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下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木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镜子和护肤品，还有一盒药，马海诺拿起药盒看了看，是一盒安眠葯。
晓娴来来回回跑了两趟，搬上来一张凳子、几个碗盘和两碗米饭。
“累死了，吃吧。”晓娴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一直吃这个吗？”马海诺拿起那个药盒挥了挥。
“这个吗？有时候吃。”晓娴没有抬头继续摆碗筷，这的确是实话，只有在一天的劳动强度无法大到让她一沾枕头就睡着的时候，她才会吃这个帮助睡眠。
“这个经常吃不好。”马海诺喃喃地说道，眼中滑过一抹忧虑。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个吃了不会上瘾，而且，我也不会用这个自杀。”晓娴冷笑了一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
晓娴将筷子重重地搁在碗上，大声说道：“那你什么意思，你到这里来不就是想看我过得怎么样吗？我很好，能吃能睡，会说会笑，你不都看到了吗，回去告诉Eva，我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如果……如果你不想笑，在我面前不用勉强。”
“没有勉强，我以后都会开心地笑，开心的活着，因为……”因为我答应了你，子谦，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你看到我在笑了吗？你一定看到了对不对，晓娴的目光飘向窗外的夜空，努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张笑脸深深地印在马海诺的眼中，他眼中的忧郁越发浓烈，因为你答应了那个人要好好活着吧，在你心里我还是没有什么分量吗？
“喂！你要是再继续摆出一张苦瓜脸影响我的食欲，我可就要翻脸了啊！”晓娴狠狠地用筷子敲了一下他面前的碗，叫道：“再我把你赶出去之前，快去给我洗手！要不是看你可怜，我今天就不给你饭吃，每次都像个大少爷让我跑前跑后地伺候着！”
“哦，好的，好的，马上洗手！”马海诺抬起头忙不迭地说道，对着怒气冲冲的晓娴露出一个献媚般的微笑，嘴角边露出的浅浅的小酒窝，性感诱人。晓娴愣了愣，有些不知所谓。
“你！……”晓娴冲着他闪进卫生间的背影嘀咕道，“这个家伙……脑子烧坏了，还是进水了，怎么怪怪的。”马海诺在卫生间里闷声偷笑，他知道她还是关心他的，虽然方式有些激进，虽然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或者会抵死不承认，但自始自终她还是关心他的。
“不许再傻笑啊！笑的人头皮都发麻。”晓娴斜了他一眼，又看到了那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快吃饭，这可是姨婆特意给你做的，楼下的可没份。”晓娴揭开一个小土砂锅的盖子，一股浓香扑面而来，奶黄色浓浓的汤汁里摆满了豆腐、火腿和鸡块。
“这个是豆腐鸡，本地豆腐，加火腿，还有土鸡汤垫底，这道菜很花功夫的，只有招待贵客时才做，你在外面的餐馆可吃不到。”晓娴夹起一块豆腐放在马海诺碗里，解释道：“最好吃的是豆腐，尝尝，小心烫。”
“谢谢。”马海诺夹起豆腐尝了一口，豆香味浓郁又有嚼劲的豆腐浸满鲜美的汤汁，果然非同反响。
“好吃吧，再尝尝这个烤鱼，也是本地特色。”晓娴又夹了一块鱼放进他碗里。
“嗯，好吃，真的很好吃。”马海诺不住地点头，酸酸辣辣的烤鱼，外焦里嫩，很是开胃。
“那是，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是很好吃。”
“嗯，你总是带我吃卖相不怎么样，但是很好吃的东西。”
“哦，记得还挺清楚。”
“嗯。”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是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已牢牢刻在心里无法抹去，还有那个几乎让他崩溃的海边夜晚，她撕心裂肺的喊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其实很多事情是不能光看表面的，漂亮的外表有时候只是内在空空的掩饰。”晓娴习惯性地摸着小下巴感叹道。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马海诺慢条斯理地说道，动作优雅地夹起一根青菜，侧头问道：“你是在说我吗。”说完，把青菜放进嘴巴细细地咀嚼着。
“没……没有啊。”晓娴眨眼眼，一脸的无辜。
“狡辩，你每次肚子里有什么鬼点子的时候，就会摸下巴对吧。”马海诺装作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锐利的目光准确地捕捉到晓娴眼中闪过的一丝狼狈。
“谁……狡辩了，我……我随便说说不行啊，别搞得很了解我一样。”
“对外表上的追求所导致的内在缺失的可能性只有半分之五十，为什么要这么绝对？对我来说，两者并不矛盾，我比较喜欢内外兼备……”
“好了，内外兼备的完美少爷，您就快吃饭吧！”马海诺的话被晓娴硬生生地打断，她不耐烦地敲敲饭碗接着说道：“像我这么内外都严重缺失外加脑子不灵光的俗人，可听不懂您这么高深的见解。”
马海诺眼神一暗，看着大口扒饭的晓娴，放下筷子黯然说道：“你为什么还是那么排斥我？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真的让你那么讨厌吗？”
“谈不上排斥，也没有讨厌。”晓娴不以为然地笑笑，“我早就说过了，物以类聚，人为群分，你太完美了，而我，缺点多多，所以我们……不合适做朋友。
“你……你为什么要贬低自己？还有……还有为什么总是曲解我的意思？”马海诺出沉下脸，低声吼道，最痛恨的就是看到她那无副所谓的模样，他现在恨不得把她吊起来打一顿。
“干嘛，干嘛，不吃豆腐要吃人啊，我好害怕啊。”晓娴撇撇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调侃道：“这么凶巴巴的可不好，有损您内外兼备的准则。”
“你……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啊，我吃完了，要去洗手。”晓娴丢□旁嘴角正不停抽动的马海诺径直走进卫生间。
“喂！”晓娴从卫生间里探出头喊了一句，“把桌上的盘碗收拾收拾，端到楼下，吃完饭要运动运动，不然长胖了就不完美了。”说完，冲着满脸怒气的马海诺飞了个媚眼。
“唉！”马海诺无奈地长叹一声，一阵清脆的笑声随即从卫生间里飘了出来，他忿忿地收拾着碗筷，叠在一起的碗盘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
“喂，轻点，摔坏了是要赔钱的哦，碗一个二十块，盘子一个五十块，砂锅一百块。”
“知道了！”马海诺没好气地吼了回去，卫生间里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笑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晓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又恢复到一人独处时平静中带着淡淡忧伤的神情，那顿短暂的晚餐对她来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忧伤又失落的眼神仿佛是地上的身影，即使刻意去无视它的存在但依旧如影随形。那样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他眼里，他应该是骄傲的，自信的，如果上天注定要一个人痛苦，为什么还要拉住另一个本应幸福的人一起悲伤？不要，她绝对不要，晓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决绝地摇了摇头。
马海诺端着碗盘走到楼下，原本在那里吃饭的客人都已经走光了，那个小个子的女孩正搽着桌子上的玻璃板，姨婆依然坐在走廊上的藤椅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看澳洲名著《荆棘鸟》写得真好，嘿嘿，至于小马哥吗，俺准备不给他好日子过，好好折腾折腾他嘎嘎～～～
69
69、约定（4） 。。。
“给我吧。”女孩腼腆的一笑，接过了他手上的托盘。
“小伙子，过来坐。”姨婆朝马海诺招招手，“嗯。”马海诺微笑着走到老人身旁坐了下来。
“怎么长得这么俊啊，真讨人喜欢。”姨婆眯着眼借着走廊下的灯光仔细打量着马海诺。
“姨婆，谢谢，您做得菜很好吃。”
“好，好。”老人开心地笑了，脸颊两旁的深深的皱纹几乎都挤到了一边，看着姨婆宽慰而淳朴的笑容，马海诺心里一热。
“阿妹呢？”
“她在楼上洗手。”
“哦。”姨婆点点头，轻声说道：“阿妹啊，是个好孩子，每天都笑呵呵的，拼命干活，可她心里苦，我虽然老了可是眼睛不花，我看得出来，人的眼睛最能说真话，她眼睛里总是雾蒙蒙的。”马海诺注视着眼前的老人，那双略显混浊的眼睛里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你喜欢她吧？嘿嘿。”姨婆咧嘴一笑，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好孩子，还长得这么俊，要好好对她，女人啊……”
“你们在聊什么呢？”晓娴的身影翩然而至。
“阿妹来啦，你们聊吧，我要走了。”姨婆起身走了，嘴巴里轻声嘟囔着：“人老咯，精神头不行了，要去睡觉。”
“你们……在聊什么？”晓娴疑惑地看着坐在藤椅上有些出神的马海诺。
“坐会。”马海诺拍了拍身旁的位子，晓娴犹豫了片刻，还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侧头问道：“你们……不会在说我吧。”她充沛的好奇心又开始发作了。
“没说什么啊，我跟姨婆说谢谢她的晚餐，姨婆说她很喜欢我。”马海诺勾起嘴角，嘴角边又露出浅浅的酒窝。
“嗯，这个我相信，你对女性的杀伤力我可是深切了解的，八岁到八十岁的女同志都不能幸免于难。”
“那你呢？”马海诺凝视着她，声音温和而低沉，嘴角边的酒窝更深了。
“我啊，我对帅哥有超强的免疫力。”晓娴望着天空不以为然地笑笑，这倒是实话，从小哥哥就是个大帅哥，亲戚那边又盛产美男，所以也就见多不怪了。“还有，麻烦您在我面前千万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还有千万别这么笑，我真是不习惯，哎啊，什么声音！”晓娴故作惊讶地往地上瞧了瞧，怪声怪气地说道：“哎哟，原来是我的鸡皮疙瘩啊，真是的，掉了一地呢！”
“杜晓娴！”马海诺咬牙切齿地喊道。
“对！”晓娴一拍手，笑眯眯地说道：“这就对了，我还是习惯听你吼我，再大点声！”
“你……”马海诺恨恨地瞪着她，开始撸袖子，“你……你要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晓娴“噌”地站了起来，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道：“哎呀，救命啊！有人要杀人灭口啊！”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给我抓住你就死定了！”马海诺大叫着追了上去。
“救命啊！”
“站住！”
尖叫声、低吼声参杂着一阵阵清脆的笑声洒满了寂静的小院。
晓娴左躲又闪了半天，突然衣服袖子被身后的大手死死扯住，她惊惶失措地抬起一只胳膊挡在面前，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耳旁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近。
“不……不许打脸。”晓娴结结巴巴地说道，一只有力的胳膊圈住她的腰，“啊！”晓娴一声大叫，下一秒钟，她被马海诺紧紧地搂进怀里，他的胸膛依旧是那么宽阔而温暖，带着淡淡的松木香，一时间，晓娴竟忘记了挣扎。
“小傻瓜，我该拿你怎么办？”马海诺轻轻地摩挲着晓娴的头顶，低柔似水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大手，温柔地抚慰她孤独脆弱的心。晓娴竟不由自主地搂住他，脸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一分钟，一分钟就好。”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这一刻，她解除了所有的防御任由自己沦陷在这温暖的怀抱里。
晴朗的夜空，繁星闪烁，寂静的小院，夜凉如水。四周安静得仿佛连一丝风吹过的声音都可以捕捉到，安静得仿佛一切已经停止，只有剧烈的心跳声还在提醒她时间的流逝。
“我累了，要去睡觉。”晓娴推开马海诺，声音像夜风一般的清冷。一个决绝地转身，她飞快地跑上楼去。
又是一阵哗哗的扫地声将马海诺从睡梦中唤醒，他套上衣服顾不得洗漱就冲出房间。
“早上好！”依然明媚的阳光中扬起一张腼腆羞涩的笑脸，却不是晓娴的脸，那个小个子的本地女孩正拿着一把大扫把站在小院中央。
“早上好！”马海诺失望地揉了揉通红发胀的双眼，昨晚几乎失眠一夜，强烈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小姐，请问你知不知道杜晓娴在哪？”
“晓娴姐啊，她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有点事情要办，她临走交待我，等你起来了帮你准备早饭。”
“哦，谢谢！”马海诺失望地转身进了房间。
半个小时后，马海诺走出客栈来到附近的小巷。幽静的小巷四通八达，纵横交错，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洁净如洗。巷子两旁都是古朴大气线条粗犷简单的民宅，灰瓦红檐，大门上无一例外地挂着大红灯笼。每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像姨婆一样的老人坐在大门口悠闲地晒太阳，对他报以淳朴善意的微笑。
很快他就总结出这古老城市的三多，水多、树多、桥多。几乎每栋民宅的房前屋后都流水淙淙，垂柳依依，大大小小的石桥将街道和巷子紧密地连接起来。
渐渐地，他走出安静的小巷，来到了古城的中心位置，四方街。虽然还不是旅游旺季，但这里依然热闹非凡，来自不同地域、国家的游人络绎不绝，彩色石板的路面干净整洁，街道两旁古色古香的店铺里出售着各种带着浓郁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
温暖和熙的阳光下，马海诺漫不经心地踱着步子，消磨时间。不知何时他走到了一个游人较少的街角，不经意间的一瞥，远处一间店铺的门口，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落入他的眼底，她脚步匆匆地朝前走去。
“这死丫头，不是说有事情吗，居然跑到这里逛街！故意躲着我吗？”马海诺忿忿地嘀咕着，追了上去，跟了两条巷子他居然跟丢了，沮丧之余他还有些不死心，于是马海诺又折回了那家铺子。
走进铺子，马海诺发现这是一家专门出售银制品的小店，店里摆满了雪白锃亮的银器，一对纳西族母女正在/炫/书/网/整理店铺。
“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一个长头发，高高瘦瘦，长着一双大眼睛，很漂亮的女孩子来过这里。”马海诺客气地问道。
“嗯，是有这么一个姑娘来过。”纳西族小女孩答道，微黑的圆脸上带着两块羞涩的红晕。
“请问，她来这里是买东西吗？她是我朋友，我们走散了，我刚才是在门口看到她的。”
“她啊，是来看这个。”小女孩指了指最里面的一个小玻璃柜子，红绒布上摆放着几件样式别致的银饰，这些饰品似乎是有些年头的，原本的银白色已经微微地发黄。
“呐，她就是来看这个，她之前已经来过几次了。”女孩指了指其中的一件。
“能给我看看吗？”马海诺淡淡一笑，女孩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当然可以。”她爽快地说道，拿出了那件银饰，马海诺接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是一根发簪，簪头的图案似花非花，似虫非虫，线条简单流畅，古朴雅致。
“这个是什么图案，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