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药?本宫今日要去为大婚祈福,他却还有闲工夫采药?是不是根本不把本宫放在心上?”
“……”天涯不敢回答,恐怕是这样的。
乔老爷子说,他特意提醒过青冥公子,今日太子要去城外护国寺为自己的大婚祈福斋戒,可是青冥公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反倒奇怪乔老爷子何必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这个消息。
这些话,天涯是绝对不敢对太子说出口的。
太子要自己去接青冥公子,可见太子已经确定青冥公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可是青冥公子却似乎并没有身入其中的自觉,她不明白太子为什么要在大婚前夕去招惹青冥公子,她更猜不透青冥公子到底在想什么。
“接不到就接不到,走吧,别耽误了时间。”兰荪冷冷地道。
昨晚匆忙分手,她本来打算今天带他一起去护国寺,然后由仪仗队里母皇的眼线回报——从而召告母皇他的存在,可是如今……
山脚下蓦地闪过一道白光,兰荪胯下的马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骄傲地不动如山,天涯的骏马却小小地惊了一下,兰荪侧目细看,竟是飞奔着一头小小的银白色狐狸,东窜西窜,十分灵动。
兰荪抿嘴一笑,小东西正好在这个时候撞上来,她岂能容它轻易逃脱?
“驾——”一声威严低斥,马同人影如风卷狂花,霎时远去,快得天涯一声惊讶的“殿下”还含在口中,已失去了兰荪的身影。
银白小狐狸一见有人追赶,跑得更欢,四蹄撒开,简直成了一朵白蓬蓬的柳絮在飘。
它身后紧紧跟随着兰荪乌黑发亮的高壮骏马,四只雪白的碗大蹄子踏在青草上如流星追月,草丛中的杜鹃花纷纷向两侧倒去。
其他人早已离他们一人一狐越来越远,兰荪眼见狐狸狡黠,专往草深处钻,豪兴顿起,不再急于扬起手中硬弓,而是纵马飞奔到狐狸之后一个翻身隐身马腹,手中马鞭疾挥向狐狸四脚!
一阵疾风扑过去,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拳头挥了过去,狐狸立足不稳,一头栽了个跟头,银色的小脑袋上顿时染上了野花的红液,它这下遭袭意外,顿时慌张失措,飞快爬起来往旁边乱钻。
兰荪微微勾起嘴角,依然单脚勾住马镫隐在马腹下,马鞭再次灵动如蛇般卷向狐狸。
“啪——”一声轻响。
兰荪脚一用力,翻身重新坐稳在马背上,脸上扬起自信的微笑,而手中,已经提着那只乱抓乱挠的小狐狸的四肢。
奔跑的骏马渐渐停下,出了手执仪仗的人,其他人马也纷纷赶过来,一看到马上人手中的小狐狸,齐声喝彩。
“太子出手果然非同凡响,臣等连死狐狸都抓不住,太子竟能活捉,不愧是骁勇善战的太子殿下!”
“好了,你们也不用如此谦虚,本宫还不知道你们的实力?”
兰荪淡淡微笑,转过头来看向她们。
“太子,时间已经过了半日,臣恐耽搁下去天黑到不了护国寺,影响太子的安全,请太子思量!”仪仗队队长程思水上前恭敬刻板地道。
太子见是她,面色一沉,随即淡然。
“本宫若在去护国寺的途中遇险,只怕一路护送的程大人回去也讨不了好吧?——带路!”
“是。”程思水细眼一飘,恭敬却隐含不屑地道,举手向身后一扬,“继续上路!”
兰荪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那张与银华宫主程思洛极度肖似的苍白面容上写满了小人得志,母皇派她待在自己身边,分明是怕自己临阵脱逃,至于她,恐怕是巴不得自己离开,可惜,自己是绝对不会如她们愿的。
江山如此秀丽多娇,也难怪那么多的人想要坐上去,母皇的身体已经开始走向下坡路,却还是不提传位的事,自己这些年功勋卓著却也有震主之嫌,可是,想从她阴兰荪这里抢夺皇位,只怕她们还要好好修炼个几年才行。
“太子?”漂亮冷漠的海阁捧着一袭银绣灿烂的白狐皮披风,跟上前来。
她伸手接过来,如愿看到手中的小畜生瑟瑟发抖。
“怎么,看到同类的皮毛,你一个小小畜生,也终于知道害怕了?你可知道,人还会制造更多更可怕的事情,其残忍程度令人难以想象,你想不想跟本宫去见识见识?”
她轻声一笑,转瞬把它丢给年轻男子,“海阁,好好地把它带回宫,本宫好像还缺一个可爱听话的宠物呢!”
人迹渐渐离去,只留下如雾如幻的背影,鲜明灿烂的杜鹃花,霎时开满了整个山头!
第2卷 第23章 险里求生
天空依然青青朗朗,几乎没有一丝微风,阳光照射得遍地温暖,一切本该十分顺利,但兰荪座下的墨风突然小声不安地嘶叫了一声,兰荪一怔,停了下来,后面的仪仗队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程思水急匆匆地跑上前来,“殿下,出了什么事?”
兰荪冷冷地瞟瞟迟钝的她,凭她这样的货色,也想给自己制造意外?程思洛和兰言是不是太天真了?
天涯马鞭一指前方,兰荪也无言地看着那个方向,程思水顺着兰荪的眼光望过去,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背过去——
那棵合抱粗的大树上,一支利箭血淋淋地钉着一只鲜艳明媚的华丽孔雀,只是缤纷五彩的羽毛上染着刺眼的鲜血,而孔雀垂着僵硬的脖颈,早已死去多时。
“程大人,很明显此路不通,本宫就要仰仗程大人开路了。”兰荪拍拍座下的马,淡无情绪地笑道,看了看程思水发抖的双腿。
“这,这,太子……”程思水声调抖得不成样子。
银华宫主的确曾经暗中叮嘱她在太子去大婚的路上做点手脚,可是,她以为只是吓唬吓唬就行了……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是太子在她手里出事,女王怎能放过她……
兰荪缓缓看向树后的巨石,冷月眸厉光一闪,出口的语调却极为平淡,“出来吧。”
“不错,你倒是镇定得很。”温润如水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兰荪眉头一跳,这男人的声音的确好听,连这种时候,也听不出一丝杀气。
松树后缓缓转出一道修长飘逸的身影,素白的牡丹面具别有韵致,淡紫的衣袍合身而得体,他站在当风处,衣袂飘飘,沉凝而清冷,挥洒出如月般尊贵雍容之态,让兰荪产生一瞬的闪神。
她虽不好色,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甚至连脸都没有露出来过的男人,只凭着一身出众的气质就已经让她印象深刻。
牡丹面具后的深眸静静地看着兰荪,竟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的身后,跟着数十名带着不同花形面具的青衣人,默默地看着她们一行。
“原来是花御宫的人,难怪如此嚣张。”兰荪轻喃。
花御宫,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据说成员大部分都是女儿国那些被女人抛弃或者伤害过的男人,不曾有过外国的成员,但却名扬五国,因为他们的武功够高强,医术够先进,情报组织够隐蔽,最重要的是成员之间够团结,花御宫,是五国皇帝心头的大患。
据说,花御宫的人每次执行任务,都带着象【炫|书|网】征自己身份的花形面具,这个男人带的是牡丹花,牡丹乃花中之王,莫非他就是花御宫的宫主花紫陌?
“你是花紫陌。”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总觉得这男人似乎跟上次见面时不一样了,上次见面时,她还能笃定他绝对不会动手,可是这次,他眼底誓在必得的精光让人心底发冷。
她轻车简服,身边跟着的又是别人的心腹,金骑军几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他却带了比往常多数倍的人手,她有把握再次脱险吗?
这次,会是以性命相搏的交锋吗?
“我说过,再遇到你,我不会客气!”没有回答兰荪的话,那声音依旧动听,吐出的话语却异常冰寒无情。
兰荪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满脸绝望打算逃跑的程思水。
“程思水,”兰荪勒着墨风,冷冷地道,“让人面对面挑衅很好玩吗?你身为我的心腹,还不护驾?”
一声“护驾”,仿佛是一道解咒的祥符,警惕镇定的天涯蓦地冲出队伍,仪仗队中飞速跟出十多名金骑军侍卫,其他护送的士兵也纷纷丢下仪仗抽出佩戴的刀剑,身为仪仗队长的程思水却因为兰荪的那句“我的心腹”而呆若木鸡。
她什么时候,成了太子的心腹?
她少得可怜的脑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只是顺口一提,而今天凡是在场的所谓“太子的心腹”——都得死!
眼前刀光一闪,寒气透背,程思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颅离地面越来越近,一点将死的余光瞥到兰荪面上一闪而逝的满意笑意,终于明白——她被借刀杀人了!
刚刚还阳光明媚的辽阔天地,已经阴气阵阵,血腥残酷,一切美好的景物仿佛遥远的迷烟,消散无踪。
这是一场无声的血战,双方势均力敌,心狠手辣,一边要誓死刺杀兰荪,一边又以命保护兰荪,花紫陌只是冷眼站在一边,看着一动不动的兰荪。
天涯海阁两人抵挡对方四人,已经分身乏术,花紫陌的手下每两个人拖住一名金骑军侍卫,甚至还有剩余的人对付那些身手较差的士兵,一时间,兰荪单身匹马,身旁再无任何保护之人。
瞬间,花紫陌身形闪动,手中长剑光芒大盛,吞吐灵气,兰荪手微微一抬,一道丈余的银光直扑花紫陌——那是一道缠在兰荪手上的银鞭,鞭头镶着一枚锋利罕见的金刚石,足以削断任何利器——
“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过后,花紫陌的半截长剑飞向半空,花紫陌的身形也因此一顿。
机会稍纵即逝,兰荪猛然从马上扑下来,如同银色披风张扬起一幕迥异于现场血腥的灿烂。
披风同时罩住兰荪和花紫陌,天涯灵敏的耳朵听到了一声“嗤”的匕首入肉声——
“太子——”她蓦然大吼,手中猛地加重力道,逼退青衣人,海阁趁机接手挡住四人,虽然惊险万状,也勉强可保得片刻。
披风‘兹拉’一声被扯成两半,兰荪微微惊讶的神情首先露了出来——花紫陌飞脚踢上兰荪的胁下,一声闷响,咯吱吱——
兰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浊血——肋骨起码断了三根,可是如果她不这样兵性险着,就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带出的金骑军姐妹一个个送死——时间拖得越久,她们越没有胜算。
可是现在,她胜利地看着一脸惨白的花紫陌,一柄黄金短剑插在他的腹部,他的眸中,是不敢置信的眼神——
他的武功其实远在她之上,但是论起阴谋诡计,他却远远输给了自己!
如果不是断剑在前,先声夺人,披风蒙头,混淆视听,她这次偷袭,根本不可能成功——刚才在金刚石划上花紫陌的剑的时候,她只觉得一股浑厚澎湃的内力反弹过来,差点震掉了她的银雪鞭——她这才发现,曾经和花紫陌的数次交手,不是他们不分千秋,而是他手下留情了。
所以这次,她也以德报德手下留情,本来可以直接穿透花紫陌心脏的金剑,只在他腹部留了一个疤,相信以花御宫的起死回生的医术,他最多只要躺上个把月就行了——只是没想到他够狠,临了一脚,踢得她几乎五脏移位,让她几乎后悔自己手下留情了。
花紫陌几乎发狠地看着这个扬着胜利笑容的苍白女人,这女人竟然拼着自己受伤甚至一死,也要拖他当个垫背的——这女人的头脑构造是不是跟别人不同啊?难道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甚至这柄黄金断剑,还是,还是……
就算这一剑并不致命,但是今天想要杀她的目的却也达不到了,他的手下,已经有人发现了异状,纷纷抽身过来……
兰荪的手下,大部分已经挂彩,有几个重伤,少数仪仗士兵死去,而他这边,只是有几个受伤罢了,可是如果再缠斗下去,自己这边也未必讨得了好——她那边挂彩严重,可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不要命的,女儿国的女人果然可怕,相比之下,自己这边的手下在看到自己受伤候,却已经斗志全消,只想着将他带回去治伤……
终于,权衡了半晌,他咬咬牙,“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好走,后会有期!”兰荪呵呵笑,因为胸口的剧痛而血色全失,可是心情却好得不得了。
花紫陌定定地看着她惨白的面容,有一刹那,手伸进了怀里,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来,可是花御宫的青衣人已经纷纷围了上来,警惕地看着对恃的兰荪,他终于叹口气,放下了手。
“下次,我会提防你的狡诈,但你最好也要弄清楚我的实力!”花紫陌临走前,冷冷地抛下一句。
第2卷 第24章 一言不合
看着花紫陌一行蹒跚而迅捷地离去,直到连背影都消失不见,兰荪才放松地长吐一口浊血,仰面翻倒。
天空蓝汪汪的,周围一片寂静,胸口袭来一阵一阵的剧痛,似乎扯得心都跟着滴血,她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了。
地上躺着几名倒霉的死去的士兵,一两名拼死保护她的金骑军侍卫,和身首异处的程思水,仪仗队七零八落地浸在血泊中惨不忍睹,金骑军的姐妹们一头一脸一身的鲜血,沉痛而恐慌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兰荪,刚才的光鲜整肃早已当然无存。
这些,发生在去祈福斋戒的路上,其实是不祥之兆吧,这场预料之中的大婚,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数,她该不该明知不祥还要涉险呢?
天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海阁浑身发抖,冷漠的表情再也绷不起来。
“别跪了,都起来吧。”兰荪有气无力地道。
她不能动,可是不代表她不知道她那群死忠的下属现在的心情,“好了,我还没死呢,你们在跪哪门子丧?”
“殿下千金之躯,怎能与草寇之流以命相搏?属下等护驾不周,自知死罪,但求殿下日后以自己身子为重!”海阁直挺挺地跪着,激动地道。
兰荪苦笑,这时候,她们应该给自己想办法治伤吧?
“殿下,您,怎么样?”天涯小心翼翼地上前欲抱起兰荪,生怕兰荪说一个不字。
“别,别动我!”兰荪叹气,额上冷汗直淌,这时候移动她根本就是要她的命啊。
“如果你们再胡乱动手,她就死定了!”一道冷冰冰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天涯大怒回头,谁敢诅咒她们敬爱的太子?
兰荪却笑了,原来天空的蓝也是那么温柔,那么慰贴人心。
一身泥土草屑脏乱却不掩俊美的青冥背着个大药篓,僵硬地站在数丈外的草坡上,耀眼的俊脸光芒如冰,冷飕飕地看着狼狈的她们,和遍地的血腥尸体。
青冥大踏步走到兰荪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表情混杂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震惊懊恼愤怒,眸中跳跃着一束难言的忧虑之光。
“你,在为我担心吗?”兰荪笑得很开心,唇边血迹犹存却毫不在乎,能看到这个男人自然流露的心意,她受伤也值了。
可是看在青冥眼中,只觉得这个女人十分不知死活,脸色比死人还要白,竟然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青冥单膝屈蹲下来,伸手毫不客气地戳戳兰荪的胁下伤口,兰荪顿时疼得直抽气,脱口大骂,“你他妈的不能轻点??”
“哼,还知道痛啊?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青冥冷哼一声,瞪着她,手下的动作却不自觉轻了一些。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粗鲁的男人!”兰荪皱眉睥着青冥,男人见到她,无不屈身迎合,骄傲如轩辕启也不敢轻易惹怒她,只有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
还有力气骂他?青冥扬眉,坏心地伸指一戳,兰荪疼得差点丢脸地飙出泪来,连呼痛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旁虎视眈眈的海阁哪里还忍耐得了,正欲扑上前拉开青冥,被天涯一把扯住,要他噤声。
“世界那么大,你没见过的还多得很,你才多大,你以为你就是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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