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开吗?”
“我自己来。”
“给。”
“我真不敢相信,”张绍锋缓缓地说,“我还以为您早就……”
“死啦。”老板调侃地说,“没有,我还没那么老,是你们太年轻啦。”
“不是,我以为您关门了,冬天这里不会有太多的人。”
张绍锋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水杉林,原来系在树上的摇篮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石桌子和石凳子。他还记得,睡在摇篮里真的很惬意,一块钱一个小时,谢妍夏天就爱这里。
张绍锋忽然觉得很痛苦,要怎样才能告诉你,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们怎么了?”
“啊。”张绍锋又是一惊,他没想到奶茶店的老板会问这样的问题。
“以前总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最近来这里时,她一个人却要两杯奶茶,然后端到那边石桌子上,坐着发呆。”
张绍锋低着头喝了口奶茶,目光又朝那边的林子望去,看着看着就呆了,因为谢妍就坐在那里,像奶茶店的老板说的那样,可等凝视回来再看那里时,却什么也没有。
我对着这世间的一切时,内心真正的欢愉,却来自远方。你在干什么?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来?我想问奶茶店的老板,但知道她无法回答,是以我没问她;我问我自己,我也无法回答。
你会来吗?
“那姑娘很漂亮,也很热情,就是固执了点。她是气,你是球,你们俩在一起的话,那会是一个多么漂亮的气球啊,可惜你们太年轻,无法明白这一点,无法让这气球飞起来。”
张绍锋叹了口气,江堤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过去了,就不会再有了。”
“你也很固执。”
“阿姨,再来一杯吧。”
“原味的,加珍珠果吧?”
“是。阿姨,问你个事。如果你和你老公吵了架,你希望他给你什么礼物?”
“他不会给我的,我也不会要的。过日子和爱情是不同的。”
张绍锋端起那杯奶茶,迟疑地走到那片树林中,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
奶茶凉了,地上的霜都没了,冬天的太阳温暖中带些刺眼,张绍锋在游离的状态下离开了这片林子。
好像没来过似的,真的没来过吗?
这里真的很热闹,自己却觉得那么的寂寞。冷风吹在身上顿时觉得寒冷彻骨,暖暖的阳光也照不进心里,即使回到房间里,没有人相伴,也是枉然。
“华子,你心情不错啊。”
“我一直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像你那样?”
“我没有你所谓的压力。”
“有压力不好吗?”
“过了就不好了。”
“是啊。”张绍锋叹了口气。
常常以为这个世界之所以如此纷扰如此混乱,是因为人人都是满的,少了一点轻松。轻松的心确实很难得,如果人与人相处时多一点轻松,会有多么美妙。
思维被谢妍占得满满的。
“你很自责?”
“是。”
“你想回到过去?”
“不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如果你在爱情里也这样就好了。”
“为什么?”
“现在的你很直接。”
“我只不过是被责任压得喘不过气了。”
“责任是沉重的。”
“爱有重量吗?”
“你有,我没有。”
“为什么?”
“爱对你是种责任,也是唯一的。我呢,只有长度,时间的长度。”
“她要过生日了,你说我送什么?”
“就当一般的朋友送了。”
“啊。”
“不用啊了,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我送什么?”
“啊。”
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地帮助自己,还是要靠自己。
慢慢地将脑袋里的声音释放了出来,这样才能思考。但并不容易,声音零散而杂乱。
那么究竟送什么?朱正华并没有回答自己。
“不要一起上去?”
“我在下面给你加油了。”
“我——”
“上去吧,这个给你。”
“你,怎么是个红包?”
“她又没邀请我,也不想准备,费神。我又不是你。”
浮云太远,心事太近。所以钢琴很知心,旖旎的心思。张绍锋的心弦被谢妍弹奏得不知所措,那熟悉的旋律里,有她旋转的身影,但是自己却要远远地、静静地听,不发一言——咫尺,天涯。
“敲门啊。”
张绍锋呆站着,咫尺间——心跳的距离,甚至忘记了时间……下面的朱正华不停地在催促……
“妍姐,开门,大哥还在门外。”
刹那的声音,惊醒了呆站着的张绍锋。音乐瞬间停止,门开了,两个人也仿佛雕刻般地凝固在了那一刻,凝视,相知,却不能相拥。
时间仍然在静默中流淌,仍然是咫尺、天涯,保持着那心跳的距离。
“进来呀,华子呢?他打电话说你站在门外,他人呢?”
“他——”
屋子里很冷清,谢妍请的人不多,相比去年的热闹差了很多。可能是因为我吧,惆怅,还是惆怅。
“这个给你,生日快乐。”
“谢谢。”
“我得走了。”
他不能再继续留在那座房子里。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但是两人的心理都下着倾盆大雨,就这样完了,再也没有将来。从张绍锋的眼神里看出了万般的不舍,谢妍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站在屋子里,听着张绍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这又是心雨。
最后还是谢妍奔下楼去了,站在熟悉而陌生的张绍锋面前,欲言又止。终于,她艰难而淡淡地说,“再见。”
“再见。”
目送张绍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谢妍转回到家中,在钢琴里抛撒所有的泪水、音符,还有越来越逼近的痛。
这是一场爱,明明那么轰轰烈烈,痛彻心扉,可表面上仍是沉寂如夜海,那么漫长的心灵默契,对白却只有两个字。
再见。
今天十七岁的生日,是和你一起过的。
明天十八岁了,明年,也好想和你一起过。
又大了一岁,不该再那么一味地沉醉在痛苦中了,不该再那么迷茫了,开始寻找真实自我的旅程吧。(炫)经(书)历(网)过迷茫痛苦的人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相信自己,相信你,相信我们都会度过这个关口的。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只是,自己的心还是好痛……
第1卷 第十七章
“你这哪里是个服装店,分明是个花店。。”
陈雪情的小店和别的服装店没有什么区别,墙上都挂着衣物,只不过,中间的过道上摆满了花。朱正华只认得当中的玫瑰,花有五六种,每种花都开得很艳,很欢畅。在这满屋子的花香中,朱正华不禁沉醉了。
“你这些都是哪来的?现在是冬天啊。”
陈雪情并没有回答,她在给花浇水。朱正华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也是在给花浇水,浇得那样的开心。
“你怎么不在那里住了?”
“生意不好,就搬到店里住了。”
陈雪情说得很淡,就像花缺少水分时一样,没有生气。
“现在的你,和我第一次见到的你完全不一样。你不开心。”
陈雪情已经开始打理这些花了,她打理得很细腻。朱正华的心猛地一震:一个人,要有怎样的心,才能够将一盆花像打扮自己那样的认真?
朱正华蹲下身子,专注地看着这些不知道名字的花,纤柔的枝叶紧紧地抱着娇嫩的小花苞,直到花儿长出轻盈的翅膀,长出坚强的花蕊才会安然地放开它。
每一盆花都是上面的盛开,下面的待放,每一朵盛开的花都像是一个张满的小小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舵,船舵鼓鼓的;每一朵待放的花都像忍俊不禁的笑容,似强忍着嘴角。那里装的是什么玉露琼浆?凑上去,想摘一朵。
但朱正华没有摘,他没有摘花的习惯。只是凝望,觉得这些花不是在他的眼前,而是在他的心上开放着。
心,也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摘一片花瓣放在眼前,透过花瓣望进去,整个世界都是一朵盛开的花。
灯光下,那一人一簇花像一幅清晰的剪影,对于朱正华来说,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了,有的只是爱的喜悦和精神的安宁。
这里除了花的灿烂,还有满屋子淡淡的芳香,香气也和这簇花的颜色一样,五彩缤纷,梦幻一般地笼罩着朱正华。
一个心中有爱的人,才会有这种用心的姿态。
“生意不好,当然不开心。”
“你这种人不会有这么俗的。”
“怎样的人才叫俗?”
“像你这种追求精神享受的人,不应该很在乎钱的。”
“你还没有进入社会。”
陈雪情看着朱正华笑了笑,笑得有些凄凉。
“年轻人不应有这种笑容的。”
“压力大。”
“你好像很喜欢花。”
“嗯,我喜欢自然。我希望以后能住在一个大花园中,一年四季都有花。”
“你挺浪漫的。”
“你呢?”
“我呀,我希望将来能有很多的钱,来帮你实现这一愿望。”
“我喜欢过平静的生活,并不一定要很多的钱,但一定要有花。。我的想法比较简单,我希望和我爱的人在一个有花的地方,度过一生。”
“和我吗?”
陈雪情注视着朱正华,笑了,朱正华也笑了。
“谢谢你今天帮我/炫/书/网/整理店子。对了,我们去吃饭吧。”
“我很乐意,我还要谢谢你了,你这里这么享受。”
陈雪情似乎很喜欢这家餐厅,从墙面上的画,一直赞美到餐桌上摆放的花瓶里的塑料花。
“这里以前从来不曾有过花的。”
陈雪情对着朱正华笑了笑,她先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倒水的姿势很优美,在朱正华眼中,陈雪情的确是一个很懂生活的人。
只是,她的眉心传给自己的却是忧郁。
懂得生活的人,却活得很忧郁,为什么呢?
她的这种忧郁,一丝丝,一缕缕,像一张大大的网,将朱正华的心罩住;又似一束丝,一束细细的丝,将他的情绪也捆住。
陈雪情的忧郁却偏偏成就了她的美丽,美得有点飘渺,朱正华无法摆脱她脸上的魅力,努力地寻找着这种忧郁的源头。
生意?情感?
应该是情感。朱正华很有把握地笑了笑。
“生活真的很美好。”
“哦。”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是吗?”
“他现在过得很累,我不希望你变成他那样。”
“那会怎样?”
“这点你比我清楚。”
陈雪情咬了咬嘴唇,吸了很长一口气。
“那我该怎么办?”
“每个人多少都会有点不如意的事,不过你的情况不会变得那么糟糕,因为你遇到了我。”
陈雪情叹了口气。
“你和他不同,他是个男的。”
“别说这个了。”
“你应该像我一样,快乐时就笑,不需要压抑自己。”
陈雪情笑了笑,没有说话。
“点菜吧。”
“油淋茄子,家常豆腐,皮蛋冬瓜汤。”
家常豆腐。朱正华不由得想起了宿洁,想到她时心里也不禁颤了一下,有段时间没跟她联系了,她是否还在生气呢?她仍能左右着自己的喜忧,朱正华叹了口气。
很奇怪,通常这个时候是不会想到不在身边的女人的。
思绪像一个刚起飞的风筝,它总是在空中转着圈,不知是风筝的问题,还是人的原因。
这么好的氛围,身边又有个美女,为什么要逼着自己想那些不开心的旧事呢?不由得替自己感到悲哀起来,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忧郁了。
陈雪情喝了口茶,看着她喝茶的姿势简直是种享受。
“这么一个美女在身边,我可不想做和尚。”
陈雪情笑了笑,笑得那样朦胧,也那样的迷人,就像她的花一样。
“这里的家常胖头鱼不错。”
“吃得完吗?”
“生活只要开心就好,吃饭只要吃好就可以,别的不用管。”
“你的想法真的很简单,也很受用。”
“谢谢。”
“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
“那我们就不要分开了。”
终于,上菜了。但陈雪情丝毫没有吃的意思,朱正华有点困惑。
“你还在等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习惯先喝汤。”
“为什么?”
“只是习惯。”
然后两人沉默了一会。接着汤也端上来了。陈雪情喝汤的动作也很特别,她总是拿着勺子搅动着面前碗里的汤,就像/炫/书/网/整理花一样。她并不急着喝。
“这也是你的习惯吗?”
“不是,只是怕被烫着。”
“你再搅几下,勺子都快被你搅断了。”
“你也吃啊,我会不好意思的。”
“对不起。”
菜终于上完了。朱正华只是静静地欣赏着陈雪情的每一个动作,她的动作是那么的优雅。他不想说话,只想安静地坐到一切结束。两人几乎跟鱼一样不发出任何声响。
“你吓到我了。”
“我——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你别……这样,我不太懂,会害怕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分不清楚。”
“我是说,你又犯错了。”
“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会的,你总是看着我。”
“真的吗?”
“骗你的。”陈雪情顽皮地笑了笑,“谢谢你今天帮我/炫/书/网/整理店子,但你不吃饭我真生气了。”
“你再说谢谢,我也要生气了。”
“你吃饭,我就不说。”
“我会很认真地吃饭的。”
“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这么多的话了,原来说好真的是件很开心的事。”
“吃饭也是件很开心的事。不如,你喂我吃吧,那样,就更开心了。”
“你想得美。”陈雪情在朱正华的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你认识马老师吗?”
“不认识。”
“我觉得你们两人应该认识一下的。”
“干嘛?”
“你们总是喜欢敲人的头。”
“疼吗?”
“疼。不过,你喂一勺汤我喝酒不疼了。”
“那好吧。”
“用你的。”
“不——”
陈雪情对着朱正华吐了吐舌头,另一只手又想敲朱正华的头。朱正华抓住陈雪情的手,然后把头靠向陈雪情的头。
“当”一声,勺子又回到了碗里,朱正华的衣服上溅满了汤水。
“对不起。”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朱正华起身,准备上洗手间。
“你……你要走了吗?”陈雪情似乎很慌张。
“不是。”
朱正华从洗手间回来后,陈雪情似乎平静了许多。
“你把那件外套脱了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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