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飞儿冷笑,她当然知道,至原的个性是不愿承担责任,说到底她是在害怕,她喜 欢'炫。书。网'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过这与她邓飞儿何干,她的目的是破坏她的幸福,让她一辈子得不到幸福。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手段罢了,小兵,你别忘了,至原她是何等聪明。这句满含讽刺的话既是说给至原听的,更是要引起卢父母已经软化的心的戒备。
果然二老先前有所缓和的表情陡地改变,厌恶地看着至原。
至原表情木讷地看看周围,想要迈步,却重心不稳,啪地一声跪在地上,邓飞儿还雪上加霜,抱手冷笑,说,何必这么痛苦,反正一切都会消失不见,到最后都是毁灭,不是吗,至原?她是灾难的预言者,破坏之神的使者,邓飞儿此时的表情,可以说是一种想要仰天大笑的意味。
冀宪兵几乎是严厉地叫了一声邓飞儿,要她注意言辞,邓飞儿笑了笑,既不顺从他的意思,也不再说话,只是憎恨地看着至原。
至原痉挛地颤抖,胸口那股断裂般的疼痛简直让人窒息,这个时候,多么想念卢尤子温暖的怀抱呀,只要他把手搭在她肩上,就可以减轻痛苦,可是谁也没有来安慰她,大家都只是静静地看着,象在观赏一幕哑剧。
待胸中的澎湃气息平静下来,至原拾起锦盒放到老爷子手边,对不起,疯老头,请您理解。悲切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去,老爷子叹口气。
卢尤兰拦住她,为什么,至原,为了尤子你什么都会做的。
至原轻轻摇头,对不起。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不要再踏进卢家大门一步。卢母冷冷说。
妈!卢尤兰连忙劝说母亲,卢母严厉看着她,怎么,难道要帮一个外人说话吗?
卢尤兰趁至原还未踏出大门,焦急地说,尤子恨了我们十几年,难道还不够吗,妈?您这样做尤子会恨您一辈子的。卢母脸色煞白看向至原,至原只顿了一下身形,便快步穿过人群。
或许会有用,能消除仇恨的就只有她了。卢尤兰目送至原的背影,在心里默默说。
提着裙裾,至原看看周围,竟然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跑马场,不远处马蹄声依稀可闻,应该是喜 欢'炫。书。网'骑马客人在夜间遛马。哎,转了半天,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大门口似乎是在遥不可及的天边。算了,他们家这么大,我看你也没这福分当他家的媳妇,还是随便找个人嫁了得了。此时身心疲惫,干脆坐草地上,圈住自己,刚停下,悲伤又袭上心头,泪水再次泛滥,尤子,尤子,我该怎么回去,怎样才能走出去呢?尤子,求求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轻声抽泣,没注意到渐近的脚步声。
叶林蹲下把手搭在至原身上,心情复杂,一时竟开不了口,刚才和紫木回到大厅时,只见人群寥落,许多客人都在向主人告辞,陆克找到他,吱吱唔唔半天没说清楚事情的经过,只知道至原不愿订婚,和卢尤子吵了架,刚刚离开,他便不顾一切的冲出来,想到她对这里不熟悉,大概还没离开,便问了一个佣人,说是朝这边走的。
至原以为是卢尤子,猛然抬起的眼中闪过一道喜悦的光芒,但看清来人后,瞬即暗淡下去,叶林感到心寒,还好吧,至原?担心你找不到路,就——
至原没让他说完话,扑进他怀里哭出声来,好什么好呀,都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完全忘了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妈妈,又不知道二伯真的会那么听话,对爸爸妈妈三缄其口。还有啊,我,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那么在乎小彬的事,事情全都乱套了,叶林,我该怎么办?尤子他不要我了,他扔下我头也不回就跑掉了,他再也不要看见我,什么破理由,该死的破理由,他要订婚就订好啦,反正我们都那么相爱,我真是混帐,混帐,脑子进水了,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伤害了尤子。
叶林紧紧环住怀里哭泣的人,尽管,尽管她是在为别人哭泣,可是象这样靠近她,可以象这样尽情感受到她的气息,是自己一生的梦想,叶林心痛地把头埋下去,深深吮吸她的气息,淡淡的桂木和沉香,这是可以让他记住一辈子的香味。
听我的话,至原,把酒喝了,好好睡一觉到家时就会好很多的。两人很快出得大门,至原坐在后车座,不停揉太阳穴,又要向叶林要烟抽,叶林说没有,倒了杯酒给她,奇 怪{炫;书;网}的是,“精英”的七个大男人很少抽烟,除了偶尔看见陈靖夙夹根烟在耳朵上,连一向冷酷无情的郑绮可以说都不近烟,有意思的团体!至原接过酒,叶林点燃火,车启动。至原失魂落魄地看着车窗外,也不喝酒。
不要,你又不是郑绮,我为什么要亲你。清雅两只手缠在郑绮脖子上,嘟着嘴反驳陈靖夙,然后扭头,鼻尖抵在郑绮脖子边,轻声而娇傲地说,我的郑绮是无可替代的。她的话使郑绮全身颤抖一下,低头看见她温柔微笑着的面庞,心里一股温暖的疼痛扩散到全身。
陈靖夙挫败地撇开头,悻悻然说,既然有人不愿听好听的曲子,我也就不再勉强啰。口气酸溜溜的。
清雅回头看他,聪慧的充满灵气的眼盈满笑意,我现在不听,等至原回来和她一起听。说完等待陈靖夙的反应。果不其然,他打个寒战,缩了缩头,清雅扑进郑绮怀里咯咯地笑起来。
木栅栏外的人失神地注视着客厅中笑颜频频绽开的美丽女子,她甜蜜的笑声似乎近在耳边,钻进心里,温暖了心田,可为何又如此遥远,是的,她远离了自己,她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她的人,她的心已经完全交付给身边的那个人,他是那么安静,那么爱她。
晚风拂过脸庞,留下一片冰凉,张子衍这才注意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低头一看,紫藤花被不知不觉揉烂了一大把,木栅栏也被生生折去顶部,张子衍心里一振,退后一步,看着身前的一片狼籍,这,这到底是怎么了?不,不,不这不是自己,不是以前那个温和有礼的张子衍,地上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泄露了,泄露了他心底的秘密,是不愿承认一直拼命压制的秘密——他恨他们,恨清雅,恨郑绮,甚至恨“精英”的同伴,恨至原,是的,他们是知道的,他们一定早就郑绮和清雅之间的事,除了自己,除了自己是个大傻瓜。爱情迷了聪明人的眼。
不,不,不——张子衍恐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褐色的汁液,不,不这不是自己,这样丑恶的意念,这样丑恶的意念会玷污灵魂的!带着难以平复的惧怕心情,张子衍狼狈逃离岛中心这座复古式建筑。房内洋溢着快乐的笑声,谁也没看到这个门外痛苦挣扎的人。
至原提着裙裾踏进客厅时,墙上的闹钟正好敲了十二下。客厅里只剩下半睡半醒的清雅和正在看书的郑绮。陈靖夙和肖珂一个小时前留下词曲谱回宿舍去了。
清雅听到脚步声,揉眼起身,至原,你回来啦。进入视野的是一身白衣的修长女子,细瘦的手腕上的珍珠手链反射的强光刺得眼生疼。可是不对呀,至原出门时明明是一身黑礼服,怎么会——
至原慌乱看一眼郑绮,急忙转身走向楼梯口,但红肿的眼还是泄露了秘密。
清雅起身,咦——叶林怎么会是你,尤子呢,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不送至原回来。至原,衣服怎么换了?
叶林走进客厅,和郑绮对了一眼,各自便心知肚明转开。
不知情的清雅奔过去拉住已经跑上四五极楼梯的至原,别走啊,让我看看你的礼服,好漂亮,是尤子的家人送的吗?
至原扯着衣裙固执地不肯转身,是啊,他们送的,清雅,我累了,要上楼去休息。
不行,至原,让我看一看嘛,你以前就只穿什么黑色,褐色棕色之类的衣服,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至原。让我看一看,就一眼,求你了,至原,好不好?清雅知道至原的弱点,她最受不了别人的哀求,所以办公室的人一碰到棘手的事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摸样去找她,出来时则神清气爽,把烦恼全扔给了她。如此弱点,更何况是她最疼爱的清雅。
果然,至原不情愿地转过身,却用手挡住眼睛,这一反常的举动,立刻引起清雅的注意,抓住她的手,移开,至,原。只一秒钟,清雅就红了眼,心疼的抚摩至原红肿的眼皮,至原还逞强地笑,呵呵,没什么,尤子那混小子不肯送我回学校——
笑比哭还难看,清雅把手指移到至原嘴角,别笑,就算天塌下来,尤子也会送你回来的,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至原。
至原看着她,眼睛眨一下,泪水滚出,低下头,我们差一点订婚。
清雅见至原哭,自己也跟着哭起来,你,没答应是吗,至原?我知道,你不愿意有束缚,你怕自己会逃。
叶林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两个哭成一团的女子,她们相知如此之深,只简单的几个字,就可以解读对方的全部心思。
待至原上楼睡下,清雅才下楼,为叶林泡茶,叶林,紫木呢?
叶林脸色一变,刚才走得太匆忙,甚至都没看她一眼打声招呼,至原的任何需要都可以让他抛下一切追随她而去,紫木的苦心经营就会顷刻崩塌。
清雅看他的神色,端在手上的茶杯剧烈地抖动一下,发出不祥的呜咽声,眼光一改平时的温柔脆弱,锐利而严肃地盯住叶林,叶林,你爱上了至原?
提问来得太突然,叶林毫无招架之力,慌乱地大声辩驳,没有!如此的回答,如此的反应,正证明了他的心虚和极欲掩饰的心理,惊觉自己的失言,叶林狼狈地低头,把脸埋进手心,疲惫地说,对不起。
没有原由,一句对不起却让清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是经历过的人,同样是个背叛者,无权说不可以,惶惑地扭头急切搜寻郑绮安静的身影,被轻轻揽进怀里,闭上眼,郑绮,我怕。
是的,怕。郑绮也怕,怕经历了太多沧桑后,这个团体会变得支离破碎。叶林也怕,怕维持不住心中的平衡线,会亲手破坏她的幸福。我们大家都在怕,怕抓在手里的会最终失去,还未到手的永远也追不上。
这天晚上灾难不断。凌晨三点钟,清雅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张子衍受伤住院。
小衍,小衍。清雅感到内疚,分手以后,自己把全副的感情投在郑绮身上,很少想起他,或者不如说,刻意忽略他对自己时时渴望的眼神,那种焦灼感清雅感到无法面对。在郑绮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郑绮紧闭嘴唇,专心地看着路面开车。
赶到医院时张子衍的父母早已守侯在病床边。走进病房的一刹那,清雅突然松开紧握住郑绮的手,使郑绮陡然变色,迅速低头凝视她,清雅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
张家父母看到清雅,二人都展开笑容,张母伸出手,来,清雅,一定吓坏了吧。
清雅胆怯地走到张母身边,泪水流下,握住张母的手,张父笑着把郑绮请进屋。
张母把清雅搂在怀里,柔声说,医生说,有轻微的酒精中毒。哎,听人说,是在酒吧喝醉酒闹事。这孩子不知怎么了,从小到大做事都很有分寸。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都会告诉我们。哎。
清雅看着满头纱布的张子衍直哭,话也说不出来。
看她这么伤心,张母心疼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和两人吵架,子衍才去喝酒的?
清雅摇头,不,不是,我们——说不出口,这么疼爱自己的伯父伯母,叫自己怎么开口,怎么跟他们说两人已经分手。
郑绮低头坐在一边,这份沉静让张父感到惊异。
第二天早晨病房的门被粗鲁地撞开,清雅被嘈杂声嘈醒,刚从病床边抬头,就被闯进屋的人一把拎起,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瞬间被甩了两巴掌倒在床角,连早已醒来一直看着她的张子衍都没来得及阻止。
简洁打完人,指着趴在床沿的清雅尖利地叫骂起来,不要脸的女人,都是因为你,子衍才会——
啪!一切都迅雷不及,简洁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因愤怒而涨红脸的张子衍,他手上的纱布因为刚才的用力被血染透,另一只手还拳头紧捏。
郑绮平静走到床边扶起埋头哭泣的清雅,揽进怀里,一句话不说,张子衍大口喘气,谁也不许在我面前伤她分毫,简洁,就算是你也不许!
张家父母不明原委看着他们四个人,特别是清雅,为什么她会顺从地依偎在那个毫无感情的人怀里。
简洁流泪,脆弱地哭出声来,为什么,子衍,你说过,会守护我的。
听她如此一说,张子衍愤怒的眼神变得忧伤痛苦,低下头,对不起,简洁。
这样的让步回答没有使简洁满意,她走上前,指着清雅,你竟为了这个女人,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打我。子衍,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把你甩了,她明明已经不要你了,你守着她有什么用,还期望她回心转意吗?哈哈,太可笑了,别痴心妄想了,子衍。你睁开眼看看,你所面对的敌人是怎样的人,这个女人她又惹上了什么人,你有能力守护她吗,你有什么资格守护她?一口气发泄完,简洁快意地环视病房,张子衍的父母都变了脸色,谁都想不到事情会风云突变,他们会分手,还以为两人只是吵架。
张子衍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泪水打在床单上,染血的纱布上,扩散消失。他的沉默,让简洁从快意的报复转为惊疑的恐惧,最后变为痛苦的哀求。跪倒在张子衍床边,抓住他的手,对不起,子衍,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心痛,你受了伤,你怎么能让自己受伤呢?把手贴在自己脸上,简洁痛哭,对不起,子衍,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说过要守护我的,你不可以失言,子衍,你是我的,我不要失去你。在这世上,我什么也没有,除了你,子衍,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呢。
很少真情流露的简洁难得露出软弱的一面。张子衍终于抬头,为她擦去泪水,再次道歉,对不起。
简洁扑进他怀里,我怕,子衍,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一个人,子衍。呜呜——
张母拭去眼角的泪水,看着丈夫问,老公,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也靠进丈夫怀里忍不住哽咽起来,张父拍拍她的背,这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们老一辈的就不要管了。
弃绝 第五章 再一次静静来到你身旁
(1)
至原和清雅没用几天就把陈靖夙的写的第一首歌学会,其间卢尤子一直没到学校上课,至原表面上装得很坚强,但成天精神恍惚。
“精英”几个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分成好几泼到卢家去劝说,卢尤子不是不见人,就是一见面就拉着人要么骑马,要么飚车,逛酒吧,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清雅也暗地里劝至原去找卢尤子。两个人吵架总要有一个先投降才能解决问题呀。但是两个人固执得执拗,没几次,至原就不许清雅再提卢尤子,卢尤子竟然出国出差,音讯全无。
第二首歌的曲子太难,陈靖夙愁得发狂,听了大量的古典音乐,乐队录制的曲子也已经完成,但总觉得味道不够,那种哀怨,心伤,甚至绝望,即使是小提琴都无法将其演义得淋漓尽致。就在准备将就时,无意中听到一段钢琴乐,陈靖夙恍然大悟,原来缺少的是一段纯粹惟美的钢琴独奏,那种纯粹的忧伤,圣洁,象甘露一样可以洁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