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芳……”她抱住她妹妹的尸体痛哭,泪水和雨水直摸而下,浸湿了华芳的身体,也洗净了她清纯的脸庞。
这是自华芳染上毒品后,邵华语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安详的脸。她睡得很沉,失去呼吸的俏脸平静得教人心疼。
要帮我报仇。
耳边回响的净是华芳最后的交代,沉下一张同样年轻的脸,邵华语轻轻拭去华芳脸上的血渍。她的泪干了,身体也湿透了,但她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人都走了,她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安息吧!华芳,大姐一定帮你报仇。”
安息吧!华芳,大姐一定帮你报仇。
当日在陋巷中的誓言再一次重回她的眼前。抬起一只愤怒的眼,丧失亲人的哀切立即取代了邵华语原本害怕的心情。透过黑玉色的瞳孔,邵华语看见鲁维阴眼中那簇茂盛灰朦的绿林,正等待着她的野火将他燃烧殆尽。
她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喀一声的前兆一如昨夜的记忆,可是她等待中的烟火和巨响声却未如她预期中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扣下扳机了吗?为何不见子弹自弹道射出?
“如果我是你的话,在扣动板机之前我会先检查一下弹匣,看看这把枪中究竟有没有子弹。”鲁维阴柔软但冰凉的话由她的头顶上方逸出。猛抬头一看,俊美的邪气的脸庞上不但没有死亡的阴影,反而印满了胜利的标记,摆明了耍她。
“那,子弹在这儿。”他神清气爽的自口袋中拿出弹匣,在她眼前晃动,表情嘲讽。“只有急于赴死的笨蛋才会不经大脑的接受敌人丢过来的枪枝。这就是你的第二课:千万别接受敌人的馈赠。”他笑得可愉快了,摆明将她当傻瓜。“当然,敌人的挑衅更是接受不得。”
嘲笑之余他还不忘削她一顿,讽刺到极点的笑容教邵华话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喂狗。无疑的,她便是他口中的笨蛋,她是白痴才会在他眼前流泪。
“你去死!”她脸红脖子粗的开骂,丢掉手中一点用也没有的枪枝,改用爪子攻击他。
“你用字的礼貌需要再加强,我的淑女。”他轻轻松松的捉住她泼辣的手臂,掐住她的手腕遏住她的攻击。
“明天我们就开始你的第三课:语言。我希望你有那份天赋学会最基本的英文,至于其他几种语言我看算了,我不想得忧郁症。你知道,收一个笨学生是很烦人的事。”
意思就是她是个语言白痴,这混帐又拿她最在意的缺陷消遣她!
“干!”邵华语干脆手脚嘴巴一起来,辱骂他之余还不忘踢他几脚。在挣扎的同时她的脚跟着往他的胚骨狠狠的踢下去,鲁维阴敏捷的闪开,在闪人的刹那放掉箝制住她的手,害她差点跌倒,好在于钩一发之刻她及时回复了平衡感,并抬高腿踢他一脚,立志非把他那张俊脸踢出个洞来不可。
“身手不错。”鲁维阴挪动了一下尊容往后退,照例躲过她野猫似的攻击。“我想,这大概是你念得最好的学科了。你一定时常和人打架吧?”依照她容易被激怒的个性来看,八成是。
“要你管!”这杀千刀的死毒枭,总说中她的要害。
接着她又是一踢,这回却连个影也没踢中,反倒像只等着下锅的鸭子被鲁维阴捉住飞毛腿,将她一把提起倒吊起来。
“肉搏战没有你想像中来得简单,小鬼。”倚仗着一百八十七公分高的优势,鲁维阴睥睨的眼神显得特别邪恶。“在你还没学会评估敌人的实力前千万别蠢得乱出手脚,否则结果就会和现在一样,懂吗?”活像只待宰的鸭子。
邵华语僵硬的点点头,难堪的发现到自己并没有多少反驳的能力,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又画上一笔。他欠她的太多了,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拿去。”他放开她,将被丢置在地上的手枪重新装子弹上膛,然后交给她。
邵华语惊讶的接下手枪,举起枪枝对准他的心脏,一脸迷惑的问他:“你不怕我乘机杀了你?现在我很确定我手上这把手枪不但有子弹,而且已经上了膛,只要我轻轻扣一下扳机,你就会没命。”他不像是一个轻率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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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用一下你的大脑,小鬼,不要只会凭冲动事。”鲁维阴自信的扬扬眉毛,不认为她会笨到搞不清什么对她有利。“现在开枪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帮你深入组织内部,你最好考虑清楚。”
是的,现在除了鲁维阴之外没人能够帮她。
虽然她怎么也弄不清他真正的意图,但最起码她知道,自己牺牲了这么多为的就是报仇,为的就是破坏威尔集团和杀了眼前这位俊美得不像凡人的男子。然而,现在还不到时候,因为时机尚未成熟。
“戴上耳机开始练习射击,在你尚未击中红心之前不准休息。”鲁维阴严厉的声音不容她有一丝疏忽。没有绝佳的射击能力等于无法在这阴暗世界里存活,他可不想他的第一个学生尚未登场就先嗝屁。
邵华语点点头,慢慢放下枪枝转向射击台,沉痛的戴上耳机开始她生平第一个射击课程,强忍着泪水和疲痛一步步迈向毁灭之路。
当晚,她又哭着睡着。在梦境与现实的空隙间遇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伸出一只温柔抚慰的大手拥紧她疲惫的身躯告诉她:不要哭,支持下去。
那是谁的声音?
“你是大海送给我的礼物,我会紧紧拥住你一辈子也不放手,就算你的世界再怎么呼唤你也一样。”
猛然睁开眼睛,鲁维阴的脑子里有近一分钟的空白,似乎还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Shit!暗咒了一声,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衰弱症,否则怎么会一再想起那名东方女警和她身边的男子?
见鬼了!在尚未遇见邵华语之前,他顶多梦见那名东方女警和她落水前的情景,如今他的噩梦却成了连续剧,一幕幕不停的播放出来,而且还是古代英国海盗篇!更离谱的是他竟成了梦中的男主角,扮演起海盗和那名扁平的东方女警大玩恋爱游戏,简直是降低他的格调。
他怎么可能呼唤她,为何梦中的他会露出惊慌的表情,告诉那名女警无论他再怎么吸引她,他都不会让她回到原来的世界?
他不明白,究竞这些梦跟他有何关联?为何他会对梦中的男子如此熟悉,仿佛他们根本是同一个人?在这之,前,他从未梦见过他。莫非他是——
“But……but……she……she……sa……said……”
突来的破英语击散他的灵光一现。鲁维阴抬起头来,不耐烦的看着正和英文搏斗的邵华语,差点忘了此刻他们正在书房中,而且正很不幸的聆听有史以来最恐怖的英文发音。
“But she said she had never seen him before!”他冷冷的纠正她残破的发音,纳闷她至今怎么还没被自己的发音噎死。
邵华语立刻丢下手中的英文课本,起立摆出战斗姿态,一副十足刺猬样。
“我不要学了。”她高傲的说,恨死他绿眸中的骄傲。会说英文很了不起吗?干嘛狗眼看人低?
“坐下。”他低声警告,不打算纵容她的无礼。“在我还没发脾气之前我建议你最好乖乖听话坐下,拿起课本再念一次。”微眯的绿眼说明了他不是开玩笑,邵华语可一点也不怕。
她受够了,没事学什么烂英文嘛!
“我不要。”她孩子气的回答,讨厌任何一种外来语言。“我不会说英文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为何我非学那些讨厌的横写字不可?”还是中文来得可爱些。
“说得好,华语。”鲁维阴拍了拍手掌,为她这番慷慨激昂的辩词喝采。“如果有朝一日你去了英国,你认为当地的人会说英文还是中文?还是你打算让自己.成为名副其实的‘华语’,永远当个只懂中国语言的乡巴佬?”
“说中文有什么不对?”邵华语强力的反驳,他自己还不是在说!
“是没有什么不对,但却无法让你达成目标。”他平静的声音有效地扫平了她的暴躁,让她连楞了好几下。
“威尔集团的总部位于伦敦而非台湾,仅仅只懂中文是不够的。为了达成复仇的目的你必须更有野心些,一味排斥学习新事物只会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更别提达成目标,我伯你连组织的门把都还没摸着就得先收拾行李回家。”
……该死,他说对了。她忘了一件事,威尔集团不比台湾的小帮派,偌大的组织就像是一张树状图,根部遍布全球,全由位于顶端的英国总部掌握。想要深入它的中心,就必须了解它的语言,也就是英语。
思及此,邵华语只得忿忿的坐下拿起课本再挑战一次,不甘心的表情显露无遗。
“Bu……but……sh……she……sai……”
“算了,别念了。”鲁维阴眉头紧蹙的阻止她的噪音,受不了她一副上吊自杀没成功的模样,他有更好的办法帮她。
“先从最基本的发音开始练习起好了。a、e、i、o、u总会吧?”他双手抱胸斜睨着她,好笑的看着她不可思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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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华语可不只觉得不可思议,还觉得荒谬。他的嘴型张得老大,过于清楚的发音字正腔圆得活像电视里的英语教学节目一样可笑。而且……而且他那副高傲的德行一点也不像是老师,反而比较像怀旧电影中的语言学教授,卯起来教导她这个完全不懂英文的现代卖花女。
“你看起来好像‘窈窕淑女’里面的郝金斯教授!”只不过比他年轻了一倍,也帅上一百倍。
“你是说萧伯纳的‘卖花女’?”鲁维阴颇为意外能从她口中听到郝金斯教授五个字,窃爽淑女是电影版的中译,它的原文应该是卖花女才对。
“萧伯纳?”这个名字她好像听过。“谁是萧伯纳?他很有名吗?”
果然。
鲁维阴的眉头挑得老高,她就跟他想的一样,只懂得通俗的娱乐,一点文学涵养也没有,怎么进组织?
“萧伯纳是一位在英国成名的爱尔兰剧作家,活跃于二十世纪初,卖花女这部小说更是他传于世的不朽名著,也就是你口中的‘窈窕淑女’。这部影片就是依据他的小说改编而成的,现在懂了吧?”
他毫不客气的指正立刻在她脸上得到效果。邵华语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她真的这么无知吗?
“爱尔兰这国家你应该知道吧?”无视于她陡然攀红的双颊,鲁维阴再撂下另一个更狠的问句,彻底嘲笑她的缺乏常识。“千万别告诉我你没听过这个国家的大名,在它尚未独立之前属于英国,现在则统称为‘北爱尔兰。”
她当然听过这个国家,只不过不晓得它的历史罢了。她恨恨的看着他,为他良好的教育程度着迷,也为自己的常识低能感到可悲。他不过是个贩毒的混蛋,却拥有一般人无法拥有的美貌及丰富的知识涵养,为什么?
“下地狱去吧!”再也止不住心中如深海般的挫折感,邵华语依旧选择以最熟悉的方式回应鲁维阴口头上的攻击,伸出她最锐利的爪子扑向鲁维阴,发誓非杀了他不可。
“我懂了,原来你最喜欢的还是肉搏战。”鲁维阴不慌不忙的捉住她的手腕,将急于送死的邵华语稳稳的压在身下,灰绿色的眼睛闪动着慑人的火焰。
“既然你有兴趣,我就陪你玩玩。我向你保证,要不了五分钟你便会发现这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起的游戏。”他柔声的警告,低沉悦耳的声音一如他骤然回暖的眼神一样令人不解。他应该是生气的,可是他的眼神却流露出相反的气息,在在迷惑了她的神经。
“没有什么我应付不了的事。”她强硬的回嘴,挣扎的双臂却异常的软弱,既使不上力也转不动,脆弱得象个新生儿。
“是吗?我倒要看看。”他邪邪一笑,张开右掌的五爪,无声无息的侵入她的棉衣之中,扣紧她的丰胸。
“这你也应付得了吗,my lady?”邪恶的大手忽地占领她的隆起,灵敏的食指沿着双峰间的|乳沟到达邵华语前扣的胸衣前。只差一步就能窥得山峰的真迹。
“你承诺过在我下一个生日之前绝不碰我的!”她装出冷静的态度提醒他的诺言,离她十八岁生日还早得很。
“要和碰之间存有根大的差距,小鬼。难道你没有听过断章取义的危险?”啪一声,捍卫她丰胸的扣环在鲁维阴的指间猛然松弛,和她积雪般的|乳白一起散落,掉人鲁维阴灰绿色的眸底。
“看不出来你个子不高胸部倒是不小,比那名女警好多了。”他喃喃地说,微挑的手指不经意拂过她的|乳尖,驱使它们要时成为盛开的花瓣,抖动着春意无边。
“没想到你的猎艳名单上还包含女警。”她忍不住尖酸的调侃。“不用说,你一定跟她上过床罗。”
听见她酸溜溜的回答后,鲁维阴露出邪媚的一笑,猛然握住她胸前的两颗小圆球,将脸贴在上面轻问:“你这是在吃醋吗,华语?”黏腻的舌尖随着他湿热的气息覆上邵华语胸前的凸起,将它们耸立得更挺、更直。
“我才没有!”邵华语立即否认。她怎么可能吃醋,她根本恨不得他死。
“你有。”不容许她否认,鲁维阴带有魔力的舌尖缓缓加重他的撩拨,恶劣的挑起她体内的狂溯。“遗憾的是,为我吃醋打架的女人实在是大多了,我不希望你也成为她们其中之一,那不是我对你的期望。”
就如同侵犯她时一样偶然,鲁维阴放开她的速度亦同样快得令人咋舌。挑起i双浓密的眉毛,他冷冷的注视着被他遗忘在地毯上的邵华语,原本吸引他的雪白身躯在下一秒钟倏然转变成路边不起眼的花朵,彻底扼杀邵华语的少女心。
“接住。”腾空而来的书本打中还来不及起身的邵华语,同时也打碎她不该存有的希望。
“今天的目标是念完这本书,在你无法顺畅念完之前不准睡觉。”阴冷的命令随着他高高跷起的双腿形成一道超高的墙,清楚的将他俩的界线划分开来。
一身狼狈的邵华语咬牙接下书本,拼命叫自己的手不能发抖。既然她蠢得对他的抚摸心动,自然必须承受心动的后果。
“再念!”鲁维阴严厉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对她脸上的尴尬视若无睹,也不去理会她残破的眼神。
她跟着念,一遍又一遍。直到夜深入静,她的梦中满是飞舞的印刷体和鲁维阴嘲讽的字句在她眼前晃动为止。
为我吃醋打架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不希望你也成为她们其中之一,那不是我对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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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期望是要她忘掉心动,忘掉身为一个女人应有的感觉。她是他的棋子,从某方面来说可以说是他的伙伴,她不该忘记也不能忘记。
“But she say that it’s too difficult to forget。”
是啊,忘记太难了。无论从现实或梦境的角度来看都是这样,连她学的英文句子都这么告诉她。
微微侧过身子,她又哭着睡着,涓滴的眼泪落在一双如海洋般的手掌之中,隐隐传来她熟悉的话语:不要哭,支持下去。
她会的,她发誓。
日子在一天天的训练中流逝,对于从头到尾就抱持反对态度的组织成员来说,邵华语显着的进步更是他们不安的源头。除了担心鲁维阴的安危之外,邵华语的破格入会也是另一项教他们不爽的原因之一,毕竟他们为了这个组织付出太多心血,和误打误撞的邵华语相较起来显然是吃亏许多。最重要的是,她不但没试过毒品,而且还看不起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