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幸灾乐祸的武敏佑正准备看上官芸的笑话,愣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来问她!她站在姑母身旁左右为难,若她回答是,那定会驳了姑母的面子,可是若说不是,那不就在变相的承认,她带同外人来故意欺负上官芸么!
在陶然居伺候着的下人昨夜对上官芸还有诸多不服,可是现下却一致的站在她这边。今日武侧妃分明就是撺掇外人到滕王府来给下马威的。
武敏佑似乎感到了众人的眼神,她不着痕迹的离了武贵妃几步。可只是两步,她就看到姑母朝她这边瞪过来,吓得她倏地停了脚步。
这时,刚刚下朝回府的瑾瑜走了进来,看到武贵妃便作了个揖道:“贵妃娘娘。今日到弊府不知有何贵干?”他在刚到府门的时候,看门的护卫便已经告知他了。
贵妃对滕王还是有所顾忌的,便扬起笑容道:“哦,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敏佑。”说完便看着武敏佑。
武敏佑会意,对滕王道:“今日姑母确实是来看我的。”
“是么?那为何王妃跪在地上?”
“……呃,这……”武敏佑语塞,求助的看向武贵妃。
“是本宫要让滕王妃明白什么是宫规礼仪。”
瑾瑜“呵呵“一笑,可是笑意不达眼睛,道:“可这里是本王的滕王府,就算要让王妃学学宫规礼仪,也不需跪这么久啊。”说着便单手把上官芸搀起来。
上官芸借力起身,站稳后,便微挣开瑾瑜的手,手臂处只留余温。
武贵妃阴鸷的看着滕王,半晌才道:“滕王爱妻心切,本宫着实殷羡。”语毕,便拂袖而去。
武敏佑站在主位的旁边,紧张的咬着下唇望着滕王。今日她本不知姑母会来此,现下想来应是李嬷嬷报了信。可既然姑母来了,她又怎会浪费此次机会。可谁知,滕王竟敢当面驳斥姑母!
厅中三人各站在一隅,静默无言。上官芸面无表情的向滕王欠了欠身,道:“王爷若无事,妾便回去了。”
滕王点点头,目送上官芸离去。看着她的背影,他心中暗想,面对此种情形还能做到如此镇定自若的夜惟有她了。须臾,他转回头,便看到武敏佑竟有些颤抖的低着头。心下暗叹了口气,她也只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
“回去吧。”
武敏佑惊喜的抬起头,不确定的问道:“王爷?”
“去吧。”瑾瑜颌首。
武敏佑感激的看了瑾瑜一眼后才慢慢的走出厅去。
武贵妃离开滕王府后并没有立即回宫,而是转道往右相府行去。刚到右相府,府上的人便立刻把她迎了进去。她自顾自的走进主厅,看到武鸣复正从后堂走出来,便道:“哥,你在啊。怎的今日如此得空啊?”
武鸣复不答只问:“你怎么出宫来了?皇上准的?”
“恩,准了。我刚从滕王府那里过来。”武贵妃含有余怒的道。
“滕王府?你去那作甚?”武鸣复皱眉问道。
武贵妃便把在滕王府发生的事说了,岂料武鸣复竟大反应的道:“妹妹,你真是糊涂啊!女儿出嫁就是泼出去的水!滕王府的事轮不到你我置喙!如今左相回朝,我们就应该韬光养晦。两派此消彼长才是皇上乐于见到的。这连滕王都懂的道理,你怎会不知?!”
此番道理,武贵妃又怎会不知。她只不过是意难平,如今皇上已经不常到她的宫里来了,反倒常常去皇后的宫里。后宫之人向来见风使舵,她的地位大不如前。这已经让她妒火中烧,可是正因为明白这道理,所以她才敢怒不敢言!正巧今日内侍又将李嬷嬷的消息带进宫来。她一知道昨夜之事,便想,既然她在宫内讨不到便宜,那就在滕王府立威,好好惩治上官芸一番,也好杀鸡儆猴!
武鸣复看着武贵妃一脸后悔的样子,叹了口气,只道:“罢了,既已做下这事,现今也不可挽回。只望你能好自为之。”
武贵妃也自知此计不智,当下就决定返回宫中。既然她在滕王府有耳目,那么皇后也定是有的。这下,她唯有先服个软才行了。
待贵妃走后,武鸣复当即就派人去把武敏佑叫来。那人悄悄的到了滕王府的后门,把武敏佑的贴身丫鬟叫了出来,而后便小心翼翼的躲在附近,等候武敏佑出来。
此人以为他行事谨慎,可殊不知他此行早已被两个人看在了眼中。
不一会儿,武敏佑带着丫鬟悄悄的溜出来,同那人会合后便往右相府行去。刚到府邸,武敏佑就被带到了书房,经过右厢房时正好遇上准备出门的武进桓。
武进桓诧异的看着武敏佑,问道:“妹妹何以在此?”没听说她要回娘家啊。
“是爹爹要我回来的,我也不知是何事。哥哥要出去?”
“恩,我往军部衙门去,有些公务。那我先走了。”
“送哥哥。”武敏佑行礼送走武进桓后,便往左一绕,走进书房。可谁知刚刚走进去便被一句当头棒喝:“你这蠢女!差点坏我大事!此等争风吃醋之事都要惊动贵妃娘娘!你知不知,你姑母要是在宫中有什么行差踏错,那我们武家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时武敏佑才明白爹爹叫她回来的原因,当下便感到有些害怕的俯下头。耳边又听到武鸣复骂道:“我武家基业,今日就差点毁在你手上!你以为上官芸是何等人物?她是正妃,她的背后是左相,是皇后!你懂不懂?即便你要与她撕破脸,也不应是现在,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你气死我了!我武鸣复怎会生出如此蠢笨的女儿!”
武敏佑听着武鸣复的骂词,失魂落魄地站着,腿脚发软,只觉身体发凉。
这还是她的爹爹么?
虽然她是庶出,在家中地位不高,可是爹爹一向疼爱她。可是今日爹爹却因为这件事如此咒骂她!太可怕了,她几乎不认识她的爹爹了………
武敏佑双眼空洞无神,没有半句回嘴,串串泪珠竟无意识地潸然滑落。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 自'霸*气*书*库'己这样蠢笨,这样天真!
如此想来,她不禁想起今日滕王那温柔的眼神,那句轻柔的话语——去吧。她做下此等事,他非但没有怪罪她,还如此温和的对她,着实让她觉得受宠若惊。当初,她仰慕滕王,只是听闻滕王文采斐然,又文武双全,长的一表人才,是女子难得的良人。不仅如此,滕王身为帝子,位居高位,就是将来登上大位也未可知。之后她便可以妻凭夫贵,若是生下一男半女,就是母仪天下也说不定。这些种种,都使得她十分动心,只盼望能攀上滕王这根高枝。
可是现下,她的心里却起了波澜。她开始相信,滕王就是她最好的归宿。纵是瑾瑜没有了亲王头衔,没有了官位,她也愿意陪他走到底!
但是前提是,没有上官芸!
再说武进桓快马加鞭往军部赶去,刚到衙门就碰到了骁骑将军秦故。他一直十分仰慕上官源,自然知道秦故是其义子。其实他一早便有意结交,只是由于父辈的恩怨,私底下没有多少交情。不过现在既然碰了面,总要打个招呼才犹为妥当。
“秦将军。”武进桓抱拳行礼道。
秦故也早已看见了武进桓,他本身就对朝中的那些党争不甚在意,见武进桓向他打招呼,便回礼道:“武将军。此时来军部是为何事?”
“哦,是今日从黎国边境送过来的文书,云大人要携黎国使者归国了。”武进桓早年便去了宣国和黎国边境守军,黎国方面的事务自然由他负责。
秦故点点头道:“真是辛苦了。”语毕,两人便一同走到衙门里头。
一路上,两人一直聊着从军的趣事,还提到了上官源在世时从军打仗的事。也许两个人都仰慕上官源,又或许是两人同为军人,故而竟有些惺惺相惜。
忽然,武进桓猛的想到,秦故既然是上官源的义子,那他定知道那云家小姐。于是他便装作不经意的道:“对了,秦将军既为上官将军的义子,那想必定是认识在黎国为使的云辰云大人吧!”
秦故颌首,“恩,我从小就跟着芸妹,不,应该是滕王妃唤他为舅舅。”怎的突然问起这个,他心里有些疑惑。
“我在黎国时也时常同云大人相谈,听说云大人有一女?”武进桓有些不确定又有些期待的看向秦故。
“不错,名唤云汐。武将军何故会问起这个?”其实秦故心里已经猜到八九。
云汐?原来那位小姐闺名叫做云汐。武进桓听秦故如此问,便索性直截了当的道:“实不相瞒,我曾有幸见过云家小姐,对她可谓是一见钟情。在下想问,云小姐是否婚配?”
“自然没有。”要是有谁敢娶云汐那个野丫头,他秦故定对那个男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他说他见过云汐,这是怎么回事?啊,对了,武进桓曾去过黎国,定是在黎国时见到的。
云汐是云辰第一次出使黎国时带回来的孤女,那时她才三岁。直到她长至13岁时,忽然有从黎国南侯府来的人,称云汐是南侯爷的遗孤,并拿出了信物。由于南侯爷虽在同宣国之战中牺牲,但曾是宣国大敌,为了不惹上麻烦,故而云家不可对外说出真相,只能说云汐是去了江南别院。此事也只有云家和上官家还有秦故知晓。
“真的!?”武进桓听了,立即喜笑颜开,看到秦故戏谑的眼神,又不太好意思的收敛了一番。可他却不知,他以为的云家小姐同秦故以为的云家小姐并不是同一人。此时此刻,他不知秦故口中的芸妹,滕王妃才是他一见钟情的云家小姐。
这时,从军部衙门里走出来的季王朝他们走来,道:“秦故,我正找你,原来你在这里。”
秦故同武进桓朝季王行了军礼,道:“季王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恩,过会儿同你说。”
武进桓听到季王吞吐的样子,便知定是自己在这里妨碍他们,便道:“季王,秦将军,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季王点点头,等武进桓走了才道:“他跟你说什么了?”季王的生母曾经是武家的婢女,地位低微,每次见到武贵妃甚至是武家人都要绕道走。故而连带着季王的心里也有些自卑,所以每次见武家的人他都觉得不自在。
秦故不在意的回道:“也没什么,随口聊了几句。听说,云辰云大人要回来了。”
季王一听,欣喜的道:“当真?”若是云大人也回来了,那么太子的胜算就更大了!姓武的嚣张了那么久,是时候搓搓他们的锐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今日已更完!明日继续!
16
16、夜遇斗,归故国 。。。
话说武敏佑被武府的人请回去,殊不知此举早已被两个人看在眼中。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就是梦桃。
当时,梦桃刚刚帮梦橘煎好药,路过后院,正巧看到了那人鬼鬼祟祟的,然后就看到武敏佑出现。她当下便觉得奇 怪{炫;书;网},一路尾随,听闻武敏佑是被右相叫回府去的,联想到今日贵妃来访,此间定有联系。于是,她飞快的赶回宿痕轩,告知刚午睡起身的上官芸。
上官芸听了梦桃说的事,心下思量,今日贵妃刚走,武敏佑后脚就被右相叫回去,其间定有蹊跷,看来今夜得探一探右相府了。其实她本想从武敏佑那里探探虚实,可是现在看来,以她的资质,武鸣复定不会同她说什么。
是夜,上官芸支开梦柯,让她去照顾梦橘,反倒把梦桃调回来。此举梦桃心里清楚,当下便换上上官芸的衣服,背对着窗户坐在榻上看书。
上官芸换上夜行衣,施展轻功往右相府行去。趴在屋檐上,上官芸尽量放低身子,悄悄的看着武鸣复的书房。忽然,她看到一个人走出书房,后面跟着俨然就是武鸣复。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上官芸是认识的。她在静国时,曾经见到过他——静国太尉。只是,他和右相是何时搭上线的,又为何独自一人从静国潜入宣国?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一阵风飘过。她心中一凛,这不是普通的风,听这声音和气息,恐怕是有人在跟着她。于是,她悄悄的准备离开,刚翻出右相府,在屋顶上停住稍作休息的时候,那股气息突然的出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上官芸定睛一看,那人正同她一样穿着夜行衣,看方向也是从右相府来。难道,他是右相府的护卫抑或是死士?
那人趁上官芸走神之际,运气劈掌而来,腿间一扫,竟差点擒住她。
幸而上官芸反应迅速,见招拆招,亦运气相抵,当下两人便弹开甚远。上官芸见此人武功高强,不可硬拼,当下便趁此机会施展轻功,快速的回到了滕王府。
那人追过来,见上官芸竟是往王府方向行去,蹙起了眉。他欲追上她,可没想到上官芸的轻功竟如此厉害,追到一半已不见其身影。他停住在一处楼阁的屋顶上,扯下面巾。夜色下,一张俊逸的脸庞陡然闪现。
不错,此人正是当朝四皇子,滕王瑾瑜。他之所以出现在此地,就是因为他今日从小韩那里得知,武敏佑偷回右相府。直觉上,他认为要来探个究竟。若是以往,他定会从武敏佑身上下手,可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心里隐约明白,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也幸好他今日做了这个决定,否则他还不知原来还有另一人同他一样夜探右相府。
只是那人会是谁呢?
从她的身手看来,此人是个女子,而且还是武艺高强,轻功尤为厉害的女子。刚刚同她过招,他隐隐的感到此人的武功套路十分奇特,但是暗暗的那武功套路后头又暗藏着扎实的基本功,倒与军中操练的基本功相似。而且她施展轻功之时,体形飘逸自然。而最奇 怪{炫;书;网}的一点便是此人,最后竟是往王府而去!
忽的,他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人,但是很快就被他否决掉。他出府之前,小韩就将府里的情况一一告知他。小韩不仅把今日看到的后院发生的事说了,还把今日上官芸的行踪也交代的一清二楚。此时的上官芸正在自己的寝居看书,又怎会出现于此?
另一边,上官芸小心翼翼的回到宿痕轩,喘着气,额上竟出现了汗珠。梦桃从未见过上官芸如此气急,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上关于喝了口茶,定了定惊,道:“回来的时候碰上了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是何人?”梦桃一边换下衣裳,一边问道。
上官芸摇摇头,静默了半晌,才道:“不知。”此人内力深厚,究竟是何人,亦夜探右相府呢?
“小姐,我去给你打水。”梦桃见上官芸半晌无言,便不再过问。
“慢着。”上官芸忙叫住她,问道:“王爷在哪?”
“王爷从御史台回来后就一直在睦元堂,连晚膳也是在那用的。”梦桃不明所以,只理所当然的道。
上官芸颌首,表示知道了,便让梦桃去打水。也罢,反正不知那人是谁,那人也不知她是谁,以后行事小心些就好了。
◆昭曦十七年四月十七,上诏曰:前户部尚书云辰于黎国为使数年,特允其随黎国使团归国。◇◆
此诏令一出,所有世家大族皆是心中一喜。之前接二连三的被打压已经使得他们元气大伤,可如今不仅左相归朝,就连远在黎国的云辰也即将归来,他们这一派可以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仅是他们,就连宫中的局势也是一边倒。皇后如今椒房专宠,后宫之中自然也是唯她马首是瞻。尤其是投靠皇后这一派的宫人,这次可以说是扬眉吐气了。皇后所住的流华宫这几日总是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