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康夫人冷不防又问：“你是哪家千金？”
“呃……”姚亮表面上很镇定，但背后冷汗直冒。“她住在新竹。”他的心跳瞬间暴增到一百下，胆战心惊地等着宣判，就算是跟总统见面都没有这么紧张。
周凯莉则是不怀好意地等着意料中的刻薄批评，就她所知，康夫人的严苛挑剔让不少人阵亡，幸存者是少之又少，她就要看看这个女人要闹多大的笑话！
“原来是新竹啊，难怪我没见过。”康夫人顿了一下，又问：“你刚才的舞跳得很好，是跟哪位老师学的？”
如华看着姚亮，温柔地笑着。“是阿亮教我的，他是很棒的老师。”
“阿亮的确跳得很好，”康夫人透露一个鲜为人知的小秘密。“因为我是他的启蒙老师。”
“哇，太棒了！”如华满脸期待地要求。“那您一定跳得很棒，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不行不行，”康夫人轻笑。“我现在老了，跳不动喽。”
“谁说的，您看起来很年轻呢。”
“哈……”康夫人难得开怀大笑，转头跟姚亮说：“曾小姐不但人长得漂亮，家教也很好。阿亮，你果然很有眼光！”
这个年轻女孩很有胆识，竟然敢跟她对视，不畏惧于她的气势，勇气值得欣赏。能让她看上眼的人不多，能够让她赞美的更是极少数，这个女孩是少数中的少数。
“谢谢。”姚亮与有荣焉地道谢，而周凯莉则是错愕地傻在当场。
不会吧？想当年她第一次参加康夫人的宴会时，可是被批评得体无完肤，差点想撞墙，而这个女人，竟然得到赞美！
“你们好好玩，我去跟其他人聊聊。”康夫人优雅告退，转向其他宾客打招呼。
“周小姐，这个舞会真的很棒，阿亮说是你一个人负责筹划的？好厉害喔……”如华真诚地赞美。谁不喜欢听好听话，多说好话准没错。
“谢谢……”周凯莉小心应对，怀疑如华突然赞美她的用意何在。
“我一直很羡慕像你这样漂亮又能干的人，我在台北都还没有同性的朋友，很多不能跟阿亮说的事，都找不到人诉苦……”
“诉苦？”姚亮不满地抱怨。“应该是我找人诉苦吧？”
“哼……”如华还他一个鬼脸，转向周凯莉，诚挚地提出请求。“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你……”周凯莉的心情很复杂，有点酸、有点苦，但也有一点点甜。
她强势的个性让她交不到朋友，甚至有时连交谈的对象都没有，这是第一次有入主动开口要跟她做朋友。
说真的，感觉还满好的……
“好吧……”她还是维持高傲的态度，一脸施舍地回答。“既然如此，那就你做我的朋友了。”
其实看到姚亮对待如华的态度，她很清楚自己完全没有希望，既然如此，干脆有风度地下台，免得连工作都没了。
“太棒了。”如华开心地握住周凯莉的手。“那从现在起，我就叫你小莉喽？”
周凯莉不习惯地推开她的手。“什么小莉，我不要，好没气质的叫法！”
如华不以为意地耸肩。“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叫我小华啊。”
“你叫我凯莉就好，我才下要被喊成小莉，好像狗的名字。”
“好吧，凯莉，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喽。”
“好啦，我还有事要做，先走一步。”周凯莉有些不好意思地借口离开，经过这一仗，她已经败得一塌涂地。
周凯莉一离开，姚亮赞赏地夸奖她一番。
“你表现得真棒，不管是对康夫人或是凯莉，都让我感到骄傲。”
她的表现比预期还好，不怯场、不畏缩。从容优雅地面对康夫人严厉的审查，更不用说她轻轻松松跟周凯莉化解恩怨，更是让人激赏。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真想给她一个吻作为奖励。
“我是天才嘛。”如华感染了他的喜悦，神情更加轻松。
“哟——姚家少爷，你今年总算来参加啦！”一个熟悉的讨厌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两人一回头，果然看到刘翠悌，身边还带着最近窜起的名模。
“流鼻涕！”如华对于这个名字的印象超深刻。
“你——！”刘毕悌气急败坏地嚷道：“我叫刘毕悌，不是流鼻涕！”
他的声音响亮又清楚，几乎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听到了，令大家窃笑不已。
尴尬又丢人的刘毕悌恼怒地将气出在如华身上。“可恶，你欠揍！”这女人再三让他出丑，气得他举起手想要打人．却被姚亮先一步挡下。
他很少被人惹火，但是刘毕悌想打如华的举动硬是让他动了怒，他想折断这只欲打人的手！
此时，如华轻拍他已经冒出青筋的手臂，提醒道：“阿亮，很多人在看。”
他们正站在大厅中央。周遭已有人在指指点点，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变成社交丑闻。
姚亮深吸口气，这才狠狠地拽过刘毕悌的手，差点让他跌个狗吃屎。“滚！”
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笑声和不屑的耳语，让刘毕悌一秒钟都待下下去，他恨恨地撂下狠话！
“姚亮，今天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等着瞧，我也要让你丢脸！”说完，他随即快步退场，连女伴都忘了带走。
“如华，”姚亮转过头，不放心地提醒。“你以后要尽量避开他。”刘毕悌是个小人，什么烂手段都做得出来。
“你才要小心，他的目标是你。”如华的脸上满是担忧。
他轻搂她的肩。“放心，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有人替自己担心是很窝心的感觉，但他不舍得让她烦恼。
“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有我家做我的后盾，他不敢太过分。”
“他为什么视你为眼中钉呀？你们有什么过节吗？”她很好奇，他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跟他从小就认识，几乎可以说一起长大，念同一间幼稚园、国小到国中。”姚亮细说从头。
“既然如此，你们应该很要好才对呀，怎么像仇人？”
“我们不论做什么都会被拿来做比较。”姚亮说出症结点。“有了比较，就有胜负，要和平共处几乎不可能。”
“难怪他那么仇视你，一定是因为你以前赢他太多了。”在如华眼中，姚亮是最好的，这个推测绝对成立。
“你真可爱。”她全然的信任让他眉开眼笑，暂时忘了刘毕悌这号讨人厌的人物。
“只是这一点过节就让他仇视你到这种地步，那个流鼻涕也太小心眼了吧。”
“其实，让他这么火大的原因，是我没有接手华科。”
“咦？这关他什么事？”
“他现在是祥兴电子的老板，原以为可以在工作上扳回一城，没想到我却没到华科上班。”没办法雪耻，才是让刘毕悌气恼的主因。
终于了解来龙去脉的如华，还是不放心地再度提醒姚亮。“他这人还真的很小心眼。你一定要更小心。”这种心胸狭小的白痴最恐怖，况且他还有一大堆家产让他败，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我知道，我会小心。”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他喜欢。
※※※※※※※※
姚亮的女友是槟榔西施！
槟榔西施妄想当千全小姐！
隔天，某水果报的头条刊出这个耸动的标题，还附上一张如华卖槟榔时的相片和那晚参加康夫人宴会的相片来做比较。
内文的报导极尽羞辱之能事，将如华说成一个攀权附贵、爱慕虚荣的女人，还暗讽姚亮贪恋美色，中了美人计。
“这篇报导太过分了！”如华气得摔报纸。“我哪有爱慕虚荣？你太有钱了我才烦恼咧！”对于自己的身分被揭发，她不会生气，因为这是事实，可是她气的是他们胡乱编派她的不是。
姚亮不发一言，凛着一张冷脸，眼中的怒火焚烧。
“幸好我们这栋大楼的警卫够强悍，才没让楼下的那些媒体偷溜进来。”说话的是周凯莉，昨晚如华主动示好的举动已经让她尽释前嫌，这消息，还是她一大早主动告知他们的。
就在这时，如华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家里打来的，“喂？阿母喔……无啦……报纸乱写的……无代志啦……好，我知啦。”她挂上电话，说明家里的情况。
“我妈说我们家的槟榔摊也有一堆记者去采访。”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
姚亮还来不及开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他浓密的眉毛立刻紧蹙，叹口气，按下通话键。“喂，妈……没的事，那是报纸乱写……她是做过槟榔西施又怎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回去再说，再见。”他那个非常重视名声的母亲特地打来耳提面命，言语之间对如华非常不满，让他肚子里的火气更是蔓延窜烧。
原本打算这几天带她回家，介绍给家里的人认识，他有信心以她的美貌和气质，一定可丛让家人满意：如今这篇报导一出来，他跟如华未来的路雪上加霜，就算他拚命为她背书都事倍功半。
该死！“我一定会让这家报社付出代价！”他恨恨地道。
“奇怪，”周凯莉提出一个疑点。“康夫人的宴会一向警备森严，狗仔根本进不去，他们是从哪里事先知道如华的存在，还埋伏在那里拍照？”这是她主办的宴会，宾客身分都是经过严格审核，她非常确定没有一个狗仔能偷溜进去。
“就算他们偷拍到如华和Leon出席宴会的相片，”周凯莉又接着说：“也不可能知道如华的底细，甚至在短短几个小时内立刻挖出如华的所有资料？除非他们有预知能力。”
“有人泄密。”姚亮立刻归纳出结论。
“谁？”如华又急又气，一旦被她抓出凶手，非得好好严刑伺候不可。
“我认为有一个人很可疑。”姚亮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谁？”
“刘毕悌。”这三个字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为什么？”
“我怀疑是他收买这些情报后，再丢给报社报导。”姚亮突然想一件事。“对了，我上次跟如华逛超市时曾碰过他，也许他那时就已经着手这件事。”以他狭小心胸，不是不可能。
“他真的很无聊。”如华受不了地叹气。“心眼怎么那么小啊！”
“若事实跟我猜想的一样，我一定要刘毕悌跟着倒楣！”
刘毕悌可以冲着他来，只要不太过分，他都可以不计较，但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将两人的战争牵连到如华。
“Leon，你妈那边怎么办？”讨论告一段落，周凯莉问出另一个麻烦人物。
姚亮他妈妈不比康夫人好应付，她出身名门又嫁到有钱老公，是个道地的千金贵夫人，非常坚持门当户对。
“对啊……”如华紧张地看着姚亮。
她不在乎别人的闲言闲语，但是他的家人就不同，她希望能给他们一个好印象，但是想到他刚才电话里的谈话，他妈明显对她的出身很不满意，如此一来，她跟阿亮……
“我今天就带如华回家。”他决定速战速决，以免问题越演越烈。
“今天？”如华错愕地瞪着他，接着立刻开始猛摇头。“不行啦，我没有心理准备……”
“放心，我有在。”他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坚定的双眼温柔地望着她。“我会保护你。”
第八章
“我不准你跟这女人在一起！”
姚亮带着如华闪过层层狗仔跟监，回到位于信义计划区的豪宅，还没开口介绍双方认识，端坐在沙发上的姚李玉霞已先沉着一张脸回绝。
偌大的客厅里除了姚李玉霞外，一家之主姚明堂也在座。
姚亮将如华护在怀里，朗声道：“我没有请示你的意见，只是带她回来见见你们。”他早就知道这是母亲必然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如华静静地站在姚亮的身旁，没介入他们之间的争吵，任由恶意的眼神瞪着她看，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微笑，没想到得到的回应却是故意别过头装作没看见！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礼貌吗？比她还不如呢！
不可否认，姚李玉霞是个很好看的女人，虽然年过五十，但养尊处优又保养得宜，再加上会打扮，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实在不像是阿亮的妈，但是高傲的态度让人不敢恭维。
“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吗？”姚李玉霞就算气极，顶多只是眉头微微蹙起，语调稍微提高，绝对不会高声谖骂，破坏一贯的优雅形象。
“如果让你不舒服，我道歉。”他生疏客套地赔礼，完全不像是家人之间的对话。
习惯如华直爽的个性后，他越来越受不了这种刻意维持的假象，明明心里不爽快，却仍然得要装作若无其事，把所有的情绪全都收在面具底下，看不出喜怒哀乐。为什么家人之间还不能坦诚相对呢？他越来越不懂。
“是这个女人叫你这么说话的吗？”
“这不关如华的事！”他将如华拥在怀中。
姚李玉霞一脸不屑地看向如华。“这女人长得是挺漂亮的，可惜水准太差。一个槟榔西施，怎么配得上我们家？”
“我不在乎。”他才不管什么门当户对，只在意两人是否适合，能否相知相惜，而如华正是他愿意相伴一生的伴侣。
“你不在乎，我在乎！”姚李玉霞的声调突然拔尖。“我不容许一个卖槟榔的女人进来这个家，这件事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啊！”
姚亮的声音倏冷。“如华是我的对象，请你放尊重，不要再侮辱她。”他不会让别人伤害她，就算是母亲，他也不准。
说来说去，她只在意自己的面子问题，根本不是关心他这个儿子的幸福！
在她的行程表里，他的重要性永远排在宴会和聚会活动之后。记忆中，她不曾抱过他，更没有亲过他，因为会破坏她脸上的妆。
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从来不记得自己有个儿于。
“你……你竟然为了这种女人忤逆我？”姚李玉霞吃惊地倒抽一口气，随即失控，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痛骂：“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阿亮！”一家之主姚明堂威严地喝斥。“跟你母亲道歉。”
“对不起。”姚亮虽然顺从地立刻道歉，但听得出他的敷衍。
“阿亮，你年纪到了，是该有交往的对象，但是不可不慎，以免引狼入室。”姚李玉霞意有所指地看着如华。“你可要睁大眼，请神容易送神难哪。”
“看来我跟如华并不受到欢迎，还是离开好了。”
说完，姚亮牵着如华转身就想走，却被她拉住。“怎么……？”
“等一下。”她甜甜一笑，拉着他往回走，走到姚李玉霞和姚明堂的面前站定。“伯父、伯母，你们可以瞧下起我，但是不应该怀疑阿亮的眼光，因为他是你们的儿子。”
姚李玉霞没好气地讽道：“你挺会说话的嘛，难怪阿亮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她对姚李玉霞的讽刺听若未闻，甜蜜地抬头看着姚亮。“是我被阿亮迷得神魂颠倒，因为他是最好的男人，遇上他是我的幸运。”
两老都因她直接的表白而愣住，只有姚亮感动地将她搂得更紧，看得姚李玉霞更是不爽到了极点。“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些话，一点也不知羞耻，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
“为什么不可以说出心里话？”如华反问。她又没有做出妨害善良风俗的事，只是说出心里感受，哪里不知羞耻？
姚李玉霞冷冷地回答：“难道没人教过你那种嗯心的情话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吗？”这种事还要教吗？
“你们不是阿亮的家人吗？怎么能说是外人呢？”如华简单的一个反问，炸出这个家隐藏的大问题。
“我们当然是一家人，我说的外人是指你！”姚李玉霞的反应也快，立即将她一军。
“我当然是外人，可是你们对待阿亮的态度跟我这个外人差不多，不是吗？”如华的口才也不赖，没有白白挨打。“我不懂，为什么在家人面前还要这么虚伪？想说的话也不能说、想做的事也不能做，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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