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出声，眼睛却看向晓依，漫声道：“你觉得呢？”
方亦柏一直注意着两人的互动，他很清楚的感觉到，她依然难以摆脱季辰鑫给她的影响。
没有迟疑，他轻轻掐了一下她的手，对季辰鑫说：“失陪了，季总，我们还有事。”
晓依神色一凛，低下头，紧紧的偎着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两个月时间未见，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在意了，可是为什么心口还是胀得厉害。
身后那人灼热的视线依然追随着她，晓依手指轻颤，若不是有方亦柏揽着她，她可能站都站不稳。
一直到坐上车，晓依才松了一口气，原本神采飞扬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方亦柏什么话也没说，沉默的发动了车子。
良久，晓依开口：“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他轻声叹息，“晓依，不要逼自己。”
“我……”
“我明白的，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可以放的，再给自己一点时间。不用担心我。”他温和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晓依心中酸涩，她点了点头：“嗯。”
就算为了方亦柏的这份体贴，她也要尽快摆脱那个人对她的影响。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浮现季辰鑫对乔若妍亲昵说笑的模样。
真该死！她苦笑，一半是懊恼，一半是悲哀。他何曾对自己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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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晓依没有去公司，而是在家里陪着筱筱，方亦柏也和她们待在一起。
晓依好奇：“你的工作很闲吗？为什么总能看到你？”
他正在帮筱筱剥糖纸，闻言轻笑：“你嫌我烦了？”
“不是，只是为什么看不到你出去工作？”
他顿了顿，才说：“因为我可以在家里工作。”
晓依点头，筱筱忽然说：“妈咪，大人都有工作，漠云阿姨也有工作，那臻臻是做什么的？”
晓依招招手让她过来，沉吟道：“臻臻……在做一份非常伟大的工作，嗯，除暴安良，保卫和平。”
“那就是警察咯？”她惊喜。
晓依嘴角抽了抽，想了想说：“和警察不太一样，不过……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筱筱哦了一声，不再追问，方亦柏失笑：“除暴安良？保卫和平？”
晓依果断决定不理他，打开了电视，方亦柏的笑声更大了，于是筱筱也跟着傻笑，身子一颤一颤的。
晓依甚觉丢人，把闺女摁在沙发上，不许她乱动。
电视里放的是娱乐新闻，哪个明星开演唱会了，哪个和哪个又分手了，晓依蹙眉，正欲换台，忽然听到电视里的主持人一脸激动的说：“最新消息！著名跨国公司季氏国际的总裁季辰鑫今早宣布，将于一个星期后订婚，订婚对象暂时没有透露，但是据知情人猜测，其未婚妻极有可能是著名设计师乔若妍小姐，两人相识多年，感情稳定，走进婚姻殿堂也是迟早的事……”
晓依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啪的一声，电视机忽然被人关掉，方亦柏呼吸急促，抿紧唇，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她不满道：“干什么？我正看着呢。”
“晓依……”他脸色苍白，双眸似有千言万语。
“不用这么紧张，他结婚不是迟早的事么，这有什么……不过，他的新闻居然出现在娱乐台，真有意思……”晓依仿佛毫不在意，嘴角含着一丝笑容。
方亦柏走过去，轻叹一声，揽她入怀，声音痛苦：“晓依，你不要这个样子……”
怎么可能毫不在意，昨天见到他，她还魂不守舍。
晓依愣了愣，推开他，摇头笑道：“我真的没事。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份文件要看，我去书房，你陪着筱筱……”
她站起来，没走两步就踢到了茶几，一个踉跄，方亦柏手疾眼快的扶住她，晓依一脸怔怔，见方亦柏担忧的看着她，她眨了眨眼睛：“哦，我会小心点。”
说完推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方亦柏沉默的看着她走向书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一只大手攥住，痛的让他呼吸困难。
筱筱怯怯的仰脸看他：“方叔叔，妈咪怎么了？”
他哑声道：“筱筱，妈咪有点难过，你去书房陪着妈咪，记得，不要说话，抱着妈咪就好。”
筱筱点了点头，跳下沙发悄悄的来到书房。
晓依翻开面前的文件，目光却是涣散的。
他终于要和别人结婚了。
她似乎听见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迅速分崩离析。
请柬
一个小人儿忽然爬上她的膝盖。
晓依低头一看，是筱筱，她抿着小嘴，一双黑亮的眼睛担忧的望着她，晓依怔怔的盯着她的眼睛，心忽然尖锐一痛。
她抱紧筱筱，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筱筱将小脸埋在她的怀里，小手揽着她的腰，似乎是在安慰她。
窗口对着院子，正是初夏，院子里一片蓬勃的绿意，热烈而活泼，晓依却觉得浑身发冷，冷到骨头里的那种，即使将筱筱抱的再紧也无法抵御这种冷的侵袭。
胸腔里的那个东西似乎跳的很厉害，又仿佛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裂开了，身体僵直无法动弹，似乎有什么要汹涌而出，却又被生生压制。
眼睛干涩而疼痛，却没有泪水。
原来她已经不再会为他流泪，真好。
筱筱抬头，用她的小脸蹭她冰凉的脸颊，小手勾住她的脖子，垂下双眸，陪着她一起沉默。
“筱筱，”她声音沙哑，冰冷的唇瓣轻触她的额头。
“妈咪。”她软软的应道，“筱筱在这里，妈咪不要难过了，看到妈咪这样难受，筱筱也好难受。”
晓依更紧的抱着她，似乎想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其实，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候，他可能属于任何人，但是从来都不属于她，即使在那三年的婚姻生活中，她也从未奢望过他只有她一个人，卑微到这样的地步，她还是不能在他心中留下丝毫痕迹。
如今他要娶别人了，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了，方亦柏愿意给她一个单独的空间，让她舔舐伤口，那么，她更应该及早振作，为了所有真正爱她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身上的力气慢慢恢复，这才站起来。
“筱筱乖，妈咪已经没事了，走，我们出去吧。”她抱着筱筱，刚一推开门，就看见方亦柏憔悴的面孔。
知道他的担心，晓依微微一笑：“我说过，我没事的。”
他紧紧的盯着她，脸色竟有一种病态的苍白，晓依心中一慌，却见他舒展了眉，笑容温暖：“没事就好，过来吧！今天我来做饭。”
是她的错觉么？为什么觉得刚才他的脸色很不自然？筱筱这个时候冲她一笑，打断了她的思绪。
“妈咪，筱筱中午想吃皮蛋！”
“好，妈咪一会就给你做。”晓依亲了亲她的小脸，将她放在沙发上，这才走向厨房。
正在择菜的方亦柏一身清爽打扮，白色的衬衫勾勒出他精瘦而略显单薄的身体，阳光下，他嘴角含笑，仿佛一幅淡雅的画卷。
晓依有些发怔，这样的他明明十分美好，为什么她会突然觉得心慌？
“你看呆了？”他失笑，出声提醒。
晓依这才回神，见他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禁赧然。他脸色红润，神采飞扬，并无一丝不正常的神色，晓依轻舒一口气，她刚刚一定是看错了。
“君子远庖厨，还是我来吧。”
他忽然攥住她的一只手，眸光依然有疑虑：“晓依，你……”
晓依笑了笑：“不用担心，我真的没关系，其实这一天迟早会来。”
他轻抚着她的手心，声音如潺潺流水：“晓依，相信我。”
相信我会对你好，相信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晓依鼻子一酸，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我想这是好事，以后他再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方亦柏捧起她的脸，忽然吻上她的唇。
晓依轻轻一颤，但没有拒绝，他的吻不会让她悸动，但让她安心。
只是轻如羽毛的一个浅吻，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负荷不了，她的味道如此甜美，让他欲罢不能。他吻的虔诚，却不敢更进一步。良久，他才放开她，晓依眼中雾气蒙蒙，而方亦柏早已满脸通红。
晓依忍不住笑出声，他神色更加不自然，抿紧唇，有了一丝恼色，晓依后退一步，笑容带着一丝狡黠：“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回到客厅，脚步已经轻快很多。
廖茗臻在这个时候回来，脸色极其难看，晓依愣愣的看着他，正在疑惑，他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抿紧唇，眼中波涛汹涌。
晓依“咦”了一声，伸手探他的额头：“你怎么了？”
“别闹！”他蹙眉，审视了她两眼，迟疑道，“你……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晓依恍然大悟，“哦，你是说季辰鑫订婚的事，对，我知道了。”
“那你……”他脸色阴晴不定，狐疑的望着她。
“这有什么！”她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走到沙发上将吃糖吃的正欢快的筱筱抱起来，夺下她手里剩下的糖果，同时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筱筱嘻嘻笑着，朝廖茗臻挥手：“臻臻，妈咪现在已经不难过了！不要担心！”
“那就是说之前很难过？”他脸色更黑了。
晓依无奈摊手：“真的没事了，你再这个表情，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乱说什么？”他怒，暴躁的扯开上衣的扣子，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来，“这个是你的！老实说，我真的很想把季辰鑫给走一顿！”
晓依好奇的接过，边拆边问：“这是什么？”
他没好气道：“我本来不准备给你的，但是既然你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那还是给你吧！要不要去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看到烫金的封面时，晓依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了，她双手颤抖，深吸一口气，将里面的东西从信封中彻底抽出。
是请柬。
大红的颜色，极其喜庆，甚至灼烫了她的眼睛，她展开来，不出所料，是邀请她参加季辰鑫订婚仪式的请柬。
晓依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廖茗臻蹙眉：“今早刚收到。速度还真快，仪式就在三天后。靠！***什么人啊！还送请柬！”
请柬的落款是他的亲笔签名，龙飞凤舞，力透纸背，晓依认得。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在签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死去或重生
“对不起！”方亦柏面色一冷，将晓依拦在身后，对那人说，“你回去告诉乔若妍，晓依不会见她。”
晓依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时候，乔若妍大概还在化妆吧！找我做什么？”晓依安抚的握了握方亦柏的手，对面前的陌生女子道。
她脸色略略尴尬：“对不起，段小姐，是我鲁莽了，但是乔小姐说，你一定会见她的，因为当年您的婚礼上，她想见你一面却不得。”
晓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
她当然知道乔若妍指的是什么，当年，假如她同意见乔若妍一面，或许这以后的所有纠葛都不存在了。
方亦柏语气冷硬的对面前的女子说：“抱歉，请回吧！我们还有事。”
“等等，我随你去。”晓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晓依！”他面色焦急。
“放心，她大概只是想跟我炫耀炫耀，假如我不去，反而显得我怕了她。”晓依嘲讽道。
“那，段小姐请随我来。”面前的女子迟疑道，眼光在脸色难看的方亦柏身上掠过。
方亦柏轻叹一声，从她手里接过筱筱：“你小心。”
“没事的。”她对他安抚一笑，在那个女人的指引下走向二楼。
晓依没有猜错，乔若妍果然是在化妆，她端坐在镜子前，十多个化妆师造型师正围着她打转，白色的裙裾在她的脚下盛开。她从镜子里看到晓依，不禁笑了出来，唇色更显娇艳。
晓依清淡的看了她一眼，语气无波无澜：“乔小姐，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乔若妍有些意外，推开身边人，站起来，姿态优雅，仿佛正要去参加盛宴的公主，她眯起美眸：“段晓依，我果然还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了，还能如此镇定。”
晓依挑眉，越过散落一地的衣服和发饰，走到她面前，笑道：“乔若妍，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让我来，因为这不会让我受刺激，只会显出你自己的怯懦和外强中干。而我之所以会来，只是为了当年弥补当年将你拒之门外的事，现在，你已经如愿看到我的反应，那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愤恨，但是脸上的笑容依然无懈可击：“其实无论你是什么反应，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强装镇定，都和我无关，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快我就要成为辰的新娘，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人，而如果没有你，这一切本该在八年前就实现了。”
看到晓依脸色那一瞬间的惨白，她笑的更加快意：“嗬，虽然我和辰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是没关系，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一起，那么以前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只是……”
她忽然靠近，在她耳边轻喃：“不要再试图破坏我们，否则，你的下场绝不仅仅是如此。”
晓依不禁后退两步，暗暗握紧了拳，看见乔若妍眼中讥诮的笑，她倏地一笑：“不用担心，乔小姐，我对已经被我甩掉的男人没有兴趣！乔小姐尽管放心接手。”
乔若妍恼羞成怒，然而下一秒，她立刻露出笑容，目光放在晓依身后，声音柔的仿佛能出水：“辰，你已经准备好了么？”
晓依身体一僵。
她缓缓的转身，季辰鑫就站在她身后两米的地方，他罕见的一身白色西装，却丝毫没有冲淡他身上的凌厉气质，反而更加冷峭，如古罗马皇帝手中的利剑，英挺而锋利，黑曜石般的双眸璀璨却摄人。他的目光从她的身上轻轻掠过，恍惚间竟然让她有了些许暖意。
晓依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她握紧拳，指甲狠狠的掐进手心，才勉强换回理智。
“季总，恭喜。”她的声音不带感情。
他眸光微闪，静静地看了她几秒，这才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他举步，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晓依闭了闭眼睛，身子轻颤，不再迟疑，她走了出去，脚步虚浮。
他已经视她如陌生人。
这样的反应，这是她所要的不是吗？
回到大厅的时候，她的脸色依然苍白，方亦柏抿紧唇，轻轻的揽她入怀。
“如果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方亦柏苦笑，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坚持着什么。
晓依轻轻摇头，努力微笑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真的没事。”
或许，她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在乎，想到过一会儿，季辰鑫将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给乔若妍戴上戒指，心就仿佛被一只大手拉扯成碎片。
然而越是如此，她就越不能退缩。
她要亲眼看着自己的伤口溃烂，流脓，虽然痛，可是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拯救自己。
或者死去，或者重生，她已经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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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若妍看着段晓依失魂落魄的离开，心里一阵快意。
她温柔的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辰，仪式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等不及了呢！”
季辰鑫微笑：“很快就好，其实，我也很迫不及待。”
“真的吗？”她的眼中闪着泪花，模样甚是惹人怜。
他勾起唇角，笑容却未曾到达眼底：“当然，我会让你有一个永生难忘的订婚仪式。”
乔若妍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却不曾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诮。
送走季辰鑫，助手立刻将她的手机送到她面前：“乔小姐，您的电话。”
乔若妍唇角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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