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左手来爱你_- 第28部分

　　
　　夜知道，她真的伤害到他了。
　　
　　只是，只是在面对秋天的时候她就是那么忍不住，那么的难以自己。原本，她以为长时间的遗忘会让她放弃一些思念，可又岂会想到，时间愈久，思念愈浓。
　　
　　一整天的时间，夜几乎都陷在这个危机之中，在她心里，她清楚地知道她依然是爱着秋天的，可为什么，有些记忆，却慢慢被另一张相似的脸模糊掉了。许多时候，她不得不憎恨自己的自私，她不应该接受夏晨的，她对秋天的感情她早已看清，她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私而去伤害深爱自己的那个人。可如果，将错就错，这一切，是不是就会好一些？秋天不会再躲避她，夏晨会开开心心的，她和秋天的关系也不会搞的僵硬难堪。
　　
　　可是，她的心里，还能容下另外一个人吗？他们虽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但他毕竟不是他。
　　
　　晚饭的时候，夏晨一反往常的忧郁，满面笑容到房间里叫夜吃饭，饭间又不住地望她碗里搛菜，直到夜一刻不停地望着秋天之时，他才停下来，低着头，默默吃饭。
　　
　　夜当时看的太入神，都不知道夏晨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反应过来，客厅里就只剩下她和秋天了。冬舞在厨房里“哗哗哗”地洗碗，秋天在埋头看报纸。
　　
　　夜又看了秋天一下，想说话，喉间忽然一阵干渴。她于是什么都没说起身打算回房。这时候，秋天叫住了她。
　　
　　“夜。”
　　
　　夜没有回身，只是站住了。
　　
　　“夜，那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不想的……”秋天似乎经过很久的挣扎，最后才艰难说出来，
　　
　　“没什么，我没有怪你，毕竟，是我不对在先。”夜回身，说的异常轻巧。
　　
　　秋天蠕蠕嘴，有些凄凉欣慰地笑，他走过来，说：“夜，你真的不该这样。”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不论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但是我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我们，真的，真的，没可能在一起。”他说话很缓，似乎很是艰难，夜能从他脸上看到冰雪的寒冷。
　　
　　尽管这句话秋天跟她讲过很多遍，可是这一次他讲出来的时候，夜感觉身体里一阵连接一阵的寒冷。她是真的很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再坚持这份感情。可是还想努力，不愿放手，毕竟，曾经付出过那么多那么多，多到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坚强。
　　
　　夜于是问他：“哥，如果，我选择和夏晨在一起，你会怎样？”
　　
　　秋天看着她，很长时间的看她，或许是经过长时间的演练与遮饰，他的眼里异常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他轻起唇角，很久之后才缓慢说出来：“我，祝福你。”他的声音，仍是暗哑难受。
　　
　　夜就这样盯着他，死死地盯着，悲伤地盯着，疼痛地盯着，绝望地盯着，终于反应过来，证实这一切的实伪，于是仰起脸，咬着下唇，艰难地挤出一句谢谢。不及躲避，泪已流下来。迅速转身跑进房间，背靠着墙蹲下来，眼泪已汹涌不可阻挡。
　　
　　那一刻，她终于崩溃。




第三章　植爱（上）

　　事实上，很久之后，当冬舞再一次见到秋天，她就开始对自己不那么自信了。虽然上一次离开他时，她就作过最坏的打算，她知道夏晨还是会难以抑制对夜的爱而夜以继日思念她，知道他有机会还是会偷偷的去看她，知道他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照顾着她，可是她没想到，只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思念，就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
　　
　　她不知道他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遵守她离开时的约定；不知道他这一个月，有没有稍微的想过她。她曾经天真的以为，他即便不爱她，但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也应该偶尔的会想起她，毕竟彼此之间，还是有过许多美好的回忆。可是他说的一句对不起，就足以打破她一切的幻想。
　　
　　冬舞刚到木棉镇的那些日子，心情异常低落，每一天都是没有尽头的挣扎。秋天要去学校教课，放了学也常常很晚才回来，因此并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到她。每一次，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秋天来来回回，面色仓促或者目光凝滞，想说点什么却总开不了口。这种漫漫无望的等待与追寻，几乎让她绝望。很多次，她都坚持不下去告诉自己不要再努力了。可是，可是她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从她踏出家门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要继续为这份爱饱受煎熬。
　　
　　在冬舞总是泪眼迷蒙的呆在一边，在她常常忘记吃饭忘记说话，在她开始喃喃自语之后，秋天终于注意到她，他自然明白自己的失职，明白这一段时间，自己的失魂落魄给另一个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可是很多的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比如很多次吃饭的时候，冬舞就坐在他的旁边，他吃着吃着，忽然就记起很久以前，他和另一个人一起坐在这小小的客厅里，坐在这八仙桌前面，有说有笑地吃着饭；再比如，晚上睡觉的时候，天黑下来以后，他会念起那堵泥墙对面，曾经跟他敲着墙壁不睡觉的人，她的样子她的笑声……
　　
　　那么多那么多的过去，那么多那么多想念的影子，让他自己想起来，都会感到一阵深深的绝望。
　　
　　他真能忘记这份感情吗？
　　
　　几百几千次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却始终给不出一个答案，毕竟以后的事，只有经过了才知道。
　　
　　他于是对冬舞说：“让我们继续彼此的约定好吗？”
　　
　　冬舞只是看着他，悲伤失笑，没有说话。
　　
　　他问冬舞，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你知道吗冬舞，你这段日子的懈怠，让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请你继续看着我、看紧我，不要让我有逃跑的机会好么？
　　
　　“秋天，我努力了，可是，还有用吗？”冬舞问的那般没有自信。
　　
　　“有用，冬舞你要相信我，我本来已经开始在忘记这份感情，只是这一个月，你突然离开我了，我于是又想起她来。可是冬舞，冬舞你要相信，会有用的，只要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些，我就可以忘记她，忘记这份感情，即便……最终不能完全忘记，日后想起来，也可以从容自若。”
　　
　　秋天说的那般诚挚，冬舞的希望于是又升起来了。她哭着说好，她说秋天，是我以前不够努力，我不会放手的，而且，即便我想要退缩，也没有退路了。她上去，从前面抱住秋天。她不想再给他机会让他逃跑了。
　　
　　一切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些飘摇着寂寞的安逸的日子。冬舞变回了从前那个性格直爽的自己，她想说什么就说，喜欢笑就笑，笑容多的像啤酒花一样冒出来。她在面对秋天的时候，也不再刻意逃避与夜相关的话题。过去的种种让她明白躲没有用，要放手，就必须坚强面对。
　　
　　从那天开始，冬舞几乎将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花在秋天身上。她比以前更加努力，时时刻刻跟着他，总是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话，她不会让他有长时间的独自沉思，只要某一时刻，秋天安静下来，她就会上去，给他一个吻，然后说一些寻常的话，打乱他的思绪。这样的场景在任一时刻都不会例外，清晨、饭间、中午，即便是秋天上课的时候，冬舞也会毫不避讳打断他，她换了一种表达方式，半开玩笑说，秋天老师，还没有下课呢。秋天缓过神来，尴尬一笑，然后继续讲课。
　　
　　新年将近，秋天的学校放了假，他开始闲下来，为了不给自己透气的机会，他马上给自己找了个累人的工作，到镇上摆地摊卖年货，另一方面也可以赚点钱补贴家用。自从做了这份工作，秋天再没有时间沉默，进货、摆摊、揽生意、收摊，他一只手，又不要冬舞帮忙，因此每一天都忙的焦头烂额。
　　
　　一段时间之后，生意场上的磨砺让他变的善谈起来，每一次回来吃晚饭，他开始主动跟冬舞说话，说这一整天自己遇到的有趣的事；他开始笑了，有时候会放出明朗的声音；他会激动地喊冬舞的名字，有时候还故意作弄她：冬舞，冬舞你肩膀上有个什么，黑黑的在动呢！把冬舞唬的怕怕的。
　　
　　冬舞看到秋天这样的转变自然是非常高兴，那些天她不用再时时跟着秋天，地摊上顾客讨价还价不会给他多余的时间思考，因此每一次送他出去，她就一个人放心地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淘米煮粥，自己还来不及吃便用保温盒装好给秋天送去。中午又早早地做好饭，怕自己做的菜不合口味便一次做了好多道，用两个篮子，都装起来，送到秋天那里让他拣好吃的吃；又怕秋天吃不习惯，便费劲地转去菜市场卖几道晕菜，也顺便给秋天补补身子。
　　
　　那些日子，冬舞虽然忙碌，却感到异常充实，她每一天都有一个新的目标，每一天都有努力的方向，所以很多时候，她不会感到孤独无依。难过的时候，她喜欢找秋天说说话，随便什么地点，随便说些什么，就是想大声地跟他说话，听他笑，他的笑让她有信心坚毅不怠。在听着秋天说话的时候，冬舞常常专注地看着他，脸带微笑，笑容多的像啤酒花一样冒出来。这样的时刻，她总感觉到幸福。
　　
　　可是幸福，幸福是一个多么短暂的寓言。
　　
　　秋天总是说着笑着突然就沉默了，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沉默着，看着某处。然后又笑起来，笑容越来越痛越来越伤。他的眼神，仿佛在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冬舞隐约能够读懂那个故事，带着悲伤、带着歉疚、带着光芒、带着印记，带着反反复复的决心。她多么希望她不曾懂得，多么的希望秋天能遗忘那个故事、那段感情，可总是觉得无从努力。
　　
　　她于是叫他：“秋天。”没有回应。
　　
　　她喊秋天。
　　
　　他脱口而出一个字：“夜——”
　　
　　又急忙掩饰，说：“冬舞，夜凉了，记得多穿件衣服。”
　　
　　冬舞只能甘苦一笑。
　　
　　秋天的这种反常，在夜回来之后，愈演愈烈。
　　
　　犹记得夜刚回来那一晚，秋天虽然一直站在她的立场，可是他的不忍，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从一开始，夜打来电话那时候，他就变的喜不自胜。那一刻，他虽没有在冬舞面前表现出来，可是他的眉梢、眼睛、唇角，甚至是心里都是微笑着的。他之所以狠下心来要夜自己打车，完全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出现，提醒了他，在他背后，有一份没有完成的责任。然后是夜回来处处针对她那时候，她用尖酸刻薄的词句在骂她，她骂的那么难听秋天却毫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直到夜要赶她出去他才站出来说她是他的客人。他说的那么狼狈唇角翕动，他难过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冬舞以为，在夜面前，他即便无法表现的镇定自若，但至少应该说一些对她来说坚决刺激的话，可他说的是，她是他的客人。
　　
　　她只是他的客人。
　　
　　原来，在他心里，他从没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
　　
　　这对冬舞来说，才是最大的刺激与疼痛。
　　
　　那一刻，冬舞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是木立原地，听着秋天残酷却又不堪的话语。她可以想像他当时的表情，必定是很痛很受伤的吧。明明舍不得，却还是要装出一幅义无返顾的神情。冬舞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角色。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趟进这个旋涡里来。
　　
　　正当她的信心在一点一点土崩瓦解的时候，秋天倏忽又给了她勇气。在他和夜的争执中，当夜下定决心不让她睡自己房间要赶走她的时候，秋天冷冰冰地说出了一句，她睡我的房间。
　　
　　冬舞必须承认，当秋天面对夜，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有一阵深深的触动的。尽管这句话很大程度上是形式所迫，可她倾听的到秋天的努力。他为她努力那么多，这一次，是最让她悸动的一次。她于是抬起脸，泪眼朦胧盯着他。他的脸，突然变的那么温暖，像一个暖炉，融化了她的心。可是马上，她的心又凉了。
　　
　　那晚，他们睡同一个房间，她睡在床上，秋天打了地铺。
　　
　　那是那么冷的天气，她好几遍要秋天到床上来睡，可他只是一笑而过。后来，冬舞再跟他说话，他总是心不在焉。一句问话，她常常要问上好几遍，秋天才反问她，你刚才说什么。他一遍一遍地这样问，冬舞于是翻身过去不再说话。秋天匆促地走过来，他说对不起，冬舞，我刚才……对不起。
　　
　　冬舞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虽然心里难过却还是微笑着面对他，我没事，你睡吧。秋天转身的时候，她的泪毫不掩饰地掉下来。
　　
　　他，对他们之间的事，还是那么见外。
　　
　　那一夜，她都没有睡着，整夜整夜想的都是些没有结果的问题，可还是忍不住，想觅得一个答案。后半夜的时候。她听到秋天翻来覆去似乎没有睡着，于是试探着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秋天。”
　　
　　很久，黑暗中才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
　　
　　“你没睡着吗？”话出口的时候她发觉这是多问的。
　　
　　“嗯。”
　　
　　她于是问他：“你冷吗？”
　　
　　他说不会。
　　
　　她又说：“我好冷。”
　　
　　他说我再去给你找一条被子。
　　
　　当他找寻不到而将自己的被子抱到冬舞床上的时候，冬舞哭了。
　　
　　他虽然一直在给她温暖，可是从没想过，用他的手掌、肩膀，或是怀抱，融化她整个冰凉的心。
　　
　　而面对夜的时候，他总是可以轻易地笑，坚定地走过去，伸出双手，张开怀抱，给她源源不断的温暖。
　　
　　她于是知道，真爱，是她最大的敌手，她或许一辈子也敌不过它。




第三章　植爱（下）

　　冬舞对夜的态度开始变的坏起来。事实上，她并不想与她为敌，毕竟她是秋天的妹妹，以后的日子，两个人还会处处相见，可是长时间的忍受与劝导，将她全部的耐心都消磨掉了。很多时候，她恨透了这个顽固傲慢又自以为是的女人。
　　
　　在那晚夜发了疯一样要将冬舞赶出去之后，冬舞就不曾再对她好言相向了，过去的种种询问与关心，无论是刻意还是真心，如今都成了两个人幽怨的对视。而大部分时间，冬舞都在避免与夜接触，她不希望和夜的关系搞的太僵，那样会让秋天难做。
　　
　　可是女人之间的矛盾一旦拉开，就会爆发战争。
　　
　　起初，冬舞和夜的做法并不过激，两个人只是暗中争斗。譬如，若是夜给秋天搛菜，冬舞不会再埋头吃饭，她会搛更多的菜到秋天碗里；譬如，若是秋天换下了衣服，夜要拿去洗，冬舞会跟她争跟她抢。在她心里，她已完全不再把夜当妹妹看，她是她的竞争对手。
　　
　　可是她的这一做法，并未得到秋天的认同。秋天依然像以前一样疼爱夜，他把她当成一个孩子，总是宠着她、顺着她，甚至有时候，不顾冬舞的感受。
　　
　　那是一次晚饭的时间，冬舞拿了秋天的碗要给他盛饭，夜当时也要去厨房，于是说她去盛。虽然只是一句平常不过的话语，可是她目光挑衅。冬舞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于是说：“我去就可以。”谁知她走出几步，夜上来挡住了她。她目光锐利，其中带着一线凶狠。冬舞亦毫不畏惧看着他。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