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左手来爱你_- 第27部分

　　
　　夜对秋天这种敏锐的反应很满意，她知道他没那么快忘记那些的，他们一起有过的那些曾经，一定还以某种形式存在于他的记忆。时间久了，尘埃麻木了当初有过的感觉，可是，只要有过一次曾经出现的想法，闻到一次曾经幸福的香味，尝过一次久未触碰的味道，那些记忆，便又会完全复苏过来。他无法忘记她的。
　　
　　然而就在夜理所应当地以为秋天已经回来的时候，秋天的一句话，再一次将她的幻想打破。
　　
　　那是在小年夜，为了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夜一大早就忙开了。小年夜本有吃汤圆的习惯，但因为秋天不喜欢，所以以往每年夜都不会去做，只是较平常多添了几个菜，今年亦不例外。
　　
　　那天6点的时候夜便起床去了菜市场，花两个小时买了一大篮子的蔬菜肉食，包括小白菜、豆荚、香菇、猪肉、烤鸭等等，样样都很新鲜。回到家洗了衣服，吃过中饭她便为晚饭忙开了，先是整理了一下厨房，看看油盐有什么缺的，然后又去了趟镇里买一些佐料，回来后开始剥豆荚，过了3点到村口的池塘里洗了菜，4点的时候，她便开始做一些菜。因为一直呆在学校，长久未下厨房的她还是感到有一些生疏，她怕秋天吃的不喜欢，所以每一个菜都先做了好几遍，自己尝过觉得可以才会罢手。
　　
　　傍晚6点过后，夜打了灯开始做菜，淘米、切菜、下锅，忙头忙尾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做完。那时的她，汗流了满面，一些黑色的烟灰沾在脸上，狼狈不堪。可是心里，是万分欢喜的，她等待着一会看秋天吃惊的表情。
　　
　　7点过一刻，秋天从城里进了货也回来了，夜便一道道地将菜端出去。当她将5、6道菜摆到桌上的时候，出乎意料的，秋天表现的很冷漠。夜问他饿了没有叫他赶紧过来吃他也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便走进房间。
　　
　　这时候冬舞不知道从哪里回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瓶。她看见桌上的菜，吃惊问说：“小年夜还吃这个吗，我给你们带了汤圆回来，秋天，我给你盛一碗吧。”说着，她朝他摇了摇手里的保温瓶。
　　
　　夜看着她的无知，觉得好笑，便走过去说：“秋天不喜欢这个，你还是拿出去喂狗吧。”言辞不雅。
　　
　　冬舞一下子僵在原地，笑的很难堪。
　　
　　令夜想不到的是，秋天突然走过来说：“让我尝尝吧，我今天想换换口味。”
　　
　　一句话，就让夜傻傻地站着，好久说不出话来。她端着给秋天盛好的饭，就那样，僵硬地，苦笑着，看秋天一个一个吃完冬舞为他盛的汤圆，一脸幸福。
　　
　　冬舞问他：“好吃吗？”
　　
　　他说还不错。
　　
　　他笑着，在夜面前，无所顾忌毫不掩饰地夸奖别人的东西。
　　
　　夜看不下去了，嗫嚅着嘴结果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秋天又喊住她。在她回身的那一刻，她以为他会对她说一些夸奖的至少是鼓励的话，可结果，当她微笑着准备迎接他笑脸的时候，他指着一桌子的菜淡淡地说：“这一些，我吃的很腻了。”
　　
　　他说夜，以后烧饭做菜的事，你还是让给冬舞来做吧，她做的我比较习惯。
　　
　　他一一品尝着桌子上的菜，说的很随意，仿佛家常。夜听了却是万分难受，她端着盆子僵楞在原地，很长时间无法反应过来，几秒过后，眼泪大滴大滴滚滚而落。她跑上去一把掀掉桌上所有的菜碟子，返身跑回房间。
　　
　　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打击，一次又一次断层的记忆，夜感觉到很累很疲惫。她想喊，想喊出来，把心里的一些疼痛与不愉快发泄出来；她想骂，将秋天好好地骂一顿，让他看清自己的心。她相信他爱她，可他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对她残忍，这让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相信坚持自己的坚持了。
　　
　　黑暗之中，她默默忍受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她知道天亮之后，依然要坚持，要告诉自己，去努力，去幸福。只是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夜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努力了去相信自己的坚持了。她变的不再那么过激，而是整个人安静下来。她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
　　
　　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天很黑，风阵阵刺骨。晚饭的时候夜因和冬舞赌气又没有吃，后半夜肚子强烈的闹起来，她悄悄起来到厨房找吃的。推开门看到冬舞也在里面，她一下子来了气，走过去冷冷问说：“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什么，鬼鬼祟祟还不开灯，我家没什么能让你偷！”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面对这个抢走自己秋天的人，她就是忍不住。
　　
　　冬舞看到夜起初有些吃惊，反应过来之后浅浅地笑了。她说我有样东西不见了我过来找找。似乎很有深意。
　　
　　夜看着她，会意一笑：“是么，你到这里来是为了偷东西的吧，你不觉得，你拿走了一样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不觉得，有些东西，本就应该呆在合适它的位子。”冬舞表现的很坚持。
　　
　　夜不想再和她说话，死死地盯着她，很久，咬咬嘴唇喊出来：“秋天他喜欢的是我！”
　　
　　“呵呵。”冬舞冷笑起来：“是么，秋天要你了么，你把自己送到他怀里，他还不是照样推开你。”她语调一转，语气嘲谑。
　　
　　夜听得见她话里的讽刺，它们如同棱棱利刺锥入她的心脏。她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破骂：“□，臭□你给我滚！”她攥着她，将她推来推去。尖利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空荡荡地响起。
　　
　　冬舞疼的眦牙咧嘴，可是并没有还手挣扎。混乱之中她断断续续嚷到：“我和秋天已经有结果了，他是不会接受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妈！”夜听到她这样说，自是不屑，一面吼着你说啊你有本事再说啊一面将她拽到门口，回身的时候，蓦然看见秋天正冷冷看着。他站在门口，目光疼痛而尖锐。
　　
　　夜一下子僵住了，止了手，就那样傻傻地站着。恍惚间，她看见他们从前的影子，她以为，秋天会一如往常地过来，牵起她的手，给她一个温暖的微笑。可事实是，在秋天伸手的时候，她看见它重重摔下来，清脆的“啪”的一声，夜感觉脸上一阵刺痛，长久萦绕。她抬脸，看见秋天，他的眼神那般愤怒，可是他的冰冷，将她刺痛了。
　　
　　她最爱的哥哥，一直爱他的哥哥，为了另一个人，出手打了她。
　　
　　夜再也忍不住，泪流如注。
　　
　　泪水朦胧中，秋天别过脸，轻启唇角，他说夜，我不准你这样，对待，你未来的嫂子。他说的断断续续，似乎异常艰难。
　　
　　可是他说的是，他要和冬舞在一起。
　　
　　他一直和她在一起，只是这一次，夜觉得特别特别的难受。
　　
　　特别的，感到绝望。
　　
　　就仿佛，这黑暗之中，另外一束，注视着她的光芒。




第二章　嗜爱（下）

　　夜和秋天的关系又变的僵硬起来。自从秋天打了夜之后，夜有很长一阵不再和他讲话，像是生气，又像是一种无力的抵抗。每一次两个人打照面，秋天喊她，夜都是低头而过，留秋天一个人木立原地。虽然很多次，夜都禁忍不住想要一如往常对他微笑，可只要一想起他离开时僵冷的脸，她就什么也做不了，只是低着头与他差肩而过，或是停下来，安静听他讲话。
　　
　　这样一直过了好多天，直到夜觉出夏晨的异常。
　　
　　夜是在很久之后才发现夏晨不对劲的。说很久，是因为一种对比。毕竟，他们是男女朋友，夏晨有反常她应该在第一时间发现才对，可是她没有，在刚回来的那些天，她的眼里，只有秋天，她看见的只有他的一举一动，以及，喜怒哀乐。
　　
　　在夜闲下来没有事情可干的时候，她常常看见夏晨一个人，拿着包，不声不响地出去。或是早间，或是午后，又或是在夜里，有时候常常是一整天的时间，她都见不到他。
　　
　　夜隐约能够猜到他沉闷不乐的原因，可是不敢确定，面对他的时候，又不敢问，她害怕他的不快乐是因为自己，如果是这样，她会恨死自己的。他曾经带给她那么多那么多的快乐，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来到她出生成长的地方，她怎么能不给他留下一些快乐的回忆。
　　
　　可是尽管这样，夜也并没有勇气做出行动，她知道夏晨对她和秋天的关系肯定做出过不少猜测，于是很多时候，她总觉得自己难以面对他，而在面对他的时候，她会觉得不安，甚至，紧张到无法说话。
　　
　　在夏晨独入独出的那些个日日夜夜，夜都没有和他说过话，她只是开始，用很多很多的时间来凝望他，偷偷的，又不想被他发现。这样一直到离大年夜不剩三天夏晨告诉夜他将要回去那天。
　　
　　那夜的天空很不好，仿佛读的懂人们的心情，整个天幕没有一丁点儿光亮。夜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着，那晚亦是早早的醒过来。安静的空气很容易让人想起过去的一些东西，夜于是坐起来，抱着身子蜷缩着，努力排遣那一段一段的忧伤。
　　
　　思念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你逃它追，你追它逃。那些日子，夜抓破脑子也再回忆不起秋天那温暖的脸。
　　
　　接近天亮的时候夜听见夏晨小声地起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房间门口传来一阵轻微开门音。夜知道夏晨又要出去了，于是开口叫他：“晨，你起来了么？你要去哪？”
　　
　　脚步声停下了，黑暗中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我去村外的樱花林里走走。”
　　
　　“今年的樱花早就开过了呢。”说到这，夜回忆起夏晨那熟悉的脸，他的温暖，他的悲伤，以及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给他讲的那个故事，对深爱的人，那么的坚定，对坚定的爱，坚贞不渝。她喉间忽然一阵哽咽。
　　
　　“那不要紧，我只是到处转转，看一看，那美丽背后是怎样一副样子。”
　　
　　天仿佛光亮了些，黑暗中，夜看见两束晶亮的光芒朝她射过来。
　　
　　“让我陪你去吧，你来这里这么久了，我都还没有带你出去玩过呢。”夜说的有些心虚，以至于发出的声音很轻，细不可闻。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能够听的清楚。
　　
　　夏晨沉吟了一声，默许了。
　　
　　冬天的早晨很冷，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天气有些反常，穿着棉袄棉鞋走在外面不会觉着冷。风还是很大，忽忽的能将茅草房上的稻草掀起来，可是扑到面上不再刺骨，而是给人一阵清爽的感觉。
　　
　　夜和夏晨出了村子，从北边的一条小道上了木棉山，那时太阳还没有升起，天边一片鱼肚翻白。些微光线从远处照射过来，樱花林里显得格外阴森荒凉。此时的樱花树都是光秃秃的，有些树皮绽开，渗出一些粘稠的液体来；它们一排一排整齐地排列着，分立在小道两边；路很长，一望望不到尽头。地上都是些溃败的叶子，踩上去柔柔软软。夜和夏晨一前一后缓慢地向着远山走去，没有人说话。风在彼此耳边轻言细语。
　　
　　在那一路没有尽头的路上，夜又想起了秋天。很多年前，每逢有什么开心或不开心的事，她和秋天都会来到这里，随处找一片空地，坐下来，彼此说话或是各自思索。那些画面如今看起来那般温馨。只是，只是当她专注地凝着秋天的脸的时候，脑子里突然传来冬舞的一句话，她说你不要妄想了，我和秋天已经有结果了，我和秋天有结果了，有结果了……回音那么大，仿佛不容置疑，于是，她眼前的、心中的，秋天的脸，又一下子模糊掉了。她忽然一阵慌乱，停下步子。
　　
　　当她抬脸看着天空的时候，蓦然发现夏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不见了。着急地四下寻找，依然不见他的影。夜急忙往前跑几步，向着两边林子里，那些黑黢黢的地方，四处喊他。可惜传来的只有回音。
　　
　　夜有些落寞地坐下来，她想，她一定让夏晨很失望很失望吧。
　　
　　正当夜站起来准备回去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一声惊吓唬得她跌坐在地。她惊叫着抬起脸来，看见夏晨那调皮的脸，忽然就生起气来。
　　
　　“你怎么这么坏啊！”
　　
　　“呵呵，我是在还你一个惊喜呢。”夏晨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夜撇着嘴瞪他，看他伸手过来扶自己，于是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拉倒在地。
　　
　　“我也再还你一个。”她大笑着，爬起来，快速向着前面跑去。
　　
　　夏晨在后面大喊大叫，他说你好啊，看我不抓着你。
　　
　　于是，一大早，在这冬天微亮的风中，两个疯子大喊大叫沿着山道到处奔走，你追我赶，你赶我逃。跑到一出山崖，两个人肩并肩坐下来，看着缓缓升起的日出发呆。
　　
　　此时朝阳悬浮在山头，霞光大肆喷薄，整个山涧绚烂一片。一切沉睡的物事都在这光亮之中苏醒过来，一切冻结的景致都在这温暖之中融化开去。
　　
　　夜将头埋在夏晨肩膀，轻合双眼，她感觉从未有过的温馨。
　　
　　这个时候，两个人虽都没有说话，却未曾感觉到那层厚厚的隔阂。
　　
　　真正相爱的人，并不是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话题，而是在一起即便不说话，也不会觉到尴尬。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坐着，仿佛天荒地老，将时间都坐穿。
　　
　　这是很久之后，惟一的一次，两个人玩的如此尽兴。
　　
　　夏晨于是开心地告诉夜：“夜，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幸福玩闹了呢。”
　　
　　“呵呵，我们还有很多的机会啊，因为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很长呢。”
　　
　　“未来的时间，谁知道呢。”夏晨看起来有些颓废：“夜，说不定，我某一天醒来，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我不会。”夜的眼里释放出一种笃定的光芒，她说我不会，因为晨，我好喜欢和你在一起的这种感觉。
　　
　　夏晨看着她，抿着嘴，一会儿酸酸地问：“夜，你说的，是我么？”
　　
　　夜一惊：“自然是你啊，不然还有谁。”
　　
　　夏晨有些无辜地说：“夜，我好高兴，你终于又把我记起来了。”
　　
　　夜听到他这样说，知道他的不愉快，心里忽然特别特别的紧。是啊，这一段时间，她太对不起他了。作为主人，她没有尽到招待客人的责任；作为朋友，她冷落了她；作为他爱的人，她却伤了他的心。她有些僵硬地开口：“夏晨，我……我……”很长时间的沉郁无话。她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又觉得无从开口。有些事情，虽早已不是秘密，但她就是不愿点破。因为害怕一但说破，那些温暖与美好，就不会属于她了。
　　
　　夏晨见她勉强，便在脸上堆起笑来，说：“夜，吃饭了，我们回去吧。”说罢不等她回答便牵起她的手往回走。
　　
　　一路上，夜感觉她握自己的手越来越紧，甚至，他的手心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沁出细密的汗，仿佛在担心一件心爱的东西或是一个深爱的人，担心她的离开，于是想要紧紧将她抓住。
　　
　　夜知道，她真的伤害到他了。
　　
　　只是，只是在面对秋天的时候她就是那么忍不住，那么的难以自己。原本，她以为长时间的遗忘会让她放弃一些思念，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