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一道需要提前一个月才能订到的招牌菜。很多客人都慕名而来,指明要吃这道肉嫩味厚,入口即融的猪头肉。
“嗯,老方,那桌客人会不会是来找茬的?”
老梁依稀记起,订桌的那个男人以前曾死皮赖脸地追求过梅运,也因追求不成,暗生出歹毒的心思。亏得梅运那天临时有事,没走那条道,不然被撞成植物人的准换成她。而那男人在事发后,因害怕被梅运报复,便在熟人的帮忙下,连夜逃出国。据说仗着家里有钱,在国外的圈子混得挺人模狗样的,这回衣锦还乡,立马找在W市的旧友来饕餮居订了一桌,说是要为当年的事向梅运赔礼道歉。
“是祸逃不过?况她一直等着他回来。”
方扬对饕餮居的未来丝毫不担心。想着要不要趁这机会?回边陲岗哨去趟,看看曾经待了十年的地方。走的时候,顺便带上那只目前看上去很服帖听话的九尾灵猫。(方扬下得了狠手,硬是把九尾灵猫饿得气息奄奄,汤水不进,野。性全无,像只家猫一样乖巧听话。)
“老方,你说得对。那小子撞到老板娘手里也只能算他倒霉。我们的饕餮居也该有人出钱帮忙重新翻修下了,嗯嗯,得空了,我先去联系下赵师傅他们,约个时间,过来看看怎么翻新才不会损害屋子原本的味道。”
老梁咧嘴一笑,探头看看杉木锅盖紧贴铁锅的边缘冒出来的袅袅白雾,闻闻空气中充斥的浓香,感觉锅里煨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停下烧火的动作。
“小命说晚饭添菜吃干蒸鸡,你等吃过饭就拿口坛子蒸在锅子里。鸡肚子里放点香菇、栗子什么的进去。外头就用水潭里的荷叶包住。”
方扬临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梅运嚷了几天要吃的干蒸鸡,便回头叮嘱老梁给做。这几道菜都是老梁火候掌握得最好的菜式。一律都是土灶微火慢慢煨制,极费时间心力。
“方扬大哥,我能不能来这里跟你学厨?”
待在角门口旁听的夏沐恩扬起一张笑脸轻喊,方扬和老梁谈到的那个男人,他也认识,并且他和梅运一样,等那个男人回国很久了。等会先打个电话给多动症通通气。也好商议下,怎么整那个爱慕不成企图伤害他姐的男人?一定整得他这辈子都不敢回国。
想到这些,夏沐恩面上的笑意愈发得欢乐。
方扬没想过文文弱弱的夏沐恩会提出这样离谱的要求,沉默了片刻,语气强硬的说道:“可以,但不许中途退缩。我的手下没有逃兵。”
“谢谢方扬大哥,我这就告诉姐去。”夏沐恩雀跃一声,一溜烟跑走。
“两孩子都是好弟弟。”老梁莫名其妙的赞了一句。
方扬木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芒。
梅运开始走“霉运”了
二楼连通着阳台的客厅是饕餮居唯一向外界客人开放的私人地盘。地方不大,连着外面的花栏杆阳台大约有四十多平,地上铺着老梁从老家一所不知年代的老宅子里花了一百多大洋淘来的水磨砖。
这批水磨花纹的方砖可是饕餮居的宝贝,凡是到二楼厅里用过餐的人,只要略懂行的,都在私底下找梅运出过价,想要买走这批水磨砖。无奈,梅运有个极其别扭的癖好。只要东西一到她手里,就休想再挖出来。能吃的一概吃进肚子里保存,能废物利用的一概要物尽其用。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
梅运才不管它是哪个朝代的宝贝?在她“浅薄”到只剩下吃的观念里,砖头就是砖头,不铺在地上,难道还要把它当菩萨似的供奉起来。就跟皇帝老爷用过的尿壶,即便是黄金嵌宝的,归根到底,它依然是一只用来装尿的尿壶。不会因为它被摆放进博物馆里而变成其他东西。
“当当……”挂在客厅里墙头上的旧式挂壁钟连着敲了十来下,零散坐在老红木八仙桌四周的三人面面相觑,请客的主人和两位重量级别的陪客都到了,惟独今天的主客梅运还未到席。
这不,坐在上首坐北朝南位置的请客主人,梅运的前追求者,衣锦还乡的某位大少爷钱名扬已经大为不满的拍桌了。
“齐鸣鸾,齐鸣凤,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同她说的?都十二点了,为什么还不见她出来招待?她是不是不想要这地方了?”很显然,钱名扬大少爷这些年在国外作威作福惯了,全然忘记当年狼狈逃出国的事,脑子里对梅运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出国前,一个肆意张扬不知愁绪为何物的少女!
“我说钱大少爷,你不会想跟你的名字一样,名扬四海吧。”坐在朝西位置,眉梢眼角透一丝野性,妆容精致妩媚的齐鸣凤没声好气的出言嘲讽。
她根本不想淌这趟子浑水的,更不想和W市的八卦名人梅运牵扯上任何关系。无奈,有些事,她越不牵扯上,事就越会长了脚一般沾上她。
自打一个月前,她双胞胎哥哥齐鸣鸾从小到大的狐朋狗友钱名扬回国后,她的日子便如同活在水生火热中。无时不刻不提心吊胆,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为W市八卦娱乐榜的绯闻女郎。
要换做以前,齐鸣凤巴不得自己越出名越好,然而现在的她,恨不得化做一团空气,彻底淡出W市人的视野。谁叫,她的未婚夫好巧不巧在W市市政府的秘书室里当前途无量的市长贴身秘书。别看齐鸣凤是个富二代,整日里瞎混八混,然而她对自己将来要过什么样的日子,目标却是极其明确的。当一个外表风光体面的官太太不仅是她的目标,更是她父母的指示。如果她敢砸掉这桩婚事,信用卡被冻结、身份证护照被扣都是小事,随便挑户人家以低廉的价格卖掉联姻,那可就亏大了。起码,现在的未婚夫是她自己挑的,除性格外,各方面都比较满意的人选。
她决不能因为钱名扬这只蠢到极点的猪,断送掉自己一辈子的福利!
齐鸣凤垂下眼睑,修饰得无比精致的眼睫毛很恰当的掩盖住眸底一闪即逝的狠意。钱财有时的确可以通神,但当付出的资本远远小于物体本身价值时,那就是一种极端无礼的藐视。
钱名扬,你能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梅运自然也能在W市稳坐钓鱼台。齐鸣凤暗自决定,作壁上观,不主动出手帮任何一方。至于她哥哥齐鸣鸾,为了妹妹一生的幸福,相信他愿意自我奉献当一只马前卒的。
“小凤?”
齐鸣鸾有些尴尬,与妹妹带着一丝野性美的五官不同,他脸部轮廓线条异常柔和,不用任何修饰的两道浓眉,温和带笑意的双眼,高而挺直的鼻梁,始终挂着一缕若有似无浅笑,泛着健康自然光泽的薄唇。总体上说,齐鸣鸾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同他的职业大学讲师一样,彬彬有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温文儒雅的感觉。
“名扬,现在是吃饭时间,梅运她比较忙。我们再等会吧。”
他微微笑着安抚多年未见的友人,对于当年的事,他心里由始至终都存在着隔阂。齐鸣鸾或许与世无争,不与人计较,喜欢独自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研究历史走过的足迹,但这并不代表他愚昧无知,不清楚那事的真相。
他和钱名扬毕竟朋友一场,当面弄翻脸有损两家的脸面不说,还给W市的新闻娱乐排行榜平白无故的增添谈资。这种亏本的买卖,齐鸣鸾再蠢也不会做的。不过,借花献佛这种事,私底下运行下,倒也无伤大雅。反正,没人会认为他会是幕后主谋,不是吗?就算是钱名扬,也只会一厢情愿的以为他是真心助他一臂之力。
齐鸣鸾微笑的眼神淡淡瞥过坐在上首精心打扮过的男子,披挂了一身唯恐别人不清楚他刚从国外回来的国际名牌,向后吹得油光晶亮黑发,饱满白皙的额头,修剪得不带一根杂毛的眉毛,难掩暴戾之气眼白多余瞳孔的双眼,微微有点塌陷的鼻梁,张口闭口吐出不雅词汇的刻薄唇瓣。
他这“朋友”骄纵的大少爷脾气这些年在国外见长了不少,以前在国内可没这么霸道嚣张!难不成,他真以为花两个小钱,就可以摆平梅运这家饕餮居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浅显道理,想来钱大少爷洋墨水喝多了,完全忘记在中国连孩子都如数家珍、耳熟能详的成语典故了。
看起来,钱大少爷这次能彻头彻脑的领悟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底是啥滋味了?能让梅运亲自出马教,这笔学费花得值那!
W市卫生检疫局的那群家伙,平时可没少来这里公款蹭吃蹭喝!
齐鸣鸾微笑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华彩。他亦不过是在恰当的时候,伸出手悄无声息地推波助澜而已。
见哥哥齐鸣鸾一反常态的笑容不断,齐鸣凤不禁微微眯双眼,狐疑的目光不时飘过他儒雅的脸庞,暗暗猜测,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不然怎么像个花痴似的,笑个没完没了!
这时,临近楼梯口的地方响起细微轻巧的足音,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射过去,只见梅运托着一只黑漆托盘,不急不缓地登上最后一层楼梯。
一件白底青花的上衣,黑色长裤,搭扣式样的黑色平底鞋,带着自然卷的齐耳短发,被她用一块与上衣花色相同的头巾紧紧裹住,衬着身后楼梯口散发着淡淡橘黄色光晕的壁灯,此刻的梅运浑身上下似萦绕着一种属于家的温暖气息。
三人不觉呆住,见过她恣意张扬、处事干净利落、慧黠灵动的一面,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娴静雅致的另一面。
“好久不见了,三位老同学。”看似平静的视线依次递减地扫过围着八仙桌就坐的两男一女,估量三人的主次关系。最后,视线停留在齐鸣鸾温和儒雅的脸庞上。
会咬人的狗通常不叫!气焰嚣张的狗,通常外强中干!
梅运唇瓣的笑意浓郁而醉人。
梅运弟弟们的恶作剧
法拉利599GTO ;是菲亚特公司在1984年推出288GTO后,首次在全球推出以GTO三字母为标志的限量版跑车,全球仅售599辆。
像这样奢侈豪华版的跑车在W市几乎很少见到,一来是车子平时的护理保养很不方便,二来是没那么好的公路条件,总不能让一辆最高时速可达350公里/小时的急速跑车,每天慢慢腾腾地悠哉乐哉的行驶在限速120公里/小时的大马路上,成为W市人眼中津津乐道的“新龟兔赛跑”代名词。
然而偏偏有人爱骚包,一回国就开着这款红色跑车到处招摇惹人眼球。这不,他今天一路耀武扬威地开到W市老城的停车场,好端端的室内不停,偏要摆在露天供人瞻仰。
於是,W市老城的孩子们在某对兄弟的邀请之下,都到现场观摩了这款跑车被媲美专业级别汽修工的某人动作迅捷地卸掉四个轮胎,尔后在某人不动声色的怂恿下,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拿起预先准备好的防水颜料,在四个轮胎正反面,轮流发挥他们独特的创意,喷抹图画一番。
“自闭症,你这主意真损。”
一通电话飞快赶过来充当“为狼作伥”人员的周瑜民,笑嘻嘻地看着孩子们争先恐后作画的情景,对夏沐恩想出这等损人利己的主意很是钦佩。要换做他,笃定是在四个轮胎上戳几个洞,在跑车身上划几道伤痕,让那位钱大少气得五雷轰顶,七窍生烟。
“时候差不多了,先叫孩子们散了,然后尽快把轮胎装回去。”
夏沐恩神色不动,举举手中的照相机,示意周瑜民清场。做坏事前,兄弟俩人已跟停车场的管理人员蛇鼠一窝的私下交流过行动意见,停车场管理方很大方做出让步,只要钱大少的车子能跑能开能动、面上看上去没一丝伤痕,余下的随便他们怎么整?兄弟二人会意点头。
“知道了,自闭症。”
周瑜民长腿一迈,走向趴在水泥地上作画作得欢快的孩子们,很有节奏感地拍了三记手心,孩子们一听,立即爬起来收拾好地上的作案工具,一哄而散。
见孩子们都跑光了,周瑜民唇瓣一掀,露出雪白的牙齿,皮色偏黑的俊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双手利落地戴好白色棉麻手套,单手拎起画得五彩斑斓,堪比绘画大师毕加索作品的轮胎,蹲到跑车旁,以极快地速度安装完毕,并打扫干净现场。
一等周瑜民装好艺术轮胎,夏沐恩抿唇举起手中的照相机,颇有专业水准地拍照留念,打算一会儿发到W市的门户网站去,替老城停车场炒作,吸引更多的人来参观。这是和停车场管理方事先约定好的。
“走吧,我们回饕餮居去,欣赏钱大少接下来的表演。”
夏沐恩扬扬手中的照相机,冲帮他们看管场地负责警戒的停车场保卫点点头,迈着气定神闲的步子,转道饕餮居,继续兄弟两人伟大的整人不偿命事业。
“自闭症,等等我。”
周瑜民连作案工具都都懒得收拾了,反正有停车场的保卫在,不怕丢了。他拔腿追上夏沐恩,神采飞扬的搭住夏沐恩的肩膀,问出心底困惑许久的事。
“自闭症,按理说齐鸣鸾应该挺恨钱名扬的。如果不是钱名扬在借了他的车子撞人后弃车逃逸,紧跟着连招呼都不打一'霸气书库www。87book。com'声,便连夜跑出国避难。他也不至于会被警方莫名其妙的列为嫌疑犯,成为别人眼中的肇事逃逸者,弄得他情绪失控,高考发挥失常,最后只能花钱读W市的破大学。”
听到周瑜民的问话,夏沐恩抬手推推镜架,隐藏在镜片后温和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芒。
他略微斟酌了下词句,缓缓解释:“那是因为钱齐两家在很多方面产业都有合作,一旦钱家出现什么问题,那齐家也会跟着倒霉。所以,齐鸣鸾再怎么背黑锅?为了大局着想,他也只能将满腹的怨恨放在心里。不过,这次钱名扬一回国,就不死心地找上姐,反倒给了齐鸣鸾很好的借刀杀人机会。”
夏沐恩停顿片刻,用一种极其谨慎小心的口吻警告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周瑜民道:“多动症,进入大学后,没事少去招惹齐鸣鸾,他这人城府极深,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就个人的较量而言,他并不畏惧齐鸣鸾的任何手段,但事情一旦牵扯到梅运,夏沐恩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小心应对。
“放心好了。我和他谈不来,不会去没事找事的。”
周瑜民摆摆手,嘴上说得轻松自如,脚下的步子却不由加快了几分,一股焦虑不安迅速爬上,他暗暗担心饕餮居里处在虎狼环视下的梅运起来。
“他那个妹妹齐鸣凤你也少去招惹。”
夏沐恩微微眯双眼,思考等一会到饕餮居后要做的事。既然停业整顿这一劫是命中注定逃不过的,那么身为诬陷者的钱大少不付出点血的代价怎么成?还有想做壁上观的齐鸣凤,幕后黑手齐鸣鸾,他们的如意算盘,岂能打得这般干净爽快!
齐鸣凤的未婚夫貌似是W市市政府秘书室的秘书,为了光辉灿烂的前程着想,那种人最注意自己优良的社会形象,绝不会要一个绯闻缠身的未婚妻。如果齐鸣凤被人有意无意的爆出一段段过往的丑闻,那她的这段所谓良缘,也只好戈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