  梁小姐倒也不介怀,笑着道:“求之不得呢,咱们还想跟盛京来的小姐说说话长长见识呢呵呵……”
  容小姐越显得羞窘,掩着帕子柔笑:“哪里……”
  三人便结了伴,一起边聊着边下去。丫鬟们跟在后头,又是言谈甚欢。夏枝将老早准备好的又一直不及出手的些小玩意一一派给她们,另一些则也回了礼。她只略略遗憾,把春草留在禅房里了,不然这热闹的场面,她该是喜欢的。
  远远地,丁妙跟丁婠也相继着出来,遥见前面一团人影打笑,分辨出是那三个,便都不觉愕异。丁妙是吝于说些什么,抬脚想走,却被丁婠叫住:“那容小姐可是怪得很。”
  丁妙眯起眼睛朝容小姐的背影看。
  丁婠又道:“人人这会儿都累得够了,连腿都迈不开,偏她却步履轻盈,宛若平地游走似地。你不觉得奇怪吗?”
  丁妙偏转头,亦有几分讶异。自己这体力是强撑着,若不是婆子来叫,她这会儿还睡死着呢。难道那容小姐也跟自己一样,只是强撑着的?可是看看又不像……不免心头也狐疑了起来。
  丁婠哼哼着自丁妙眼前径自向前走,温温笑着:“七妹,不是我说,咱们窝里斗只会让人耻笑了去。不如多瞧瞧这些人罢,瞧见那容小姐的丫鬟了吗?她往舒公府丫鬟手里送的,可是十成十的一两纹银。她的祖父现还在朝,跟咱们不同。要说侯府跟她们联姻的话尚还有些好处,,跟别的人的话……嗬……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初四姐跟侯爷是怎么定的亲,可不也是因为祖父的关系么?”
  丁妙如梦初醒似地怔了老半晌,而后才恢复些神态,淡淡地道:“五姐你说些什么,我不懂。如璧,咱们走吧,别让太太们多等。”然语气里却已经稍稍含了些底气不足的意味,看来是想明白了些。
  丁婠掩帕笑着,丁妙倒是听进去了。合该与只要与她不来夺什么,便由她去好了。可却不知那个容小姐究竟按的是什么心,居然会去与丁姀交好。按说,不是该多来丁妙那里走动走动的么?到底丁妙还是侯爷夫人的亲妹呢,岂不更为近水楼台么?
  几人先先后后地来到了大雄宝殿,赵大太太一行正坐地听方丈讲经。门口侯门的紫萍迎了她们进来,带入蒲团盘膝坐下之后,又去赵大太太那里耳语了几句。赵大太太微微撑开眼皮,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于是几位小姐也都开始静下心来听方丈讲经。
  正巧,方丈说的,正是《盂兰盆经》。夏枝听着想起早前丁姀也曾经送了本盂兰盆经让自己读,现在想想可真是一言难尽。不能违拗母意,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坚持,可见八小姐这段日子维持地够辛苦的了。
  丫鬟们都是在大殿外等的,一行人都规规矩矩站在琉璃面的地砖上,矗矗纤影倒立在蓝绿的光影里,亦真亦幻。此刻里头香烟轻袅,经诵喃喃,大金身的释迦摩尼结跏趺像宝相庄严,右掌触地印闪着一面金光。一时间天地无声似地,就连方丈苍老沙哑的声音都成了天边杳渺。
  这一坐,便坐到了未时。日中时太阳到底是暖的,可是这个时候却渐渐森冷了下来,尤其是在海边深山,那原来的滚浪涛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尤出发一些寒意。
  丁妙进殿就脱了那件孔雀绿的披风,这会子两条腿都盘麻了,整个人僵冷发疼,眉间实在抑制不住露了几丝疲惫。
  丁婠就在她左手边,微微瞟了一眼:“也不知道大太太要坐到几时,你若撑不住,还赶早了说。”
  丁妙咬咬牙:“哼……我向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丁婠就“哦”了一下,不再说什么。
  那面容小姐的脸色似被香烟熏地通红地,这时候急喘着咳嗽了几下,容方氏便飞快看了她几眼。容小姐一时压抑住,脸有更加红了,身子频频颤抖。
  梁小姐好不无聊,悄悄歪了歪身子问丁姀:“八小姐,自闻你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修行了,难道你以往每一天也是这么过的?”
  丁姀莞尔,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现在别说话。
  梁小姐眼睛扫了一圈大殿,又看看释迦摩尼的巨大金身,便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稍后,方丈便点了铜钵,“噔”地一声清远四荡开来,以示这一课完毕。笑吟吟地起身,抱手站在一边。
  赵大太太从蒲团上起来,往置于神龛正中央的明黄色铺褥跪垫跪下,拜了三拜后起身。紫萍无声地过去扶住赵大太太,便随后见那名脸容一丝不苟的太太也起身,到那跪垫上夜拜了三拜。接着梁太太二太太双双起身,一左一右拜下来。再是容方氏紧随其后,容小姐、丁婠依年龄次序跟上。这便完了一课。
  近了散时每个人或多或少捐了份香油钱,便打大雄宝殿里出来了。
  一路施施然地,赵大太太与那持重的太太并走,后头丫鬟婆子跟上。只听赵大太太在前笑着道:“本是十分枯燥的事情,我还说让这些小姐们不必来了,可想她们还是来了。”回头看了看,问道,“小姐们可都倦了乏了么?”
  丁婠打笑:“素日都在闺中觅线刺绣什么,来到这边,听一堂高僧的经课,可比天天对着线脑针头有趣多了。”
  赵大太太眉眼一展:“哦?五小姐说的可是真的?”又问其他小姐,“你们说呢?这事情可是真的有趣?”目光落到丁姀身上,笑容里突然多了些审视,问道,“八小姐怎么想的?”
  丁姀的步子慢了下来,浅浅笑着,道:“有没有趣,自是个人觉得的罢。我只是很久没有再听到诵经的声音了,惶惶然地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去了。所以不甚在意,也没什么想法。”她如实说到。
  赵大太太明显地愣了一下,转而一想,便抿了微微地一丝笑,不知何意。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梁云凤发飙
  
  紫萍笑脸接语:“太太,咱还没离了大雄宝殿,快打住这番品头论足的罢,佛祖听了不高兴的。”
  赵大太太“嗯”了一声,认同了紫萍的话。于是又问一路跟来的小沙弥,道:“你们这里哪里可走的?好景好风光且都说说看。”
  小沙弥单手立掌,恭恭敬敬地道:“经施主这么一说,确有这么个地方。离此处约半个时辰的山路方到,名曰千佛岩。”
  梁太太眼睛一亮:“这地方我也曾去过,筱儿你快说说看。”
  筱儿便是梁小姐的乳名。她本名梁云凤,因丁妘也在场,梁太太便略去了正名不叫,只唤乳名了。
  梁云凤脸色半黑,一股不情不愿的模样,说道:“就在这南山的东面,望海而雕,集齐千佛各样形态,占了整面的山崖,故又名千佛崖。不过依我说,那里最好看的不是这千佛岩,而是那大海。大太太,各家小姐自来都在闺中,菩萨也不是没有见过,但大海却不是时时能见的。要么……还是去海边如何?”
  梁太太面色一变,悄悄扭了她的胳膊一下,对赵大太太讪笑:“小女不懂事,胡说八道的。来了南山寺,自然是看菩萨的,看什么大海呀”
  梁云凤执拗地别过头,有些刁蛮劲上来了。
  赵大太太眉头略微地皱起来,心里嘀咕道,明知道这梁小姐每回说话都极不知分寸不知礼数的,该让紫萍挡下来才是。现弄得这般尴尬气氛,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容小姐突然咳嗽了几下,脸色微赧地道:“我身子不大舒服,况过不多久天就暗了,即便走到海边也看不到什么,只空吹冷风而已。倒不如……梁妹妹就委屈些,咱们就去千佛岩吧?既然到了这寺里,该去看看才不虚此行。”
  赵大太太颔首,眼里激赏毫不遮掩。
  不料梁云凤偏不要这个台阶下,一眼横过去,笑了一声,道:“既然容小姐病了,该去禅房里躺着才是,去吹什么山风看什么石头菩萨呢?”
  容小姐被奚落地浑身不自在,咬唇别过头不看她。
  梁太太气急,狠狠瞪了她一眼:“行了,不需你说。你还是给我回去禅房里待着去碧纹,带小姐回去。”
  梁云凤身边的碧纹一股手足无措,瞧瞧梁小姐一股子傲然,自家太太又险要气急攻心,顿不知道该向着谁,慌得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丁姀心道,怪了,这梁云凤究竟是要干什么?若是成心不想与赵大太太有瓜葛,又怎么会来这趟南山行?梁太太是巴不得去讨好赵大太太的,梁云凤却显然并非这么想。这两母女似乎是唱的对台戏呐众人这时候都差不多看出了些端倪,唯恐梁小姐也拂了自己的脸孔得个没趣,便都不说话,只冷眼瞧着梁云凤自己如何收拾。
  这时,赵大太太也沉不住气了,语态已失了一般亲和,冷冷地道:“既然容小姐身子抱恙,不如都回去休息吧。是千佛岩还是大海,都等明儿个视天气再说。这一天又是上山坐车又是坐禅听经的,大家也累了,且回去罢”说罢,也不等别的太太颔首,便携上一人走了。那人正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太太,越发使人觉得这个人来头不简单。
  丁姀略略迟疑,看看在场的几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梁云凤身上,便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梁太太气得可是不轻,着了碧纹又道:“使了车子送家去,在这里也丢人现眼”
  梁云凤这时候也脸红脖子粗了,狞笑着:“假使丢了人,也不是丢你的,你急什么?尽管家去告诉父亲,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梁云凤奉陪到底”
  “你……你你你……”梁太太的两排牙都‘咯咯咯’地响,俨然是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晕过去的模样了。
  这时候,容方氏二太太才来劝:“孩子不懂事,该教的则教,犯不着发脾气吓着小姐。”
  容小姐觉得似乎是自己闯的祸,含着眼泪眨巴了下眼睛,那泪花便刷刷地淌在颊面,显得楚楚可怜。
  丁姀不忍见她如此,便过去递了绢帕。
  容小姐飞快地瞧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抽出自己的帕子抹眼泪。
  丁姀又看看梁云凤,满脸铁青,不由地心中发紧。缓缓道:“累了的时候说些胡话是有的,梁太太切莫怪罪梁小姐。大太太也是个直爽的人,她若真是不快了,便也不会再说那些场面话了。咱们且还是回屋去,待休息一晚,明朝子精力恢复,脑子也灵光了,自然就不会糊里糊涂地说话了。”
  梁太太这才听劝,由二太太等人搀着回禅院。丁婠丁妙随后,梁云凤则坚持不跟她们一路,偏要绕着去禅院。丁姀拗她不过,只得让夏枝去跟着她们主仆俩,自己便跟容小姐容方氏一行回禅院。
  路上时,容小姐便再忍不住,又啜泣起来。丁姀见劝不是不劝也不是,便索性只是给她递帕子。
  容方氏神态微淡,似乎对此不愿理会。走了一炷香时,才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她是梁大人的继室,梁小姐与她自来不大亲,你不该去趟她们的浑水。”
  容小姐听了微微错愕,几下擦掉眼泪点了点头,顺从地道:“我知道了,让二婶难做了。”
  丁姀这才知道,原来梁小姐并非梁太太所生。一面心里头唏嘘不已,一面又觉得胸口似乎堵着一件自己无法说清楚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过想不起来的,又似乎是还未发生将来必定会发生的……总之有股切肤的感受难以言喻。
  回到禅院的时候,丁姀还特意去敲了梁云凤的屋门,自是无人来应,便知道她们主仆还未回来。但有夏枝跟着她们,她也放心些,便自己回了屋。
  春草迎面出来,替她解下披风,一手兜着问:“夏枝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丁姀喉咙一卡,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道:“让她去做些别的事了。”
  “哦……”春草不疑有他,利落地把披风叠好放入木橱里,回头又给她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才扶她在床边坐下,给她捏脚。因为爬了许多阶梯,又盘了几个时辰的腿,现在腿部的肌肉都僵成了一团。春草费了好些力气才揉地稍微有些软和下来,鼻尖上已经冒出了汗。
  丁姀便让她休息一会儿,她净了手,捧了寺庙里做的一些素食点心过来。她挑了块海苔千层糕吃了,就着茶水倒也觉得力气恢复不少。正要趁着晚饭前躺躺,二太太便带丁妙过来,在门前张望。
  “姀姐儿可在了?”二太太问。
  春草忙给丁姀披了件衣裳,两个人便匆匆出去:“二伯母。”
  丁妙扶着二太太进里头,在上位坐下,打量她宽衣解带的身子几眼,不悦地敛眉道:“这是在寺庙,大白天的像什么话?还不赶紧去穿了衣裳去”
  春草连忙点头,去里头给丁姀换了身便衣出来。丁姀方给二太太行礼,亲斟了碗清汤茶奉道眼前:“不知道二伯母是有什么事?”
  二太太叹了口气:“适才你是跟容小姐一道回来的?”
  显然她只是明知故问,丁姀自然不会瞒她,点头道:“是的。”
  “容家媳妇可跟你说了些什么没有?”二太太冷淡地问。
  丁姀一想,摇头:“没有。”
  “哼……”二太太冷哼,“今朝子梁小姐出了这茬的事,你千万别去插手,届时惹了身骚回来。”
  丁姀的身子一僵,淡笑道:“小姀谨记在心。”
  二太太略略宽心:“也没别的什么事,你母亲不跟在你身边,我也不能尽罩着你。凡事呐,你自己掂量轻重。别的话我也不多说,这边不比姑苏,到底是别人家的地方,就不要各处走动了。闲时在屋里看看**也罢,就跟家里一样自己打发打发时间。”
  丁姀低眉顺目,淡淡应了声“是”。
  二太太也不及用茶,便起身要走了。
  丁妙甩了丁姀两眼,突然笑了一声:“怎么不见夏枝呢?适才瞧见容小姐可派了好些银两,不知她拿到多少?怎么不来你跟前备账么?”
  二太太一听,脚步就停了下来。
  丁姀涩笑:“我打发她去方丈那里要几步往生咒,想是等一下就回来了。”
  “嗯?”二太太狐疑,“要那个做什么?”
  丁姀道:“是为的柳姨娘。”
  二太太想明白过来,原是给柳姨娘烧几步往生咒,便了然地点点头,又道:“不是我说,丫鬟们打了赏,你这个做主子的心里该有个数才成,莫叫她们胡乱瞒过去。这该管教的地方还是得管着些……”一面说,一面拿眼溜春草。
  春草扁扁嘴,把头扭到一边。
  二太太也“哼”了一下:“妙姐儿,咱们走吧,别碍你八妹休息。”
  丁妙掩着帕子尽笑,便与二太太出去了。
  春草往外张望了下,见两人确实走远回了自己的禅房,便立刻闭了门,鬼鬼祟祟地问:“小姐,您到底说句实话,夏枝去哪里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章 出轨
  
  丁姀犹豫了下,便把夏枝的去向跟春草说了。春草唏嘘:“没想到梁小姐的胆子这么大,竟敢跟梁太太闹起来了。”
  丁姀暗暗叹息,在人前梁小姐已万般忍耐,谁知道在自家家里又会是何等厉害呢?看来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梁太太要攀龙附凤,梁小姐非她所生,倒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她唱反调。只可惜了这天下间这么有勇气的人可谓少之又少,就连自己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春草嘴里头咕哝着:“那容小姐的出手也着实阔绰,也不想被人瞧见了去生些闲话么?这有钱归有钱,也不能尽拿着银子散不是?若说到富贵,这里又有谁比得上舒七爷、赵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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