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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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飞扬-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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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扬继续挪动步伐,动作十分迟缓,彷佛受了什么打击似的,脚踉跄着。

“弦,你这是在取笑我吗?”季初樱似笑非笑的努了努嘴,她知道归海弦很喜欢她撒娇的模样。

“我怎么敢取笑我们的小寿星?”归海弦果然神魂颠倒,进一步搂紧她,企图与她额头相抵。

季初樱左闪右避,仍躲不过他强势的拥抱,正为自己先前摆出的娇媚神态后悔时,一声轻咳拯救了她。

只见归海弦马上放开她的手,带着几分惧怕回头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清须长袍,仙风道骨,嘴角还扬着一抹微笑,他就是归海弦又敬又怕的人──单于淳。

归海弦称他“军师”,虽然手边无兵,但单于淳替他的流亡生活umd/txt电子書下载到}wwω~ūmdtΧt~còm出谋策划,让他这个失势的皇族不至于变成一只悲惨可怜的丧家犬,所以单于淳的智慧让人尊敬,他的一声轻咳,足以让归海弦不敢乱说、乱动,就连季氏夫妇有时遇到商务上的问题,也会低头向他请教。

“军师……”归海弦嗫嚅道。“您怎么会在这儿?”

“今天是季小姐的生日。”单于淳冷冷的回答,“老奴理应来道贺,何况还有一件天大的喜讯要告诉公子您。”

“什么喜讯?”归海弦疑惑,“我一个丧家之人,还能有什么天大的喜讯?”

“非也。”单于淳摇头,“公子马上就不是丧家之人,老奴刚刚接到快函,说是尧皇要召公子回去。”

“皇叔他……哦,不,皇上他真的要召我回去?”归海弦满脸愣怔。

“恭喜公子!”单于淳抱拳行皇族之礼,“说不定此次回京,您就可以恢复‘文贤王’的名号。”

“恢复名号?”归海弦愣怔之后是抑不住的惊喜,顾不得旁观者的目光,直摇着季初樱的肩狂喊,“樱,你听见了没有?我要恢复名号了!将来你就是名副其实的文贤王妃了!”

名副其实的文贤王妃?季初樱偷笑。恐怕轮不到她吧?如果将来他真的恢复名号,天下美女如此之多,他还会记得她吗?

但并非所有人都像她这么悲观,只听身后两声整齐的“恭喜文贤王”便可知,季府上下对归海弦的前途充满信心。

不知何时听闻喜讯的季氏夫妇已经赶来,心花怒放的站在回廊上。

“点灯,奏乐,上菜!”季老爷吩咐着下人,笑盈盈的转向归海弦,“文贤王请移驾花厅,今日小女生日,已备好薄酒,请文贤王赏光。”

已备好薄酒?季初樱暗自捧腹。先前连一碗寿面也没有,现在竟然连筵席都变出来了?她真不得不佩服呀!

“女儿呀!你也真是的!”季夫人假扮慈母,握着季初樱的手责怪,“自个儿的生日,也该穿得像样一点儿,瞧瞧你这模样,只戴一支簪,知道的人,说你朴素,不爱花呀粉呀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做父母的亏待了你呢!来来来,到娘亲屋里来,首饰随你挑,好好打扮,打扮!”

“多谢母亲大人。”季初樱乖乖回答。

她憋笑憋得快断气了,只觉得天下演技最高明的,不是梨园的戏子,而是季氏夫妇。

她不经意的看了看刚才的地方,那个抱着厚重大氅的少年已消失踪影。忽然有种失落的感觉窜上她的心,呵!好没道理,一个不相干的下人,怎么会扰乱她的心情?

或许是因为他清亮的目光盯得她太过紧张,所以这会儿没了监视,她整个人松懈下来,心情也骤然失重。

春天的晚上还是很冷,他独自睡在马厩里,不会着凉吗?

季初樱忽然发现自己很可笑。她不过是一个自身难保的孤女,还好管闲事的担心别人着不着凉?兼济天下是达官贵人们的事,无用的她,给不了任何帮助。

此刻她能做的,就是扮演好归海弦未过门的妻子和乖女儿的角色,为那一丘之貉的虚伪人们微笑乾杯。

“小姐,你快看!”

筵席过后已近午夜,提着灯准备引季初樱回屋的翠环忽然惊叫出声。

随着这一声惊叫,季初樱身后所有的人都愣住,连一直在聒噪的季氏夫妇也立刻噤声。

院中挂满灯笼,所以他们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先前还是光秃一片的樱树,此刻已开满粉白花朵,连绵如云、炫丽夺目,给人一种窒息的美丽,像是神灵忽然想起她的生日,于天地间施了法术,变幻出这绝色之景。

“怎么回事?”她听见耳语纷纷,大家都在诧异,可却没有人敢胡乱猜测。

彷佛樱树成了妖精,没人敢靠近。翠环提着灯笼的手也在发抖。

季初樱也愣了一会儿,但她并不害怕,这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为什么要怕?于是她拎起裙子,独自走到那棵樱树下一探究竟。

所有的人都胆战心惊的望着她,似乎一不小心,她就会被树妖吃掉。

玉臂攀上树头,揽下一簇似雪花团,指尖轻轻一触,季初樱不由得笑了。不,这不是真的,叶间绽放的是朵朵绢制的假花。

是谁在这寒冷的夜里,趁着季府上下在花厅大摆筵席之时,爬上这无数枝头,费尽苦心为寂寞的樱树打扮?

现在她终于知道布阁失窃的那匹白绢下落何在了。

这个偷布的贼真是个奇人,以特殊的方式归还赃物,将绢化成花,点缀季府。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不知怎么在她心中浮出──这一切,像是为她做的,为她的生日送上一份奇特的礼物。

呵,也许这只是恶作剧,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贼并没有讨好她的意思。但无论如何,她对眼前看到的景象,真的很喜欢,心中泛起徐徐温暖。

第二章

作者∶宇璐

季氏夫妇没有再追究盗窃白绢的人,因为事情太诡异了,他们不敢追究。而且两天以后,发生了另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使他们无心再追究──归海弦,失踪了!

寻遍了整个扬州城及花街柳巷,这位未来的文贤王依然杳影无踪,像是平白无故的从人间蒸发了。

据说,那个清晨,婢女们像往常那样端着洗脸水到他房里去,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他爱穿的黑色大氅还挂在椅子上,被中仍有余温。

归海弦的失踪比那满树绢樱更加诡异,有人说,是园中的花妖把他吃了,更有人说,是尧国不想让他回去的人偷偷遣人此地,把他杀了。

众说纷纭中,季府的气氛变得愈加恐怖,天一黑,便没人敢再出自个房间半步。

“小姐,你在做什么?”

端着晚膳,才进门,翠环就发现季初樱正翻箱倒柜,东西铺了一地。

“收拾细软,准备逃跑。”

“逃……逃跑?”翠环错愕不已,“小姐,好好的,逃什么?你也觉得这府里有妖怪?”

“妖怪?”季初樱笑了出来,“不,我不怕妖怪,我是怕有人会赶我走,所以我得早早替自个打算,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免得到时候一无所有。”

“谁会赶你走?”翠环越发不解。

“还会有谁?”季初樱摇头,“我问你,当初老爷和夫人收养我,是为了什么?”

“嗯……因为老爷和夫人没有女儿,想找个人跟归海公子结亲。”翠环倒也不笨。

“对呀,如今归海公子失踪了,你想想,他们还会留我吗?”

翠环恍然大悟,“小姐真有先见之明!”

“还不快点过来帮我。”季初樱瞪着她,“说不定今儿个晚上,他们就会有动作,老爷、夫人最会打算盘,多留我一天,就多浪费一顿饭钱。”

“小姐,那您出了府,今后该怎么生活呀?”翠环开始啜泣起来。

“傻瓜,我本来就是无父无母之人,又不是那些弱不禁风的娇小姐,这两年待在季府也并非全无益处,不仅学会了琴、棋、书、画,还练就了一手刺绣的绝活,等出了府,我就把归海公子送的那些支金丝凤钗给当了,开一间小小的绣坊。”

“好好好!”翠环举手赞成,“小姐,我也要跟着您,翠环的绣功也是不差的!”

“我开绣坊,身边自然需要人手,不过你还有卖身契在老爷手里,先缓一缓,等我挣够了银子替你赎身,再来接你。”

“小姐……”说到此处,翠环已是眼泪汪汪。

两人正忙乱着,忽然窗外人影闪动,轻轻的扣门声响起,“女儿,睡了没有?我可以进来吗?”是季夫人的声音。

哈,她果真神机妙算,驱赶她的人终于来了!

季初樱连忙点了点嘴唇,示意翠环将她收拾好的细软藏到床褥下。

开了门,季初樱装出乖巧的模样,行礼道:“母亲大人,这么晚了还来探望女儿,风又大,才刚下了点小雨路又滑,真让女儿过意不去。I

“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太好,娘亲特地叫厨房炖了碗鸡汤来给你补补身子。”季夫人露出前所未有的和蔼笑容,手一挥,一个老佣人马上提进一个篮子。

鸡汤?季初樱呆了呆。

生性吝啬的季氏夫妇平时连一颗鸡蛋都不让她吃,怎么今儿个舍得煮整只鸡?瞧那篮子盖掀开,鲜热的香味逸出,回荡于空气之中,惹人馋涎欲滴。

难道,季氏夫妇怕赶不走她,决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在汤中下毒?

“女儿,快,趁热喝。”季夫人满脸殷勤,推着她的手催促。

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忽然“啪”的一声,碗被俐落的搁在桌上,季初樱下了决定,与其冒着生命危险喝下这碗诡异的鸡汤,不如破釜沉舟,一探究竟。

“你们都先下去。”她朝翠环使了个眼色。

翠环很明白地拉着老佣人离开,房门将紧紧地阖上。

“母亲大人,这碗鸡汤真让女儿受宠若惊。”季初樱直截了当地说,“也让女儿百思不得其解。”

“我家女儿真是聪明。”季夫人也不打算再与她打哑谜,直接说明来意,“实不相瞒,为娘我有一事相求。”

“是想劝我离开季府吧?”季初樱笑了笑,“母亲大人不用费心,明儿个一早我就走。”

“离开?”季夫人微愕后连连挥手,“不不不,女儿呀!为娘哪里是要你离开?为娘巴不得你留下呢!”

“呃?”这倒出乎她的意料,“母亲大人不是在说客气话?”

“为娘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而且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我直说好了,归海公子失踪的这些日子,单于军师跟咱们夫妻俩可是急白了头发,尧国那边一催再催,可人不见了,咱们到哪儿找个文贤王送到尧皇面前?所以军师想了个救急的法子,只等着女儿你帮忙。”

“我?”季初樱觉得莫名其妙,“人家的皇子失了踪,我哪帮得上忙?又不是我把他藏起来的,劝两老和军师到牡丹楼去找找,说不定那个叫姜兰的花魁知道他的下落。”

“女儿,别说气话了,我们也知道归海公子风流成性,这两年来委屈你了,现在为娘只想问你一句,倘若让你跟着单于军师到尧国走一趟,你可愿意?”

“我凭什么去尧国呀?”季初樱险些笑出声来,“未来的夫婿都没了,我一个外人凭什么?”

“倘若……”季夫人神秘的凑近她耳边,“倘若咱们给你另找个夫婿呢?”

“您是说……”电光石火,季初樱如梦初醒,“你们想找人冒充归海公子?”

“好女儿,又让你说中了!”季夫人抚掌大乐。

“就算你们想找人冒充,那也不关我的事,为何要我跟他们一起去尧国?”一时间难以接受,季初樱跌坐在床上。

“本来归海公子就打算年底与你成亲,上书尧皇的摺子,也禀报了此事,尧皇特地吩咐要你这位侄媳回去给他瞧一瞧,如果临时变卦,反而徒招他人怀疑。放心吧,归海公子离开尧国时,年纪尚小,这会儿怕没什么人认识他了。”

季夫人苦口婆心的想说服她。

“再说,你也知道,咱们季家这些年来虽是扬州首富,可见了官差,就算对方官位芝麻绿豆,咱们也不敢得罪。好不容易攀上尧国皇亲,总算扬眉吐气了一番,却忽然……唉,咱们不想失去一个好女婿,想必你也不愿失去一个好夫君吧?所以不管怎样,这场戏也要唱下去!”

季家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这皇亲国戚的位置看来是想一直坐下去了,中原帝王昏庸无能,与尧国连年战争,屡战屡败,于是乎,连一个小小的尧国流亡贵族也不敢得罪,此次归海弦回国若能恢复名号,季家就更能狐假虎威、得意扬扬了。

至于单于淳,平时虽一副忠心护主模样,但毕竟流亡的时间长了,思乡之情必定浓厚、归心似箭,想出这李代桃僵之计,可以理解。

左右搭台,她季初樱一个傀儡,岂能不乖乖唱戏?

“好!”季初樱把心一横,爽快答应,“我可以跟着他们到尧国去,不过,母亲大人得帮女儿办一副上好的嫁妆。I

“那是自然!”季夫人连连点头,“你只身在外,为娘的当然得为你多准备些金银珠宝,留着防身,单于军师也说了,等归海公子顺顺利利坐回文贤王的位置,就叫他上禀尧皇,让咱们季家的买卖延续到尧国去……”

原来季家不止想光耀门楣,还想在苏杭货物强烈竞争的今天,开拓新的市场,把买卖做到尧国去!呵,难怪连丰厚的嫁妆也愿替她置下──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

不过,她季初樱也并非听话的小绵羊,等金银珠宝一到手,她就逃得远远的,开间绣坊,过她的清静日子,再把翠环偷偷接出来,绝不会跟他们继续这出危险的闹剧,当傻乎乎的牺牲品!

“母亲大人,说了半天,谁来扮演归海公子呀?”季初樱忽然想起。

“这个……单于军师自然会找个合适的人选,你就甭操心了,记住,明儿个到书房去,军师要教你尧国的皇族礼仪。”

“好的。”季初樱微笑点头。

至于她那个冒牌的未来夫婿,虽不关她的事,但心底总难免有一丝好奇,想知道对方的模样……

“肃拜,尧国宫庭女子必习礼仪之一。拜时跪双膝,两手先着地,而后拱手,接着将头低下直到碰到手为止……”

商贾之家不设书房,练习皇族礼仪的地点便设在花厅。单于淳捋着清须,朗朗背诵条款,像个师塾老夫子。

季初樱照他的指示做各种动作,将头低下后,她心不在焉地朝身旁瞥了瞥,看那个同样跪着与她并肩学习礼仪的男子。

不,应该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那单薄的身子、黝黑的皮肤,她记忆中颇有印象,几日前,抱着归海弦黑色大氅的,不就是他吗?

单于淳说,他的名字叫萧扬。

今天,他跟从前有所不同,没有再用那明亮的目光瞧她,或许因为周围站满了人,他的放肆便有所收敛,只见他一直低着头,闷声跟着单于淳的指点练习,老实的模样倒让季初樱觉得无趣。

他换了件不太合身的乾净衫子,头发也较平常整齐,不知府里哪个仆人奉命替他随意“打扮”了一番。或许他长这么大,头一回如此像人样,但就算前所未有的像样,跟风度翩翩的归海弦相比,仍然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天壤之别。

他,真能冒充王子?

老实说,当季初樱听到单于淳找来的替身就是他时,她抑制了半晌才不至于让自个儿昏倒。凭什么?就因为他有一双跟归海弦同样的蓝眼睛?或者单于淳的身边再无可用的人才?

倘若这个唤作萧扬的能蒙混过关,那天地间只剩一种解释──尧国的皇族都是瞎子!

还有五天,他们便得启程赶往尧国,因为尧皇的大寿之日就在下个月,别说背熟各式礼仪,萧扬若能在期间内学会站直、行稳,季初樱都觉得可以大放鞭炮、感谢神灵的保佑了。

“大小姐,肃,即手着地的意思……为何你肃拜之时,总不到位?”

光顾着偷窥,听漏了教习,单于淳一声不耐烦的怒喝,季初樱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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