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席墨诚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头,疼惜道:“你这孩子,一向不会照顾自己。”
见父亲又要老生常谈,席暮急忙扯过别的话题,移开他的话头:“咱们吃什么啊?”
“哈哈……”终于席爸爸脸上有了笑意,甚至还带着自豪,“你今晚有口福了。我们下午去钓螃蟹,钓到很多,又肥又大。”
“哇塞!”席暮看到蟹篓里攀爬着的河蟹,哈喇子就要流出来了,“爸,你真棒啊!”
席墨诚得意的笑笑,忽然响起什么,说道:“暮暮啊,你去给凌赫打个电话,叫他来吃螃蟹!”
“啊?!”席暮一怔,表情暗了下来,“爸,人家工作很忙的,没有时间吧。”
瞥见她推三阻四的摸样,席墨诚摇摇头,低斥她,“这孩子,少啰嗦,快去打电话!”
在父亲的命令声中,席暮很悲催的拿起手机,将电话拨了出去,“凌赫,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电话那端,凌赫正在看着秘书递来的日程安排,听见她的声音,温柔的笑起来:“什么事?”
“那个,我爸来了,要你来家里吃饭。”
“什么时候?”
“今晚?”
“好的,我很快到。”
挂断电话,凌赫手里握着签字笔,随手便将日程上原定的晚餐取消,“今晚和何总的见面取消,改日再约。”
“可是……”秘书支吾了声,见他脸色不悦,急忙改口,“是的,总经理。”
将日程表推给秘书,凌赫站起身,拿起外套穿好,他转身走出去,离开了办公室。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门铃一声响起。
席暮走出来去开门,果然见到凌赫急匆匆赶过来。她弯腰拿过拖鞋,接机凑近他的耳边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凌赫脱下外套,换上拖鞋,笑着答她。他直接走进厨房,去和席爸爸聊天。
晚餐是清蒸大闸蟹,那肥硕的螃蟹壳,透着红红的色泽,诱人食欲。
螃蟹刚端上桌,席暮便忍不住口水,挑了个最大个的放进自己碗里。
“好烫!”刚出锅的大闸蟹,带着热度,烫的她手指发红。
餐桌上的那两人,见她这幅样子,俱都宠溺的笑起来。
“伯父,有蟹无酒多无趣,我来的时候买了上次的药酒,放在车里,我下去拿上来。”凌赫上来的匆忙,忘记将车后座的东西拿上来,说话间他就要起身下楼。
“你别动!”席墨诚按住他,转头看看自己女儿,道:“暮暮去跑一趟就好,你趁热吃吧!”
眼看着蟹壳刚被剥开,里面黄灿灿的蟹黄满壳,席暮还没吃到嘴里,就听着父亲吩咐,心里哀嚎一声。不过她一向听从父亲的话,所以只能认命的拿起车钥匙,套了外套,下楼拿东西去了。
见她皱巴巴一张小脸,不情不愿的下楼,凌赫低头笑起来,眼中的柔情满满。
来到楼下时,天色已经全黑。
席暮打开车门,看到车后座的礼品。弯腰,将身体钻进去,她拎起礼品包装盒的袋子,手指一松,东西便掉落下来。
看着散落的礼品,席暮垮下脸,只能再度弯腰,低着脑袋一件件拾起来。礼品散落在车后座的坐位下面,其中一盒保健药品,盒子不大,跌落进角落里。
席暮伸手够不到,只能往前探着身体,往下靠近才能摸到。
蓦地,车垫地毯的下面,露出一角白色的纸业,席暮以为是说明书之类的东西,便伸手将那张纸抽出来。
拿在手里看了看,席暮才发觉,这张白纸并非药物说明书,而是一份车祸鉴定报告书。
看着这份车祸报告书,席暮慢慢坐下来,认真的细细读着。这份车祸认定书,报告的就是上次雨夜那场车祸,很多专业术语,她看不懂,但是最后一行的责任认定结果,却让她震惊。
报告书的最后一行,这样写道:“车祸认定结果如下:黑色世爵车主负全部责任,系车主人为刹车失效,未有及时踩刹,才造成此次交通事故。”
握着报告的手指渐渐冰冷,席暮怔怔看着那份报告,全身一阵阵发冷。报告里说,是凌赫自己没有及时踩住刹车,才会引发那场车祸。他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是……
心里的想法越渐明白,席暮将报告书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她迅速的整理好礼品,锁好车子,便上了楼。
回到屋子里,席暮神情如常的坐下来吃饭,没有多说什么。看着父亲和他相谈甚欢,她的心里有些发闷,望着对面男人依旧温柔的笑脸,她的心却在渐渐变冷,失望。
一整晚,席暮睡的都不好,很多事情困扰着她。第二天早起,凌赫依旧来接父亲,同上次一样,将他送回小镇后,才赶着去公司上班。
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席暮转身回家换了衣服,打车去了埃菲尔酒店。
来到酒店前台,席暮深深吸了口气,她急切的想要去证实什么,可又害怕事情的真相,会让她难过。在一阵强烈的心里挣扎后,她还是走到前台,勇于去找到答案。
“小姐,我想查一下上个月9号,凌氏在这里的谈判会议记录。”席暮站在前台,掏出她的工作证,还有一个秦氏和凌氏合作的证明书,沉声问道。
前台小姐看了她的工作证,又看了证明书,很有礼貌的笑道:“请您稍等,我调查一下记录。”
“好的。”席暮站在那里,紧张的手心直冒汗。历来各大公司在酒店谈判,都会用到酒店的光电一体化会议室,酒店肯定保存会议的录像。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前台小姐,走到她的面前,疑惑的说道:“小姐,您所说的日期,并没有凌氏的洽谈会议记录。”
席暮心里渐凉,可她还想要求证,“没有吗?怎么可能?!”
前台小姐见她坚持,又反复核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凌氏的会议记录真的没有!不过,那天倒是有乔氏的会议录像!”
轰——
脑袋里好像有什么炸开,席暮咬着唇,脸色煞白,终于事情还是如她猜测般那样残酷。
“谢谢,也许是我弄错了。”席暮收回工作证,歉意的看看前台小姐,而后便大步走远。
出了酒店,走在喧闹的街市。望着天空中暖意融融的太阳,席暮感觉不出温暖,手脚都是冰冷的,连同她的心一样,寒意彻骨。
一直以来,在她心底都保留着凌赫纯净善良的摸样,可是如此让她心安的男人,也能使出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打击,让她伤心难过,更多的还是失望。
苦涩蔓延进嘴里,连带着心都是苦的。席暮独自走了很久,直到她走的没有前路时,才停下脚步。
回头,望着身后那走过来的长长一段路,席暮黯然的笑了。走过的路上固然风景美丽,可惜前路已断,那些美好的过往,终究还是要消失殆尽。
掏出手机,席暮将电话拨了出去,“凌赫,我要见你!一个小时后,我们在环山的山顶见!”
我们的路,已经走到尽头,那么就让我们回到起点,将曾将的一切彻底了断……
084 总算我们也爱过(精)
环山山顶,高耸入云。
一座座绵延不断的山峰,错综相连,铺连成片。远远看去,那陡峭的山峰锐利,层层叠叠。
凌赫来到山顶的时候,看到的是落座在岩石上,面朝着群山的那抹娇小背影。
怔忪了下,凌赫轻轻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同样也是面朝群山,望着远方。
“还记得,我们认识的那一年么?”远眺着前方,席暮看都没有看他,似乎沉思着问他。
听见她的话,凌赫低低笑了起来,眼神中温柔一片,“记得!”
脑海中回想着初见她的那一年,想着那年夏令营的夜晚。那一年夏令营,他们全体同学来到环山野游,晚上都睡在帐篷中。夏天的夜晚潮热,山里蚊子很多,他采了一些艾草回来薰蚊子,刚走到帐篷外面,就看到她坐在岩石上,双手托腮望着月亮。
那时候,月光正好,银色的光华洒在她的肩头,她乌黑明亮的眼眸透着纯净,不染纤尘。那双干净的眼眸,深深吸引了他的视线,从那一刻起,他的眼中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那时候的时光真好!”望着天边皎洁的白云,凌赫笑了笑,情不自禁的低语。
天边交织的白云,一团团簇拥围绕,朵朵漂浮在蔚蓝色的晴空中。
静谧的山顶,幽深宁静。顺着山脊一路而下,便是深深地沟壑,深不见底。
席暮收回视线,转头望向身边的他,看着凌赫不变的温润双眸,她心底微酸。眼前的这双眼眸,亦如那年早上,她撞入他怀中的那般温柔,只是他眼底的那份纯净却不复存在。
“凌赫,雨夜那场车祸,你是有意受伤的吗?”席暮对上他的视线,看着他的眼底咻的闪过错愕和震惊。
静静等待了很久,都没有听见他开口说话,席暮心里彻底凉透,她沉着脸,说道:“在埃菲尔酒店,也是你故意安排好的吧!”
凌赫依旧沉默,剑眉却是越蹙越紧,他紧抿着薄唇,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握紧。
“你做过什么,我虽然不清楚,但是我明白你的意图!”席暮轻轻的说,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其实你不需要做那些事,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必你如此筹划呢?”
眼眶中涌起温热的泪水,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真的讲出这些话,席暮依然感觉心疼,“凌赫,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暮暮……”
凌赫猛的抬起头,望进她的眼中,他的心底五味杂陈,看着她眼底清澈的眸光,整颗心都被拧紧。
“暮暮!”凌赫伸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他用力握紧,想要挽回些什么。
“只是你眼里的席暮,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再也不是眼前的我!”席暮忍住眼里的酸涩,定定的开口,语气中带着锐利。
一时间,很多念头涌上心间,凌赫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是对她的话感到震惊,还是因为她的话正中他的要害,让他无力回击。
伸出手,解下脖颈间带着的项链,席暮将上面的那个戒指取下来,握在手中。打开皮包,她从包里拿出一只折叠好的纸飞机,放在手心上。
将纸飞机的两翼打开,将铂金戒指放在飞机的缝隙中,席暮将飞机平铺在手上,脸上的神情宁静安然,“凌赫,把你的手给我!”
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凌赫有些发懵,任由她牵过他的手指,两人一同握紧那只白色的纸飞机。
“这一次,我们共同放手!”
席暮将他的手指放在纸飞机的一侧,而她的手指便捏在另外一侧。忽然间,凌赫好像明白了她的意图,手指死死用力,捏紧纸飞机,不敢松手。
看着他的手指有力攥紧,席暮用力吸吸鼻子,忍住汹涌而来的泪水,她告诉自己,在这一刻,她不能哭!
“放手吧!”席暮伸出那只手,扳开他的手指,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她忍了又忍,还是痛下决心。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纸飞机被放开束缚,瞬间便被寒风卷起,飘飘忽忽的向着山涧滑翔。
那抹白色的剪影,飞舞着盘旋在天空中,将他们的曾经与爱恋一起带走,连根拔起。
渐渐地,那道白色的弱小剪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终于,缘起缘灭,情思如梦……
转身,不再看他呆立的身影,席暮坚定地走远,只在背对着他的那刻,她才落下泪水。一路下了山,她坐上出租车。
此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盈满大地。
窗外似火的残阳荼縻,那大片的刺目耀眼,散落一地。
席暮将头靠着车窗玻璃,满心落寞凄苦,将那份最初的美好,深深的掩埋逝去,永远放开彼此的手。经历了这一场青涩的爱情,留给她的只有无限的惆怅。曾几何时,她总是感叹命运弄人,将她还来不及绽放的情感,掐灭在惋惜之中。
可是直至今日,她才幡然醒悟,原来他们的感情没有开花结果,并非外界的纷扰所致。曾经所有的怨怼,不过只是她的错觉!
因为不够深,所以不能够!
……
夜幕已深,万籁俱寂。
胜景国际高档住宅区里,某一层的房子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客厅中,壁灯昏暗。地板上躺着横七竖八的酒瓶,一瓶瓶翻倒在地面上。
地板上,凌赫靠坐着茶几的一边,他的脚边倒着喝干的酒瓶,屋子里烟雾缭绕,迷迷蒙蒙的看不清他的脸。
“咣当”一声,手里的空酒瓶被他扔在地上,他随手又抄起一瓶酒,将木塞子拧开,仰头就灌下一大口红酒。玫瑰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边,流下来,将他胸前的衬衫浸湿,渲染开大片的印迹。
怀里抱着很多散碎的照片,一张张照片带着往昔的记忆,深深刺激着他的神经。
凌赫随手拿起一张,举到眼前看了看,嘴角冷冷扯出一抹笑,双手握住照片的两端,他手腕交错间,一张完整的照片便被撕扯成两半,然后不断地被碎成零星的一片片。
怀中的照片都被他用这样的方式撕碎,抛向房顶,再四散落下。满地的破碎照片,星星点点的飘散在地板上,偶尔露出的一角,照片中是女子带笑的嘴角,那张青春飞扬的脸上有种纯净的美好。
那显露出来的笑容,硬生生的刺激到凌赫的心,那双混沌的眼中浮出激动地情绪。他慌乱的抓起怀里照片,脸上带着阴霾,五指收紧想要狠狠撕碎。
蓦地,从手指间的缝隙透露过来的一张照片,让他停住手上的动作,整个人渐渐安静下来。
照片中,是一男一女,两人坐在香樟树下。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男人的脸儒雅温柔,他紧紧的将女人抱在他的胸前搂着,而那女人柔顺的贴在他的怀里,嘴角的笑意那样纯澈美好。
脑袋里嗡嗡作响,凌赫呆呆望着那张照片,那双温润的眼睛中闪着晶莹的光。脸上的暴戾逐渐散去,余下的唯有落寞心伤,手指缓缓收紧,他将这张照片用力贴在心口上,似乎想要将它揉进骨血中,因为力气过大,手背上都绷起青筋。
“暮暮……”凌赫颓然的依靠在茶几上,俊逸的脸上有种浓到化不开的哀伤,“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么办?”
凌赫低低的的嗓音带着哽咽,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他心里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永久的失去了她。如果说上一次的分别,支撑着他的动力就是再次站在她的面前,仰头挺胸的找回她。可这一次,留给他的只有满心绝望。
爱情里面的事情,从来都是一日千里。等他走过那一段风景,期待着再次重逢的时候,那个等在原地的爱人,早已消失不见,再也追寻不见!
叹,若叹,谁对谁错?
痛,若痛,缘起缘灭!
月光挥洒进来,映照着他苍白憔悴的面容,那双温润的眼眸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炯亮的双眼中空洞无助,连带着让他眼底最后的一丝光华,都在这满目的凄凉里,泯灭逝去……
……
冬天的街道,干涩寒冷。
早起的温度很低,气温都在零下。喧嚷的街道中,行人步履匆匆,忙着各自的生活,没有人会停下,去关注别人的故事,也无心去欣赏他人的喜怒哀乐。
人行路上,迎面走来的女子,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脚上套了一双黑色的高筒皮靴,恰好的勾勒出她纤细的小腿。乌黑的长发简单的竖起,一顶厚实的粉色毛线帽子,为她遮挡着寒冬的严寒。
席暮神清气爽的走在路上,在经过红灯的时候,她和所有人一样,站在斑马线内,等着对面的指示灯变绿。
距离“殇爱”公演,只剩下最后三天。她每天早起去到舞蹈教室,做着最后的准备训练。
红灯的正下方,是汽车的停靠线。此时是上班高峰时段,数不清的车子,密密麻麻停在停车线内,等待着红灯转绿。
停靠线的最前沿,稳稳停着一辆白色的迈巴赫Landaulet,车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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