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靓险些失笑,她终于明白传说中他“性情洒脱,喜好游荡”是怎么回事了,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窝在帝都给那些老人家做饭。
说曹操曹操到,郝靓和单尔信在菲佣的带领下穿过宽敞的客厅,来到大概是餐厅的门口,一个年近不惑,面貌看起来很普通的小个男子已经迎了过来,看着两人呵呵地乐:“今天菜准备的不多,玛利亚把你们的头像传给我看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打算开门,想不到真是你小子,哎呦,你从哪里拐了这么个绝代佳人,不会是抢来的吧?”
单尔信也笑:“太侮辱人了,我明明是骗来的!”
“那不一样吗!”黄庭鄙视他。
“当然不一样,一个是体力活,一个是脑力活,你那样说太侮辱我智商。”单尔信一本正经。
“行了,别贫嘴了,今天的客人对你来说可不一般。”黄庭收起玩笑口吻。
“怎么个不一般,总不会是姓胡吧!”单尔信看起来仍是处于放松的状态,只是眼神锐利了起来。
“总参二部的部长,少将柳晨。”黄庭伸长胳膊把单尔信的头拉下来,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郝靓眨了眨眼,伸手抚额长叹,那黄庭凑的是他右耳朵。
“你说什么?”果然,单尔信扭头问得一脸茫然,黄庭在错愕的同时,已经把两人带到餐厅。
餐厅里人不多,大概六七个,但平均年龄不低于45岁,总体气场很强大,在诺大的餐厅各据一隅,隐隐自成一派。
郝靓因为事先听到了黄庭的提醒,因此见到一身军绿肩膀上杠了颗闪亮金星的,先就老老实实敬了个军礼:“首长好!”巧的是,单尔信和她动作一致——瞧瞧这反应速度,真不愧是特种兵出身啊,就算残疾了也一样。
郝靓觉得,如果她是柳晨,看见进来这么俩毛孩子,都穿着便装,还一并齐的朝他敬礼,肯定得错愕,可看看人家什么范儿,不动声色稳如泰山,连眼睛都没眨,等着他们自报家门。
“报告首长,B军区A大队信息支队副队长少校单尔信向您致敬!”单尔信站得笔直,气势如虹地介绍了自己。
“报告首长,B市公安局翻译处英文科科员三级警司郝靓向您致敬,补充,我现在借调在A大队信息支队。”相比之下,郝靓的自我介绍气势上就差很多,也麻烦很多。
而且,她这一介绍,周围竟然出现了几声轻笑,就算她心理素质不错,在众多大佬面前也难免有些头皮发紧。
柳晨先是严肃地还了礼,然后表情一下子就轻松起来,他扭头看向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老马,让你不穿警服,结果人家小姑娘先向我敬礼了吧,还借调什么呀,干脆就留在基地吧。”柳晨虽然不认识郝靓也不知道借调的原因,本着情报人员独有的敏感性和不吃亏的个性,他一上来就先拆人的台,尤其是某些方面这人还算自己的老对头。
郝靓听完这话顿感不妙,看向柳晨口中的老马,脑海里自动为他PS上警服警帽,和曾经惊鸿一瞥的内刊封面上的人一对上号,瞳孔立刻收缩,更加诚惶诚恐地敬了个礼:“马部长好!”
马部长微微点头,面上没有生气的迹象,倒是柳晨再度开口:“小姑娘反应很快啊。”
郝靓微笑,再次低头致敬。
这时黄庭不乐意了:“今天菜不好吃吗?怎么都唠上家常了,还有人要挖角,我这又不是人才招聘会,玛利亚,添上两幅碗筷,各位慢用,我再去厨房炒两个菜。两个小朋友大家就不要为难他们了,人家两个年龄加起来都不顶你们随便一个。”
黄庭就是黄庭,个子最低,气场最弱,可人家是“大”师傅,这里属他最大,大家都很给面子,不再多说工作地位之类的事,而是继续原来的话题。
大佬们的话题也和普通人一样,东拉西扯,甚至和单尔信兄弟俩白天在车上的话题都有重合的地方,只是大家讲话都很慎重,很少有涉及自己观点的话,都是浅尝辄止,似是而非,标准的外交语言。
郝靓不知道他们向来如此,还是因为自己和单尔信在此才会这样,她只是埋头苦吃,反正她本来就是蹭饭的。
而且菜真的很好,不是那种讲究样式脍不厌精的所谓宫廷名菜。黄庭这个人是天才,他肯定去过很多地方,他把各地的美食结合当地的特色,再结合中国人的口味,融会贯通,做出了独具一格的美味,那是舌尖上的舞蹈,是人间至美的享受,他不是用技术在做菜,而是用心,难怪一个月只做一次,难怪有那么多重量级人物捧场。
郝靓珍惜这难得的缘分,用心意去感受心情,专心致志地享受这场饕餮盛宴。
事实上,真正全神贯注品菜的大概也只有郝靓,单尔信也在专心地吃,不过他那多年军旅生涯练出来的吃饭速度,还真不能说是品菜,那是狼吞虎咽,能吃出来是甜是咸都说明他味蕾发达。
黄庭聪明绝顶,似乎也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食客,新做的两道都是适合女士的清淡菜式,最后还附赠了独一份的甜品,各位男士都没份儿的。
郝靓也不客气,用小勺挖了一点,一入口,她的表情便轻松了起来:“芒果的香甜,鳄梨的醇厚,番石榴的酸鲜,山竹的清爽,榴莲的滑腻,还有一点点的椰香,好浓郁的热带风情!”
黄庭几乎是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他扯开单尔信凑到郝靓旁边,带了一丝激动地问:“还有呢,还有什么味道你仔细尝尝!”
郝靓只得再挖了一勺,歪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灵光一现:“我知道了,是一种酒,我不知道名字,但肯定是热带居民自制的一种酒,初尝甜冽,酒质浓稠,却极易醉人。”
黄庭激动的满脸通红,一下子握住郝靓的肩膀,大声道:“知音啊!你是第一个说出这道甜品所有成分的人,我原来打算取名叫‘南风醉’,现在改主意了,就以你的名字命名,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我叫郝靓。”看着单尔信揪着黄庭的后领逼得他不得不松开自己肩膀,郝靓有些囧,这甜品难道要叫郝靓?叫好凉还差不多!
“好,就叫郝靓!”黄庭一锤子定音。
四十七
黄庭这一番折腾,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郝靓身上,她顿时感到巨大的压力,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黄先生,我觉得‘南风醉’这名字挺好的,又好听又切题。”
黄庭摇头摆手:“不行,本来还好,你一来可就不好了,就叫郝靓,小姑娘,以后常来啊。”
他最后一句话让郝靓比较振奋,振奋地都不想再反驳他了,她淡淡扫了单尔信一眼,再看黄庭,黄庭相当识趣:“不用非跟这小子一起,欢迎你独自前来。”
郝靓这才笑开了,眉眼儿弯弯,脸蛋儿粉粉,恰如春花绽放,使得整个屋子在这深秋的夜里都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除了有一个人不那么合群,单尔信脸色发黑地看着黄庭,郝靓相信如果不是在座有那么多大人物,他很可能当场就发飙了,于是偷偷在桌子下面握了下他的手,却被他迅速反手回握,还摩挲了几下。
他粗糙的手指划的郝靓掌心痒痒的,却不敢反抗,真怕这位爷又不管不顾说出些什么。
好在黄庭在成功邀请美女加盟之后,很快转移了话题,他向在座的几位大佬以聊天的形式介绍今天的不速之客:“这是单家老二,单将军的孙子。”
柳晨思考片刻后有些动容:“单云山老将军的孙子?那就是季风季老将军的外孙?说来我还是季将军的老部下呢!”语气亲切很多,和刚见面时大不相同。
柳晨还真不愧是搞情报的,连人家姻亲关系都门儿清,郝靓相信在座的人和她一样都听明白了,柳晨之所以变得更加亲切,恐怕还是“季将军”的分量更重些。
然而还有人在等待,在这个城市,红二代红三代大有人在,单尔信绝对不是出身最高的一个,能得黄庭青睐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具体我就不多说了,反正是在国外,我去采购食材,倒霉地被抓住当了人质,如果不是小单,我现在就得给阎王爷做菜了。当时他们身份保密我不知道他是谁,后来在小区里碰见,才发现竟然是邻居,大家说巧不巧!”黄庭三言两语解释清了来龙去脉,最后还以谁都能听出来的假意去抱怨:“然后这小子就赖上我了,三五不时蹭顿饭,把我家当成了食堂!”
原来如此!这下尽管大都没有行之于色,在座的人对单尔信都难免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他们都已为人父,换成自己的孩子去做特种兵,去万里之外冒着生命危险营救人质,恐怕能接受的可能性很小,而单尔信的出身并不比他们的孩子差,他却去做了。
也就是说,如果单尔信是一个单纯的红三代或一个单纯的一线特种兵,都没什么稀奇,这两样结合在一起,就有些意思了。接下来在大家的三言两语和柳晨的技巧性问话中,单尔信的履历大家也都摸清楚了,于是气氛就更加微妙了。
他们这些人,大半辈子在权利圈厮混,前半辈子努力去争权,后半辈子努力去保权,到今天算是功成名就,可难免也会有遗憾。
单勇和他们比,算是差不多的地位,由于历史遗留原因甚至还要弱些,可生的两个儿子却着实让人羡慕。品学兼优那个且不必说,当年声名狼藉的小混混,都已经出息成了这样,着实让家有不肖子女的人好生眼红。
当然,大佬们的心理活动单尔信和郝靓无从得知,对于单尔信来说,这只是他在感到饥饿的时候带着女友来一个会做饭的朋友家蹭顿好吃的,吃饭这种事不比谈恋爱,没有排他性,只要食物足够,他不介意有人一起分享。
而这场宴席对于郝靓来说,开始很突然,过程很紧张,结果很愉快,酒足饭饱的人心情总是会比较愉快的,尤其是在认识了黄庭这样一个顶级名厨之后,那可是意味着无数的人间美味啊……想想就流口水!
既然是流水席,那就意味着一拨人走了可能还会再来一拨,单尔信和郝靓在吃完饭之后,为了避免再偶遇神马大神,立刻提出告辞。
一出门,郝靓就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今天收获颇丰,可和那么些人一起吃饭,肾上腺激素分泌的就旺盛了点儿,再看旁边单尔信懒散而又自在的摸样,心里就有些不平衡:“吃那么快,也不怕消化不良!你经常来蹭饭啊?”
单尔信摇摇头:“也不是,今天是碰巧了,平常就算来,也会不赶正日子,和那些人吃饭胃疼。”
这下郝靓平衡了,她就说嘛,论心理素质,同龄人中她还没见过比自己更好的呢,只是这小子够能装的啊!
见单尔信带路的方向不是小区出口,郝靓又穿越回到现实:“你要去哪儿?反正我要回去了。”
单尔信也不回头,猿臂轻舒,手腕一勾,搂着郝靓的脖子就把人拖到怀里带着走:“吃饱喝足,你说去哪儿?”
郝靓手忙脚乱地去掰后颈上粗壮的手臂,却怎么也撼不动半分,不得不跟着一溜小跑地跟着他走,脑子里不期然地就冒出一句老话,叫饱暖思□,当下急得哇哇大叫。
两人踉踉跄跄地来到一栋房子门外,单尔信刷卡进门,然后是指纹鉴定,最后带着郝靓登堂入室。
房子很整洁,似乎刚打扫过,并且不出意外的豪华奢侈,晃得郝靓眼晕,本来不怎么强烈的仇富心理都微微露头,语气酸的不行:“行啊你小子,从哪儿骗来这么一所房子?该不会是哪个富婆送的吧!你工资够交物业费的吗?”
单尔信做出一个“你怎么知道”的表情,随手把外套脱了扔沙发上,嘴里还不忘调侃:“你还真猜对了,就是富婆送的,物业费全免,现在她不在,我正好用来偷情,富贵须向险中求,你跟我住在这里,只要不怕被泼硫酸,别的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郝靓做出受惊的样子,轻巧地一跳跑向门口,还用惊慌的语气嚷嚷:“我好怕啊!小女子青春年少正当妙龄,貌美多才衣食无忧,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跟老女人抢男人,客官留步,在下先走一步…啦。”
那个“啦”字还没说出口,她的手臂已经被人拉住,一个巧劲儿让她身体转了360度,天旋地转,下一秒钟,她被扑倒在沙发上,单尔信压着她,表情狰狞:“晚了!我得找个替罪羊,万一被抓现行,我就说你勾引我!”
单尔信穿上衣服虽然看起来很瘦,可二人曾裸裎相见,郝靓自然知道他衣服下是有料的,此刻被一身硬帮帮的肌肉压得险些翻白眼,郝靓心想那何止是有料,简直是大料啊!再加点花椒桂皮酱油神马的,腱子肉酱起来一定很好吃,可问题是,她吃饱了啊!
郝靓尽量稳住心神,眼珠转了转,展露出最纯洁最善良的笑意:“这房子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尔雅哥哥有没有份?”
果然,单尔信眼里的炙热稍稍退却,出现了另外一种光芒:“现在这种情形,你居然还有功夫想别的男人?不想活了你!”
狼爪正要开动,郝靓立刻又识相地告饶:“不是!我是说你妈妈不也是军人吗?怎么会有钱买这么大的房子?”
“我大舅做房地产,这个小区就是他开发的,留了几套给自家人,各种费用全免,尔雅也有一套,不过不在这里。”单尔信耐着性子回答完问题,正要低下头,胸口又被一只细弱的手臂撑开,当下皱眉:“还有什么问题,一次性问完!”
郝靓坚持把他推开,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才道:“我问你,现在我是你什么人?”
单尔信眼睛一瞪,一句“废话”刚要出口,却福至心灵地感受到郝靓的认真,当下收敛心神,深深看进她眼睛里,嘴里毫不犹豫地吐了两个字:“爱人。”
郝靓脸红了红,不过程序却还要进行,她强自压抑住羞意和过猛的心跳,看进他的眼睛,想寻找哪怕一丝丝的退缩和遮掩,没有,很好!
“那么,拿出点诚意向我证明,你是爱我,而不是单纯的想和我,嗯,上床。”良家女子,有些词总是比较难以出口。
“靠!”单尔信拳头砸进柔软的沙发,沙发带动着郝靓的身体也跟着晃动了一下,“你要证明?你要什么证明!那谁说的对,像你这样一肚子弯弯绕,书读得太多的女人,就应该生米煮成熟饭,直接办了!老子脑子有病上次才放过你,怀孕怎么了?怀了就给我生!”
郝靓被他说的满脸通红,一方面是羞愤,一方面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他在自己面前,一向是退让居多,要真想用强,机会不止一次。
她是不是真的有点恃宠而骄了?
可是,让一个从来没正经谈过恋爱的女孩子,亲口答应和一个相处时间不长的男人上床,也是有点强人所难啊,尤其是,她已经不用试探自己是否蕾丝边或性冷淡了,她不是,十分肯定。
“单尔信,我们来好好谈场恋爱吧,从最基本步骤的开始。”郝靓眨着水蒙蒙的眼睛,声音清脆,语调缠绵,表情纯洁而又动人,由不得你不答应。
“靠!”单尔信又打了一拳,这次直接翻倒在沙发的另一侧。
四十八
谈恋爱最基本的程序是什么?反正不是做|爱,因此单尔信就很郁卒,郁卒归郁卒,还得去配合,谁让他犯贱呢!
认识那么久,郝靓连句顺耳的话都很少说,今天就那么娇娇柔柔的看着他,温声软语一求,他半边身子都酥了,别说今天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