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了。皇后所住的流华宫这几日总是络绎不绝。
相比之下,贵妃的颐华宫和贤妃的蕴华宫就显得门可罗雀,十分冷清。贵妃自那日在右相府被自家兄长骂醒后,便一直深居简出,甚至在飞鸿殿理起佛来。不知细里的外人见了,只当贵妃从此就修身养性,安安分分的做她的贵妃。可是皇后心里知道,颐华宫不会这么轻易认输,此时此刻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她的假象。她必须时时刻刻提防着颐华宫,指不定哪日她又会重获青睐。
相反,同样的冷清的蕴华宫主人贤妃却并不像贵妃那般黯然神伤。她竟每日都会不经意的露出笑容,有时还会提起兴致写上几句诗。宫人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发奇,皇上好 久:炫:书:网:不来蕴华宫了,怎的娘娘还如此的高兴呢?
一日,上官芸奉贤妃娘娘的懿旨,携同母亲云梅进宫觐见。这是云梅第一次进宫,也是她成亲后第一次见到贤妃。初初相见,云梅呆呆的立着,竟忘了行礼,倒是上官芸提醒,才欲弯下腰去。
贤妃赶忙扶住她,微笑着道:“梅姐姐,无须多礼。”
云梅与贤妃虽是少时旧友,但是毕竟多年不见,乍一见下倒也有些尴尬。云梅微微一笑,在上官芸的搀扶下在下首坐下。
贤妃笑问道:“梅姐姐,你我有十年没见了吧。”
“是啊,十年了。”
“不过,命运还是眷顾我们的。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做了亲家了么!”
“是啊,说到底,咱们最终还是做了一家人。”云梅的这番话似乎有些意有所指,引得上官芸回头看了她一眼。
贤妃微微低头,轻轻笑了笑复又抬头道:“芸儿,你随管事姑姑去趟小厨房,把今朝做的小米粥端出来。”
“是。”上官芸欠了欠身,应了声之后便随管事姑姑往小厨房走去。一路上,她一直在想刚刚母亲的那句话。再加上前些日子母妃问的那些事,忽的,她脑海中一个想法闪现。
另一边,贤妃屏退左右后便起身坐到云梅身边,道:“梅姐姐,我……”
“你是想问哥哥的事情吧?”云梅见贤妃支开芸儿,便知她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贤妃被说中心事,初初有些羞赧,但很快便点头承认了:“听说,云辰要回来了。”
“恩,不错,是要回来了。”云梅理所当然的答道。她不解,前些年贤妃只字不提云辰,怎的今次竟特地召她进宫,问起这事。
贤妃一阵沉默,他……真的要回来了。
她与他,该如何自处?
这时,上官芸跟随管事姑姑回到殿中,一一将吃食在桌上布好,道:“母妃,母亲,请慢用。”
贤妃抬头看向上官芸,噙着笑说道:“芸儿,你也坐下一起用。”
上官芸也不矫情,依言坐下。
三人虽是无言,但是氛围却是一如既往的温馨。
吃了几口,贤妃又道:“等过几天,我上滕王府去看看你。”
上官芸放下碗,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道:“那芸儿就在府中恭迎母妃大驾了。”
贤妃笑了笑,而后又继续道:“对了,不久前,听闻贵妃娘娘去王府了?”
“是。”上官芸隐去笑容,颌首。
“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不递个信给我。”贤妃嗔怪道。
在一旁的云梅听了,也一脸担心的看着上官芸。
上官芸见了,忙开口宽她的心道:“母妃,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还有王爷在呢!”
听到这,贤妃满意的一笑,这次的事,瑾瑜做的在理。她进宫多年,虽从未与贵妃正面交锋过,但是从她的行事来看,也知其是个狠决的人。幸而此次瑾瑜当即表明立场,否则以贵妃的为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再说云辰,他自接到宣国传来的诏命后便立即随团出发。黎宣边境上,风沙骤起,黎国使团被迫停下,安营扎寨。一直被困在马车里的云汐如遇大赦的蹦跶出来,一见到朝自己走来的云辰便张口叫道:“爹爹!”
云辰足下一顿,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见无异样才轻瞪了她一眼,道:“说了多少次,在外头不许这么叫!”
云汐不以为然的上前挽住云辰,道:“爹爹放心,我带来的人绝不会再外头乱嚼舌根的。再说了,你已经做了我那么多年的爹爹,难道现下想弃我而去?!”
云辰抚了抚了自己的额头,颇感劳心的暗叹了口气,无言的带着云汐往帐篷那走去。云汐是黎国南侯的女儿,是南侯府唯一的继承人。她是云辰在出使黎国时带回宣国的,一直在云家养到13岁光景,才被南侯府的人接走。
云辰还记得,那时他正率队出使黎国,回程时,在一处荒郊野外看到一个3岁左右的幼女被一群面目狰狞的山贼劫持着。当时,云汐一边挣扎一边哭喊,被他救下后便昏了过去。此后的三天就一直发着高烧,睡在云辰的马车里。那时,他看她一身孝服,便知定是家中有人过世,待她醒来后问其姓名,却直摇头。无法,云辰只得把她带回云府,起名云汐,十年间,这个养女也算是给他带来了很多的欢乐。
云汐心情大好的走进帐篷,看云辰眉头紧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云辰回过神,看向云汐,嘱咐道:“汐儿,等入了宣国地界,可别像现在这样了。要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云汐撇撇嘴,不耐烦的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有分寸的。真搞不懂,当初干嘛要把我接回去,一直在宣国呆着不是很好么?!”
见她一副嫌麻烦的样子,云辰不禁笑出声来。当时,南侯府来接人时,云汐是怎么都不愿意回去的。初始,他也不相信来人,直到他拿出南侯府的信物,与云汐身上的一比对,他才不得不信。后来细问之下,才了解到,原来那日是南侯府的人带着云汐去祭拜战逝的南侯,不曾想,云汐顽皮,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十年间,南侯府四处寻找,均一无所获。直到当年的那伙山贼再次犯案被抓时无意中提到这件事,他们这才找来。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竟被他们寻到了。万般无奈,云辰只得送云汐回黎国,但是碍于此事涉及到两国间的过往嫌隙,因此未将此事四处宣扬。
不一会,随行的侍从将伙头军做好的膳食端进大帐。一路行来,车撵颠簸,云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到饭菜后便立马端起来。
云辰刚端起碗,看到云汐的吃相,便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你究竟是不是女儿家?看看你的吃相!”
云汐满不在乎边吞咽着,便道:“吃饭的目的就是为了吃饱,干吃相什么事。再说了,反正到了宣国,我就穿男装,还就怕别人说我像女儿家呢!”
云辰心知云汐的性子,便不再理会,安安静静的用饭。
吃到一半,云汐突如其来的问道:“爹爹,回宣国,你不开心么?”
云辰夹菜的手势一顿,看向云汐,心中暗叹道,连云汐这个妮子也看出来了。他并不是不开心,回到宣国就能见到家人、故友,怎会不开心呢?他只是担心,担心不知已何种面貌见到她,见到皇帝。
云汐见云辰没回答,也不在意,又转了话题,道:“不知道秦故那个呆子开窍了没有。”
云辰听到她提起秦故,淡淡一笑,这丫头的心思,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只是秦故虽然在行军打仗上颇有天赋,可是对于这男女之情却如榆木疙瘩。这两人,可有的闹腾了。
“对了爹爹,听说,芸妹妹嫁人了。这次到宣国,我可得好好的看看她的夫君。”云汐刚刚那一出还没唱完,现下却又提起了上官芸。
对于外甥女的事,云辰在黎国也有所知,知其嫁的便是她的儿子。既是那人的儿子,想必也不会太差,就算不是人中龙凤,也是天潢贵胄。他唯一担心的,只有芸儿,只要她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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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皇家宴,机锋藏 。。。
◆昭曦十七年五月初二,黎国使团抵达开阳,上设宴于仪元殿。◇◆
开阳大街两边围了数万名的百姓,熙熙攘攘,只为看一看黎国的使团。
这次黎国使团人数十分庞大,黎国国主更是任命朝廷重臣为使,期望同宣国就边境一事达成协议。这次使团中除了朝廷派出的一众人员之外,还有南侯府小侯爷以及多年在黎国为使的左相之子云辰。
对于宣国子民,尤其是开阳子民来说,云辰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清廉好官,更是文采斐然的潇洒公子。然而一道圣旨,让这位受人景仰的世家公子就此离乡背井。今次,云辰得以回国,诸多百姓自然是欣喜非 常(炫…书…网)。
庞大的黎国使团中,云汐身着男装,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开阳城中的光景。多年未见,没想到开阳城变得如此繁华。看着熟悉的街道,想起小时候她常常同秦故还有芸妹偷偷跑出来玩耍,然后再被管家逮到,带回云府。云汐心底笑了笑,想起以前,顿时心情大好。
云辰行在黎国使团的前列,骑得同样是名品良驹。他微笑着朝两边的百姓示意,心道,多年未归,一切都物似人非了。
浩浩荡荡的使团行完开阳大街后,便暂时先在驿馆歇下,等候昭曦帝的传召。云辰带领使团到达驿馆后,便同黎国朝臣道别,带着一小众人欲归云府。刚想动身之时,便被云汐拦住了去路。
“云大人,我出来乍到,对开阳城很是好奇,不如由你带我逛逛如何?”话音刚落,黎国的使臣便皱起了眉。说起这个南小侯爷,黎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刁钻的性子。虽是女儿身,但是却比男子还顽劣不堪。若不是国主有明示应其随团出访,若不是看在其父南侯为国捐躯的份上,他早已把她赶回黎国去了。
云辰看着殷切的云汐,再看了看无奈的使臣,道:“下臣准备归府,若小侯爷不介意寒舍简陋的话,就一起吧。”
此番话正中云汐下怀,她高兴的道:“那就走吧!”
云汐兴奋的跟在云辰的身后,雀跃的往云府行去。刚到云府,府中的管家侍从便急切的站在门口迎接。
云辰下得马来,停在府门口,看着刻有云府二字的牌匾,久久才回过神。倒是云汐下马后便径自走进府中,令一众侍从皆感莫名。她行至中庭,见云辰未跟上来,便又折返,恰看到云辰同老管家说着话。
“少爷,你可回来了。老奴一直盼着你呢!”云管家佝偻着背,老泪纵横的说道。
云辰扶着云管家,问道:“管家,家中一切可好?父亲身体可康健?”
“家中一切都还好,只是年前姑爷没了,小姐大病了一场。三月的时候,芸小姐嫁了,做了王妃。老爷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少爷,你回来就好了。”云管家抹了抹泪,一一答道。
云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抬头时看到云汐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她眼眶里全是泪。他正想问她怎么了,没想到她竟然直直的越过他,猛的抱住了云管家。
云管家也不明所以,被云汐抱着,一脸茫然的看着云辰。
原本感到有些伤感的云辰不知怎的,竟有些想笑,他对云管家说道:“过会儿再同你解释。”
走进大厅,左相云天坐在主位上,眯着眼看着多年未见的儿子,半晌才道:“回来就好。”
云辰双膝跪下,叩拜道:“父亲,儿子不孝。”说完,朝云天磕了三个头。
云天赶忙虚扶一把,又道:“辰儿,快起来。见见你妹妹。”
一旁的云梅早已哭的不能自己,用帕巾拭了拭泪才微行一礼,道了声哥哥。
云辰虽身在黎国,但是对上官家的遭遇却一清二楚,心道,妹妹是个苦命之人,如今府中只剩其一人,伶仃无所依。
这时,跟在云辰身后的云汐倏地跪下,向云天及云梅行礼道:“爷爷,姑姑。”
云天正色的看向云汐,静默片刻,而后立马站起身来,近距离的看着她,道:“云汐!云汐!我的好孙女啊!爷爷都快认不出你了!”
云梅在听到那声姑姑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见其一身男装,分明未曾谋面,直到父亲喊出云汐时,她才想起来。她看着她这一身装扮,哭笑不得的道:“汐儿,你这是什么打扮啊?好好一个姑娘家,怎的穿成这样?!”
云汐笑嘻嘻的解释道:“这次我来宣国,是以南侯府小侯爷的身份来的,扮作男子比较方便。
这时,云辰便把这几年他同云汐的生活简单的说了些,期间,云汐那夸张的动作倒是把云天和云梅两人逗得笑意连连。
在外头的云管家也跟着笑出声来,小小姐果然还是那个小小姐啊,没变!
当晚,昭曦帝于仪元殿设宴。
昭曦帝居于殿中,金冠在首,甚是威严。其上首坐着意气风发的皇后晋氏,皇后身边则是贤妃李氏。其下首坐着贵妃武氏。在皇后的一侧,一众皇室成员均按照品阶的高低入席,其后才是朝廷臣工。
上官芸随瑾瑜端坐于席中,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仪元殿的大门。须臾,只见多年未见的舅父云辰身着官服,一步一步的行在殿中,至御前方止。他身对銮座,右膝蓦然一弯,直落于地,朗声道:“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曦帝并没有当即就命云辰起身,只一声不响的望着云辰的乌纱帽。一殿中人均不敢出声,就连上官芸亦是如此,忐忑的看向上座之人。唯有云天,依旧如老僧入定般半眯着眼,成竹在胸。
坐于皇后身侧的贤妃双手绞着汗巾,眼神不安的在云辰和昭曦帝只见摇摆。正当这种不安快折磨的她受不了时,昭曦帝才平静的开口道:“卿去国多年,为国鞠躬尽瘁,功不可没。今日爱卿归家,定是舟车劳顿,疲惫不堪,还是快快入座吧。”
“谢吾皇。”云辰谢了恩,依言退至云天的身后入座。坐定之后,他下意识的向鸾座之人望去,半晌才又转向贤妃。只是不成想,他竟然会对上一对盈盈之眼,而那千言万语尽数在这双眼中。
上官芸见云辰入席,当下暗暗的松了口气。这时,昭曦帝命内侍宣黎国使团觐见。没想到,她刚刚放下的心竟然又提了起来。
行走在殿中的黎国使团中,云汐用眼角余光瞄向上官芸,顺便将滕王瑾瑜也瞥了一眼。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心想,这妹婿还算是一表人才,与芸妹倒还般配。
上官芸在看到她勾唇角后就暗吸了口气,她认得那个笑容。每当云汐有什么坏主意,她就会这样子勾起唇角,这么一想,上官芸当下有些埋怨舅舅,怎的把云汐也带来了?
许是她表现的过于明显了,坐在她身旁的瑾瑜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目光凝视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俊逸的年轻男子行在黎国使臣的身后,他当下便心底一沉。
他与她成婚以来,还从未见过她有这样的表现!细看那男子,还真是自有一股风流,只是没想到她上官芸竟也如其他世间女子一样!
上官芸自然不知道瑾瑜在想什么,她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云汐身上,只求她那个莽莽撞撞的性子能够收敛一番,不然舅父今日就真的大难临头了。
正被瞩目着的云汐站在使团中,听到使臣命人敬献礼物,而后谄媚的道:“皇帝陛下,弊国国主对宣国的繁荣昌盛一直十分欣羡,且对贵国的文化更是十分的仰慕,今日微臣入得开阳城,着实令微臣眼界大开。今次来访,微臣奉弊国国主之命特将宝物献上,望陛下笑纳!”她听完这席话忍不住在心底恶心了一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