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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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兰-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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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灰白色预示着冬季的即将到来,将帝都笼上一层寒风刀削似的冷清色调,她的银发白练般飘动。

“唷,初恋情人死了,才想起别人的好了?”如同最初相见时的轻佻散漫,“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受宠若惊?”

菲特闭了闭眼,胸口起伏不定,疼得全身没有力气。

“不是,你帮了我许多,我想报答你。”

****

加里弗雷德宅邸卧室。

“莉露。”

“在。”

女骑士无声于阴暗角落走出显形,单膝跪地。

少女脱下裙子,将摊在床上的少年衬衣拾起套上,一颗一颗扣扣子,然后是长裤,然后是长靴。

她抓起桌上装裱得干净大气的油画递给她,“把它带回血族。”

“殿下……?”

“现在就去,”少女系好皮带,固定住短剑和枪套,走到镜子下将长发束成马尾,“我不会有事的,你把它送回去。”

“……是。”女骑士颔首。

少女回头,灵秀精致的五官,男装穿得英气漂亮,瘦瘦的四肢和细长的腰身扎在衣服里,简练清爽,她冲她笑一笑,“那拜托了,还有,谢谢你帮我弄来这套衣服。”

她望向窗外,下午了,雅兰也快回来了。

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她自顾自笑笑,在女骑士消失了踪迹时套上了斗篷,遮了小半张脸。

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雅兰?

恩泽因为要负责在帝都里调查,非常不情愿地留下了,临走前在赫伦面前立定站直,“请保护好雅兰大人。”

后者似乎习以为常,象征性点点头,往头上绕马的缰绳。

恩泽现在想来这事都觉得担心,大陆东北部的教团支部似乎不单纯是个教堂,里面从古到今还关着其它东西,他想着想着就叹口气,仰头看看这糟糕的冷天气,一边在街道上走,一边抽出雅兰吩咐他收集情报的纸条看。

“……哈?!”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把内容重读了一遍。

“找到编剧……?”

越往东北行进天气越发寒冷,乍眼望去都能见得草地上结了霜,天空乌灰的长云层流动着,沉仄仄几乎要压下来一般,再往目的地行进一些时,不知不觉已经开始落雪。

菲特睡醒时窗外山脉平原已经是成片亮惨惨的白,细细的雪花星子簌簌往玻璃上扑,融化成水渍。

马车是帝都工厂里的新款,封闭性好,还加了暖炉,她搓了搓冻红的手,赫伦在驾车,车厢里就她和他,后者坐在她对面,撑着下巴望窗外,侧脸的轮廓很好看,黑黑的短发和睫毛,眸子深邃绿,映着窗外雪景静得似夜里的狼。

他望过来时她赶紧偏过脑袋,把小脸塞进斗篷衣领里。

车程行得快一半时,莫名地遭到劫匪,大雪天的,不怕冷浩浩荡荡一大群。

领头的是个刀疤男,眯眼一看,那个马夫暂且不说,车里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和那斯文得不得了的青年一瞧便知是弱不禁风的主,特别是那白脸青年,一笑气质全出来了,肯定是个娇生惯养的有钱人。

二话不说,搜。

赫伦见那气势汹汹的样,丢出一串“……”似乎觉得作者这是在浪费他的表情。

“赫伦,杀生不好。”雅兰这时候净装好人,瞥了一眼菲特,“你去。”

“……”

“你不是说你很有用么。”

她二话不说立即下车。

一边向劫匪们靠去一边想,他这是看她笑话么?

雪不大,但风特别冷,呼啦啦刮下她的帽子,那张漂亮的脸根本就藏不住性别。

“唷,原来是个娘们儿,”男人们嗤笑,“好好的不穿姑娘家的衣裙儿作甚,那两个人派你来伺候爷们?”

“因为比较轻便,毕竟是出远门,”她竟然还能流利作答,扑哧扑哧雪下踩着脚印,靠过去,红莲的瞳色随着她瞬间的动作流溢出鲜血一般的光。

她三下五除二解决大半的人,几乎都是狠狠击中□一招制胜。

赫伦&雅兰:“……”

简直是男人终极杀手。

解决得差不多时,她有些恍惚,心在砰嗵砰嗵响,耳边因风声而略微模糊朦胧,那些男人的颈动脉血管分布她看得特别清楚,看得喉咙和心口都是痒痒的。

想来有段时间没吸食人血了。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忍下去。

穿裙子有什么用?

女孩穿裙子就是为了好看,小时候母亲常说女孩子家穿裙子是最好看的了,飘逸又甜美的,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她是吸血鬼,还是杀掉他父母兄弟的一样是纯血种。

她穿再好看的裙子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自己埋起来,别让他看见就好了,她还可以偷偷地看他。

一晃神,挥出的拳被对方闪开了,她一怔,紧接着对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一个右勾拳直朝她脸砸过来——

嚓。

银光凛凛,从马车射来贯穿了男人的腹部,中长的腰剑,剑柄直没入肉里由背后贯出,男人一声呜咽松开了她。

她缓回来,迅速抽身将剩余几个撂倒,寒风把她的下巴冻得没有知觉,因为动作她微喘着气,扫了一眼地上歪七竖八捂着□的汉子们,还有那唯一在雪地里淌开了血污的尸体,痉挛后已经不动了,她眸光暗了暗,走过去把中袖□用衣裳拭干净了然后折回马车。

“……谢谢你。”她把剑呈给赫伦,她记得这是赫伦经常佩戴的剑。

赫伦面无表情看着她,然后收了剑。

她用袖子擦擦额头,身体热乎乎的,把自己衣服理了一下,理完了才觉得没必要,他又不会在意,重新用斗篷围住脸上车,安安静静缩在一边坐好,头有些晕,但是没有在意。

赫伦先是驾车绕过地上的人们,然后在马蹄声中向后略侧过头,透过车镜睨着雅兰的后脑勺,一只手搁在剑鞘上,刚才那男人瞬息抽出时他当真没感觉到。

这位大人有多久没用过这般的速度了?

“不是说不杀生么?”赫伦说。

青年望着窗外连绵的雪景,没应声。

☆、Chapter 35

夜里的时候到达了中转的小镇。

“两间房。”

订客房时,赫伦对老板这般如是说。

菲特半天没反应过来,“……哎?”

不是有三个人吗?

想着是两个男人一个房,她当时也没阻止,可收拾行李进房间时愣是发现了不对劲,赫伦非常镇定地,自然而然地走到单人房前,掏出钥匙,打开,进去,再关上。

“……哎?!”

意识到事实时,一张小脸先是通红,然后渐渐苍白,她不禁望向身旁的男人,他一边开门一边低头对她挽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没。”

这是为什么,她没敢提。

雅兰也没说。

洗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到不行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洗完后迅速钻进被窝里装尸体。

“菲特。”

“嗯……嗯?”她拿被子捂着脸,只留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雅兰看得心中想笑,丢给她一条干毛巾,“把头发擦干。”

说完就进浴室了,她呆在床上,脸红红的。

雅兰与她同一间房自然是有原因的。

晚上见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翻身,被子就卷到一边了,那双玉似的长腿折叠着暴露在寒冷空气中。

果然。

他下床去给她捻被子,理好,她哼了一声,又翻了过来,身体朝上,胸前衬衣扣子开了几颗,黑暗中酥软软半露着一片雪白,少女香气从衣领间蹿了出来,他又无奈去给她把扣子扣好。

回床上没多久,她又把被子踢了。

雅兰从在帝都里住时就发现她有踢被子的毛病,一般都是自己捻,有事在外不回来一定会嘱咐女佣,好端端的公主殿下不知哪里撩来的坏习惯。他去弄的时候,意外察觉她身子有些烫。

对于吸血鬼而言,已经是很烫的了。

他去拨她的脸,少女呼吸有些急促,脸颊也是热热的,睫毛轻颤,模样可怜兮兮的,一见便知是发烧。

……血族也会发烧?

他打电话来叫柜台送发烧药,送药过来的是这里的老板娘,一见她吓了一跳,“呀,这姑娘好生漂亮,小哥你真是好福气。”

他没应答。

老板娘见这一对好看的男女,中年妇女心性起,自告奋勇给她瞅瞅,瞧瞧摸摸,回头猛瞪雅兰一眼,“你怎么不好生护着她?!”

公爵大人人生二十多年,难得噤声,什么情绪都往胃里咽。

“她体虚有段时间了,最近着了凉,估摸是不适应这儿的天气。”说得老板娘自己心疼得紧,自己没闺女,看这么娇弱好看的姑娘家就喜欢,像自己孩子似的,“你说,你最近是不是给她什么气受了,看这情绪压抑的,小脸都皱了。”

雅兰继续不知道如何反驳,老板娘鄙视剜他一眼,等青年谢她了才袅袅出了房。

夜里风极大,震得窗柩呼啦啦响。

就不知人类的发烧药对血族有没有效果了,少女在床上蜷成一小团,气有些喘不过来,他开了盏小灯,灯光昏黄,她颊上的绯色晕红晕红的。

他冲了药,坐在床边去轻摇她的肩,“菲特,起来。”

“……”

“菲特。”

“……”

他没办法,把她抱起来搁在自己怀里。

她又轻了,身子又软又烫的。

“菲特,”他俯头,气息拂着她的唇瓣和鼻尖,“醒一醒。”

“……嗯……”

她睫毛动了动,他把药碗挪到她唇边,“把药喝了。”

“……唔……”

少女呼吸细细碎碎地不稳,他放软了声音,“乖,喝药。”

她抿了几口便偏过头去,迷迷糊糊的,“不要,好苦。”

药汁他先前尝了一口的,为了试温度,的确不是爱吃甜的小姑娘能够忍受的程度,“乖,不苦。”

“……呜。”

翻来覆去地折腾,菲特估计烧得晕了,没醒过来,哼哼叽叽被雅兰哄着又吞了几口,这才有了反应。

“你骗人,明明苦你还说不苦……”

眼睛没睁开,脸已经皱了,一副婴儿般娇滴滴要哭的模样,她不知不觉把脸蹭进他怀里,让这个怀抱更深,更让她好好地眷念。

“呜呜,你总是骗我,雅兰你个大骗子……”

雅兰无奈,怀中的女孩儿明显是撒娇,与白天里那躲躲闪闪什么话都往心里咽的女扮男装小少年大不一样。只好得轻轻抚她的肩,撩开她的发,“好好,我是大骗子。”

她半天又没回声,身子依旧很烫,过了会儿,细白的手指抓上他的胸襟,她在他怀里坐起来,雅兰支着她没让她软下去,她便环住他的脖子,慢慢地,无意识地蹭上去,“唔……好难受……”

“乖,把药喝了。”他本来还想说的,后面的字句全在她唇贴上他脖侧的瞬间止住了,少女柔软的唇含住他颈动脉上层的表皮肌肤。

客房里昏暗昏暗的,那台灯上一朵光晕蜡似的抹出两人依偎的轮廓。

远远看去,的确是依偎着的。

雅兰抱着她,静静平视前方,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少女尖锐的獠牙在他脖子上刮蹭,她微浓的呼吸似夜里饥渴餍食猎物的肉食猛兽,一下一下地,他听得分明,也记得那种感觉。

微妙的,利器穿破血管,被吸食的感觉。

她却没有下口。

牙尖已经往下扎,她却僵住,片刻后浑身轻微一颤,仿佛是乍然的意识苏醒,她压抑住巨大的嗜血感和饥饿,一寸一寸退开。

“……不要……”

她推他的胸膛使自己与他的脖子分离,指甲鲜红,眸子也是鲜红,她咬住自己的唇让它渗出血,舔舐着来缓解汹涌不止的**。

不能这样子。

会被他认作怪物的。

会被他更加讨厌的。

“不要……”

古往今来,对于血族对鲜血的渴望都有这样的比喻。

如同一个箭在弦上的男人对□的渴求。

菲特闭上眼,羞愧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想要他的血呢,为什么要伤害他呢?

雅兰的鲜血那么甜那么香,这么近,她怎么可能闻不到,她想起死在她手上的人们,有很多都是被吸干的,她一直都特别害怕会就这么把雅兰给吸干了。

她咬唇,努力使自己与他分离。

不能这个样子。

可他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压抑全部击溃了。

他把她脑袋按回他的颈窝,按实了,修长手指慢慢顺下她银白的发。

“没关系。”

他在她耳边呢喃,轻柔得好像羽毛沉淀在她的世界中一样。

“菲特,没有关系。”

她这次喝得不多,至少与上次比起来。

喝饱后她似乎彻底没意识了,哼了哼就软在自己身上了,雅兰将她安置在床上时探了探头,已经不烫了。

身子是暖的,已经不是火烧的温度。

见她恬静安稳地睡下,他才发觉吸血原来是有治愈功能的。

他又守了她一会儿,才去关灯。

抬眼望了望窗外,天色微明。

早上赫伦一见他就递给他一包药,“活血功效。”

雅兰:“……”

这厮讲话永远喜欢跳步骤。

“人类贵族的血本身具有魔力……”他站在走廊上,说话腾出白气,面前小镇景色雪汪汪一片,清晨里白得发亮,“何况大人是皇室血统支脉,气息易引来附近妖魔,大人应注意一些。”

雅兰没说话。

赫伦又站了一会儿,外面着实冷,目之所及处已经有人早起忙活了,烟儿从满雪的小屋里升上来,“大人应该与她讲清楚。”

他还是不说话。

“她是真的喜欢上你,”赫伦继续说,没看他,“你不是不知道,难得见你成现在这样。”

守一个女人一整晚,还能是什么。

“赫伦,若能说清楚,国王逝了她就该明白。”雅兰低头,闲淡地抽出一支烟叼了,赫伦伸手过来从他嘴里夹走,动作不轻不急的,他笑笑,没再取,把打火机丢过去。

人类与血族。她不懂,可他看得清,她不可以受伤。

“况且,她得回去结婚。”

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避的,不可忽略的事实。

她必须完整地回去才会有将来,待人类而言她便是罂粟妖媚的毒,不可以触碰。若是抛开理智去做些什么的话,终究是悲剧——如同戏剧里那般,如何哀婉凄绝也无法挽回。

“那你现在对她又算什么,留个念想,给她还是给你自己?”赫伦这才偏头瞥了他一眼,吸了一口烟,呼出来的混着白气灰蒙蒙一片,“那姑娘爱你爱得连自己都不要了。”

雅兰笑起来,眸里深深藏着寂凉的夜色,“赫伦,我如果还在那个位置,必定马上把你解雇。”

☆、Chapter 36

再上车行程时,赫伦明了气氛明显地不一样了。

“谢,谢谢……”

菲特醒来后低头对雅兰说。

后者穿着黑呢大衣笔直地立着,低头看那银白的小脑袋,应了一声,挪开了目光。

马车不徐不急向目的地驶去,远离了大道和村落,越往深处驶人烟越发稀少,视野里是成片的雪松林和连绵的白色山脉。

车上菲特没有再缩到一角,她坐在雅兰对面,雅兰安安静静地看这次目标文件,她撑着下巴安安静静看他。

过了会儿,先开口的竟然是她。

“关在里面的是血族,是我叔叔。”

见对方不甚吃惊,继续道,“莉露告诉我的,詹姆去世的时候,以王室血统来支撑的大陆净化结界减弱,然后叔叔就醒了。”

女骑士从血族那边拿来的情报。

“叔叔的事是宫里的禁忌,到底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被关在人界,因为他犯了错是血族的耻辱,别人都这么告诉我的。”说到这她发了会呆,正因为这样,早期开始血族政府对人界通口的管制非常严格,却偏偏如此让她心生向往。

“我没有见过他,但听说叔叔在纯血种中也是个非常厉害的人,所以雅兰你……”

她这样跟过来,为了什么自己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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