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昊看了一眼夏霁菡,她的目光说明她同意表哥的话。他长出了一口气,释然了。
这时就听豆豆大声叫道:“宝宝掉河里了!”
他们一惊,赶忙向小溪那里跑去。关昊迈开长腿,几步就到了跟前一看,笑了,宝宝只是一只脚踩进了水里,而且他正撅着屁股往上爬呢。他一把抱起宝宝,这时就听李伟急促的说道:“小夏,小夏,你怎么了?”
关昊一惊,回头就看见夏霁菡倒在了地上。李伟正在掐她的人中。他赶忙跑过去,放下宝宝,轻轻的拍着她的脸,大声的叫道:“萏萏!萏萏!”
宝宝一看妈妈倒在地上和爸爸急促的呼唤,吓得他哇的一声就哭出了声,李伟连忙抱起宝宝,哄着说道:“宝宝不哭,不哭,妈妈没事。”
宝宝边哭边叫道:“妈妈,妈妈。”伸出小手就要找妈妈。李伟把他放到妈妈身边,他大哭着叫着妈妈。
夏霁菡慢慢的苏醒过来,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她睁开眼后,就立刻闭上了,感到恶心,想吐,但没有吐出来。
关昊用手臂托着她的头,不停的叫着她。她听到了宝宝在哭,就向宝宝伸出了手,宝宝立刻抓住了妈妈的的手,止住了哭泣。
又过了一会,她感到头不那么晕了,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冲着大家笑笑,说道:“可能是站起来太急了,没事了。”说着,在关昊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坐在椅子上。
李伟说道:“我们回去,直接去医院吧。”
夏霁菡摆摆手说:“不用,以前也经常头晕,低血糖。”
关昊皱着眉,他知道几年前她也晕过,但是他感觉这次不像低血糖的晕,无论如何,也是要去医院检查的。想到这里,他就说:“表哥,我们回去。”
在福州医院,通过一系列检查,特别是CT和核磁共振成像检查,初步诊断为脑肿瘤。
当关昊听到这一消息后,几乎惊呆了,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用手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李伟问道:“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大夫说:“按我们的经验恶性可能性要大些,当然,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即便是良性的,长在脑子里的肿瘤也是高危的……”
关昊只感到脑袋嗡的一声闷响,眼睛一黑,大夫下面再说什么就听不见了……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知道刚才失去了知觉。他看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大夫和表哥,摆摆手,站起来就要往出走,李伟把他摁在椅子上,声音颤抖着说:“小关,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不能倒下呀?”
关昊的两只大手捧住自己的脸,不说话,很快,就有眼泪从指缝中流出,他平静了一会儿,擦了一下脸上的泪,说道:“大夫,谢谢你。”他慢慢站起,高大的身子晃了晃,表哥扶住了他。他握着表哥的手:“表哥,咱们回家。”
大夫这时叮嘱道:“病人要尽快住院,进一步检查治疗。”
李伟说道:“好的,我们尽快。”
走出医生办公室,关昊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他顺势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说道:“表哥,他们呢?”
“他们在车上呢,小夏看着没事了。”
关昊又闭上了眼睛,半天才说道:“表哥,麻烦你给我们订明天回北京的机票,不,先去上海。”是啊,他要带她到张振的肿瘤医院做全面检查。
“好,我这就安排。”李伟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很快就回来说:“明天七点多的机票。”
关昊机械的点点头,目光呆滞,空洞无物般的看着前面。
李伟坐在他的旁边,说道:“小关,你一定要坚强,不能倒下,听到没,小夏还指望着你呢?再说了,到底是什么病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诊。”
他闭上了眼睛,点着头,说:“表哥,我们不要告诉她。”
李伟说道:“我懂。”
吃完晚饭后,关昊和表哥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们故作轻松的闲聊着。夏霁菡给宝宝洗完澡后就抱着宝宝来到他们曾经的卧室,豆豆穿着睡衣也跑进房间。大姐在准备明天的早饭。
李伟站起身,关了电视,对关昊说道:“跟我到楼上来。”
关昊点点头,他站起身,先来到夏霁菡他们的房间,推开门,冲着他们笑了一下,说道:“我去楼上了。”
宝宝本来躺在床上要睡着了,一听爸爸进来了就骨碌翻身起来,说道:“宝宝也去。”
关昊进来,双手撑在床上,俯身看着宝宝说道:“宝宝睡觉,你今天太累了,爸爸去楼上跟舅舅呆会儿,乖,听妈妈的话。”
“好吧。”说着,就又躺下了,顺手拿起了他的图书,翻开着。
夏霁菡不安的看了一眼关昊,关昊笑笑,他还没把明天回去的事跟她说呢,就说:“我跟表哥去聊会,你们要累了就先睡吧。”
夏霁菡点点头。
关昊来到楼上表哥的书房,表哥泡了一壶浓茶,看得出,他的心情也很沉重。他说道:“既然咱们睡不着,就喝壶浓茶吧。”
“表哥,我胃不好,不喝茶。”
“那咱们喝乌龙茶,养胃,而且不兴奋。”说着倒掉了新泡的茶,又换上了自己茶厂生产的乌龙茶。
他起身给关昊倒了一杯茶,把他没有关好的房门关严实了,回到沙发上,说道:“小关,跟表哥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听表哥这么说,他刚才脸上的轻松消失了,立刻愁云遍布。他慢慢的说道:“我先带她到上海,彻底检查,确诊后再说。”
表哥说道:“干嘛不直接回北京?”
“北京出入不方便,另外上海我熟人就是肿瘤专科大夫,他会很精心的检查的。”关昊无力的靠在了沙发上,他痛苦的看着天花板说道:“表哥,如果她真得了不治之症,我不怕你笑话,我得先完……”说着,闭上了两眼。
048。“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怕!”
表哥严肃的说道:“你不能这样,你一定要坚强,宝宝不能没有妈妈,你也不能没有小夏,你没有任何退路,你只能迎着困难上。你绝对不能先倒下,你们谁都不能倒下!听见没有?”李伟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跟前,坚决的说道:“即便是恶性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中国瞧不好咱们去外国,就不信一个小肿瘤还能要一个大活人的命?毛主席下令炮轰金门的时候就说过,你不能怕鬼,越怕鬼就越找你。要钱说话,表哥有的是钱,明天我陪你们去上海。”
表哥在说着硬话,其实这两个男人谁的心里都明白夏霁菡有可能是凶多吉少!
表哥又说:“我们不信鬼,但是要积极治疗,对不?你绝对不能倒下去,不能让她看出来,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小关,小夏还等着你去救她呢?你可不能让她失望啊!”表哥的眼睛湿润了,声音哽咽。
关昊抬起头,擦了擦眼睛,说道:“表哥,你放心,我会的,会的。”
“我想好了,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上海,顺便到北京公司去看一下,也能帮你们照看一下宝宝。”
关昊知道表哥的心意,就说道:“不用,表哥不是要到杭州基地去吗?如果有时间,你再来北京,我们在北京等你。”
“可是你们去医院,带着宝宝不方便。”李伟说道。
“没事,宝宝很听话。”
从楼上下来后,豆豆已经回房间睡觉了,宝宝早就睡着了,夏霁菡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听见他进来了就睁开了眼。他轻轻的走过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我去洗澡。”
她点点头,抱住了他的脖子,回吻了他一下,才松开手就问道“去吧,我等着你一块儿睡。”
他又低头吻了她一下,就拿着睡袍,到楼上浴室洗澡去了。
关上浴室的门,打开莲蓬头的一刹那,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下身,把头埋在双手中,失声恸哭着……
那沉闷的压抑的悲痛哭声,尽管被哗哗流水声覆盖住,但还是让李伟感觉到了,他望了一眼浴室的门,没有动弹,而是呆呆的坐在那里,流出了两行清泪。
浴室的门始终就那样关着,哗哗的流水声也是一个节奏的响了很长时间,李伟有些不放心了,他慢慢起身,来到了浴室外,轻轻的敲了两声,流水声戛然而止。
里面的关昊听到了敲门声,站起身来,他的头也很晕,他扶着墙,稳了稳情绪,这才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又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的眼睛红红的。他用毛巾反复擦着自己的头发,直到没有水滴落下,他才穿上睡袍,用梳子梳理了几下才走了出来,见表哥还在书房,就进去了。
表哥的眼睛也红红,他抬头看了一眼关昊,说道:“小关,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我相信你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应该具备这样的自制能力。”
关昊咬咬牙说道:“表哥,您放心,以扣我绝不再流泪了,你说的对,她还指望着我哪。”
表哥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回到房间,夏霁菡搂着宝宝已经睡着了,他轻轻的躺在她的身边,努力将自己的胸膛贴近她,低头闻着她的发香,甚至都听到了她和儿子的呼吸声,是那样的真切,那样的实实在在。他在心里祈祷着,祈祷着明天上海的检查,希望得出的结论是福州医院误诊。
明天要早起赶飞机,他还没有和她说,刚想弄醒她,就见她轻轻的转过身来,埋入他的怀里,说道:“洗了这么长时间,我都等困了。”
“嗯。”他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在想着措词。
夏霁菡见他有心事,就睁开了眼睛说:“你怎不睡?是不是我有病了?”
从医院检查完后,关昊和表哥谁都没有告诉自己为什么晕倒,尽管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她还是有一种担心,因为自己这次犯晕和前几次的感觉不一样,前几次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这次却有很强的呕吐欲,尽管没有吐出来。她几次想差距他自己的检查结果,但是都不方便问,这会儿没有别人她就问了。
关昊听她这么说,就起身靠在床头,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故作严肃认真的说道:“萏萏,既然你问,我就告诉你,医生怀疑你晕倒是脑袋里的原因,要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是什么原因。”
夏霁菡睁大了眼睛,心腾腾的跳着,没了困意。
“我不想在这里给你做进一步检查,一是给表哥增加负担,他还得陪着咱们,二是我不太相信这里的医疗水平。所以我就让表哥给咱们订好了明天的机票,我们先到上海找张振,然后回北京,你看行吗?”
夏霁菡的头埋在了他的腋窝处,紧紧的抱着他,半天才说道:“这么快就要走?”
关昊点点头。
“我现在没事了,头一点都不晕了,而且我们还没去厦门看钢炮叔叔呢,昊,我没事,过几天回北京再看吧。”夏霁菡说道。
“不行,必须回去,有病就不能耽误,钢炮叔叔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他去。”关昊的口气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关昊知道她胆小了,就笑着说道:“这样说还早点,不管得不得病,都要给你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好好的晕倒肯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现在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挺好的呀?”她说道。
他低头吻了她一下,说道:“但是,也要检查,不然我心里不踏实,在这里观光不踏实,去厦门看钢炮叔叔不踏实。”
夏霁菡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固执,“那,要是查出毛病了怎么办?”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呵呵,傻孩子,查出毛病我们就治疗呗,那还不好办。”
“要是坏病怎么办?”她还在追问。
关昊又笑了,说道:“我说你怎么还这么幼稚,世上所有的病都是坏病,没有好病这一说。”
“我是说……要是恶性病的话……”
关昊的心就像被鞭子抽了一下,他低头就吻住了她,没让她把下面的话说出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离开她的唇,深深的看着她,说道:“萏萏,有我在身边,你就一百个放心,什么都不怕!不管是好病还是坏病,如果真有病,我们就要及早治疗,你说对吗?宝宝的外公得了坏病,现在不也挺好的吗?所以,只要是病,我们就要治,你说对吗?”
“嗯。”她点点头,悬着的心放下了。是的,她现在什么也不怕,有他在自己的身边,她完全相信他的能力,只要他在,什么困难都能解决,想到这里,她抱紧了他。
第二天很早,他们就起床了,表哥轻轻的下楼,关昊和夏霁菡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宝宝还没醒。大姐听到了动静,从屋里出来,她看到了地上的行李,不解的说道:“怎么,你们要走?”
夏霁菡拉着大姐的手说:“是的。大姐,我们……”
“北京临时有事,我们必须今天回去,大姐,谢谢你照顾我们这么多天。”关昊抢过话茬说道。
大姐一听就理解了,说道:“唉,公家人就是不自由,谢什么,都是自家人。宝宝呢?”
“还没醒。”夏霁菡回答着。
关昊说:“去抱他吧,车上睡。”
李伟帮助关昊把行李装进车里,他们只带回一只行李箱,关昊把另一只行李箱里的礼物拿出来,交给李伟,说道:“表哥,如果你有机会去厦门,把这个交给厦门军区的高司令员,高达。”
李伟接过来,说了声“放心,一定转交。”
关昊见夏霁菡抱出了宝宝,就接过宝宝,他们跟大姐告别后,就坐上了李伟的车,直奔机场。
临分别的时候,李伟又再一次拥抱了这三个人,他眼睛红红的说道:“小关,记得跟表哥联系。”
关昊点点头,他一只手抱着宝宝,一只手握着表哥的手,说道:“会的,表哥你多保重。”
宝宝这时已经醒来,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随着爸爸和妈妈下了旋梯,舅舅就看不见了。他喃喃的说道:“爸爸,我们去哪儿?”
“我们回家,先去上海。”
“舅舅不去吗?爸爸,”宝宝摸着爸爸的下巴,凑到他的耳边说道:“宝宝想要舅舅一起去。”
“舅舅要陪豆豆姐,谁的爸爸要陪谁的孩子呀。”
本来宝宝又要撇嘴,听爸爸这么一说,就闭上了眼睛,趴在了爸爸身上,不再说话。
经过上海方面医院全面细致的检查和诊断,夏霁菡得的脑神经胶质瘤,一个死亡率仅次于肝癌的肿瘤,俗称“癌后”。好在她发病早,肿瘤小,而且万幸的是在非功能区里,还有充分的治疗时间。
检查结束后,张振把妻女叫来,要她陪夏霁菡和宝宝去逛街,浏览风景,而关昊借口等检查结果留在了张振办公室,还有一位脑科专家,刚刚从罗外进修回来的主任冯春。他们在研究治疗方案,确切的说是在回答关昊各种各样的问题。
当关昊得知国内这种手术患者5年存活率很低的时候,他的心一阵疼痛。他平静了一下问道:“国外做这种手术最好的是哪个国家,哪家医院?”
冯春说道:“美国MD安德森癌症中心。”
随后他介绍道:“这家医院连续几年都排名全美第一,在我实习的那年,他们斥资一个多亿美元,购进了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质子放疗设备,当时全美仅有3家医疗单位具有此类设备。全世界不超过15台。质子放疗具有高能、定位精确及四周正常脑组织保护好的特点。”
关昊的眼睛里立刻出现一丝光亮,说:“治疗手段和效果怎么样?”
“这样说吧,安德森的医生团队里拥有各个肿瘤领域里的世界级的学术领袖,它是各国政要、商业精英就医的首选医院。这家医院的口号就是让神经肿瘤成为历史。”
“住院环境怎么样?”
“那是没得说,这么说吧,我刚到那个医院的时候,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这里的医生一天只准接诊16个病人,以便有充分的时间问诊,病人住院后,会组成一个诊疗小组,这个诊疗小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