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永旭紧紧握着的拳倏然间松开了,他解开外套丢到一旁,弯腰捡起丢在地上的手套,优雅地戴好。
“赢了回去,输了离婚?”魏永旭冷冷一笑。“她没说打死打残了你,要不要负责任吧?”
章宇剑眉微拧,怎么说到“离婚”,魏永旭的脸色就变了?可是魏永旭觉得能赢他?笑话!魏永旭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而他在军校训练了三四年,实战经验也有好些年,就算是警察署的同事,能赢他的都没有多少!
“打伤打残?魏永旭,趁你现在还能说话,还能逞一下口舌之快!”
章宇看着魏永旭,魏永旭看着章宇,四目相对,空气中立即弥漫开了浓浓的火药味。彼此看不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在心底里早就想狠狠地同揍一顿对方,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一次有机会一决雌雄,双方都亢奋不已。
章宇一声“开始”,率先向魏永旭挥出去拳头,但是魏永旭躲闪也快,而且迅速反攻。
可是章宇也不是吃素的,防御进攻统统不落下。
“小样,有两下子!”章宇轻松地拖着脚步,还有力气说笑。
魏永旭虽然没有经过正式训练,但是大学的时候加入了拳击部,学了些技巧,出来工作之后也经常去健身房,认识了不少高手,也时不时跟他们过招。
他的拳头很具度,速度力度狠度一项没落下。但是跟章宇过了几招进入了状态,他就知道自己远远不是章宇的对手,毕竟章宇是军人出身,比体力比技巧,他统统比不上他。
可是他不会输!他怎么样都不愿意输在章宇的手上,特别是条件还是那样!
章宇虽然节节紧逼,轻松自在,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妥——魏永旭放弃了防守。
魏永旭就像个疯子一样连续不断地朝他挥拳,因为放弃了防守,他的力度和速度都大大提升。可是也因为不屑于防守,他处处都是破绽,章宇已经连续击中他好几次,有一圈刚好打在他脸上,他的眼睛立即黑了一圈。
喂喂,这个混蛋搞什么?他是决定用性命跟他比试吗?章宇有几分慌乱了。
可是也正是因为有了顾忌,章宇竟然也被魏永旭打中了,他的腹部中了一拳,他还来不及站稳,魏永旭再次朝他回来一拳。
章宇被他一拳揍飞在地上。
“哼,怕了吗?原来人民警察也就这本事!”魏永旭抹掉嘴角的血渍,笑得轻蔑。
章宇也不示弱,还嘴道:“原来副书记强得跟黑社会一样。”
他扶着篱笆站了起来,啐掉嘴里的血沫星子。
“魏永旭,你就这样不愿意跟蕊蕊离婚吗?为了不离婚你竟然不在乎被我打得血肉横飞?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对蕊蕊好一点!既然蕊蕊可以给你陶家的支撑,那你对蕊蕊好不是理所当然吗?就算是等价交换,你也应该对她好!”
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陶蕊虽然对他隐瞒种种,但是他看得见,他听得见的,他感受得到的,都告诉他,蕊蕊过得并不是好。都是魏永旭的错,让他天真无忧的蕊蕊变得不再爱笑了,都是魏永旭的错,毁掉了蕊蕊的幸福!
章宇用力握紧了拳头,红着双眼朝魏永旭发动进攻。
魏永旭根本不屑于防守,生生挨了章宇奋力的一击,而与此同时,他的拳头也重重了落到了章宇的身上。
“我和她的事情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插手!”
章宇是什么身份?他只是陶蕊的青梅竹马,他只是陶蕊出嫁前的邻居,他只是陶蕊的朋友,凭什么对他们的关系指指点点?凭什么他们离不离婚,还要被他这样一个外人威胁?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试图主宰他跟陶蕊的婚姻?
他不会离婚,因为一旦离了婚,他就没办法得到救赎了,陶蕊那么那么恨他,他要是真的与她断清楚了关系,他这辈子也许没办法接近她了。他的懦弱,他的逃避,他做错的事情就再也得不到宽恕,他会一辈子难安的!
是,他是很自私,他对陶蕊一向很自私,就连把她困在婚姻的牢笼里都是为了他自己。可是他没有办法放走她,他做不到!
因为撞击,两人都纷纷后退了一步,但是他们就像是两头失去控制的野兽,也感受不到疼痛,只是一拳一拳挥向对方,纠缠扭打在一起。
魏永旭技不如人,但是因为攻击得快准狠,章宇招架不住,而且章宇上了连续两天直落刚下班,身体很是虚弱,章宇眼看着要输了,所以他也放弃了防守,只顾攻击。
几轮下来,魏永旭和章宇都鼻青脸肿,双双倒地。
“妈的!再来!老子一定要赢你!”章宇不服气,自己竟然跟魏永旭打了平手。他龇牙咧嘴撑着身子企图站起来,但是也不知道折了几根骨头,竟然站都站不起来。
而魏永旭也好不到哪里去,瘫在地上,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大口喘息。
“蕊蕊……和茵茵,不在你这里。”魏永旭望着天空,幽幽开口。
章宇身子一顿。
“是啊,不在。”章宇忽而又笑了。“老子只是找个理由胖揍你。”
魏永旭侧过头扫了他一眼。从他说出“输了就跟蕊蕊离婚”的时候,魏永旭就知道陶蕊不在这里,刚才讲电话的时候,自己不也没有听到陶蕊的声音吗?陶蕊就算为了委屈自己也不愿意跟他离婚,她又怎么会让章宇因为这个理由要他离婚?他一日没当上市长,陶蕊就不可能跟他离婚。
他有时候甚至想,一辈子都不争取当市长就算了。陶蕊的愿望一日没达成就一日不会跟他离婚。
他早就知道了章宇的阴谋,可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接受了章宇的挑战,自己又何尝不想胖揍章宇一顿?
彼此都是找理由揍对方,那便没有什么对错可言。
魏永旭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捡起被丢在地上的外套,转身看着章宇:“我想你也不知道蕊蕊和茵茵的下落,把你揍了一顿,我心里痛快了,再见!”
说完魏永旭转身就走。
“想被揍继续来找我,我会让你痛快痛快的!”章宇揉着关节恨恨回话。
是啊,他不知道蕊蕊在哪里,但是他不担心蕊蕊消失不见,他了解陶蕊的为人,他比魏永旭更了解他,他甚至可以自诩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但是就算知道蕊蕊在哪里,他也是不会告诉魏永旭的,他要让他好好地着急一番。
算是捉弄他,当是报复吧!
章宇一瘸一拐地拎着拳击手套回了屋。
※
随后的几天,魏永旭依旧在找陶蕊,但是陶蕊不但没回家,甚至没去陶家,更没有去上班,他真的有点着急了。
他从没有为了一个女人,为一个孩子,尝试这样的感觉。
他之前也想过报警,但是被陶云彦压住,说“你现在在政坛上已经自身难保了,这时候要是再闹出蕊蕊失踪的事情,你可能连内定的市委书记都做不上了。”
他对名声向来看淡,做什么官他向来不执着。可是陶家对他的期待不少,特别是陶云彦,他不想让他失望。
所以他就在这忐忑中渡过了一周,而这一周,陶蕊和茵茵都没有消息,而这一周,人大会议开完,换届选举出来了。
他成功当选市委书记,市长是政坛老手沈卓明。沈卓明为人稳重,手腕强悍,当选这一届的市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结果出来之后,魏永旭觉得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他早早从庆祝活动中退场,赶回了家。今晚要是那两母女还不回来,他就豁出去报警。不管追到天涯海角,他都要把她们逮回来!
从来都只有他忽视他们,这一次她们竟然潇洒地抛下了他,这感觉让他很不爽!
但是今天晚上,魏永旭回到家,家里竟然灯火通明。
他心一颤,停了车立即冲进了屋里。
他看着陶蕊熟悉的身影在灯光下,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激动。
该死的,这女人到底干什么去了?竟然一声不响又回来了!他忘了自己刚才还在为她不回来郁闷得几乎报警。
但是陶蕊对电话说的话却让他差点吐血。
“……是啊,超级超级超级漂亮!我们去哪里刚好遇上了下雪……对对,就跟你给我看得那张明信片上一模一样!明年开春的时候再一起去吧,我还想去第二次!”
“……”魏永旭热血一股脑往上冲,差点真吐血了。该死的,这女人竟然一声不吭去了凤凰旅游!
“陶蕊!”魏永旭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才没有让自己的声音咆哮出来。
陶蕊回过头看着他,嘴里还吊着特产:“你怎么还在?”
魏永旭气得想掀桌。
“你去旅游,什么都没交代,这是什么意思?不跟我说,不跟你爸爸妈妈说,甚至没向单位请假!”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毕竟那边陶蕊还没挂电话,要是让那边的人以为他施家暴影响就不好了。
“没请假我能走得了吗?一个星期缺席就算是政府单位,我也会被炒鱿鱼的!”陶蕊给了他一记“你脑残了”的眼神。
“那你同事为什么都说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她唐塞他,这让他更火大。
“你还打电话给我同事?”陶蕊一副看外星人的眼神。她想了想又问电话那边:“莎莎,他也打电话给你了?你咋不告诉他我请假旅游了?”
魏永旭听不到电话那边的回答,但是陶蕊情绪复杂地看了魏永旭一眼。
魏永旭正摸不着头脑,而陶蕊起身去阳台讲电话了。
魏永旭觉得自己的神经都根根崩断,他一拳打在墙上,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而此时,听到了声音的茵茵欢天喜地地从屋里出来了,她穿着凤凰买的民族服饰,大冷的天,即使在屋里也挺冷的,但是她却穿着花裙子走了出来。
茵茵兴奋地在他面前转了几圈,问道:“爸爸,茵茵好不好看?”
裙子在旋转中带起气流,茵茵冻得打哆嗦,但是脸上依旧欣喜,能第一时间给爸爸看自己的新裙子,再冷她也不怕。
“好看,茵茵最好看了。”魏永旭俯身摸了摸茵茵的小脑袋,叹道:“但是裙子夏天才能穿,现在去把裙子换下来。”
“嗯!”茵茵欢喜地点了点头。她抬眸看着魏永旭,摸着他脸上的青肿,不开心地皱起来眉:“爸爸受伤了!”
前些日子被章宇打得伤虽然淡了不少,但是还是有痕迹的,他虽然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却被茵茵发现了。
“爸爸没事了,不痛的。”魏永旭觉得自己心里有暖流缓缓流过。
“茵茵呼呼!”茵茵凑上前,嘟起小嘴在魏永旭的脸上吹了吹气。
甜甜的气息拂过脸颊,还想还带着淡淡的奶香,明明不是吃奶的年纪了,但是小孩子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甜腻,魏永旭有种被治愈的飘飘然感受。
陶蕊收起电话进屋,看到的便是魏永旭跟茵茵亲密互动的场面,她看得有点恍惚。那人真是魏永旭吗?竟然蹲下来跟茵茵平视。他的眼神那么平和,跟平时冷漠的魏永旭判若两人。
她擦了擦眼睛,确定那真的是魏永旭,脸上却同时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茵茵给爸爸拿药药!”茵茵自告奋勇去拿药。
魏永旭道:“你先把裙子换了,别着凉。”
陶蕊瞠目结舌。魏永旭的父性基因苏醒了?
魏永旭站起来就看到陶蕊用怪异的眼神看他。
“你这次离家出走的事情,给我解释清楚!”魏永旭看着她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森,好像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子吃掉一样、
陶蕊耸耸肩:“反正知道你不能实现我的愿望,我何必留在这里看你落选?所以我去度假了。”
她说得那么随性,那么不真诚,好像她离开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那你好歹告诉一下我,不告诉我你倒是告诉一下你爸妈!”魏永旭恨得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把我……”
“什么?”陶蕊茫然地反问。“你快把我”什么?
魏永旭快冲口而出的那个词突然间像跟刺卡在了喉咙。
158。魏永旭,你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
他刚才想说什么来着?“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把我急死了”?不可能!
陶蕊看到魏永旭像个傻子一样摇了摇头,一头雾水。
久久未闻魏永旭回答,陶蕊道:“我已经向公司请了假,我同事也知道的。不过他们看你不爽,所以联合起来骗你。”
说着,陶蕊邪了魏永旭一眼,小声道:“你名声那么坏,所有人都想报复你,关我什么事!”
魏永旭碰了那么多钉子,自然知道她的同事都是因为他“养小三”的事情对他有意见,但是还好,他们只是捉弄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陶蕊去哪里了。
陶蕊不是失踪了,陶蕊已经回来了。意识到这一点,他松了一口。让他不解的是自己刚才那诡异的心情。
总之回来就好了。
“爸爸,药药来了!”茵茵笨拙地提着药箱出来了。
陶蕊好像这才见到看到魏永旭脸上的瘀伤。“……”那分明是被人打的伤痕,可是这年头竟然有人敢揍他,陶蕊打从内心感到佩服。
“茵茵给爸爸涂药药!”茵茵自告奋勇。
其实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些许淤青还没有散去,大男人根本没必要为这点小伤口哼哼唧唧,但是茵茵却很热心,仔仔细细地把魏永旭脸上每一个伤痕都涂了一遍药膏。
小家伙的手柔柔软软的,覆在他的脸上,他竟然有种飘飘然的幸福感。
※
因为魏永旭刚刚当上书记,要忙的事情一堆接一堆,所以魏永旭经常不回家,但是一有空,他一定会跑回家。
陶蕊对于魏永旭三五天回一次家的事情什么都没说,反正有没有男人她的日子也是这样过的,唯一不同的是吃饭多了一双碗筷,睡觉不能摊成大字形霸占半张床。
年关将近,开完年终总结之后,就迎来了春节假期。魏永旭就哪里都不去,整天呆在家里。陶蕊很郁闷,他过大年都不陪苏佩仪,竟然硬要跟她们娘两挤一张床。
这天早上,陶蕊跟往年一样在年二十八带茵茵去购年货,因为茵茵前一晚邀请魏永旭一起去,魏永旭也早早准备好了。
商场好多人,清一色全是购置年货的。魏永旭把茵茵丢在小推车里,推着她四下扫货。
陶蕊从没见过茵茵那么开心的模样,更从没见过魏永旭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硬是看愣了。
陶蕊在营养补品的橱窗前流连,魏永旭推着一车子年货和茵茵就过来了。
茵茵差点都被埋在糖果饼干堆里,要不是还没付钱,茵茵肯定已经开始大吃特吃了。
“给爸妈买补品?”魏永旭看着她手里拿的各种补品,问道。
“是啊,虽然他们身体都很好,但是礼多人不怪。”陶蕊头都没抬,继续挑选。
身体很好?魏永旭记得谷雪丽的身体很不好才是啊,像上次随便一撞就骨折,可是陶蕊却说“他们身体都很好”……愣了片刻,魏永旭才意识到她说得是他的父母亲。
说起来,他也好久没见他的父母亲了,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偶尔回去一趟。通常情况下都是他自己回去的,他的老家是乡村,出入不方便,陶蕊晕车经不起颠簸,而且他的父母顾忌陶蕊是千金大小姐,在她面前他们不自在。
他娶媳妇本来是要照顾他们的,不是让他们不自在的,所以带陶蕊回去过几次之后,感受到父母亲对陶蕊的排斥,她他便不再带她回去了。
他以为陶蕊会因此忽视他的父母亲,没想到这种时候她还在想他的父母亲。他的心里一时无味杂陈。
他都那样对待她的母亲了,而她却……
现在他无暇顾及陶蕊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为了讨好他在他面前做戏,光是她为了他的父母亲忙碌的样子就让他看清楚了自己的低劣。
陶蕊选了一些贵重的补品,但是看着它们,她的眼神却不是那样愉悦。这些东西到头来还是会寄回来了,他的父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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