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倒霉的女员工,就是姚妩歆!
姚妩歆吓得身子僵硬,完全不敢乱说乱动,只知道歹徒说一句指令她就点一下头,轻轻松松就被弄到车上去了。
有人手脚麻利地用一块布条绑住了她的眼睛,动作粗鲁,勒疼了她。她不敢抱怨求告,只抽抽噎噎汪出眼泪来。紧接着双手也被他们反剪到身后绑了起来,左右各一个粗壮的大汉紧紧夹着她,令人不舒服的热气和陌生的体味卷裹而来,车子风驰电掣,时而向左边急转,时而向右边漂移,她本来就紧张得胃里翻江倒海,此时更是眩晕着快要吐出来。
第 12 章
刚上车的时候,姚妩歆还能听见后面有令人心安的警笛,以及前后左右车子行人急刹乱躲的声音,后来就渐渐听不见了,周围的喧闹越来越正常,显然歹徒已经甩脱了尾随。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到底哪种情况才更该害怕。如果警察追了上来,那么可能会进入更加危险的枪战阶段,自己作为人质,就算不是凶多吉少,也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可如果警察没有追上来,这帮人又不肯放自己走的话,自己就真的生死难卜不说,还不知会不会受到什么可怕的折磨。
她越想越害怕,眼泪更是哗哗哗流个不止,却生怕触怒了这些穷凶极恶的陌生人而不敢出声,只得紧紧咬住嘴唇。
好在这些人大概也觉得带着她累赘,所以确认已经脱离了危险之后,就把车速减缓,将她一把推出了车外。
姚妩歆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腿上和胳膊上都被蹭到或者磕到了,而她余悸未消,竟然觉不出疼来。听声音这里像是某条出城的公路,有车声从身旁掠过,能够听见刹车的声音,但紧接着却都是一加速又开走了。
大约都看着她奇 怪{炫;书;网},却又因为不明就里而担心惹祸上身吧?
姚妩歆正想着如果放开嗓子大喊“救命”能不能被听见,终于有一辆车子飞驰而来,停在她身边,然后是迅速的开门下车的声音,随着一串脚步疾扑过来的是一个熟悉得钻心、而她却懵头懵脑一时想不起是谁的痛呼声:“小师妹!”
姚妩歆浑身发抖,感到有人解开了她的双手,又拨开她眼睛上的蒙布。
她满脸狼藉的泪痕,定睛一看来人,哇地大哭出来:“师兄!”
她扎进韩霈的怀里,抽搐得上气不接下气。韩霈搂着她,在她背上轻轻拍抚:“好了好了,没事了,师兄在这里,谁也欺负不了你了,咱们回家,啊。”
此时的姚妩歆完全没有任何支配自己思想和动作的能力,任凭韩霈将她抱上车,替她系上安全带。
在返回的路上,韩霈慢慢告诉她,原来他之前去上班,刚刚开车来到地下停车场入口,就看见匪徒将她从后门架出来上车逃逸。他立即急踩油门就跟了上来,所以比警察还要跟得紧。
在开车尾随的途中,他已经向警察报告了自己的方位,现在应该有警车追过去了。他先带姚妩歆去医院检查了一番,将几处外伤处理好,再陪她去警察局做笔录,一顿折腾过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他带她去一家安安静静的私房菜馆吃了顿压惊饭,才送她回家。
临出门时,他关切地问:“你一个人行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姚妩歆摇摇头,仰望着他的目光里满满地盛着感激,以及几分不好意思:“我没事了,谢谢师兄。”
韩霈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约摸放下心来。他一天没去上班,积压下的工作也得补上了,便径直回公司加班。
韩霈走了之后,刚开始姚妩歆并没觉得什么。不断地有同事打电话来问候,后来言小左打电话来时一听说这事儿,登时又急又怒,放下电话就过来看她来了,紧接着几位要好的同事下班后也买了些水果呀补品什么的来慰问她。她对大家嬉笑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却毕竟还是受了惊吓,身心俱疲。快十点钟时,言小左就明显地看出来她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于是赶她去睡觉,离开前还特意叮嘱她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给自己打电话。
姚妩歆刚刚躺到床上的时候还觉得万分安全而舒适,原来平凡人的正常生活如此美好啊!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迷迷糊糊养了会儿神之后,却又突然清醒过来,而且越来越清醒。
她开始感到后怕。
心脏晃晃悠悠跳得发虚,她越来越害怕。当事情还在进行的时候,她太过震惊而始终无法完全相信,似乎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而现在一切已经过去,她能够调动起全部的注意力和精神气来专心地害怕,于是怕到了极点,竟然又像被歹徒绑走那会儿一样,开始止不住地流眼泪。
她从没有睡得如此不踏实过,似梦非梦的所有意识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危险镜头在反复重演——有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有听说而来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也有仅仅是恐怖片或者灾难片里虚构的场景,统统是模糊而混乱的,然而死亡的概念却清晰到尖锐,而比它更加清晰和尖锐的便是她的挣扎,挣扎着徒劳地想找到一个超越于睡和醒的状态,好摆脱这种啃噬般的恐惧。
有一阵子,她听见了火车的轰鸣,嘹亮震撼着响彻夜空。她一直都知道附近有铁道,只是从未见过,也从未在偶尔听见的半夜里,觉得火车的鸣笛声这么恐怖过。她忽然想起一件与今天的惊险毫无关系的事情。
那还是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言小左开车带他们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去郊县春游,途中经过一条铁路。那条铁路不是同公路正十字交叉的,右边是一个小于90度的夹角,基本上这一侧铁轨上的状况就完全落入了盲点,要看见从右边开过来的火车就非 常(炫…书…网)不容易。
当时不知是出了什么错,铁道上的红灯在闪,按照公路上的规矩,这相当于暂停标志,只要停下来看清楚就可以继续走了,他们前面那辆车也正是这么做的;再加上他们之前从没有遇到过火车经过而道路完全不封闭的情况,根本就没想到这是火车要开来的信号。
所以,言小左停了一下就准备继续前进了,那一下他们确乎听见了火车的鸣笛,扭头却又看不见,直到车子已经重新开出了一小截,坐在副驾驶上的同学才看见了火车,大叫起来。
好在言小左反应及时,赶忙一个急刹车又停住了,就在这一关头,一列巨大的火车轰地从他们眼前擦了过去,假如刚才顺着那一下开出去的话,这当口他们就该正好在铁路上了,一点生还的可能都没有!
而姚妩歆这回再想到这里,偏偏还想起了自己学车的时候,曾经误把油门当刹车踩过,在该减速的时候反变成加速。
两个片段这么一组合起来,她便忍不住心头发颤地想到:假如,假如那次是我在开车,我们就完了!我的脚就在油门上,一顺脚把它当刹车一踩,我们就在火车下血肉横飞了!
层层叠积的后怕霎时间变成了火车沉重的轮子,而满脸突然滚烫的泪水如同模糊的血沫一般碾过冰凉的脸庞。姚妩歆再也躺不下去,一翻身坐起来,啪的一下把床头灯打开了。
按照言小左的叮嘱,在这种情况下就该给他打电话了吧?
姚妩歆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半夜十二点。
想了想,似乎总有些不合适。她已经很麻烦言小左了,何况还是在知道他对自己心意的情况下……这段时间他一直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其实是自己不懂事。他可以装作没事,自己却不应该啊!
姚妩歆决定不去骚扰任何人。这是心理问题,必须要靠自己把它解决掉。
她想了想,索性打开电脑,打算找些轻松的网页呀视频什么的看一看,心里应该就会好受些,等再困了的时候才睡。
笔记本电脑还是那几个来看她的同事替她带回来的。他们管理培训生岗位尚未确定,公司就没有给他们配固定的台式机,而是一人发一台本本,便于随时携带转移。今天早上刚开机没多久她就被绑走了,别人也不好替她关掉,所以原本只是休眠。趁着重启系统的工夫,姚妩歆去了一下洗手间,回来时发现浏览器已经打开了,其中一个缩小视窗上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公司的邮箱。平常下班前都习惯保持登录状态以便随时收发邮件的,她之前因为没有关机,也就没把邮箱退出来,而这个邮箱有一个很像gmail所带的gtalk功能,就是即时聊天。
此时在一闪一闪的,是韩霈的名字:“小师妹,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姚妩歆很惊讶他居然还在线,便回了一句:“唔……睡了一觉,又醒了,就说起来看看。师兄怎么也还没睡?”
韩霈在公司加班到这时才刚刚做完这天的事,正准备关机回家,却突然发现姚妩歆上线。
他一看她这句半遮半掩的回复就明白了:“是不是害怕?睡不着?”
姚妩歆很是难为情,却也瞒不过:“嗯,是有点儿……嘿嘿,我真是没用啊!”
这句话刚发送过去,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正是韩霈:“怪我,早该想到你可能会后怕的。这样吧,我过来陪你,今晚上在你客厅打个地铺吧。除非你对我不放心,否则应该不会害怕了。”
姚妩歆脸上火辣辣地发起了烫,又是欢喜又是觉得不应该,支支吾吾地推辞了几句,韩霈却当机立断挂了电话就直接过来了。
姚妩歆只好手忙脚乱地给他找出卧具铺好,刚刚弄完,他就已经来到了。
这天晚上,姚妩歆到底还是没睡好。
不是因为后怕。有韩霈在外面,她哪里还起得了后怕的心思?
她只是又变回了那个刚上高一的十三岁小姑娘,呼啦啦乱了心跳,而心律不齐,历来就是失眠的罪魁祸首之一。
第 13 章
这一夜直熬到天都快亮了,姚妩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原以为完全没有睡实,却连韩霈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只在餐桌上看见他压在早餐下的字条,先是指导了一番每一样分别该用微波炉热多久,然后是这么一句话:“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公司会给你放假,我一下班就过来。”
姚妩歆心里扑扑直跳,想来想去,还是给他打了电话:“师兄,那个……你今天不用过来了,我自己能行的。”
韩霈语调温柔地问:“怎么了?还是不放心我?”
“不是的!”她急忙澄清,然后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太麻烦你了……你今天是不是很早就走了?”
她这么问,倒不是因为她住的地方离公司远,而是想到韩霈如果还是穿昨天的衣服去上班,好像不太好吧,通常大家都不愿意被人看出来 自'霸*气*书*库'己昨晚没回家过夜,平白招惹碎嘴,所以他大概会先回家洗澡换衣服?
韩霈轻笑了一下:“这有什么麻烦的?我本来也每天都早起。早餐好吃吗?”
“嗯,谢谢师兄……”姚妩歆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我、我这里地方太小,居然害你睡地上……”
韩霈不以为然地一笑:“大男人怕什么?地上也很舒服。”
他停了一下,仿佛略微考虑过了,又说:“如果你的顾忌是这个的话,那你这几天来我这儿住吧。放心,我有很好的沙发床,不会让你霸占我的卧室的。”
没等姚妩歆想清楚究竟该接受还是回绝,他已经安排了下来:“就这么说定了,你收拾好要带的东西,我下班就来接你,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回家。”
姚妩歆完全没有了拒绝韩霈这个提议的余地。
不光是因为他安排得太快,还因为他那句话——
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回家。
回家……
说起来,真的好像是回他们两个人的家似的……
在家里养了一天,姚妩歆的气色好了很多,韩霈来接她的时候,看见她已经又是粉嘟嘟白里透红了。
他特意将这天晚上自己原定的安排都推后,完完整整地空出来,先带她去吃晚饭,然后去看电影,挑了一部热闹又喜庆的动画片《马达加斯加》,看得姚妩歆咯咯直乐,脸上柔灿如同旭日朝霞一般的笑容自始至终都不曾熄灭过。
回到家让她先洗澡。南国的十一月还颇为温暖,不必担心着凉,而姚妩歆是清爽的短发,用大大的浴巾揉了一会儿已经半干,不需要吹风机。
多么简单轻便的女孩子!
韩霈的白色沙发的确又长又宽大,对于身形纤瘦的姚妩歆来说,已经是一张可以舒服伸展随意翻身的小床。韩霈去洗澡的时候,她正把他给她的卧具往沙发上铺,等他洗完澡出来,看见她侧身蜷卧,拥着抱枕已经睡着了。
气温要到半夜才会降下来,刚刚睡着的女孩子火气很旺,于是只半边身子盖着被子,另外半边将抱枕和被子一古脑压住。她的睡衣是舒服又大方的玫红色Snoopy短袖T恤配宽松的浅灰色短裤,一腿伸直,一腿弓起,睡得放松又自在的样子,嫩藕一样的双臂紧紧地搂着他的抱枕,看起来甜蜜而幸福。
韩霈想到,至少此时此刻,她的甜蜜和幸福正是自己所给,于是忽然就觉得幸福到无以复加。
他的目光渐渐集中到她睡梦里微微翘起的薄唇上,胸膛里那怦怦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响到他自己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以至于开始担心她会不会被吵醒。
想到这个安眠的问题,他忽然醒悟过来,走到墙边把客厅的灯关了。窗外的夜色很快地漫涌进来,越发衬得沙发上的女孩如同新月一般睡颜皎洁。
韩霈定定地看着她,怎么也没法把目光移开。他的嘴角边渐渐浮起一个怜爱而沉迷的笑,微微颤抖着,缓缓缓缓地俯下去,把自己炙热的唇,覆在她那两片新鲜春叶般的唇瓣上……
姚妩歆梦见了韩霈。
就算是在梦里,她都忍不住地羞涩,怎么居然是、是梦见他在对自己……那样!
梦里的韩霈,还是像昨天那样,英雄一般从天而降,抱着她一把放进车里,只是这一次,他是把她放到后座上,然后自己也坐了进来。后座一溜长椅并无隔阂,他可以那么无遮无拦随心所欲地对她肌肤相亲。
他高高大大的身体,轻而易举地把小小的她严严实实地包在怀里——这种感觉那么那么地好!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一注一注地喷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燥热,燥热得透不过气来,好像马上就要被他熔化,全身上下再没半分力气。
于是,她只好无能为力地,任他那么从容地俯下脸来,压在她的唇上,然后,他的舌头绵韧有力地伸了进来!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从小到大,她只被言小左吻过两次,但言小左也只是停留在她的唇上,没有试过把舌头探到嘴里来。
原本在她少女的想象里,那一定是很难受的感觉……
因为她看过一些日本小 说'炫&书&网',常常会写到十几岁的女孩子被哥哥的同学夺去初吻。这样的记忆会给她们留下一点点心理创伤,会在很多年以后都还偶尔做噩梦,梦见一些很恶心的条状物,突然飞过来堵在自己的嘴里。
可是,韩霈吻她的感觉,竟然一点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