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姐姐是在维也纳？”小健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
茜茜淡淡一笑。
“好了不起……”
茜茜又一笑，什么都没说。
“那么谢谢你。”雨林站了起来：“小健，走吧我们。”
“那么快？我妈妈说不定很想见你了，自从小学毕业你们也没见过了。”
“算了，怎么说，男孩子在这里，不方便吧……”雨林笑了笑。
走在夜灯下的小路上，雨林仍然没有从音乐中解脱出来。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首音乐。第一次是那个下午，在千澄山上，在零的家里，从那台老式唱片机里听到的。然而这些都无所谓了，他真正不能释怀的是，‘那就是小竹的呼吸？’‘那就是小竹的呼吸？’‘为什么没有人去拉着他的手，在那个黑暗的洞窟里。’他一直这样想着，这样一直想着……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又是一个雨夜。雨林在床上，辗转难眠，夜很深，雨一直下着。雨林的爸爸很晚才回来，他轻轻走进雨林的卧室，用手推推窗子，确定关得严实之后才出去，门合上了。刚刚从客厅里透进的灯光也瞬间消失了。雨林睁开眼睛，按下桌上闹钟夜灯的按钮，已是快到凌晨三点，外面的雨，淅淅沥沥。
一缕阳光透过窗隙，静静地照在床铺黄色的花瓣上，从屋檐滴下的水滴，落在泥土上的深深的小水潭里，发出【咚咚】的晨鸣。不知多少个雨季，不知多少滴雨水，才能敲击出这个小小的水潭。
早早地，雨林便醒了过来，打开房门，看到的还是爸爸，坐在沙发上沏着一壶茶，淡淡的香气弥漫在雨后的早晨。
“爸爸，那么早？”雨林柔柔眼睛。
“小雨，今天真的不要我陪你去？”雨林的爸爸侧望着他。
“今天安原小姐要到家里，你就在家等着他们吧，我一个人就可以。”雨林边说边像洗手间走去。
“早餐刚做好，多吃点，待会才有力气。”雨林的爸爸说完便喝了一口茶：“有点苦！”他自言自语。
上午十点左右，安原还有光明集团的董事张海，来到了雨林家。说是做队员的回访，其实也就是想给家长们一些小礼惠，让他们不至于在追究这次夏令营的事故，也可以封封家长的口，不要对集团造成太大的影响。
“安原？”雨林的爸爸虽然知道她今天会来，但是见到了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林志师父！”安原见到雨林的爸爸，上学时代的点点感恩又让她心起波澜。
“别老叫‘师父’，以前就说过了，多难听！”林志匆忙迎客，见到安原欣喜地有些措手不及。
“忘记了，林志老师！……”然而，现在不是他们叙旧的时候，安原突然停住了口，转到了工作上来：“对了，这是光明集团的董事，张海先生，这次是专门开看望雨林的。”
“你好，林志先生，我是张海！”张海挺着大肚子，穿着黑色西服和白色衬衣，长长的领带一直垂到黑色的皮带上。
“你好你好！”林志也缓过神来，把目光转向这位男子。
他俩“亲切”地握手，互相道好。
“快来坐，快来坐……”林志引着两位来到了客厅。
“林志先生，久仰大名了！”张海笑着像一个活坨坨的弥勒佛。
“哪有哪有……”林志急忙应道，从盘子里取出两枚土红色的古搪瓷茶杯，用刚泡制好的茶水从顶盖一直淋下去。
“雨林呢？”安原问。
“出去了。”
“出去了？”
“恩，说是有非做不可事。”
“孩子不在家，真可惜，不过，林志先生你，懂茶艺？真是太棒了！”张海嘘道。
“小知一二，平日无事，便打发打发时间。”林志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可知商人的多数言语，大都不可信。
张海看了看这个房屋，屋里装饰着不少木格子，里面都陈着各种各样的茶饼，还有茶叶做成的艺术品。
“你对茶，挺有研究？”
“我就是做茶叶的！”林志给两位客人递上刚刚泡好茶。
“请尝尝。”
安原和张海急忙双手接了过来。
“真是太棒了！”张海还没有喝，就开始夸赞起来。
“安原，这次夏令营，雨林多亏你照顾！”林志见他们是夸赞连连，就自己切入了主题。
“说到照顾，我还觉得，失职了。”
“对对对！”张海突然放下茶杯，林志又拿着茶壶给他添上。
“这次在山上，遇到些小问题，不少孩子受到了惊吓，不过这些事情我们都是有提前准备的，对安全准备得万无一失，但是你们可能会有些误解，所以……”
“你是说地震的事？”林志知道张海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急忙打断了张海的话：“自然灾害完全没办法，责任不在于你们，而且雨林很高兴，所以，我对你们这次的活动非 常（炫…书…网）满意，也不会追究什么……”
“唉？”张海楞了一下，从昨天开始‘回访’了那么多家庭，从没有见过这样在他话还没说完之前就豪爽地直接说出‘不追究’的家长。
“是吗？林志先生果然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呀！”张海笑得合不上口。
“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孩子的礼物……”
张海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东西，一套图书，两袋水果。之后还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卡片，递到林志的眼前：“还有一张寒假户外活动的优惠卡，寒假，如果孩子在来参加什么活动，全部都是半价，这个优惠卡是只为这个营队的队员特别制作的。”
“谢谢你们了，特别跑过来送东西。”林志说。
“哪有哪有，能得到你的理解，真是太好了，那么像您的孩子问好，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张海看已达成了目的，便不愿在久留。
“那么快？要么，吃午饭吧？”林志说。
“接下来还得去另外几个孩子家，要是他们的家长也像您一样通情达理，我们也不用这样辛苦了。”张海连连夸赞。
“安原？也要走了？”
“嗯，还有工作。”安原应道。
两人起身，张海正准备和林志握手告别，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
“对不起，稍等一会儿。”林志说着便走到电话旁。
“嗯，你好……对，是这里……你是……领秀音乐公司？……《呼吸》？……乐谱？……不好意思……可能你们信息有误……”
林志挂上了电话，刚刚准备送走两位客人，电话又响了。
“喂，你好……对……《时尚杂志》……乐谱专访？……对不起，可能没有这回事……”林志又挂上了电话，才转身，铃声又响了。他直接把电话线的接头拔了下来，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对不起，两位，刚刚电话，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急不急！”张海突然说，似乎有什么灵光一闪。
“不急？”林志不解。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林志打开了门，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站在门口，先给他鞠了一个躬，然后递上了他的名片。
“我是新世纪唱片公司的，关于《呼吸》的乐谱，我们想和您谈谈，卖的话价钱可以……”
话还没说完，后面又有一个抬着摄像机的记者匆匆跑了过来。
“对不起，家里有客人，不方便。”林志看到此情景，急忙关上了房门。
“二位不是有急事吗？要走就尽快，我也不留客了。”林志说。
“刚才，我听到‘《呼吸》’，是您夫人雨雨娜的乐谱？”张海问，安原也在旁边，内心不安而静静等候着答案。
“可能大家都搞错了，没这回事。二位快走吧。”
正说着，屋外突然异常热闹起来，他们急忙走到窗边，一看才知，屋外已经围满了各路神仙，民众，记者，还有经纪人什么的，全堵在屋外，把屋子围的水泄不通。
“林志先生，我们是**新闻杂志，关于《呼吸》，请接受我们的独家专访；林志先生，关于音乐的发行权，我们会给你一个很满意个价格……”
林志急忙关上窗户，紧紧拉上窗帘。
“路都被堵上了，想走也走不了了。”张海向安原说，其实他根本也不想走。之后他急忙打电话回公司，让负责人代替他下午去回访剩下的几个队员。
“林兄弟，这样吧，您也别骗我了，乐谱卖给我，一百万！怎么样？”
“一百万？”林志冷冷一笑：“二位不走的话，过来坐把，我给你们沏茶。”
“怎么样？林兄弟？”张海称兄道弟，他一直在暗自高兴，今天能进到雨雨娜这个艺术家的家中，只有他一个人。
“我没有见过什么乐谱，一定是传言。”
“林兄弟，价钱太低了？”张海十分焦急：“你等等，你等等……”说完张海拿起手机，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开始和谁打起电话。
林志没有理会他，只是一个人玩弄着那套茶具。清新的茶香又弥漫起来，他把沏好的茶放到安原面前。
“安原，你这些年，挺好的吧？还没结婚吧？”
安原点点头：“挺好的，不过结婚可能快了。”
“是吗？”林志脸上一阵欣喜地笑容：“到时候，一定要邀请我去。”
“当然，林师父，不，林老师你没有找个伴？”安原问。
“太忙了。”林志不经意就脱口而出，可能这个借口他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了不起的父亲呀，给雨林做饭洗衣什么都是你。”安原对他似乎有特殊的感谢之情。
“喝茶，这是新品的红茶，你尝尝。”
安原端起茶杯，只感到香气扑鼻。
“谢明，那之后就没有消息了？”林志用纸巾擦拭着手上的茶水。
“嗯！”安原轻轻答道。
“真是的，当年，雨雨娜还有谢明我们三人来这里时就说好了，这边的工作完成了就一起回上海去，想不到现在谁也回不去了。”林志长叹一口气，说起往事就变得思愁万缕：“而且，就我一个人还活着吧，想带走我没那么容易呢！”
“怎么会呢……”安原也心生伤痛。
“雨林没有长大之前，我一直要留在这里……”
“对不起，林兄弟！”这时张海走了过来：“我不懂音乐，雨雨娜老师消失了那么多年又突然出现的唯一的遗作，怎么可能才值那么点钱，所以刚刚的价钱让你见笑了，我和几位在国内搞音乐的朋友商量了，一千三百万，愿意的话，把乐谱卖给我们！”
“一千三百万？”林志又是不屑的一笑。
“林兄弟，如果价钱还觉得低，还可以再谈，还可以再谈，我再给他们打电话……”
“张董……张董……”林志急忙叫住张海。
“怎么？一千三百万，可以？合同可以马上就签，”张海转过头去，神情激动地看着林志。
“张董，来坐坐，尝尝这种新品的红茶。”
屋外越来越吵，成群的人呼喊着拥挤在院子里。不久后，警察来了，把人群推移到了院子的外面，按照法律，这是私人领地，警察在院子周围，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但是，人且越来越多。
张海听着吵闹声，端着茶，不安地看着林志。
“林兄弟，果然是价钱低了，对吧？”
“这张乐谱是谁造谣的吧，有的话我也想卖，所以，不用在费心了。”
“林兄弟真喜 欢＇炫。书。网＇开玩笑，那么……安原……安原……你给我说说，你给我说说……你不是和林兄弟他们家有很深的交情？你给我说说情。”
安原沉思了一会儿：“张董，就算因为这次提议到山上去活动，给公司造成不好的影响，你追究我责任，或者现在觉得我的责任更大，我还是尊重林老师的意见。”
“追究责任？怎么可能？谁说要追究你责任？”张海笑着对安原说，掩饰着他的尴尬：“到千澄山是我的提议，就算造成不好的影响，当然也是我一个人承担。怎么可能追究你的责任，我倒是还想你这么负责人的老师，应该好好重用和提拔……”张海看了看林志的脸色，用手戳戳安原，想让安原说几句话。
“林老师！”
林志看着安原。
“乐谱是真的？不过请您别误会，我不是想给公司搭线。而是，您也知道，我没有父母，您和雨雨娜老师，在我上学的时候一直照顾着我，不仅给我学费，生活费，还教授我知识，雨雨娜老师的音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让我坚强向前的动力，我除了我姨父姨母之外，我最感激不尽的人就是你们。所以，从很久以前，有传闻的时候，我就特别在意这个乐谱，现在我也只是想知道，雨雨娜老师的《呼吸》到底还有没有留在世间。”
安原说完，沉默了，低着头。
林志叹了一口气。
“安原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
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
“确实有，《呼吸》。”
“果然！”张海叫了起来：“价钱的话，可以再商量。”
林志没有理会张海。
“我爱人的去世之前，当时就有关于《呼吸》的传闻。后来我也问过她，她说她想把这张乐谱送给肚里的孩子。不过，没有按个机会了，她去世前一天夜晚，她给了我一封信，她告诉我要在雨林懂事的时候给她，那张乐谱就夹杂信封里。”
“信封呢？”张海急忙问。
“雨林才从山上回来的那天，就给他了。”
“乐谱现在一定在家里？林兄弟快去找找看，肯定在雨林的卧室里。”张海迫不及待，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好像看到了闪闪发光的黄金。
林志又只是坐着，似乎没有听到张海的话。
“刚才就说没有，果然是价钱太低了，没事，一切好商量，商量好价钱，一次付清现金，合同也可以立刻办理。林兄弟……”张海一直重复着。
“张董，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张海很不解。
“乐谱是雨雨娜留给雨林的，是妈妈给儿子的礼物，不是我的。所以我没有权力在他的东西上谈价钱，更没有权力决定他的东西，卖或是不卖。”
“这是什么话？”张海笑道：“你是他的监护人，咱们谈好了，他一定不会违背你的意思。”
张海又笑了笑：“林兄弟果然是精明的生意人，我知道，你还是在变着法子说出价太低，一千五百万，这样吧，如果不行，你直接给个价，不要太离谱，我们都会接受！”张海自信满满。
“哼……”林志咳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还是等雨林回来了，再讨论。”
“雨林去哪了？”
“他说今天无论如何，想去看看雨雨娜。”林志又叹道。
“清明山？”
“嗯！”
“怎么让小孩子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安原有些担忧。
“没办法，他不让我和他去，而且还说要我在家里等你们。”
“你们可以等他回来？”林志问。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时间多的是！”张海答到。然后他又走到房间的那一边，打起手机来，可能是在和朋友商量，雨林回来后，如何买到乐谱的对策。
雨林站在雨雨娜的墓碑前静默着，之后他把一束百合放到了墓台上。
“对不起，妈妈，现在没有向日葵！人们越来越不喜 欢＇炫。书。网＇向日葵了。”
早在雨林来到之前，就有人来看望过雨雨娜，墓碑上靠着两束鲜花，可以看得出是今天才放上去的，而周围也散落着不少干枯的花束，是之前来的人，送给雨雨娜的。
“妈妈说的对，我要好好的替你还有小竹去欣赏世界上的风景。以后我每年都会来看望妈妈……”
这个季节的清明山冷冷清清，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