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匪纸巾下的唇角抽搐,他放下纸巾时已经恢复如常,漫不经心的开口,“就这些?”
黄单说暂时就这些,“冰箱里有绿豆,我给你煮绿豆汤喝,那个下火。”
陆匪的眉毛一挑,绿豆汤?王八汤都没用。
黄单说,“别把小痘痘挤掉,不然会发炎的,要是难受,我可以给你涂点牙膏。”
陆匪皱眉看他一眼,“你离我远点,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黄单说,“哦。”
他收拾了碗筷去厨房,不再多说一个字。
陆匪扶额,那小子什么时候吃定了他?想不起来了,无迹可寻。
很突然的,陆匪想起青年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们是同一种人,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异性恋,也想起青年说的另一句话。
青年说自己不是同性恋,说喜欢他。
一不留神,陆匪的手打到了桌角,他疼的面色一变,唇线骤然拉直,喉咙里也发出了吃痛的声音。
黄单从厨房里出来,“我看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陆匪没动,由着青年抓住他被打到的手,轻轻吹了吹,“吹吹就不疼了。”
陆匪的面上一烧,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你吹的是仙气?”
黄单说,“我看周姐姐就是这么对她家小宝宝的。”
陆匪的目光一沉,他气的想捏青年的脸,“季时玉,你存心想让我消化不良是不是?”
黄单说,“我在分散你的注意力,你是不是没刚才那么疼了?”
陆匪愕然,是没那么疼了。
黄单把男人的手拉到自己的嘴边,这回没有吹,而是把嘴唇贴上去,舌尖舔了舔。
陆匪只感觉手被舔的那一块先是温温的,然后是凉凉的,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立刻就将手拿开,满脸的嫌疑,“一嘴的油。”
黄单说,“我擦过了。”
陆匪的面色不善,“那也有。”
黄单发现男人的耳根子红了,他摇摇头,还是老样子。
陆匪出来的时候,对门的周春莲也碰巧出来,俩人打了个照面,前者视若无睹,后者若有所思。
周春莲把垃圾袋放门口,她伸着头望了望,问着客厅扫地的青年,“小季,你跟楼上那位,你们……”
黄单说,“我们是朋友。”
周春莲似乎并不奇怪,她笑了笑,“你待人和善,朋友是不会少的。”
黄单说,“周姐姐,小宝宝睡了?”
周春莲说没睡,她叹气,“孩子脸上长了湿疹,上了药不见好,我昨晚一晚上没怎么睡。”
黄单说,“那是正常的,不用太担心。”
周春莲嗯了声。
黄单试探的问,“周姐姐,我能去看看小宝宝吗?”
周春莲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才应声说好。
黄单拿了钥匙锁门。
周春莲在他身后说,“你注意着点是对的,现在乱的很,说出事就出事了。”
黄单说,“上次我家里进过小偷,就留了个心眼。”
周春莲唉声叹气,“我跟你李大哥商量着要不要搬家,房子不好找,搬家也很麻烦,他没时间,我没那个精力,只能等孩子大一点再看了。”
黄单跟着周春莲进屋,“案子破了,把凶手一抓,会没事的。”
周春莲说,“警方一直在查,什么也没查出来,老张的案子还没破呢,我看年前可能都破不了。”
黄单回头看她,“这个说不准的,也许线索突然就有了。”
“但愿吧。”
周春莲给孩子买了婴儿床,但她没把孩子放里面睡,而是放在大床上,靠着她睡的。
婴儿躺在床上,兜着纸尿裤,白胖的胳膊挥动着,小短腿不时瞪一下,嘴里还吐着泡泡,他刚吃过奶,精神很好。
周春莲把毛巾被往上拉拉。
房里没开空调,黄单看她那么做,就说,“会热的吧?”
周春莲说,“不会热。”
黄单早发现了,周春莲在照顾孩子这件事上面很固执,是听不进劝的,她认为是对的,就是对的,即便所有人都告诉她,那是错的,她都不会去改。
除了医生。
周春莲对医生说的话深信不疑,她太看重孩子了,过了那个度,不正常。
单没再说下去,他站在床边,对婴儿露出一个笑容,婴儿也对他咧嘴,笑起来更像李顺了。
“周姐姐,小宝宝冲我笑了。”
周春莲笑了起来,神情里满是母爱,“他喜欢你。”
黄单没伸手去碰婴儿哪个地方,他也没凑的太近,知道周春莲很反感。
床上的婴儿好小,手大概只有黄单的一根手指头长,看起来很脆弱,周春莲让他抱,他也不敢抱,怕用的力道大了,让婴儿受伤。
周春莲忽然说,“小季,我听说你跟502的住户走的很近。”
黄单说,“嗯,我跟他挺聊得来,就常去他那儿。”
周春莲拿了拨浪鼓摇一摇,逗着自己的儿子,“你早点找工作吧,那样能忙起来,忙一些好。”
黄单没有直起身子,就着这个角度去看中年女人,“周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如果有,你可以直说的。”
周春莲说,“也没什么想说的。”
黄单多少还是听出了中年女人前一句话里的深意,希望他不要再跟王志来往。
不多时,黄单站在502门口。
平时他每次过来,门都是开着的,里面传出王志敲键盘的声响,夹杂着流行歌曲的旋律,这次门紧闭着,有点奇怪。
黄单看看走道里的纸箱子,他侧过身敲门。
过了一会儿,王志才把门打开,气息很喘,脸上还有汗,“季时玉,你怎么来了?我这儿来了一批货,正忙着整理呢。”
黄单进去,看见放货物的房间门关着,还上了锁。
他眯了眯眼,哪有人搬货搬到一半,就突然把门上锁的?
王志去卫生间洗把脸出来,脸上脖子上都是水珠,香皂味儿很浓,“你等着,我去切西瓜,是黑美人,很大一个,早上才买的。”
黄单说,“你早上出门了?”
王志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是啊,出去买了水果跟菜。”
黄单的视线不停扫动,“王志,你好朋友的前女友不过来了吗?”
王志拿了两片西瓜出来,给了黄单一片,“这事我都忘了,你怎么还记着?”
黄单接过西瓜,“我好奇能跟前男友成为朋友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人。”
王志呸呸把西瓜籽吐进垃圾篓里面,“跟我们一个样,都是两眼睛,一嘴巴,一鼻子。”
他抬头说,“隔壁那位在你屋吃的午饭?”
黄单看着王志。
王志嘴里塞着西瓜,口齿不清,“别这么看我,你也不想想,我开着门的,他一回来就楼上楼下的跑,敲门,我能不知道么?而且我还听到你跟他说话了。”
黄单继续吃西瓜,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我帮了他一个忙,他说会给我介绍工作。”
王志连忙问,一副八卦的姿态,“什么忙?”
黄单说,“我答应他不跟别人说。”
王志翻白眼,“真不够意思。”
黄单把瓜皮丟垃圾篓里,“我下午没事,需要我帮忙吗?”
王志取下眼镜,翻到眼镜布擦擦,“今天店里的生意不咋地,等搞活动的时候找你。”
黄单随口问,“新到的是什么货?”
王志看向黄单,他个子很矮,是仰着头的,“你怎么问起这个,又是好奇心?季时玉,你的好奇心比我还多,不是我说你,那玩意儿太多了可不是好事。”
黄单说,“也是。”
王志扒拉扒拉,丢给黄单一管药,“去疤有神效,我顺便给你订了一管。”
黄单拿手里看了看,“多少钱?”
王志勾他的脖子,脚踮起来的,姿势还是很别扭,“没几个钱,你拿回去用吧,本来是个帅哥,现在是个猪头。”
黄单说,“谢谢。”
王志拍拍他的肩膀,就去电脑前坐着忙活了起来。
黄单一下午都没走,他到了睡午觉的点也没合眼,强撑着跟王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天快黑了才回去的。
陆匪说晚上七八点回来,他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回来的,没有超过时间。
黄单给他拿绿豆汤,“听赵晓说你的公司叫mp,是my princess的缩写,我的公主。”
陆匪喝口汤,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又冰又甜,“对。”
黄单问道,“你的公主是谁?”
他在听闻赵晓所说以后,就很疑惑了,原来的几个世界,男人在没遇到他之前,心里身边都没有人,一旦遇到了他,就只有他。
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冒出来了一个公主?
陆匪说,“不知道。”
黄单观察着男人的表情变化,“你为了那个人创建了公司,怎么会不知道?”
陆匪的薄唇一抿,青年的口吻让他不耐烦,百分百的信任呢?被狗吃掉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季时玉,我没必要跟你撒谎。”
黄单说,“是吗?”
陆匪一语不发的喝完绿豆汤,火气灭的差不多了,“我当年创立公司的时候,脑子里就出现了那串字母,我觉得不错,就在注册时用上了,这些年也没去想过,一个名字而已。”
黄单不说话了。
陆匪暴躁起来,他的两根手指曲着,在桌面上敲了敲,“季时玉,你又怎么了?”
黄单说,“没什么,我只是吃醋了,不用管我,过会儿就能好。”
陆匪,“……”
110。邻居
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黄单默默的吃着醋; 这种感觉新鲜而又陌生; 他沉思了起来。
陆匪低头刷手机,俩人一时都没有什么交流。
黄单从站着变成坐着; 手托着下巴,视线落在虚空一处; 他发现自己从没想过; 男人跟他以外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情形。
想象不出来; 不能忍受,一下都不能忍。
黄单垂下眼皮; 觉得传说中的醋不好吃,他不想再吃了,仅此一次; 决不允许再有下一次。
瞥了眼身旁的男人,黄单抿了抿嘴,“你不哄哄我?”
陆匪刷手机的动作停住了,他掀掀眼皮; 怀疑自己听错; “什么?”
黄单说,“我吃醋了; 你应该哄我。”
陆匪继续刷手机,置若罔闻,只不过他的动作不再自然; 面部轮廓也紧绷着。
黄单说; “你哄哄我。”
陆匪还是没回应。
黄单没打算就这么放过男人; “吃醋的滋味不好受。”
陆匪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横眉竖眼道,“季时玉,刚才我就跟你解释了,公司的名字是我临时想的,没有什么意义,也没什么公主,你听不懂人话?”
黄单说,“听懂了,但这不并影响我的介意。”
陆匪双手插兜,在桌前走动几步,他像一头困兽,气息粗喘着,情绪失控,公主公主,公主是谁都不知道,为这么点事跟他闹,莫名其妙。
“关我屁事!”
黄单平静的分析给男人听,“我介意,是因为我在乎你,要是我不在乎你,不说公主,就是加上王子,骑士,小兵,我都无所谓,明白吗?”
陆匪的心跳慢了一拍,又疯狂跳动,起伏变化跟网上说的情况大同小异。
他真的对这人上心了。
有那么一瞬间,陆匪心想,算了,青年不舒服,他就把公司的名字改了,可他只要动了这么念头,就不受控制的去动摇。
我的公主,似乎代表着某样东西,而那样东西陆匪不知道,很滑稽。
陆匪被怪异的情绪影响,他周身的气场暴躁,铁青着脸低吼,“季时玉,你想怎么着?非要我说,我活了三十年,还没跟人好过?”
黄单的唇角隐隐一扬,“说我是个白痴,你才是。”
陆匪听见了,他凶神恶煞,一双眼睛里渗着寒光,“你再说一遍。”
黄单说,“不想跟你说话了。”
陆匪瞪着青年,面色骇人,他又把手机拿手里,翻起之前没看完的页面。
黄单趴在桌上,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桌面,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我觉得我有点无理取闹,别管我,让我自己冷静冷静,会好的。”
“……”
陆匪觉得晚上的自己不但没有恢复正常,反而比白天的自己还要傻逼,他是有多无聊,才会上网搜一些情情爱爱的攻略指南?又不是低能儿,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犯的着去知乎搜吃醋有关的话题?搜索怎么哄一个吃了醋的人?
犯不着。
没见着人,陆匪还是平时的自己,一见着人,他就控制不住的天南地北一通乱想,还干傻事。
陆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面,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无时无刻的不在躁动着,澎湃着,不知道想干什么。
网上说吃醋了,会闹,还会哭,发脾气,严重的会冷战,歇斯底里,青年好像没有,很安静的坐在一边。
陆匪搞不清楚,青年所谓的吃醋跟普通的吃醋是不是一回事。
他皱皱眉头,如果不是一回事,那以此类推,青年的喜欢会不会也跟普通的有差别?
黄单正在独自体会吃了醋,还没人哄他的心情,冷不丁的就听到桌角被踢,重重摩擦地砖的声音,他扭头,发现男人自己在跟自己生气,满脸的阴霾跟愤怒。
见青年看过来,陆匪耙耙短发,拧着眉头问,“晚饭吃过了吗?”
黄单说,“没有。”
陆匪给青年一个“我就知道你没吃饭”的眼神,他把手机塞口袋里,拿了车钥匙说,“跟我出去吃饭。”
黄单说,“你等等,我去换一身衣服。”
陆匪说不用换,毫不留情的说,“你顶着张猪脸,换什么都一个样。”
黄单不搭理,他径自去了卧室。
陆匪没等多久,就看到青年从卧室出来,惊艳是绝对不存在的,原先的格子短裤换成了牛仔长裤,图案洗褪色的t恤被白衬衫取代。
穿着挑不出毛病,也没有闪光点,太普通了,满大街都是。
陆匪生平第一次这么佩服自己,面前的人鼻青脸肿的,头发微乱,额头还贴着两块创口贴,他竟然还能看出来清秀跟干净,或许他不但要约脑科医生,还需要去看一下眼科。
黄单把衣领整理整理,拽拽有点长的发尾,对男人抿嘴笑了一下。
陆匪看的心跳加速,口干舌燥,随后就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这一连串的反应很猥琐,俨然就是一副八百年没见过活人的饥||渴样子,他绷着脸嗤一声,“早说了,你换不换衣服没区别,猪头还是猪头,丑死了。”
黄单慢悠悠的瞥了男人一眼,“你的耳朵红了。”
陆匪说,“热的。”
黄单抽抽嘴角,他去鞋柜里拿出黑色的球鞋穿上,蹲下来认真系鞋带。
陆匪站在青年身后,目光扫过他乌黑的发顶,“季时玉,你真的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黄单把两根鞋带往上拉拉,手指灵活的绕上去,打了个蝴蝶结,他满意的拨弄拨弄,就去洗另一只鞋的鞋带,“没有。”
陆匪想不通,真的想不通,青年的态度很不合理,他心想,至少也该问一句“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吧?这么想着,他也就不自觉的从嘴里蹦了出来。
气氛突然尴尬。
陆匪偏过头捏住鼻梁,好像不仅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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