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地问他:“你今天怎么了?”
湮龙却又笑了,没有回答。一会,又终于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说:“跟我说说今天又发生什么事情吧。”
我于是把病床垫高,把他身体放在上面,拿起带来的报纸,挑了几条时政新闻跟他说起来。
他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直到他睡着。
我把床放下,帮他盖了盖被子,悄悄地退出了病房。却在门口的时候,听见了他在轻轻地说:“对不起。”
第二天凌晨,我接到医院电话,告诉我湮龙已经去世。由于我是最后一个见到湮龙的人,方律师还打电话问我湮龙令中有什么遗言。
遗言?我脑海中微微一想,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那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男人,那个曾经创立酒店王国的男人,那个救过我命的男人,在世上最后说的,居然是那句淡淡的,几乎听不到声音的“对不起”。
我忽然觉得有液体要溢出我的眼角,于是伸手去抹抹,可是手却被拽住,我低头一看,是湮龙最小的儿子,湮迪。
我蹲下来,问他:“怎么了,迪迪?”
他依然撒娇似的拉着我的手,问我:“妈妈你怎么要哭了,是不是刚才哥哥跟妈妈说什么?”
我微微一愣,觉得现在的孩子真是观察力很强。
湮迪看我没有回答,又摇摇我的手,跟我说:“妈妈,哥哥是不是刚才显得好凶啊?”
我把眼泪收了回去,轻轻地拍拍湮迪的头,对他说:“没事的,妈妈没事。”想了想,又摸摸他的脸颊,说:“难受吗?爸爸不能再陪你了。”
湮迪走过来,头靠着我的肩膀,跟我说:“难受,但是我还有妈妈。”
就这样一句普通的话,让我又觉得很是感动。
湮迪是湮龙最小的儿子,今年刚刚十岁,是他和第三任夫人所生。在他三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就过世了。这个孩子虽然含着金汤勺出生,又是我的继子,可是,他既没有一般作继子的应该有的对继母的刁蛮,也没有一般二世子的奇怪性格和癖好,算是非常的聪明懂事。这几年,湮龙的两个女儿要不在忙自己的事业,要不在国外学习,而那个大儿子湮明也从来没回过国,湮龙也身患重病,于是,湮迪的生活基本上都是我在照顾,所以他跟我也比较亲。
我伸手抱抱湮迪,嘴上依然说着没事,心里却是无可奈何地在叹气。
看来,湮明这个人,不是太好相处啊。
作者有话要说:总结一下湮家的关系:
湮龙有过四位夫人。湮婷婷是第一任夫人的女儿,湮琪儿是第二任夫人的女儿,湮迪是第三任夫人的儿子,'我';也就是蓝天妩,是湮龙的第四任夫人,但是没有儿女。
湮明呢?请各位读者往后面看:)
3
3、遗嘱 。。。
葬礼结束不久,我就进了会议室。
人员已经到齐,方律师也对我和颜悦色地说:“夫人,就等您一个人了。”
方律师是湮家的专署律师,已经合作过十几年了。他可是有历史的老人了,据说从小书香门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建筑,所以说起话来也十分地文诌诌。
不过,刚和和湮龙决定结婚的时候,我还和方律师闹过一点小误会。那时,方律师提防地劝过湮龙很多遍要签婚前协议书,可是湮龙是没有答应。方律师为这个事情还痛心疾首了很久,看我的眼神也和法海看白蛇没有什么两样。
后来,倒是我,偷偷跑去问过他很多次婚前协议书的事情,还主动表示会劝湮龙签署。虽然几次劝戒,湮龙仍然没有答应。可是,我却可以明显感觉方迪对我印象好像有所改观,特别是这两年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尊敬,每次见面,还都文邹邹地喊我一声“夫人”,这让我受宠若惊。
我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做了下来,开始准备听方律师宣布遗嘱。
可是,在这个近半个小时的遗嘱宣布会上,我心里可是千回百转,根本就没有认真听遗嘱的内容是什么。
遗嘱宣布结束后,方律师忽然问我:“夫人,您对这个遗嘱有什么问题吗?”
我缓过神来,为了不至于让自己的走神让别人发现,我貌似专业地问道:“龙翔酒店的股份怎么处理?”
这一句话,让我身边的湮明扫了我一眼,扫得让我浑身打冷颤。
方律师也一愣:“夫人,刚才已经说过,连锁酒店的股份,百分之二十五交给湮公子,两位小姐各控股百分之十,您和小公子各占百分之五,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五是由其他三位老董事成员平分,也就是他们每人各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小公子由于未成年,所以暂时他的股份由您来保管,所以你现在拥有总共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想不到湮龙居然还把他酒店的股份给了我。我想再问一下究竟,于是对律师说:“我能单独和您谈一会吗?”
可坐在我身边的湮明却发话了:“如果蓝小姐对遗嘱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提出来。”
我连忙摇摇头:“不是,我还有别的问题要和律师商量。”
我开始以为湮明还会刁难阻拦,结果他却出乎意料的没再说话。
“夫人,有什么问题吗?”在大家走了之后,方律师忽然问我。
“我想了解一下转让股份的事情。”
方律师显然很惊讶:“夫人,您为什么要转让股份?”
我想了想,考虑了一下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其实股份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湮龙会把酒店的股份也分给我,到时候这些股份都还是会给湮家的。”
方律师沉默了一会,才说:“夫人,我从来没有办过遗嘱转让的这种案例。不过,您这番话让我真的很感触。可是,您这样做,现在的当家,湮公子也不会领你的情的。”
我摇摇头:“我本来也不想湮明知道我这样做。”做这种事情,他知道,或者他不知道,和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方律师忽然坐下来,他那被皱纹包围的炯炯有神的眼睛也直直地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却说出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夫人,我跟湮先生是几十年的好友了,当时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没有想法的人。”
我笑笑,不愧是大律师,‘没有想法’这个词用得相当委婉,在很多人的字典里,这个词,是用“愚蠢”代替的。
我也面对着他坐下,觉得这种架势像是一个老师在语重心长地劝导一个学生。然而这个学生就是单纯透顶的我。忽然,这个老师的话锋一转:“夫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手上没有龙祥的股份,你根本就不可能在湮家立足。即使大小姐,二小姐再喜欢你,小少爷再依赖你,湮公子完全可以以任何一个理由把你赶出湮家的。你要知道,湮先生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我当然知道,湮龙做每件事情都有他的深意。
和湮龙在一起的时候,我看过听过无数的商贾奇事,也遇到过许多商场奇人,湮龙是少数几个有情有义的商人之一。所以,他才能把龙祥酒店如此的发扬光大。而湮龙这样对我,也一定是费尽了心思。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添上了一层感动。
方律师看我没有说话,又说:“夫人,如果您最近想要转让股份,请原谅我绝对不会受理。所以,如果您真的想转让股份,也请等一阵子,至少等到公子坐稳了这个酒店,您对未来也有了一定的想法之后。”他的这番话可以说是言辞恳切,语重心长。
我静静地考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其实对我来说,什么时候将股票还给湮明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这位公子如果想把我赶出湮家,我绝对收拾行李就走,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记得湮龙也说过我,说我和他接触过的很多女人都不同,一点都不精明,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考虑。可是,我真的觉得一天到晚费心算计,活得心力憔悴,那又有什么意思。海阔天空,总有自己容身的地方。
晚上回到家,我发现有行李放在家中客厅。这时楼上的房门开了,湮明走了出来,看到我回来,也没有和我打招呼,就径直向行李走去。
我有些惊讶;问道:“你不住酒店吗?”
我一直以为这位娇贵的公子回来会住在连锁酒店的总统套房。
湮明没看我,低头翻着行李:“我以后就住这里。”
我哦了一声,他依然没有抬头,却问我:“没什么问题吧。”语句是询问,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没有再说什么,想着自己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权利。虽然这个房子湮龙已经留给了我,但他儿子住在这里我也不能说不同意。而且这里这么大,即使再多住几个人,一个月也不一定能见几次面。不过,我依然觉得有一些奇怪。在蓉城,湮龙还有几处家业,为什么湮明却选择有些朴素,又离工作地点比较遥远的这里呢?
就在我脑袋还没怎么想明白的时候,湮迪忽然冲到我的面前,一把抱住我。说:“妈妈,哥哥说话不算数,他开始跟姐姐们说他再怎么也不会住在这个房子里的。”
我听了,心里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湮迪这样说自己的哥哥也挺好玩的,于是轻轻地摸摸湮迪的头发,说:“迪迪,怎么,哥哥住这里,又多了一个伴,不好吗?”
湮迪抬头看我,眼睛大大地很是可爱地眨了眨,嘴里迸出一句很可爱的话:“可是哥哥看上去好凶,肯定不会陪我玩的。”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也真是不能怪湮迪,他从出生到现在,可能就是这几天见过这个哥哥,跟这个哥哥不亲,也很正常。
不过,在一边一直聚精会神地收拾着行李的湮明这回也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向我这边,那眼神,看得湮迪居然有些害怕地往我身边躲了一躲。
我连忙转过身,挡住湮明的视线,又对湮迪安抚说:“怎么会呢?迪迪这么可爱,哥哥肯定喜欢的。走吧,早点睡觉,妈妈给你讲故事去。”
我拉着湮迪,回到他的房间。好不容易一本故事书说完了,湮迪也睡着了。我功德圆满地走出湮迪的房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的走廊上,我居然又碰到了湮明。他叫住我:“蓝小姐,你和方律师之后说了什么?”
关于转让股份的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于是我撤了一个谎:“大概了解了一下董事会成员需要做什么。”然后又说:“你以后喊我作天妩或者Tiffany吧,别老蓝小姐,蓝小姐的叫,那样我不太习惯。”其实别人都是喊我作天妩,很少叫我的英文名,但是这位大公子刚从国外回来,我怕他国语讲不地道,于是就把英文名告诉了他。
湮明猛然抬头,看着我,仿佛想问什么,却又轻轻地改成了一句陈述句:“你的英文名是叫做Tiffany。”
我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难道,这个名字不好?
当时起这个名字,也是因为自己在美国和欧洲待过一年,那些国外的朋友总把说的中文名发成“梯无”,我觉得十分地别扭,所以就干脆改成了Tiffany这个英文名字。
沉默了一会之后,他终于又说话了:“这个家没佣人吗?”
我摇摇头:“不用的,平时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弄,不用麻烦那么多人。”
当年是我提议把佣人请辞的,因为总觉得,一个家,自己打理,才有家的氛围。
湮明点点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猛然觉得一丝凉飕飕的冷气袭来。
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我说:“明天早上董事会,记得不要迟到。”
我认命地点点头。
和湮龙结婚之后,为了照顾湮龙和还很小的湮迪,我把自己的工作辞了,在家当起了全职主妇。这样平淡的生活,让我还满心欢喜的。所以现在,当我发现自己又有一份比较不轻松地工作的时候炫③üww。сom书,我忽然觉得有一些悲哀。
可是,还有一件比上班更悲哀的事情,那就是,以后,我就要和这个冷漠的继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Tiffany(蒂芙尼),珠宝界的皇后,以钻石和银制品著称于世。
Tiffany&Co创建于1837年,刚开始是以银制餐具出名,在1851年推出了银制925装饰品而更加著名。
Tiffany,美国设计的象【炫|书|网】征。以爱与美、罗曼蒂克与梦想为主题而风誉了近两个世纪。它以充满官能的美以及柔软纤细的感性满足了世界上所有女性的幻想和欲望。
Tiffany 和 ‘天妩’的发音有那么一点像哦~呵呵,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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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提议 。。。
晚上,我又没有睡好。自从湮龙去世之后,失眠症状又回来了,而且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一闭上眼,就会出现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的梦境,让我总是惊醒无数次。
我从床上爬起来,想了想,给原来已经两年没有见面的心理医生留了一个言,说是要预约最近的时间,来诊断一下。留完言之后,躺在床上,又翻来覆去,再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匆匆忙忙,一夜没睡的我顶着个大黑眼圈,飞奔到办公大楼,半路上我才想起天答应了孤儿院的小朋友要教他们弹琴的。于是我站在十字路口犹豫,右边是往孤儿院,左边是往龙祥酒店。
向左走?向右走?踌躇了好{炫&书&网}久,终于母爱的天性战胜了理智,我于是转身往右,直奔孤儿院。
那所孤儿院在靠近公园的一处安静的地方。三十年来,那个地方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孤儿院里的人倒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三十年前,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度过了很美好的童年时光。可是自从小学在外面读书之后,我一直在外漂泊,也没有再回去过。
现在,孤儿院院长已经换人,里面的小孩子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批,可是那里还是我觉得特别亲切的地方。
这几年,虽然酒店的工作基本上没有再做,可我还是坚持在这个孤儿院里面做义工。那里的小朋友十分喜欢音乐,我于是用自己原来在酒店工作的存款给他们配了几台钢琴,有时间就跑去给她们教钢琴。湮迪作为我的忠实听众,时不时地,也喜欢跟我往孤儿院跑。
当我忙完孤儿院的事情,匆匆忙忙赶到龙祥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董事会还是没有结束。
我整理了一下仪容,准备进去。可是在会议室门口,我被李秘书拦了下来。李秘书礼貌地并无可奈何地告诉我董事长不允许迟到的人再进会议室。
当时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于是愣愣地坐在董事会会议室的门外等着,直到一个多小时以后,他们开完会,湮明出来。
我上前,拦住湮明,小声地跟他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湮明看都没看我,说:“没事,下回你也不用来了。”
“为什么?”我依旧很耐心地问。
湮明这回终于用眼睛正视着我,语气倒很平淡:“我记得昨天我提醒过你今天早上开会。”
我点点头,依然很耐心地辩解:“说是说了,但是你昨天并没有说迟到就不能开会了。”
湮明看着我,语气好像终于有了一点变化:“所以你故意迟到。”
我本能地摇摇头。但是稍微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故意的嫌疑,于是说:“好吧,我本来今天早上有别的事情,昨天晚上忘记跟你说了。”
我以为这个冷飕飕地新当家会发脾气,谁知道他居然很平淡地问:“什么事情?”
我也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去孤儿院义工,每个星期这个时候都会去。”
湮明停了一会,也许是想了一想,才说:“这次的事情还是会有处罚的,下次不要这样了。”
我还想问他到底什么处罚,可是李秘书却打断了我们的话。她把文件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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