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方园却是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打鼓,因为她忽然想起办公室里那两束还不知道是谁送的花。
莫非她的桃花沉寂了三年之后,又要发芽开花了?
“嘿嘿嘿……”张晓雅忽然摸着下巴,贼贼地笑,“园子,你在想什么?”
巫方园回过神,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否认,“没,什么都没想。”
“骗人!”张晓雅欺近了巫方园,双手捏上她的脖子,“说,小丫头想谁呐?”
巫方园有些困难地摇头。
“莫不是竹马哥哥?”苏小小忽然开口,丢出一个诡异的称呼。
“诶?”张晓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牙印君!”
巫方园嘴巴抽了抽,竹马哥哥,牙印君?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实招了吧。”张晓雅扬了扬眉毛,“来来来,说说你们的往事嘛,青梅竹马的故事多有爱呀!”
“故事,是这样的……”苏小小幽幽地道,“园子小时候常被其他的孩子欺负,邻居家的小哥哥便挺身而出,充当了园子的保护神。于是,青梅竹马的故事……就发生了。”
“竹马哥哥答应会一辈子陪着她玩,可是他食言了,出国那天,园子忿忿地在他的脖子留下一个牙印,当作日后相认的记号……”张晓雅松开了巫方园的脖子,开始加入编故事的行列。
巫方园看着她们兴致勃勃的样子,哑口无言,半晌,失笑。
青梅竹马么?是啊,是青梅竹马吧。
只是,故事是倒过来讲的。
那时候,巫方园还是个小霸王,在家里有爸妈宠着,有哥哥疼着,大家都依着她顺着她。在幼儿园里,巫方园那也是一个混世小魔王,曾经有个小朋友为了表示友好,试图捏捏她粉嫩嫩的小脸蛋,结果被她摁在地上弄了一脸的灰,然后在巫方园鄙视的目光中哇哇大哭着找妈妈去了。
自此以后,幼儿园的小朋友看到巫方园都是绕道走的,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么。
俗话说,高处不胜寒呀不胜寒,站到一个无人敢惹的高度虽然威风,可是巫方园小朋友闹脾气了。好好的一堆小朋友玩得正开心,巫方园往那儿一站,小朋友们立刻跑得比谁都快,眨眼间只留下巫小朋友在原地发呆。
冷风吹过,那叫一凄凉。
巫方园小朋友郁闷了,无聊了,寂寞了。
某一天,她正坐在小板凳上发呆,忽然看到小胖在欺负人。注:小胖就是上文试图捏园子小脸,结果蹭了一脸灰的娃。
巫方园小朋友忽然想起来了爸爸讲的故事,故事里的人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那时候园子很天真地问爸爸,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爸爸一脸慈祥地告诉她,以身相许就是一辈子陪着园子玩。
于是,天真的巫方园小朋友被误导了。
“住手!”她两眼发亮地冲上前,两只小手叉着腰,往小胖那么面前一站。
小胖回头一看是园子,立刻见了鬼似的,迈着两条小短腿,拔腿就跑。
巫方园小朋友揉了揉鼻子,颇有些无趣,原想再加句台词的,结果小胖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害她连一点表演的空间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小手叉着腰,巫方园小朋友居高临下,看着那个还坐在地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不答。
“喂,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巫方园小朋友不满了,这是什么态度啊,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咧!
小男孩依旧坐在地上,不理她。
巫方园小朋友沉默了一下,忽然又想起来爸爸的故事,故事里讲,要恩威并施,才能收拢人心!
怎么样才叫恩威并施呢?园子犯了难。威嘛,她已经够威了,那恩呢?
小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巫方园小朋友蹲下身,和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平视。小男孩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我叫巫方园,你呢?”她决定换个方式来问他。
小男孩依旧不愿搭理她。
“呐,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才对?”她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可惜小男孩压根不甩她。
“如果你以身相许,我以后一定保护你,没人敢欺负你!”园子拍着小胸脯保证。
小男孩还是不为所动。
巫方园小朋友皱紧了眉头,正准备发飙,忽然眼睛一亮,笑咪咪地凑到小男孩面前,“如果你以身相许的话,我的脸给你捏一下。”
其实巫方园小朋友这么想也不是没有根据的,那些大人见了她都喜欢捏捏她的脸,还有小胖也是,既然那么多人想捏她的脸,那她的脸一定很好捏!
这就是园子的结论。
“小胖想捏我的脸,被我打了耶,我只给你一个人捏哦!”眨了眨眼睛,巫方园小朋友慎重地强调。
为了有人陪她玩,她真的豁出去了……汗。
小男孩怔怔地看着她,然后真的伸出小手,捏了捏她的脸。嗯,粉嘟嘟的,很好捏。
“嘿嘿嘿。”巫方园小朋友傻笑,这回终于有人陪她玩了。
然后,因为捏了她的小脸,小男孩很有信用地告诉她,他叫樊元初。
桃花朵朵开(二)
晚上下了班,搭哥哥的顺风车回家,吴阿姨早就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桌子中央还摆了好大一个生日蛋糕。
“小姐,生日快乐。”巫方园刚进家门,吴阿姨便笑眯眯地拉着她,往她的手腕上套了一个微凉的手链。
巫方园低头看了看手腕,是一串粉水晶。
“我特地去月老庙求来的。”吴阿姨神秘兮兮地笑着道。
“谢谢阿姨。”巫方园笑嘻嘻地抱了抱吴阿姨,“爸爸妈妈呢?”
“在陪客人呢。”
“有客人?”巫方园有点好奇,爸爸是个不喜应酬的人,很少会带客人回家。
“进去看看。”停好车子随后跟进来的薛子凯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拉着她走进客厅。
一进客厅,巫方园稍稍囧了一下,她的念力没有那么强吧,中午才提起的人,这会儿竟然神奇地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里,抱着她最爱的小猪靠枕和她爸妈聊天。
……而且看起来还相谈甚欢的样子。
“园园,子凯哥。”看见他们进来,樊元初放下小猪靠枕站起身打招呼。
“元初!”薛子凯高兴地走上前,习惯性地抬起拳头,便要朝着樊元初的肩膀招呼。
子凯哥?
虽然有点惊讶哥哥居然和他这么熟悉,可是此时巫方园却更担心樊元初那稍显瘦削的身板,是否禁得起自家哥哥这一拳。巫方园是行动派,行动永远快于思考,于是她想都没想,直接上前拉开樊元初,让自家哥哥那一拳捶在空气里。
樊元初只感觉手臂微微一沉,低头看时,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抱在另一双手里。那样的角度和姿势,看起来十分的契合。
“园园?”薛子凯呆呆地收回拳头。
镜片微微一闪,挡住了他眼底的柔和,樊元初抬头,恢复了茫然无辜的样子。
在爸爸妈妈哥哥,以及吴阿姨的莫名诡异以及暧昧的眼神下,巫方园“嘿嘿”干笑两声,抬手摸了摸手脑勺,“那个……区区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啦。”
区区?
……没错,区区。
区区是樊元初的小名。
她还记得……薄薄的唇不着痕迹的微微勾起。
“呵呵呵……”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妈妈,她笑着掩了嘴,“子凯,你也真是没个轻重。”
薛子凯一脸怪异地看了满脸无辜的樊元初一眼,撇过头轻咳一声,没有说什么。
吃过晚饭,爸爸妈妈迅速回房,爸爸临走还提醒哥哥风图和君亚的合作计划书在他房间的桌上,要他尽快看一下。
吴阿姨收拾了桌子后消失得不见人影,于是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巫方园和樊元初。
干笑两声,巫方园侧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某人,“你要喝什么?”
“都好。”樊元初微笑,很好糊弄的样子。
巫方园倒了杯水给他,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缩着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气氛有些尴尬。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只是爸爸妈妈做得太明显了,这分明是□裸的相亲啊!巫方园心里也明白,虽然爸爸妈妈一直没有说她什么,可是二十七岁的女儿还没有男朋友,他们心里肯定是着急的,而且她又有被弃婚的不良记录。
就算是青梅竹马,可是十几年没有见了,一见就是相亲,想不尴尬还真的有点困难的呀。
“生日快乐。”坐在对面的樊元初忽然开口,打破了有些凝窒的气氛。
“嗯。”巫方园有点心不在焉。
“花还喜欢么?”
“嗯……嗯?”巫方园愣了一下,抬头看他,“花是你的送的?”
“嗯。”
“你送的是什么花?”巫方园坐直了身子有点激动,终于可以搞清楚那两束花的未解之谜了。
樊元初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抬手托了托眼睛,“玫瑰。”
“哦哦。”巫方园煞有介事地点头,玫瑰也找到主人了,那么就剩下黄郁金香了,是谁送的呢?
更琢磨着,转念一想,巫方园蹭蹭蹭爬到樊元初身边坐下,“你怎么知道我公司地址的?”
“我在一个商业酒会上碰到子凯哥,他告诉我你在他公司。”
“哦……”巫方园点点头,又感觉怪怪的,“你为什么管我哥叫哥?”
“子凯哥比我年长呀。”樊元初犹豫了一下,“这样叫不对么?”
见他微微皱着眉头的样子,巫方园忙甩了甩手,“没关系没关系。”
“嗯。”他又微笑起来。
看着他微笑的样子,巫方园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唔,那一定只是错觉而已。
桃花朵朵开(三)
送走了樊元初,巫方园打着哈欠回房,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是一串数字。
“喂?”
“园园,是我。”樊元初温和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巫方园几乎可以想象他浅浅微笑的模样。
“嗯,有什么事吗?”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她手机号的,因为可以想象,家里那群比她还恨嫁心切的人肯定很乐意出卖她。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下。
“你有什么东西忘记在我家了吗?”巫方园好心提醒,毕竟对于才见过面,而且刚走出她家门的人来说,这个时候打电话回来,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以身相许,我记得的。”
“诶?”巫方园眨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轰”地一下红了。那是童言无忌呀童言无忌!
“呵呵,生日快乐,晚安。”依然温和的声音,带了丝丝笑意。
“樊元初!”巫方园红着脸大吼。
手机已经挂断了,什么嘛……巫方园咕哝着死死瞪着手机。瞪了半天,手机又响了,还是一串数字。
巫方园立刻接了起来,“喂!樊元初你敢挂我电话!”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喂?喂?”
“生日……快乐。”
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一个她曾经做梦都会梦到的声音。巫方园猛地呆住,脸上血色褪尽。
是他,尹宣。
“你……”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电话已经挂断了。
巫方园气得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磨着牙,巫方园回拨他的号码,听到彩铃的时候,她有一刹那的恍惚,是《月光曲》,一直到一曲结束,依然没有人接听。
握拳,咬牙,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手机那头,是一个机械冰冷的女声。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重复着喃喃,自我催眠无数遍,巫方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关机睡觉。
夜里,巫方园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把尹宣给掐死了……
她果然没有生气……
第二天起床,她的眼睛上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果然做梦杀人也是很伤元气的呀。
因为财务部人员变动,巫方园连着加了两天班,忙得两眼发晕四肢无力。枯燥的数据,繁琐的报表,对于巫方园这个天生的数字白痴来说,无疑是一项极恐怖的酷刑。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是苏小小对她的评价,巫方园也只有苦笑以对。是啊是啊,谁让她当初年幼无知,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结果被男色所惑,头脑发热,导致现在这样的后果。
天可怜见,现在她看到阿拉伯数字就想吐。
果然是自作自受。
加班到晚上九点,同事们吃了宵夜各自散去,巫方园站在街边,摸了摸有点吃撑着的肚子,打算散散步,消一下食。
夜晚的霓虹闪烁,这是一个不知道寂寞的城市,对面一群男男女女嘻笑着从酒吧里走出来,和她擦身而过的瞬间,有人认出了她。
“巫方园!”
巫方园下意识侧头,看向那群人中那个化着彩妆的漂亮女人,“叶甜?”
“真的是你!”叶甜笑了起来,“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呵呵呵……”巫方园干笑,她倒宁可这位大小姐没有认出她来。
叶甜是她的大学同学,那时她和苏小小是死对头,那惨烈的校花之争啊,往事不堪回首。其实说到底,叶甜和她也算是有过节的,情敌嘛。那个时候整个A大都知道,巫方园和校花叶甜抢男人……
那时候她被宠得霸道任性,不知天高地厚,从来没有栽过跟头,习惯了横着走。自从迎新会再遇尹宣之后,巫方园就坐不住了,她扯住苏小小张晓雅的手,指了指台上那个正在发言的新生代表,“我喜欢他。”
再后来,尹宣系里的同学都知道,有个女生为了尹宣转了系。
于是尹宣多了个跟屁虫,走到哪里都甩不掉,良好的修养让他无法向女生恶言相向,偏偏这个女生又是个极看不懂脸色的人,不管尹宣如何的冷若冰霜横眉冷对,她依然可以自得其乐……
“你跟尹宣结婚了吧。”叶甜的声音拉回了巫方园又跑远的思绪。
巫方园愣了一下,有点摸不准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毕竟当年尹宣逃婚闹得那么大。
“我从高中就喜欢他,为了他才进的A大,结果还是被你追走了。”叶甜说得有些酸。
“嘿嘿……那个……”巫方园摸了摸鼻子,“我们分手了。”
说分手,其实已经很给自己留面子了。事实上,他到今天连个交代都没有给她,就那样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得如此之彻底。
“啊?”叶甜一脸的惊诧。
“你的朋友在等你呢。”巫方园指了指她身后的男男女女,不打算跟她分享自己被逃婚的经历。
叶甜回头看了一眼,“我刚从英国回来,他们帮我接风的,等有空再联系你。”
“好。”巫方园笑了笑,心里暗暗吐舌头,才不要再跟你联系呢。
跟叶甜道别后,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巫方园的心情忽然莫名的低落起来,一回头,对方的路灯下,一张大大的广告牌,居然是尹宣。
看着画面上那双淡漠的眼睛,巫方园捏了捏拳头,控制住想冲上前把那广告牌砸烂的冲动,转身大步离开。
走到一家咖啡馆门口的时候,天忽然开始下雨。
又是下雨天!她讨厌下雨天!
老天爷为什么总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如此给面子,如此的应景……
事实上,腹诽老天爷是不对的,巫方园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她脚下一滑,跌了个四脚朝天。
很好,高跟鞋断了,衣服也被污水弄脏了,臀部也很痛……
好狼狈。
雨还在下,巫方园成了道道地地的落汤鸡。
抬头看了看咖啡馆的名字,巫方园很悲情地发现,这个地方是她和尹宣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她的倒追生涯,初尝胜利果实的地方……
她记得这家咖啡馆里有一架钢琴,那天尹宣弹了贝多芬的《月光曲》,连咖啡馆里专业的钢琴师都自愧不如,然后她笑得像个傻瓜。
坐在地上,她揉了揉眼睛,眼睛很涩,有点想哭。
扁了扁嘴,有热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满出来,所以说她讨厌雨天嘛,总会让人莫名其妙的心情低落起来。
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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