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鼓声越来越急,萧墨远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
南宫溪月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只是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是他却知道是谁指使的:彦英。
鼓声像疾风骤雨一般敲打在众人的耳中,萧墨远终于忍不住,意识涣散。傅碧浅刚想喊人,眼前却一黑被人敲晕。
第47章 面对
傅碧浅再醒来时内力全无,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短暂的茫然之后她的手蓦地握紧,她疯了一样地拍打紧闭的门,可是没有人理她。
“开门!我要见南宫溪月,让我出去!”
门是从外面反锁的,甚至连窗户都已经钉死了,她像一个疯妇那样又喊又叫,可是门始终没有开,最后终于滑坐在地上,强迫自己平复下激动的情绪。
脑中还是一片混乱,希望萧墨远没有事,可是他的旧伤还没有好断魂蛊又犯了,怎么会没有事?她的头有些痛,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一只女人的脚出现在她的眼前,缎面软底做工细致的鞋包裹着女子极为小巧的莲足。
“长风公主,请先吃点东西。”
傅碧浅抬头看见一张极为精致的脸,竟然是慧灵公主。她扶着墙勉强站起来,避开慧灵公主伸过来的手坐到旁边的木凳上,漠然的看着她将一碟碟精致的菜品摆在桌子上。
“我要见南宫溪月。”她开口,声音像结了冰一般,慧灵公主手微微一顿,温和道:
“将军现在没有时间,但我会转告他。”
“萧墨远他,没事吧?”
慧灵公主替她盛了一碗粥,声音依旧温和:“慧灵只不过是个傀儡公主,已经是苟延残喘了,公主所问的事情慧灵也并不知道,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不得不说慧灵是极为聪慧的,知道怎样碰触到傅碧浅的软肋,现在慧灵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依仗的东西,与一年前的傅碧浅十分相似,消瘦的女子不再问,忍着恶心喝了几口粥。
慧灵安静地陪着她,像一个尽职尽责的监督者,虽然这样让她不太舒服,但却比一个人都没有要让她安心许多。
“如果知道他的消息请告诉我。”
慧灵背对着她并不立刻答应,只道:“长风公主好好保重身体。”
之后两天傅碧浅除了门口的侍卫和慧灵没有见到任何人,南宫溪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她的武功封住了,傅碧浅苦中作乐地想,这并不是她遇到过的最为糟糕的情况,当初她在幽篁的地宫里呆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那时远比现在要让她绝望,至少这里的伙食要比地牢好很多。
第二天夜里她睡到半夜忽然惊醒,睁开眼就看见了站在床头审视她的男子,傅碧浅并不惊慌,她知道他会来。
前两天睡前她会将一根头发缠绕在门闩上,但是每到早上头发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但是因为食物里放了迷药,她吃完之后就睡得很死根本醒不过来,今天她在慧灵离开之后就将晚饭催吐了出来。
南宫溪月没想到她会突然睁开眼睛,眼中的惊诧一闪而逝,毫不掩饰道:“我以为你不会醒。”
傅碧浅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声音里睡意未消:
“我若是不醒你是不是就一直不见我?”
“也许吧。”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傅碧浅这时才看清他穿的还是戎装,几处还有溅上的血迹,她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坐到了桌子旁边。
“你抓我有什么用,我根本就不想介入这场战争。”
听到她这样说男子原本平静的脸上却变得有些阴沉:“那摩卡一族的事情也不是你故意而为之的了?”
南宫溪月有一个优点,就是他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断不会说出口,傅碧浅眼神有些躲闪,男子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气息极近:
“我的眼线亲眼看见你从幽隐的北面回到沧溟,之后不久摩卡便造了反,我于是派人去查了这件事,所有的事实都证明你在帮萧墨远,你在帮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动了怒,也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的战争还是怒火让他的眼中赤红。
傅碧浅用力挣扎却挣不开,他的力气极大一阵阵的刺痛让她原本的心虚化为执拗。
“南宫溪月你放开,放开!”
南宫溪月非但不放,反而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后颈,狠狠道:“你难道忘记了他是怎么利用你,怎么欺骗你?”
“那你呢?你不是也想要利用我的身份夺个名正言顺吗?”
“即使我利用你也会先告诉你,我不会像他一样卑鄙无耻!”
女子见挣不开便由着他,眼中满是不屑和嘲讽:“呵,那样说只要杀人前告诉人说,我要杀你,是不是就可以随便杀人了!你没有骗过我吗?我和你认识几年的时间里,你告诉我的名字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你还在意那件事情,那我就告诉你,那时我本是无意和你有过多的交集,随便说了个名字也不过是敷衍而已,若我知今日,昔日必不会如此。”
“放开。”
“你到底要怎样才相信我!”
“我相不相信你有那么重要吗?”她这句话问得极为冷淡,却蓦地让南宫溪月刚刚压下去的怒意再次翻滚上来,他也冷了声音,似是不平,似是自嘲道:
“是,这都不重要,什么欺骗信任都不过是你的借口,你说服自己的借口,你拒绝我的借口,你选择他的借口。傅碧浅,你这个女人冷心冷情,明明已经做出了决定,还偏偏要从别人的身上找借口,用别人的错误掩盖自己的懦弱,你够狠!傅碧浅,你够狠。”南宫溪月蓦地拉开门,门外的士兵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惊异之情还没表现出来,男子的身影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傅碧浅揉了揉有些痛的下巴,又倒了一杯水喝了,将灯熄灭便上床睡觉。可是,她睡不着。是否真的像南宫溪月所说的,她不是不能原谅他,而是不愿意原谅他。
是否她就是那样一个人,不愿意承担太多的责任而揪着别人的错误不放。她想说不是,但当她静下心来从头至尾想想,她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懦弱,不负责任,逃避错误。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的确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呵。
南宫溪月有些烦躁,漫无目的的在花园走,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拱门,便看见了一个女子窈窕的背影,那女子恰巧这时回头,看见他也并不惊讶,嫣然一笑,柔声道:
“康亲王喝茶吗?”
这样隐隐约约的水汽中她的脸格外柔和,南宫溪月自然而然的走了过去。他一直觉得慧灵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无论是他政变以前或是以后她都可以这样悠然的烹茶或者是练字,在她众多的姐妹中只有她一人在政变之后安之若素,笑得温柔坦然。
两人都不说话,通红的炭火,微微冒着热气的茶壶,还有她身上若有似无花香都让他渐渐的安下心来。喝过一回茶,慧灵有些俏皮的问南宫溪月:
“慧灵煮的茶还不错吧?”
“比很多茶师的手艺要好许多。”南宫溪月一时没有忍住竟然问
道:“你是不是怨恨我夺了你们贺家的皇权?”
女子也没有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转过头似乎真的在想这个问题,许久她为他添满了茶。
“若是我说我从来都没有怨过将军,你怕是不会信的吧,而我确实是有些怨的,但是仅止于怨而已,”
她将一缕头发掖回耳后,继续道:
“因为帝王家的亲情一向淡薄,我见过父王的次数少得可怜,而我的母妃将我视为争宠的工具,从小我便知这个皇宫究竟有多肮脏,就在这个院子里,一个被父皇临时起意临幸了的宫女被吊死了,是我母妃下的命令。那时我六岁亲眼看着那个宫女的脚剧烈地踢着,然后渐渐的不再动弹,而我的母妃狠狠的掐着我的手让我目睹了全过程。”
慧灵眼中含笑的看着南宫溪月,只是眼中闪烁的不知是星光还是泪光,“呵呵,脏吗?”
“是很脏。”他端起杯子却被女子拦住。
“茶凉了,我再给你换一杯。”说罢将那杯茶泼在了不远处的泥土上,看着像一片深色的鲜血。
慧灵将杯子斟满,双手递给他。
“亲王能否答应慧灵一件事?”不待他回答,她便苦笑道:“其实,答应与不答应都没有什么关系。”
“且说来听听。”
“若是有一天亲王荣登大宝,还请放幼帝一条生路。”
南宫溪月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请求,很多时候我们以为自己足够冷漠,但是当选择的最后时刻我们还是不够理智。
“若我能保住他,一定。”
第48章 虐萧墨远
第二天一早傅碧浅便见到了一个她根本就没有意料到的人,彦英。她心思稍动便明白彦英已经与南宫溪月言和了,原来真的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是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与厌恶,反而极为慌乱的抓住他的衣服。
“师傅你来救我了吗?师傅我就知道你会来。”
彦英的表情有些复杂,将她按在凳子上,两人对坐,此间傅碧浅一直满脸求救的看着他。
“这里不好吗?”
“怎么会好,像一个笼子一样,师傅救我出去吧,出去之后我一切都听师傅的,师傅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师傅不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不做,师傅,让我出去!”
“现在不行,等过一段时间天下太平了南宫溪月自然会让你出去。”
傅碧浅有些闷:
“师傅已经开始支持他了吗?”
“不是支持他,只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所以就可以将我随便放在他的手里,我算是什么?一个筹码还是人质?”女子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筹码也不是人质,而是可以让敌对的我们暂时站在一起的人。”
“那这之后呢?战争胜利了之后呢?”
彦英本想将这以后的打算隐瞒住,但是谁知道她会不会因此而背离了他安排好的道路呢,思索片刻便在桌上用茶水写了“弃南宫”三个字,傅碧浅还想说什么却见彦英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
“这是我找人配的药,你的身体还要好好调理,不要做傻事,更不要想着离开这里,至少我们都不会伤害你。”他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阳光只进来了一瞬间便被那扇门板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
南宫溪月经常陪她吃饭,两人都没有什么话说,就这样沉寂着,日日如此。当这样的事情持续到第十天的时候,傅碧浅终于濒临崩溃,她知道现在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每天见到南宫溪月的时候他的身上都有一股浓重的血性味,每天闻着这样的味道吃饭让她的神经紧绷。
这样的味道让她仿佛亲身经历了那样残酷的战争,血腥、杀戮和死亡每天通过这个男人传给她,她并未亲眼见到,然而这样的臆测却更加的让她难以忍受。
就像你知道你的房间外面有人被捅了一刀,你却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救活?他是谁?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其实是没有任何萧墨远的消息,他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像是仅仅在她的记忆里存在了一般,没有任何人提及他,这才是让她难以忍受的。
傅碧浅的胃一阵阵的绞,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就在她的周围萦绕不去,看什么都没了胃口,但是南宫溪月却泰然自若地享用美食,傅碧浅实在受不了想起身离开,手却被他抓住了。
他的手很大用的力气也不小,两人这么僵持着。
“南宫溪月我闻着恶心,让我离远点。”
“怎么?萧墨远身上的血腥味不恶心,我身上的血腥味就恶心吗?”他的火听起来十分没有道理,但是事实上他今天去见萧墨远了,而且被气得不轻,当时虽然没有发作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平,便将这样的情绪带到了傅碧浅的面前。
这是半个月来她第一次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心突然跳得有些快,但是要想从他的口中打探些萧墨远的消息她还需要忍耐。
“你到底怎么了?我是真的有些难受。”她放软声音,有些无措的站在他面前。
“没什么。”南宫溪月松开手,他终究还是受了萧墨远的话的影响了。傅碧浅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坐下挑挑拣拣地开始吃饭,大概吃了半碗左右主动开口问道:
“这仗还得打多久?”
南宫溪月有些惊异她竟然会主动开口,觉得两人这样的说说话也是不错的,像是平常的百姓人家。
“谁知道呢,萧安远实在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两军实力相当估计要拖很久吧。”
主帅换成萧安远了吗,那萧墨远在哪?萧安远和清光帝是断不会容他的,而若是在南宫溪月的手上就更加不是什么好消息。她的一只手在桌子下面紧紧的握住,刺痛让她镇定,一定要镇定。
“是吗?战争早点结束两国的百姓也能早些脱离苦海。”她笑得有些牵强,低头去夹菜却总也夹不上来。
南宫溪月就这样漠然的看着女子有些自欺欺人的演技,傅碧浅实在演不下去索性放下筷子,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萧墨远是不是在你手里?”
南宫溪月脸上像是结了霜一般,忽然将整张桌子掀翻,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女子丝毫不畏惧的回瞪。
“傅碧浅你要狠到什么程度,每次都给我一点希望就将我推入万丈深渊,你真的够狠!”男子蓦地狠狠吻上了她的唇,丝毫不留情面的掠夺和惩罚,女子气急又踢又踹但都没有什么效果,忽然男子往后退去,他的唇上满是血迹,而女子也好不到哪去,极为狼狈。
南宫溪月胸膛起伏不定,忽然踹开门拉了她便走,他走得极快,快到让她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她的内力被封住了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让他拖着走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便到了一间牢房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他们过了一道道闸门终于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只不过这间牢房的四壁是用铁板封死的,只有几个小孔用来一窥究竟,天下的牢房都差不多,潮湿、肮脏、恶臭,她曾经很熟悉的味道,可是现在直想吐。
她在墙角干呕了半天终于好了些,一转头却看见一只湿透了的黑色老鼠在一只木桶里漂着,应该是死了许久,身体已经泡得发胀,傅碧浅的胃在叫嚣,吐出来的都是黄水,这期间男子就站在那里看着,直到她重新站起来。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换个囚禁的地方吗?”她微皱着眉,显然还是很难受。
“你那么想见萧墨远,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南宫溪月眼中的神色近似疯狂,傅碧浅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她甚至不敢走上去看看铁板后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萧墨远。
“怎么,不敢看?我的善心一向少得可怜,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傅碧浅忍不住去猜测他的话的意思,但是现在无论她想什么都是徒劳,因为她的心早已经不知在哪里了,她一步一步的走近铁板,那铁板极厚,开洞的角度也极为特别,里面的人不会注意到,外面的人却能清楚的看到里面。
傅碧浅只看了一眼便捂住了嘴蹲在地上,她的肩膀微微颤抖,里面的男子,一身白衣已经染成了红色,手和脚都被粗重的铁链拴在墙上,头发已经完全披散下来,脸上身上都是鞭伤,新的旧的重叠在一起,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流血。
傅碧浅突然抓住了南宫溪月的腿,仰头看着他,满眼的乞求,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然而她的表现反而让南宫溪月动了杀念,他拍拍手立刻有两个壮汉出现在牢房门口。
“往死里弄。”
“是。”
傅碧浅拼命的摇头,可是男子依然不为所动,不多久便听到里面传来鞭子撕裂空气的声音和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每响一声女子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到最后竟然连嘴唇都成了灰白色。
可是里面并没有呻吟声传出来,傅碧浅的腿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