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莞尔;彩子姐却看不过去了,不一会儿,我便听见了几下清脆的纸扇敲头的声音。
……
三浦台毕竟不是一支弱队,尽管场上的赤木队长和其他湘北队员都拼尽全力,他们的比分仍然落后于对手,在对方主力村雨又一个大力灌篮之后,安西教练发话了:
“你们……反省了没有?”
四个人的眼睛同时亮了。
“以后……不会再打架了吧?”
“哈哈哈,老头子,我和平主义者樱木怎么会跟人打架呢?”樱木激动地跑上去,狂弹教练的下巴。
“不会了。”宫城认真地。
“我也是。”你依然一脸平静,却同样认真。
“以后也不会。”三井学长眼里,有泪光在闪动。
……
这一队问题军团上场,彻底扭转了湘北的劣势;湘北开始以野火燎原之势,疯狂反扑。
……
歪打正着,樱木发球。
场上场下,湘北的一行人全都傻了眼。
“有人教过他射罚球吗?”赤木、宫城、三井面面相觑;我和彩子姐也大眼瞪小眼。
“放松点,抬起手臂,瞄准篮圈的后面,用力投出就可以了。”三井前辈急忙传授“神射手”的经验。
“不对,应该是瞄准篮圈的后面。”宫城学长反驳。
“后面,该是后面……”“不对,是前面……”
在他们的争执中,樱木的头像拨浪鼓一样左右转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结果——
他的第一个罚球,居然因为5秒超时违例而丧失了罚球资格!!!
郁闷啊!!!
58
——欢笑,哭泣,自有存在的意义;
无所谓悲,无所谓喜,
生命是种经(精彩全本小说百度搜索:霸气书库)历,本就充满矛盾的交集。
成功,失意,也仅仅过程而已,
无所谓高,无所谓低,
不过是场记忆,在年华流逝中,被慢慢忘记。——
第二个罚球,樱木更加紧张了。
“是篮圈后面。”三井学长很笃定。
“不对,是前面。”宫城学长很自信。
“闭起眼睛投吧。”你站在一边,没有表情。
然而,樱木似乎有着自己的打算,他向着篮圈,既没有瞄准前面也没有瞄准后面,而是近乎盲目地大力将球掷了出去。
“太胡来了。”观众席上有人喊。
还来不及反应,你飞身跳起,如中国古代的侠客一样,绝尘飘逸,一记大力,将那只射失的篮球补扣入筐。
场下一片哗然,喝彩声不绝于耳。
“你……你竟然把我的球抢走?”樱木怒气冲冲;原来,他的计划也是射失补入。
“我怎么知道?”你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后面的比赛没有太多的悬念:三井用出色的三分神射逐渐唤起了人们对武石中MVP的记忆;宫城的灵动自如让对方比自己高出大截的后卫大动肝火却无可奈何;赤木队长秉承一贯沉稳、凶猛的篮球作风,几次入球后的吼叫再次印证了他“猩猩”美誉的名不虚传;而你,依然闪烁着夺目的光彩:行云流水般的快攻,铜墙铁壁般的防守,连续的重磅灌篮……无一不彰现着你过人的球技,令看台上的欢呼喝彩一浪高过一浪……
离比赛完场4分钟的时候,樱木又犯了老毛病——想效仿你来个惊天大灌篮,却一不小心将球砸在了对方4号村雨头上,导致累积5犯被罚出场,好惨!
最终,湘北以114对51的压倒性比数击败三浦台高校,加入第二回合赛事,每个人都沉浸在首战告捷的喜悦中。
这场比赛以后,我们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其实,从我返回篮球部以后,就明显感觉到我们之间不一样了。既不像曾经相互泼水时在打闹和争吵中衍生的亲密和倚赖,也不像我刚刚成为别人女友以后彼此之间形如陌路的冰霜;你对我变得客气而友善了,经常还会主动帮我提水,虽然依然很少话;有时候我突然转过头去看你,却发现你也是在看着我的,不过总会马上移开视线,略微地不自然。
曾经如止水般的平静里,多了一点淡淡的忧伤。
赢了三浦台那天回去的电车上,虽然大家个个累得气喘吁吁,还是把仅有的座位让给了我、彩子姐和安西教练。大家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刚才的比赛,樱木夸张着他的勇势,而你,居然在这么嘈杂的车厢中,站立着睡着了。
正聊到你刚才的神勇表现,彩子姐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白羽,你现在还在和藤真交往吗?”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不知说什么好。事实上,自从那次藤真负气而去以后,我一直没见过他。
“如果没有可能,白羽,要勇敢地说分手哦。”
我讶异地看着彩子姐,她的脸上,仍然是一副眼睛里含着深意的笑容。
“白羽,要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以后才不会有遗憾。”
我还来不及回答,宫城学长就笑呵呵地接过话来:
“是啊是啊,彩子说的对,我要和彩子在一起,以后也不会有遗憾!”
又听见纸扇敲头和学长“哎哟”的声音。
……
下了电车,天空竟然飘起蒙蒙细雨。我准备先回学校,然后直接转车去7-11。
又走进那条巷子,我下意识地寻找着什么。果然,在街边堆砌的水泥管中,那只瘦小的、全身乌黑的猫咪怯生生地趴在管口,喵呜喵呜地叫着,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它头顶的茸毛,脑海中浮现起那天的情景,好像又看到你慌乱地跳起来,微微涨红着脸说:“它长得,像你。”
我的眼睛湿润了,那时候的我们,那时候我们之间的感情,如今去哪里了呢?
小猫乖乖地受用着我的爱抚,时不时舔舔我的手加以回报。
雨越下越大,不断地有水珠顺着我的发梢、裤脚、睫毛、袖口滴下,有点冷。
忽然,一双大手伸来,一把抱起了管中的小猫;回过身仰起头,迷蒙的雨帘中,伫立着一个清癯高大的身影——我幻想的影像,竟然变了现实。
“白痴,想生病吗?”你皱着眉,瞪着我,腔调冷然。一边拉开运动服的拉链,把小猫放进怀里包裹着。
我摇晃着站起来,脸上不知是雨是泪,却忍不住笑起来:“怪物,你这个家伙呀……永远是……对猫比对人还好……”
你低下头,垂着眼睛。隔着雨帘,我看不清你的表情。
“猫比人好。”许久的沉默以后,你终于开口,声音却近乎苍凉,“它……它永远在这里……不会走……”
我怔住了,看着你一动也不能动。你抬起手,似乎想拂去我被雨水淋湿、贴在脸颊上的一绺头发,但最终,那只干净颀长的手停在半空,落了下来。你裹紧了猫咪,轻轻地走过我的身边,走出了巷子……
雨,兜头浇下。我如石膏像一般僵立,借着这天然的掩护任泪水横行……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得你受伤,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无论如何对不起藤真,我都必须和他说清楚了。”我对自己这样说。
59
——你是蓝色,他是橙色,
你宛若深邃海洋,他仿佛温暖阳光。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游鱼在深海中潜泳,
还是飞鸟在阳光中飞翔?——
执手相看,泪眼相对,在冰释前嫌的唏嘘中,杯中的茶静静地凉了。
忽然门铃响起。
小泽妈妈起身去开门,走出几步,突然回过头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白羽,请不要让中村君变成第二个阿健。”
我恍惚地点点头。
一直以为自己该保护每一个爱我的人不受伤害,谁知这样的周全却反而导演了更多悲剧;因为我的心底,始终执着于一份情愫,从未改变,那么,再多给的机会也只不过是逃避的借口而已。
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就没有能力给别人带来幸福;即使明知是一种痴迷,也必须真正从心底放开才行。
我绝对不能重复,十六岁时候的软弱和怯懦……
那是一个太容易被感情左右的年龄。你那双忧伤的眼睛始终烙印在我脑海中,坚定了我要和藤真说清楚的意志;不能再骗自己了,其实心里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然而刚进7-11,我就残忍不起来了。
小泽店长热情地迎上来,看到落汤鸡似的我,不由吃惊而心疼:“白羽,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以后这样的天气就不必来了呀!”一边忙着叫人给我拿毛巾、热茶,一边握住我冰冷的手,不住地揉搓、呵气……
我和藤真的交往并没有瞒着小泽店长。她原本就很喜欢我的勤奋、踏实,自然大力支持,对我也更加好了,宛如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店员们私下说她是把握当准儿媳妇了。而今,这份厚重的温暖情谊反而成了压在心上的沉重负担,让我开口提出分手变得愈加艰难。
“白羽,你脸色很不好,别是淋病了吧。今天不用工作了,快回家休息吧。”她用干毛巾为我擦头发,关心备至。
“没关系的。您放心,我可以工作。”我固执地咬紧嘴唇,心里实在不想亏欠这位好心的妈妈太多。
看着我坚定的态度,她没有再坚持,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欣赏而敬佩地说:“好孩子。”
好孩子?如果她知道我心中所想,如果她知道我一开始答应和她儿子交往就是为了断绝对别人的感情,她还会这么认为吗?
……
我开始工作,疯狂地工作,头却开始眩晕,身上一阵一阵出冷汗,脚下软得好像踩了棉花……当我踮着脚,吃力地去搬一个放在最顶层货架上沉重的纸箱时,终于不支,眼前一黑,就向后栽倒了。
模糊的意识里,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托住了我,另一只一把撑住了即将落下来的纸箱……
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四肢酸软,全身乏力,额上垫着一块湿毛巾。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自己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雪白的墙壁,橙色的长窗帘,昏黄的壁灯摇曳着幽幽的、柔和的光……床边的木椅上,坐着穿米色衬衫的藤真,大概是很疲倦了,竟然伏在床上、把脸埋在臂弯中睡着了。看着他栗色的头发、雪白的脖颈、微微起伏的肩,我怔住了。
似乎有感应似的,他动了动,醒了;迷蒙中,琥珀色的眼睛像笼罩着梦。
“你已经醒了吗?”他笑着,一边把我的被子往上拉,将我紧紧裹住,再把被角严严实实地塞好,又拿过枕头垫在我腰后面……他的笑容,依然有一份花样的羞涩。
我点点头。
“不用怕,这里是我家——因为你晕倒了,外面又在下雨,所以只好先带你来这里了,毕竟近一些。”
我又点头,勉强笑了笑。
“也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家里打过电话,你妈妈让我好好照顾你。”
再次点头,他真是个细心周到的男孩子,我轻轻地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可能是淋了雨的缘故,你有些发烧。我刚才去附近的药店买了点药,吃下去会好些。我去拿给你。”
没等他起身,我本能似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藤真……”
他微笑地看着我,如天使一般无邪,这样的表情让我的负罪感愈加严重。
然而,你忧伤的脸庞又在眼前升起。我闭了闭眼睛,终于下了狠心,只求上苍不要让他伤心难过,我愿背负一切痛苦作为惩罚。
“藤真,那天的事……”
“那天的事都是我的错,”他急急打断了我的话,避开我的眼神,“我不该阻拦你送他回家,毕竟他是受了伤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白羽,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你相信我……”
他再度看我,用期待的眼神。
面前这位美少年略微有些憔悴,却如此紧握那单纯的希望,仿佛卖火柴的小女孩牢牢抓着手中的火柴,明知这美丽是一场幻象,却依然执着到近乎固执,这和他平日里的成熟冷静形成鲜明对比。正是这对比让我的心里更加难过。
“藤真,我……有些事……我想和你说清楚……”
“白羽,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他叹了口气,用近乎绝望的声调说,“你想说你无法忘记流川,想向我提出分手,对吗?”
他并不是第一次洞悉我的心事,我却如第一次被他看穿一样——始料未及而无所适从。
60
——因为太相像,在人海中一眼识出对方;
因为太相像,彼此吸引靠近,互相理解依傍;
因为太相像,曾经笃定地以为,这个人,就是今生唯一的对象;
还是因为太相像,瑕疵放大,成为无法逾越的墙,
最终也只能落寞散场,两个方向。——
我望着藤真,无言以对。
“白羽,我真的很喜欢你。”他说的诚恳,“但是为了你的幸福,我绝对不会缠住你不放,之所以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是因为我已经看到,你们并不合适,流川他……并不能带给你幸福。”
我很吃惊地看着他,那张俊美无暇的脸上,孩子气的无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睿智的平静。
“白羽,虽然我和你认识时间并不长,更是几乎不认识流川,我却自信自己足够了解你们。”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虽然外表很坚强,什么也不在乎似的,内心却敏感而脆弱。为了所爱的人你可以委曲求全到自己一无所有,却从不会告诉别人;用骄傲伪装自己,骨子里却极度不自信;用冷漠矜持的姿态去面对他人,稍一嗅到受伤的气息便落荒而逃……这一切,都是你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用着违心的方式。”
我听着他透彻的分析,完全傻掉了。
“而流川,其实和你有很多地方相似——他也是一个用外表冰冷来武装内心情感的人,对待感情他也一样被动……但是,你们最大的区别在于,你太容易被感动;而他的心却更坚硬,近乎吝于付出情感——当然,我相信,一旦他认定了所爱的人,是会疯狂而长久地爱下去的。可是……现在的他,似乎并没有开发出潜藏在内心的情感……白羽,恕我直言,你并不是那个他深爱的人。也许他对你有好感,也许他自己都没弄清楚……但是……目前,占据他心里最大分量的……是篮球。”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
“我看见过他打篮球的眼神,作为一个教练,我可以负责任地说,那种专注而带有杀气的眼神,如果不是全心放在篮球上、没有丝毫杂念的人,是不会有的。”
“或许,他对你……只是一种在一起的习惯,一种陪伴的需要;甚至,你对他也是。当看到你和我在一起时,这种很多年的平衡被打破了,所以他很不开心,甚至任性地想要挽回你……可是,如果你真的留在他身边,他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习惯成自然,甚至,无视你的存在……这些复杂的感情,或许他自己也没想明白……”
他的话一下子戳到了我心底最痛的地方,也是我最不敢面对的地方,那就是——你到底对我怎样?虽然彩子姐和山口管家说过你喜欢我,但他们毕竟不是你……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对我,究竟是喜欢?是同情?还是真如藤真所说,只是一种……陪伴的需要?
心里一阵冰凉,身子不由抖了一下。
忽然间就流泪了,一发不可收拾。
藤真颀长白净的手指拭去我的眼泪,又摸了摸我的额头。
“还是有点烧,你今天累了,我们改日再谈。我去拿药给你。”
“不,”我拉住他的衣袖,“我想听你说,请把你心里的话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