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恶魔般的手爪,伸向远方,将微微暗蓝的天空映成一片通红。
“嗨,这火……只怕是大事不妙了,即便消防队来了,也只怕只剩一堆废墟了。”想到学校一座古楼即将化成灰烬,心里蛮不是滋味的。
消防车呼啸驶来,身穿黄色制服的消防员有条不紊地展开了救火的工作。救命的水枪已经喷向动力楼的上空,可是无奈火势太大,这点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完全没有效果。
“嗨,这回动力楼怕是真要被烧成灰烬了!”蓝诗韵感叹了一声。
是啊,还被我亲眼目睹了,太让人心寒了。
人群中我发现了一个女生,觉得她很眼熟,对了,是和子菡一起来的那个女同学!我目光随之飘移,但是我却没有看到子菡的身影。奇怪呀,她们应该在一起的才对呀。看到她同学正焦急地打着电话,脸上写满了惊恐,心里渐渐涌过一阵不详的预感。
“子菡她没和你在一起吗?”我走到那个女生身边,问。
“没啊,我在四楼一直就没有看到她,你也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她还和你在一起呢!可恶,打她电话都没人接,这,这,她到哪去了!”那个女生又掏出手机,不断拨号,放在耳边。
果然,子菡还在里面!我看着她进去,却没有看她出来!
这一下非同小可,怎么办,如果不去找她,或许我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我竟然如此的恐惧,今天我才发现,子菡在我心中还占着很重要的一席,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不行,我必须要进去找她!
我正想冲进去,有人拉住了我。我回过头,是蓝诗韵。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许你进去。”蓝诗韵拦住了我,不让我靠近大楼一步。
“你,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子菡她在里面啊,我不进去她就会没命了!”我尝试这挣脱蓝诗韵的手臂,可是想不到,蓝诗韵竟然抓得这么紧,“你,阿韵,你想怎么样?”
“我就是不许你进去!”蓝诗韵居然说出这样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话,她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她不是很善解人意的吗,怎么现在她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了?
“阿韵,子菡她现在很危险,我一定要进去。”
“她,她很危险,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进去了,那你也可能会遇到危险的!你担心她会出事,你就不知道我也会担心你的吗?”蓝诗韵说得有些急促。
“阿韵,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但是我今天如果不进去救她,而她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你……其实,其实你最喜欢的人是她,是不是?”
“你说什么啊,要是今天是你在里面,我也会奋不顾身地跑进去救你的!”
“不要回避!看着我,不要欺骗你自己了,你最喜欢的人是她,对吗?”面对蓝诗韵的咄咄逼问,我竟然无法回答,难道我内心最深处,其实装的是子菡吗?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还是挣开了蓝诗韵的束缚,朝动力楼走去。
“站住!你要是进去了,我们今天就over了,你说,你要选她还是选我?”蓝诗韵把这个问题像抛火球一样抛给了我。
我停住了步伐,看着蓝诗韵殷切的目光,脑子里又浮现出子菡的一颦一笑,两个人的音容相貌渐渐重叠起来。
“阿韵,对不起。我喜欢你,打心里喜欢你,真的,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被你迷住了,有时候我想,哪怕为你死,我都不会犹豫的。以前,我觉得这个就是真正恋爱的感觉,但是,但是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今天我发现我错了,和你在一起 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点不适应。而子菡不一样,我也是由衷地喜欢她,虽然她老犯错,但是我可以包容她的一切!我想,可以为你赴汤蹈火,我可以为你去死,可以为你牵肠挂肚,可以把你当作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但是我只为子菡,为她而活着,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活下去的理由。”说完这番话,我也很诧异,自己都还没有完全理清,但是嘴巴已经不自觉地说了自己不敢去细想的问题。
蓝诗韵默然不语。
“阿韵,你是一个很优秀,很坚强的女生,没有我,你一样可以活得多姿多彩,但是子菡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她,她更需要我的照顾!”
蓝诗韵双眼忽然闪了一下,随即又黯然下来,两行发自肺腑的泪水从眼袋子缓缓淌下,汇聚在蓝诗韵尖尖的下巴,一点一滴地落到了地上。
“对不起,阿韵!”我强行回过头,“我们就over好了!”我不敢回头,我怕看到蓝诗韵那绝望的神情。
只是我没想到,到最后我还是和汉成帝一样,永远地离开了班婕妤……
我没有继续再想下去,卯足了劲,冲进了动力楼里,将蓝诗韵丢在了那里。现在找到子菡才是当务之急!
她同学说她们要去四楼,那么子菡也该在那,可恶,子菡怎么就会没遇到她同学呢,就算没遇到看见大家都往下跑,也该有个反应吧!
我跑到洗手间,将短袖脱下,用水浸了一遍,又拿了起来,把水拧干。火灾中遇难的人绝大部分都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烟熏死的,所以保证吸进良好的空气是很有必要的。
二楼的烟就已经很呛人了,以防万一,我从二楼就开始找了起来。但是,一个人影也没看到。我同时还不停地打电话给子菡,希望她能够听到,可是,电话一直没人接。
我冲上了三楼,这里已经几乎成了火海,火红的烈焰四处飞溅,随时就有可能把我吞灭。
“子菡,子菡,你在哪,回答我!”我一面大叫,一面寻找,还是时刻警惕不让火烧到我的身上。
三楼也没有,那只能在四楼了!可是我刚想往上走,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股热气给逼了回来。我咬咬牙,将衣服挥打着,窜了上去,灼热的气体从耳边划过,闷热的感觉让我以为自己真的就快烧了起来。
就在四楼楼梯口转角处,我被什么东西搬了一下,我低头一看,“子菡!”
我大喜过望,忙蹲了下来,使劲摇着子菡,大叫:“子菡,子菡,醒醒,别睡了,醒醒!”子菡渐渐睁开双眼,忽然重重地咳嗽起来,我急忙把浸过水的短袖给她捂上。等到子菡呼吸平稳下来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天翔,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子菡见到我就放声大哭起来,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你看你一点都不会照顾你自己,要是我不来,你不就真的出事了。倒是你,怎么没找到你的同学啊?”
“我刚上来就去了一下洗手间嘛,又没有人会跑到里面来告诉我说这里着火了。我出来了才知道失火了,我正想跑的,不知道和谁撞了一下,我被撞到了墙上,就失去知觉了,醒来就看到你了。”子菡抹去了眼角边的泪水,扶着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可能是她大脑有点缺氧了,一时间竟没有站稳,脚一软,靠在我怀里。
“你没事吧,还站不稳吗?”
子菡泪水又啪嗒啪嗒地不停地往下流,说:“天翔,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永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好好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柔声安慰,“有什么话等会出去了再说,好不好。这里太危险了,我们随时都可能会葬身火海的。”
子菡点点头,一手拿着我的衣服捂住自己的鼻子,一手紧紧地搀扶着我,我转了一个圈,正想走到楼梯下面,子菡突然使劲把我往后拉,大叫:“小心!”
“嘣!”屋顶上的木梁轰然倒下,重重砸在楼梯口上,顿时整个楼梯都又了起来。
吓死我了,就在我的面前掉下来,要是被砸到,估计现在就要被烤熟了。连梁都被烧得发生了结构破坏,足可见这火势是多么打了。现在可好,“重见天日”了,要是我有一双翅膀,就可以从屋顶这飞出去了,可是我没有啊。
这个楼梯怕是不能走了,只能走另外一边的。我带着子菡掉头往另一个楼梯走去。
“天翔,我感觉有点喘不过起来了。”
“不要捂着太紧,还有,用嘴巴呼吸。”子菡还有东西捂住口鼻,我可就惨了,只能用手捂着,吸入了不少烟气,憋得慌,只怕在这么下去,我也要缺氧了。周围弥漫着这些刺鼻的烟气,仿佛一层层壁障,挡在我们面前。头顶上的木梁也在发情似的燃烧着,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脚边也闪过几朵火花,要是烧得在大一些,估计脚下就要出现一个大窟窿了。
“啊,天翔,前面没路了,都被烧了!”子菡焦急地说。
是啊,前面根本就是一片火海,几间教室已经完全被这巨大的火势所吞噬了,过不了多久,这里也会被蔓延到的。
“往回走,还是从那边的楼梯下去,快!”我指挥着子菡,可是当我自己向前迈开一步的时候,我感到有点头晕目眩,操,意识开始模糊了。
“怎么办,这里也烧的这么厉害!”子菡指着楼梯口那几段熊熊燃烧着的木梁。
“哈哈,其实你本来可以不用做头发的,今天这里的火就能给你做一个发型!”
“你,你说什么啊,快想办法啊!”子菡殷切地看着我,希望我能想到什么办法。我从子菡手中拿过自己的短袖,对子菡说:“跟紧我了!深吸一口气,不要吐出来!”我将短袖不停地击打着地面,每次击打到的地方,火势都会小一点,顺着这条轨迹,我们一点一点往前挪,向下走。但是短袖早就被烘干了,不多久就烧了起来。我只好将短袖往上一丢,还好我们已经到三楼了。
三楼火势明显就比四楼的缓了很多。
“还好今天没穿帆布鞋,不要刚才脚就要被烧了!”子菡指了指脚上的板鞋,说。
“嘿,真可惜,本来就有烤猪蹄吃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憋了气,现在感觉头更晕了。
“你讨厌,这时候还说人家!”子菡嗔怒道,推了我一把。我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地弱不禁风,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子菡忙扶住了我,问:“天翔,你,你没事吧?”
我点点头,“没事,只是有点缺氧了。快,我们只要到一楼就没事了!”
这回轮到子菡扶我了。刚刚走到二楼,就碰到两个消防员。
“找到他们两个了!”一个人喊道。
总算是没事了,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疲惫,晕眩一阵阵袭来,终于让我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只感觉子菡一直在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
“哇,什么味道这么难闻!”我忽然闻到一阵很奇怪的气味,睁开双眼,发现子菡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而身旁竟站着一位男医生,不知道他用什么怪药让我醒了过来。啊,终于又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胸膛也不再压抑了,呼呼,刚才可真是把老子熏死了。
“嗯,呼吸,心跳都很正常,身上也没有烧伤,没有必要去医院了。刚才的晕阙只是暂时性缺氧。”那个男医生给我做了记录,对着子菡说。
子菡一直凝重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
“天翔,你,你把你的衣服给了我,自己却……我真是没用,就会给你添麻烦。”子菡很自责,不停地埋怨自己。我坐了起来,拿捏住子菡纤细的小手,报以一个信任的眼神。子菡看着我良久,说:“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诶呀,火灭了吗?”我急忙站了起来,可是让我失望了,大火还在肆虐着,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而随着天色渐渐变暗,天空被映得更红了。
“嗨!”子菡摇摇头,“动力楼怕是保不住了。尤其是三四搂,几乎全被烧了。”
这时,我听到了身旁一位男同学的喃喃自语。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实验室的所有资料、设备全部被烧光了,电脑里老师的研究课题、我们的论文,现在都荡然无存了。”他坐在我们身后角落里暗自流泪,一个人黯然神伤。
我想去和他打个招呼安慰他,但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我看了子菡一眼,子菡也是无奈地摇摇头。
“嗯,对了,你怎么会跑进来找我来了?你不是和蓝诗韵在一起的吗?”子菡看来对这事还是耿耿于怀。
“嗨,你这丫头……”我便将刚才和蓝诗韵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子菡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峰回路转,在她和阿韵之间,我最终选择了她,显得非常地惊讶。
“可是我不如她了解你啊,你所擅长的领域我都知之甚少的呀?”
“嘿,都了解透了还有什么意思,向我们这样不是最好吗,要是我们俩都相互知根知底了,那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这还有什么意思。”或者说,是我发现蓝诗韵总是高高在上,我的自尊心驱使我不甘心一直处于被俯视的样子吧。
“可是我还是不懂啊,按你说的,我有时候只顾自己,而且不够信任你,甚至还经常给你添无谓的麻烦,又任性,脾气又不好……”
“停,以前是我不懂得喜欢一个人应该要包容她的一切,以前或许是我太顾自己的面子了,没有给你改正自己的机会,可是现在不同了,无论你犯什么样的错,我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你,呵护你……”
“可是,可是我没她漂亮,没她有学问,没她受欢迎……”子菡眼睛里还是充满着畏惧的神色,“我好怕蓝诗韵会再一次把你抢走……”
“傻丫头啊,你还不懂,我和她已经结束了,我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发生了一次错误的相爱。”我左手拉起了子菡的手,右手指着子菡,轻轻地低语,“还有,不要和她比,你就是你。”
子菡终于眉开眼笑了,一扫脸上的阴郁,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哦,对了,我去买点东西。”子菡忽然对我说,一溜烟地小跑。
“嘿,别忘了给你那个同学回个电话,不然她要担心死了!”我冲着子菡跑得方向高声地喊了一句话,也不知她能不能听到。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嘿嘿,刚才那么上刀山下火海的,手机居然没坏,真是万幸。
“阿韵!”我咽了一下口水,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在哪啊?”我四处张望,就是找不到蓝诗韵的身影。
“不要找我了,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没事而已,你冲进去的时候我就和消防员说我还有两个同学在里面,他们就进去救你们了。”
哦,怪不得那时消防员说“找到他们两个了”,原来是这样。
“天翔,这几天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阿韵,对不起,我,我……”
“嗯,你不用说什么,我知道你的意思。或许我们做知己比做情人更加合适吧!”蓝诗韵这话好像在自嘲,又像是发出了无奈的感慨。
“天翔,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想这么有才气,我只是想做一个小女人,一个可以被别人照顾的小女人。当初你和我表白时,说你会养我一辈子,我完全惊呆了,我等得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可是在我们交往的那几天,我往往会下意识地主导你的生活,渐渐地变成了我在照顾你了,或许这就是你说的有点不适应吧。而刚才你说子菡比我更需要照顾,让我猛然清醒了,我再怎么努力,你们看来我还是高高在上的,清高自诩的一个人,不是吗?”
“不是!我的话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