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有些阴沉,令原本就心情低落的沈清弦更增添了几分的忧郁。走过来几个小丫头,见了沈清弦,都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然后颇有些奇怪的盯着沈清弦的脸看两眼,才低下头匆匆的走掉。
沈清弦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心中知道叫别个下人看了去,只会引起他们的窃窃私语,又不知会在背地里议论什么。便低下头。加快了脚步走向小洋楼。路过后院,便有一阵清风袭来,夹着片片茶花瓣与馨香,打着旋儿落满了地上地石子路,她地脚步陡然停了下来。
又想起初次见大少爷楚伯雅时候的情形了,沈清弦的心微微的颤了一颤。大少爷自上次离开后,破天荒的没有回来过一次,不知他现在如何了,那个曾经送了自己手帕的英俊如天上月亮一般的男子现在如何了呢?
沈清弦不自觉的伸出手摸了摸口袋,口袋里偷偷的藏着一块蓝色的帕子。夹着深藏在忘记中地那一天的美好回忆,带着花香每日的跟随着她。其实是应该还给大少爷的吧?但是每一次,沈清弦都会失去勇气在他的面前拿出手帕来,尽管她洗过多次,烫过多次,叠得整整齐齐。
沈清弦抬起头。瞧着这满目的落花,自二小姐楚星朔说她喜爱那些个云南引进地淡雅品种之后。花匠老刘便在园子里大加种栽这个品种,原本满园的姹紫嫣红,此刻却被一片略带着白色地颜色所弥漫,到底还是增加了一丝的悲切。
想来,花儿还是应该带点喜庆色彩的好些。
沈清弦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各种各样地事情都缠在一起在她地脑袋里旋转,不知不觉的,竟走到了花园的深处。
待到惊觉地时候。沈清弦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闯入了一个她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先前做管事房的时候,只在小洋楼里打转,做清扫房的时候虽然差不多把楚府都打扫遍了,却还是只限于那么几个库房和脏兮兮的地儿,现在虽然是做了王妈的副手,却似乎也只是在那几个同样的地方打转,花园深处这个地方,她是确实没有来过的,更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眼前是一个低矮的月亮门儿,深漆漆的门,上了锈的一对儿狮子头铜环垂在那,仿佛还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的回来摇动着。
沈清弦不禁打量了一下四处,这里好像是一般人都不会发现也不会走进的地界儿,它藏得太深太远,会是个什么地方呢?花匠的住处?
可是,又为何有股子荒凉的感觉呢?
风又吹得猛些了,天低沉沉的,像是要下雨,这样的天气衬着这么一个地方,突然有一种格外引人想要去探寻
欲望,虽然还带着那么一股子不安,却格外的强烈。
“有人吗?”沈清弦轻声问了一声,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敲那铜环。
里面却没有人应。
沈清弦敲了一小会,不见有人应,暗自思量着兴许就是个空屋了。这样想着,便去推那门。谁知门并没有锁,这么一推,便开了。
“吱呀”的一声,门颤颤巍的打了开,一个小小的院落便出现在眼前。
院子里种着茶花,与院外的茶花浑然一体,这低矮的墙与门,便更加的不起眼了。但院子里的茶花颜色却格外的明丽鲜艳,俏生生的落了满地,有一种寂静中花葬的凄美。
小院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屋子,翠绿的门,似乎也是没有带锁。窗子也涂着绿漆,有些斑驳了,好像拉着厚重的窗帘,看不到里面。
到底谁是这里的主人呢?
沈清弦又去敲那扇翠绿的小门儿,她有一种浓烈的好奇,那扇门里似乎是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深藏在楚府深处的秘密。
还是没有人应,沈清弦推了推,却发现推不动,可是反过来那么一拉,门却也开了。
她走了进去。
墙边儿就是灯的开关,沈清弦按了一下,整间屋子便亮了起来。
这间屋子,墙壁雪白,干净得似乎是不沾一丝尘世的尘埃。窗户上挂着绛红的窗帘,说不出是什么质地,却绣着一朵朵的茶花,婀娜多姿,活灵活现,令人赞叹。
屋子里的家具很简单,却可以很明显的看得出是个女子的房间。沈清弦慢慢的走进去,发现在屋子边儿上,有一张大床,大床旁边,却是一张小小的床,白色的漆,带着高高的栏杆,里面是小小的被子小小的褥子,该是婴儿所用的。床边靠着墙的是一个长长的桌子,桌上摆着一个相架。拿起来,发现是一个女子与一个婴儿的合影。
那女子很美,正微微的笑着,可是她眉目间却有着那么一种忧郁,她的眼睛微微的弯着,可是眼睛很亮,就好像天上的月亮闪耀着清辉。月亮?沈清弦细细的看着这张照片,这女子的五官与轮廓令她好生的眼熟,说不出的亲切。
她会是谁呢?
女子怀中的婴儿眼睛瞪得圆圆的,虎头虎脑,五官更是与女子像到极至,看样子就知道是一对母子。
这正是这屋子的主人吧?
可是,他们是楚府的什么人呢?
沈清弦再次环视这屋子。房间很干净,像是有人天天来打扫的,但是被褥却是整齐而又冰凉的,所有的家具摆放都那样的有要不紊而又毫无生气。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没听说过楚府有小孩子的,更从来没有见过这照片上的女子,她会是谁呢?
沈清弦正思量着,突然一道闪电划下来,照得窗帘好似要烧着了一般骤然灼亮起来,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便震耳欲聋的炸响在沈清弦的耳边。
沈清弦也猛然惊醒过来。
自己在做什么?
她突然慌张了起来,急忙放下手中的相架,惊慌失措的退到门口。她犯了身为下人的一个大忌她,每个大户人家里,都会藏着一、两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处置那些个无意中发现秘密的人。那时候娘就告诫她千万不要存有丝毫的好奇心!可是现在她干了什么?如若今天的事叫别人知道了,那她定然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沈清弦这样想着,急忙按了电灯的开关,转身跑了出去。雨点,就在这个时候,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谁?
清弦在雨里急匆匆的走着,雨砸在她的身上有点疼,的冷风让她快要湿透的衣服紧紧的贴在了身体上,更加的感觉到寒冷。
沈清弦用手挡在额头,加快了脚步,想着穿过这片茶花树就快要到凉亭了,或许可以在那儿避一避。
正走着,突然感觉到身边窜出来一个人,一只大手猛的拉住了自己。
沈清弦吓得叫出了声,脑子里闪电般划过的念头便是那间小小的神秘的屋子
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子莫名的恐惧,看来这个楚家,果真不似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自在!
沈清弦回过头,去看拉她的人,却赫然看到一张她熟悉而又牵挂的脸!
“大少爷!”
沈清弦惊呼一声。
果然是大少爷楚伯雅。楚伯雅站在雨里,浑身早已经被湿透了,他看上去相当的虚弱,似乎是有些站不稳,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在拉着沈清弦的那只手上面了,竟也将沈清弦拉得差点摔倒。
沈清弦急忙扶住了楚伯雅,发现楚伯雅正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直盯着沈清弦,头发全部贴在了脸庞上,嘴唇泛白,毫无血色,他紧紧的捂着左肋,沈清弦低头看下去,竟然发现大少爷楚伯雅所捂着的地方正汨汩的流出血来,已然把大半个衣衫都浸透了。
“大少爷你怎么了?”沈清弦吓坏了,莫不是遇到什么坏人了吧?她忙伸出一只胳膊从后面半抱住楚伯雅,急急的说道,“我先扶您回房。再去请大夫来!”
说着。便要扶楚伯雅朝小洋楼的方向走。
谁知那受了伤的大少爷却挣了挣,伸出另一只手摇了一摇,边喘着粗气边道,“不能回房。”
不能回房?
沈清弦愣了一愣,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大少爷。眼前地这位大少爷,偏又与平素里所见地不一样了,他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眼睛里似乎隐藏着某种东西,很沉稳。却很坚定,天上那轮平静遥远的月亮不见了,眼前的这个人却是活生生的,如同一只受了伤却依然骄傲的巨狼一般,透露着隐忍。
“那就扶您到我房里去。”沈清弦扶住了楚伯雅,向着自己房间走去。
这一回。楚伯雅没有挣扎了,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随着沈清弦朝前走。
所幸雨下得很大。一路上没有人看到,而且沈清弦的房间离后院又稍近,沈清弦从别个小弯路绕回了房里。将楚伯雅扶到床上躺下,便急忙端来了清水放在床边儿。
楚伯雅依旧喘着粗气,倒在床上看沈清弦。
“我去请大夫?”沈清弦问了一句。
楚伯雅摇头。
沈清弦心下虽然有些纳闷。却也知道这位大少爷必是不想让外人知晓。可是不请大夫该怎么办呢?她手足无措起来。
“带点白酒和白药来,”楚伯雅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吩咐道。“还有布。”
沈清弦方才反应过来,应了,转身去取。
房间里没有白酒。
关上门,沈清弦急急火火的跑到备用库房里,掏出钥匙打开库房,快速的取了东西,又飞快地跑了回来。
她帮楚伯雅褪下长衫,露出了白皙而结实的上身,沈清弦忍不住内心“咚咚”的一通狂跳,这是她头一回瞧见男人的身子。可是时间却容不得她害羞,在楚伯雅左肋下方,有一道近一寸长的血口子,血汨汨的流着,肉却向外翻着,堪是骇人。
这应该是被什么很锋利地东西弄伤的。可是大少爷是个既内敛又很优雅地人,他会与什么人结仇呢?下这样重的手,对方该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才是!
沈清弦心疼得眼睛有些湿润。
她拿起一团棉花,蘸了白酒,抬头对楚伯雅道:“大少爷,会很疼的,你可得忍着点。”
楚伯雅苍白着嘴唇,看着沈清弦点了点头。
沈清弦的手微微地有些抖,却还是伸了出去,轻轻地拭着那道骇人的伤口。
楚伯雅轻吟出声,沈清弦便有些慌了,她抬起头,看到大少爷楚伯雅的眉毛都纠结在一起,眼睛紧紧地闭着,咬紧了牙关。她的声音也有些抖了,说道:“大少爷,您忍着点儿,我会很快的。”
楚伯雅点着头,依旧紧紧的咬着牙。
沈清弦加快了动作,将白药洒在伤口上,又用布包好。
楚伯雅却疼得几乎眩晕了过去,虚弱的躺在床上。
沈清弦心疼的看了他一会儿,这个曾经挂在天上明如月清如水的大少爷
全身湿透,早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他的两颊消瘦下去,显得那张脸上更加的棱角分明,有了一种稍显粗犷的男子气概,倒真的有几分不像他本人了?沈清弦真有一种冲动,想要问问他到底是谁。这位大少爷的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为什么他给人的感觉总是那样的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谢谢你,清弦。”许久,楚伯雅才微弱的说了一声,他微侧过头,勉强的露出一丝微笑,看着沈清弦,“让你受惊了。”
沈清弦这才略略的回过神来,看到楚伯雅的微笑,她便突然间感到心安起来,是了,这才是大少爷,用这样的笑容,说这样温暖而又体贴的话,即便是在他这样痛苦的时候。
沈清弦刚要张嘴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楚伯雅更是一脸的警惕,他皱起眉头,一双星目盯着沈清弦,手,却向腰后摸去。
沈清弦有点惊讶于大少爷的这种反应,但急促的敲门声却容不得她多想,她转过头,问了一声:“谁呀?”
“清弦姐,是我!”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
是小午子。沈清弦松了一口气。
“清弦姐,王妈差我来叫你,说你一天了也没去吃口饭,她惦记你呢。”小午子隔着门笑道。
“哦……”沈清弦沉吟着,回头看了一眼楚伯雅,见楚伯雅也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摸向腰后的手也放松下来。
“小午子,你跟王妈说一声,我昨染了风寒,只想多睡会,就不出去了,免得见了风又头疼的紧。”沈清弦急中生智,咳了几声,道,“饭我也没有胃口吃,看饿了就去厨房寻点东西吃了。你且去忙吧。”
门外的小午子应了一声,又嘱咐关心了几句,便走了。
沈清弦侧耳听着门外,过了好一阵子,也只听得轻轻拍打着的雨声,再没别的了。
“大少爷,我去厨房帮您端点热粥来吧。”沈清弦见楚伯雅依然虚弱得紧,怕他体力不支。
“不用了,”楚伯雅轻轻的笑道,声音也显得虚弱,“府里人多嘴杂,还是谨慎点好。”他微微的挣了挣,似乎是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碍着伤口,疼得轻呼一声。
沈清弦忙走过去扶住他,帮他半坐起来,在背后垫了枕头,方又想起抽屉里还有一块阿来曾送给她的一块巧克利,说是西洋玩意儿,饿的时候吃一块极管用的,她一直没舍得去吃。便跑去拿了出来,打开包装递给楚伯雅。
楚伯雅也没有推辞,接来吃了,果然略略缓过来些,有些力气了。
“我得走了,清弦。”楚伯雅挣扎着要下床,沈清弦本想拦着,却又想到万一真被人瞧见,风言***的确实会很麻烦,但大少爷这种情况又怎么能走呢?
“不碍事。”楚伯雅知道沈清弦在担心什么,便又笑着,温和的拍了拍沈清弦的肩膀,“清弦你要记得,今天的事,一定不要对任何人提醒。”说着,又环视了一下沈清弦的房间,看到一地带着血的棉花与布,还有凌乱的床铺,有些抱歉的对沈清弦说:“难为你了,这些,一会还得劳你收拾好,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发现才好。”
沈清弦扶着他,点了点头:“大少爷您放心,我会做好的。”
楚伯雅感激的看了看沈清弦,向门口走去。
沈清弦开了门,走出去几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大少爷楚伯雅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捂着伤,匆匆的离开了。
沈清弦不放心的看着他离开,终于叹了口气,快速的回到屋里,收拾起房间来。
蓦的,她突然停下来,皱着眉思索起来。大少爷没有走正门,所来的方向也不是后门,他是怎么躲过他人的耳目进到后院来的呢?如果没有遇见自己,他要去哪里疗伤呢?
而且,他走的方向既不是正门也不是后门,他要怎么离开?大少爷身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呢?如果说是生意上结的仇家,又怎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去了长沙一直没有回来的吗?难道说……大少爷是偷偷回来的?可是他回来做什么呢?何以如此神秘至此?
而今天所见到的大少爷又为什么这样古怪这样慌张又谨慎的?莫非……这不是平常的大少爷?可是,不是大少爷,他又能是谁呢?
第八十二章三小姐的婚事(一)
楚星朔快要无聊死了。
沈清弦到底是染上了风寒了,每日咳个不住,又发热,整日就知道昏睡。楚星朔去探了几次,又命人去请了大夫抓了药,叮嘱管事房的丫头们仔细煎了,才略略的放心了些。
这一阵子,程世英倒没少往楚府跑,却每次都是找借口探望三小姐楚锦然,楚星朔本就与楚锦然无甚话说,见程世英这样殷勤,更加的不便打扰,便更觉无趣。
楚嫣然这一阵子,似乎是结交了一些别府的女子,整日就忙着拜访对方,参加舞会,大批大批的买衣服首饰,芸太太也是乐此不疲,她现在虽是人老珠黄了,却依然对舞会有着一股子难耐的热衷,每日忙于帮楚嫣然妆扮、挑选衣服,看着她出门,又眼巴巴的盼着她回来讲一讲舞会的见闻,听一听又有多少小伙子对她的女儿献了殷勤,盘算着女儿该选哪一个做为金龟婿的候选人。
不过,楚嫣然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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