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一声也不吭,他微低着脑袋,神情凛然。
在门外守候很久,听着里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秦然紧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下去。凌赫搂着她,将她带下楼去等待消息。
客厅的沙发上,秦母手里捧着那张照片,左看右看,嘴角的笑意都合不拢。看到女儿女婿下来,她笑着招招手,继续唠叨:“哎哟,这孩子长得,和你哥哥小时候一个样!”
“小然啊,你见过孩子是吧?孩子好不好,聪明不聪明啊?”秦母拉着女儿,又开始喋喋不休的问。
秦然撅着嘴,不厌其烦的再度回答她,“好,聪明!咱家佑佑,又好又聪明!”
“那就好,那就好!”秦母说话间,眼圈又红了起来,“孙子长到这么大,我一眼还没见过呢……”
“妈!”秦然看到母亲又落泪,急忙搂着她安慰,“来日方长,总会让你们见的。”
凌赫坐在沙发上,也是感觉震惊不已,他完全没有想到程安当初离开时,竟然还带走一个孩子。
“哥!”秦然眼尖看到哥哥,急忙站起来跑过去,“你的脸……”
秦曜躲开她伸过来的手,笑了笑,语气深沉,“没什么事!”
伸手将儿子拉过来,秦母仔细看看他脸上的伤,又生气又心疼,“你啊,就是活该!”顿了下,她想到什么,追问道:“孩子的伤怎么样?会不会落下后遗症?”
“不会!”秦曜笑着安慰她,脸上堆满笑意:“放心,医生说过观察几天就能出院。”
听到他这么说,大家都松了口气,秦母脸色变了变,犹豫着开口:“孩子的抚养权,可以归咱们吗?”
一听母亲说这话,秦曜马上皱起眉,刚要反驳,却有人先他一步。
“住口!”楼梯上,秦祖晖稳步下来,他走到秦母身边,脸色瞬间严肃下来,“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咱们秦家能做出这样仗势欺人的混帐事情吗?!”
秦母看到老伴发火,立刻禁了声音,不敢在多说什么。
见父亲震慑住母亲,秦曜当下松了口气,等到父亲转身去餐厅的时候,他忙的找了接口,拿着外套出门,赶往医院。
买好晚饭赶到医院,秦曜推开病房的门,只见里面亮着一盏壁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病床边,程安似乎还维持着那个姿势,静静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微微叹了口气,秦曜将手里的饭菜摆在桌子上,走过去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先吃晚饭,饿了吧?”
程安坐下来,看着那些饭菜,其实并没有多大胃口,她拿起筷子夹菜,眼神一挑,就看到他眼角的伤痕,还有那一片红肿。
“你……”握着筷子的手指一紧,程安望着他的伤口,皱眉问他。
秦曜耸耸肩,俊脸似笑非笑道:“没什么,我爸打的!”
“活该!”复又低下头,程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起先的震惊都消失不见。
被她的冷漠呛了下,秦曜脸色阴沉下来,只能低下头默默吃饭。这个死丫头,有没有同情心啊?!
用过晚饭,秦曜负责收拾好,他想要留下陪护,可是程安死活都不走,于是他们两人便共同留下。高级病房里面,还算宽敞,有一个大沙发,可以让他们休息。
“睡会吧!”秦曜将沙发打开,又拿来被子,想要让她休息。
程安头都不抬,双眼直直盯着儿子,摇摇头,拒绝他的好意,“我不困。”
窗外夜色深浓,寒风凛冽。病房中,却是静谧安宁。
守着孩子一整天,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感觉疲劳。程安靠在沙发上,虽然眼睛还在盯着儿子,精神却渐渐不济起来。
秦曜看她眼皮都开始打颤,不禁将她拉到身边,语气温柔下去,“安安,你是想要明天儿子睁眼看到你生病吗?”
体力当真有些不支,程安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靠着沙发迷糊道:“好吧,那我睡会,有事你叫我!”
“好!”秦曜转头看着她倔犟的脸,不禁皱皱眉头。
站起身,看了眼儿子,见小家伙睡的安稳,秦曜缓缓笑了笑,低头亲亲儿子的脸蛋。他坐回沙发上,转头望着身边的小女人后,眉眼温柔下来。
“安安……”秦曜轻轻叫了她一声,语气低落下去,“我并不是真的要和你争抚养权,不过是……想要吓吓你!”
程安虚阖着眼睛,听到他的话后,心里微微额一动,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最后又说就是想吓吓她!这男人,脑袋有毛病吧?!
微微转身躺下去,程安别开脸,没有搭理他,心智放松下来后,她才感觉全身都累,很快就沉沉的睡着。
尴尬的说完后,秦曜等了好久都没有她的回应,等他回过头后,只看到那个小女人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熟了。
颓然的叹了口气,秦曜俊脸一阵暗淡,却又无计可施。他伸手将她的鞋子脱下来,把她放到枕头上,拿过被子给她盖好,让她舒服的躺好入睡。
寂静的夜里,他独自一个人守在床头,左手握着儿子,右手握着她,这一刻从他心底蔓延出来的满足感,是他这一生还未曾受过的!
……
在医院住了一周,程佑小朋友伤口愈合的很快,拆了线后,医生便准许出院。
秦曜早早赶来接儿子出院,尽职尽责的将他们母子送回家。经过这件事一闹,程安下决心要好好照顾儿子,绝对不会再有闪失。
争夺抚养权的官司,秦曜已经让律师撤诉,至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开车回到公寓,秦曜抱着儿子,程安提着行李,三个人一起回到公寓。
将儿子放到床上,程安急忙去厨房倒水,她端着水杯走到卧室外面,透过虚掩的房门,听到里面浅浅的交谈声,让她倏然停住脚步。
卧室里面,秦曜蹲在地上,他目光平视着儿子,脸色沉凝。
程佑坐在床上,乌黑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小脸有种惨淡的凄凉,“恬恬说,你是我爹地,是真的吗?”
呼吸猛然一滞,秦曜心头好像炸开什么,竟然怔怔说不出来,只是坚定的点点头。
看到他点头,程佑立时皱起眉头,声音低了下去,“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你不喜欢我?”
“当然不是!”心脏的位置狠狠一阵收紧,秦曜眼神晦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爹地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可你这么久都不来,我很生气!”程佑撅着小嘴,气哼哼的说道。
伸手将儿子搂在怀里,秦曜拥住他小小的身子,薄唇轻颤,“儿子,对不起!”
程佑缩在他的怀里,小脑袋搁在他的肩头,乌黑的眼睛眨了眨,自言自语道:“原来佑佑不是没有爹地,而是比他们的爹地都要帅!”
搂着儿子的手臂一阵酥麻,秦曜喉咙间酸涩难抑,幽深的眼底,霎时凝聚起点点晶莹。
房门外,程安用手捂着嘴,任由泪水滑落下来。她悄悄退出去,并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转身走到窗外,程安望着天空中漂浮的白云,慢慢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程安收敛起心底的失落,转身就看到他深邃的眼眸,正在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
缓缓叹了口气,程安垂下双手,走到他的面前,沉声道:“以后你可以随时来看儿子,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039 戒掉
出院回到家,孩子头上的伤就已经痊愈,可是程安不放心,又让孩子在家休息了一周,她也请了假,在家里陪着儿子。这些日子,秦曜几乎每天都要找借口来家里看儿子,虽然他们母子俩都不怎么爱搭理他,可他还是乐此不疲,常来常往。
程佑年纪虽小,但是却机灵鬼怪。他看得出来,妈咪似乎不喜欢他,而且很生他的气!所以,程佑小朋友也理所当然的生他的气,坚决不喊他,爹地!
面对这样的窘境,任由秦曜本事再大,也不能强迫儿子开口,更不能钻进人的心里去改变什么。无奈!除了无奈,他还有深深的自责!事到如今,还能怪谁呢?都是当初的自己惹得祸!
在家休息了一周,程安便将儿子送去幼儿园,她也回到公司上班。为了躲某些人,她连着几天都住在舅舅家,不想让他和儿子太过亲热。
也许是前段时间照顾孩子体力消耗过大,又也许是天气入冬,身体的抵抗力下降,反正程安很不幸的换上感冒,还是重感冒。
儿子的伤才好,程安生怕传染到他,就将他送去舅舅家住几天,等她感冒好了再去接他。下了班,她一个人回到家,打开房门,只有黑漆漆的一片,满是清冷。
打开落地灯,程安换了鞋走进来,只感觉满身疲惫,她颓然的跌坐进沙发里,脑袋疼的好像要裂开。身体忽冷忽热,一阵阵发着抖,她吸吸鼻子,鼻子里堵塞不通气。
“阿嚏!”程安缩着脖子,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身体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正要爬起来拿药吃,家里的门铃却响起来。
走到门边看了眼,程安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她想了想还是打开房门,“你怎么来了?”顿了下,她沙哑着嗓子补充道:“儿子不在家!”
秦曜含笑望着她,硬是从她开启的门缝中挤进来,他两手都提着东西,俊脸轻扬道:“谁说我是来看儿子的?”
程安挑眉看看他,眼中滑过一丝讶然,竟然还傻傻的问他,“那你是来看谁的?”
抿唇笑了笑,秦曜大刺刺的走进来,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桌上,语气诚然道:“来看你啊!不行吗?”
脑袋两边一跳一跳的疼着,程安实在是没有力气和他狡辩,她随手将房门关上,也不搭理他,径自爬到沙发上躺下。
将拿来的东西放好,秦曜翻身回来,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果然很烫。弯腰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他脸色有些难看。生病发烧,还要一个人逞强,这死丫头倔犟个什么劲啊?!
“喂!”身体被他抱在怀里,程安立时警惕起来,开始挣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往前的步子顿了顿,秦曜低头看看她,见她小脸煞白,乌黑的眼底燃烧起怒意,此时的她别有一番韵味,他情不自禁的就想要逗弄她。
“要我现在放下吗?”秦曜斜睨着她,双臂似乎真的松动了下,俊逸的脸庞噙着邪恶的笑意。
下面是冷硬的地板,程安不禁缩缩脖子,竟然伸手揪住他的衣服,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算你狠!”
满意的勾勾唇,秦曜挑挑眉,这次明目张胆的将她抱在怀里,他迈着小步,缓缓朝着卧室走进去。将她放在床上,他给她拿过被子盖上。
酸疼的脑袋沾到枕头后,程安立时昏沉沉的涌上睡意,她勉强抬眼看看他,冷声赶人:“你看也看过了,我现在想要睡觉,请你离开吧!”
听到她的话后,秦曜只是淡淡笑了笑,而后转身出了卧室。
眼见着他离开,程安心底微微一动,还不及回味那种怪异的感觉,便支撑不住昏沉的阖上眼睛。她躺在床上,眼皮酸的睁不开,隐约间感觉有温热的毛巾滑过她的脸庞,轻轻擦拭,缓解着她身体的不适感,似乎还有一双温热的手掌,时而轻拂过她的额头,带起阵阵冰凉。
迷糊了一阵,等到程安再度清醒过来后,窗外已经浓黑,只有路灯盏盏昏黄。
卧室里亮着一盏台灯,程安拥着被子坐起来,耳边隐约传来细微的响动,她正要翻身下床,却见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男人,手里端着一个餐盘。
“你怎么还在?”看到来人后,程安脸色沉了沉。
秦曜端着盘子坐在床边,拿过一个小桌子支好,语气低沉:“你在生病,需要人照顾。”
双眼直直的盯着他,程安心头有了怒意,“我不需要你照顾!”
“那你需要谁?”双手抱胸的瞅着她,秦曜脸色阴沉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冷淡,“好啊,那我给你家人打电话,告诉他们你发烧40度,让他们来照顾你!”说话间,他真的拿出手机拨号码,却被程安一把抢过去,狠狠按掉。
“秦曜!你真……”把手机丢在床上,程安含怒瞪着他,心口起伏难平。
“真什么?”秦曜脸色紧绷,望着她的眼神不容抗拒。
深深的吸了口气,程安垂下眼帘,强迫自己不和他计较,却在心底暗暗冷斥,真贱!
眼角余光瞥见她愤愤的凶恶眼神,秦曜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他丝毫也不介意她的冷脸,将白粥和小菜摆好,他沉声道:“吃东西,等下喝药。”
肚子确实有些饿,程安也不和他挣扎,乖乖的拿起勺子喝粥。她眼观鼻,鼻观心,一直低着头,没有搭理他。
虽然她低头默默无声,但就只这样看着她温顺的模样,秦曜都觉得很满足,至少她现在不再抗拒自己的接近,这样也算是进步!
盯着她将粥全部喝掉,秦曜麻利的将东西都收拾好,全部拿去厨房清洗干净。
程安半靠在床头,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心里震惊不已。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会伺候人了吗?
烦躁的摇摇头,她不愿意去想这些和她无关的事情,摸出手机给儿子打过去电话,问问小家伙有没有按时吃饭,是不是听话。捧着手机和儿子聊了会,她紧绷的嘴角才有了笑意。
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程安即使鼻子不通气,都能闻到屋子里的中药味道。满屋子飘散着浓浓的药味,让她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秦曜将袋子里熬好的中药倒在碗里,放进微波炉中去加热,一分钟后热腾腾的中药出炉,端着药碗,他走进卧室。
看见他端着药碗走过来,程安立时变了脸色,咬着唇问他,“为什么是汤药?”
她惊惧的模样,让秦曜挑眉笑了笑,脸色沉凝:“你体质太差,需要喝中药调理下。”
“不喝!”瞅着那黑漆漆的东西,程安眉头蹙的更紧,“中药太苦,我要喝西药!”
“良药苦口!”秦曜手里端着药碗,放在自己嘴边轻轻吹着,见她仍是一脸抗拒,眼底忽然闪过一抹戏虐:“要我喂你喝吗?”
夜色里,程安对上他邪恶发亮的双眸,心里狠狠颤了下。这个男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她咬着牙,万般无奈的接过他手里的药碗,一口口痛苦的咽下。
等她将整碗汤药全数喝下后,秦曜低低笑了笑,满意的接过药碗,拿去厨房。
喝下汤药,程安才发觉,这药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苦,虽然仍然满是中药味道,却隐约中有些清甜。滑过喉咙的时候,很舒服。
服下中药,不过几分钟时间,程安已经感觉全身微微冒汗,堵塞的鼻子也开始好转。她躺下来,盖好被子,眼皮又开始发酸。
秦曜收拾好东西走进来,就见她躺在床上昏昏入睡,伸手探探她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不少。
全身的汗毛孔好像都在舒展,程安感觉身子很通畅,头疼也缓和很多,她舒舒服服的就要闭上眼睛,可是看到走来的男人后,又是一阵烦躁,“你怎么还不走?”
听着她再度赶人,秦曜暗暗叹了口气,他弯下身子,细心的给她掖好被子,将她的手机放在枕头下面,他不放心的叮嘱她,“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知道么?”
程安别开视线,不去看他眼底的失落,淡淡的“嗯”了声。
将床头灯调到最暗,秦曜又盯着她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出去,拿起外套,离开。
“吧嗒”一声轻响传来,程安阖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她微微转头,望向窗外浓稠的夜色,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又要玩“温柔游戏”?这一次,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儿子吗?!只可惜,对于这种手段,她很早前就有了免疫力,终生免疫!
自从生病,秦曜每天都来家里照顾她,任由程安如何拒绝,他总能有办法不容她拒绝!懒得和他争执,她也就由着他来往。毕竟他和她的关系,说简单也复杂,因为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