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贾,看把你紧张的,你放心,我是不会抢走你的宝贵孙女的!”伍少恒打趣道,他的手搭在窗台上,望向院外的马路:“妮妮带永豪出去逛,应该回来了吧!”
……
原本陪着伍永豪逛这个院,妮妮并不是很情愿。只是伍永豪就像一把钥匙,一把打开她心中那段尘封已久的快乐时光的钥匙:那个时候,有爷爷、奶奶、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些跟她同龄的小孩,她的生活是绚丽多彩的……
“妮妮!你们这个大院漂亮是漂亮,可是瞧瞧这些士兵,个个又矮又黑,不够威武强壮,不像我们那里,那哨兵都是特挑的,有的还是仪仗队下来的,那可真是够气派!”伍永豪一路上总是说个不停,老爱拿这里的一草一木和北京进行对比。曾经顽皮活泼,老爱带她玩的小哥哥,如今却是异常的傲慢张扬,妮妮在失落的同时,不禁感到生气:“是啊!你家什么都好!还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不如回家呆着别出来。”她冲着伍永豪大声嚷道。
伍永豪一愣,立刻反驳道:“你干嘛?我惹你了吗?跟吃枪药似的。如果不是你爷爷的生日,爷爷非拉我来,我才不愿意来呢!”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我家不欢迎你!”妮妮更火了,使劲拍着前方副驾驶座:“停车!我要下车!”
“下就下!想吓唬谁!候金,给她停车!”伍永豪不甘示弱,命令自己爷爷的专职司机。
妮妮跳下车,使劲将门一摔。
轿车迅速启动,扬起漫天尘土。
“混蛋!”妮妮骂道,捂住口鼻,大步往前走。幸好,家就在前面不远。
突然,她停住脚步。
人工湖畔的一棵柳树下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惊喜之余,压抑住心中的激动。
烈日当空,空气像胶冻一样酷热粘稠。湖面好似由万千破碎的镜子组成,无时无刻不向四周发射耀眼的白光。深藏在湖底的鱼儿也感到了不适,不时跃出水面。知寒知暖的蝉更是没命的嘶叫:“热了!热了!……”就像水准极差的摇滚乐演唱会,简直是在摧残人的神经。
他脱掉的上衣搁在肩上,一身白色的衬衫,深色的西裤。靠在柳树下,无数长长的枝叶垂落下来,仿佛在他周围搭起了重重叠叠的帷幔,遮住了恼人的阳光。
当一切都浮躁不安时,只有他静静的远望,眼神那样深遂,带着一丝忧虑。
他在想什么呢?……妮妮在他侧后方,凝望着他,好奇的想。他跟她以前见过的男孩都不同。他很傲,但他也很温柔;他很幽默,但他也能说出感人肺腑的话;她一直以为他很开朗,现在看来他也有些忧郁……这是一个神秘的男孩,从他认识自己的那一刻起,妮妮就知道他完全了解了自己的孤独和忧伤……
柳枝随着热风,来回摆动,轻拂着他,他依旧一动不动;扎人的宽叶草颤动着、轻刮着妮妮裸露的脚踝,她也丝毫不为所动。默默的望着他,就像他默默的望着远方……
终于,他弯腰拾起鹅卵石,走到湖边,奋力的掷出,飞旋的石块落到水中又被溅起,一边打了五个水漂,才沉了下去。
妮妮觉得有趣,也捡起一块石头,扔到他前面的湖水里……
……
“我就是我,走自己的路,开创自己幸福的生活!何必在意别人出身如何!”望着飞出很远的石块,我的心渐渐释然了。
“波!”突然一块石头落下,溅了我一身水花。
我愕然回头,妮妮站在身后草丛中,指着我,哈哈大笑:“笨蛋!被击中啰!……”
我瞅着她开心的样子,禁不住也笑了:“妮妮!我的衣服被你弄脏了,你可要给我洗干净!”
“不就一件衣服吗?我再给你买几套!”她很大肆的说道,朝我走过来。
这衣服花钱也买不到。我将外套抱在怀里,不想跟她在这问题上纠缠不清:“妮妮,上午去哪儿了?我怎么没见着你?”
“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吗?”她语气强硬的话,眼中却闪过一丝喜色,她望着我,眼睛咕噜乱转。“我陪一个从小青梅竹马的男孩一早就出去逛了。”她加重语气很认真的说。
“是嘛!那太好了!”我高兴的说,难得妮妮找到一个玩伴!
“你高兴什么?”她显得有些生气。
“遇上久别的小伙伴,一定很开心吧,都上什么地方玩去了!?”我笑着说道。
“懒得跟你说!”她看了我一会儿,脸上的怒容淡了许多:“你怎么跑出来了,不在里面陪爷爷?”她一边拾起地上的石块,一边问道。
“随便出去走走!”我平静的说道。
她哼了一声,将石块掷出去,可惜只漂了两下,就消失了。
“你还笑!快教我怎么打水漂!”她瞪我一眼,命令式的说。
我对她的语气毫不在意,蹲下来,挑拣了一个比较圆滑,比较薄的鹅卵石,递给她:“要用这样的石头效果会好,其次要注意入水的角度,要小才行!”我比划着,笑道:“最后一点,要用力掷,最好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
“你才用吃奶的劲呢!”她骂道。
“瞧!瞧!我打了三个水漂!”
“才三个?”
“瞧!瞧!这次我打了四个!”
“才四个?”
“喂!你是猪啊!不能说些别的话吗?”
“哎哟!你怎么打人!我这是鼓励你向更高的目标奋斗!”
湖畔传出串串笑声,似乎为这炎热的响午带来丝丝凉意。
……
第十卷 第二十二章
穿过大厅拥挤的人流,我和妮妮往楼上走。
“妮妮!你回来了。”楼梯尽头有关个少年靠着扶手,俯视着我俩,一脸嘲讽的笑意。
“年纪轻轻的就应该多走点路,免得天天坐轿车,最后连怎么走路都忘了。对吧?大哥!”妮妮明显在跟那男孩斗气,却突然亲热的抓住我的胳膊,最后那一句问话,让我呆住了。我记得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我,可我感到几分不妙。
男孩这才把目光投注到我身上,他昂着头,向下斜瞅我,十分怀疑的问:“他是你大哥?”
“他不是,难道你是?”妮妮抱紧我的胳膊,毫不示弱的反击。我暗暗叫苦,虽然我不知道这男孩是谁,但他能在二楼上呆着,其身分肯定不简单,估计是贾老某位战友的孙子。我莫名其妙的被卷入这场本不属于我的闹剧中。
“妮妮,他就是你所说的童年玩伴吧,你这个主人也不介绍一下。”我笑着说道。
“我叫伍永豪!原×××部长伍少恒的孙子!××师师长伍壮行的儿子!”男孩像背书一样,抢先说出一大段话,神情傲然。
“臭现!”妮妮不屑的哼了几声。
“周晓宇,一个普通农民的孙子,一个普通军人的儿子。”我淡淡的说道。
他一愣,旋即神色有点不太好看,也许他认为我在讥刺他。虽然我对他居高临下的态度有些反感,但我的本意并非如此,我说的都是事实!
在我还未走上二楼时,他跨前一步,向我伸出了手。
哪有这样的握手方式?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不过今天是贾老的寿筵,我可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来,所以伸出了手。
他眼中寒光一闪,右手的压力骤然回大。嗬!力量还真不少,他大概有1。80米的个子,身材稍显单薄,浓眉大眼,是个帅小伙。只是眉宇间飞扬跳脱,带有些许稚气。
我很悠闲的打量他,而他已经将全身重量都压上了,原本白净的脸此刻涨得通红。
“伍永豪,我告诉你,不准欺负我哥!”妮妮嗅出了其中的火药味,一把推开伍永豪,拉着我,径直往里走。她情急之下叫出的那一声‘哥’!显得那样情真意切,不停的回响。
“你的手没事吗?”她又问了一声。
“嗯!”我压抑住荡漾的情怀,笑得尽量的轻松,不让她感到一丝担忧:“没事!我的散打可不是白练的。”
“你很了不起吗?”她骂着,猛的甩开的手。
望着她轻嗔薄怒的小脸, 我轻轻的笑了。这一次,我真真切切的觉得,她就是我小妹!
……
中午时分,贾老和他的老战友们单独在后院摆了一桌。除了这些老人外,还有妮妮,伍永豪和我(我被贾老强行拉来)坐在下首。
好多年没见,贾老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而妮妮、伍永豪居然也温驯了许多,很安静的吃饭。
这种场合,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我说老贾,你现在可是大地主啊!瞧瞧这里,又有果树,又有自己种的菜地,你很令我羡慕啊!”伍少恒概叹道。
“比不得你,在北京忙这忙那儿,生活很充实,我这里没事儿干,自己找点事做!”贾老呵呵笑道。
“哎,别提了,原以为退了休,可以好好享享清福,没想到比以前还忙,看来我天生就是劳累命!”伍少恒摇头苦笑。
“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贾老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说:“什么时候,你累了到我这里来,我带你去散心!”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从今天起,就住这儿不走了!”
“行啊!不过得先交住宿费!”
“看来你不但是地主,还是个财迷!”
“哈!哈!哈!……”两人尽皆大笑,很痛快的干了一杯。
“来!小妮妮,咱俩碰一杯!”一个魁梧的老军人走到妮妮面前。
“妮妮!还记得吗?他以前还抱过你呢!”贾老在主座指着那个军人,提醒妮妮。
“怎么不记得,魏大胡子!”妮妮嘴一撇。我在一旁看着他,记得贾老作过介绍,他叫魏东风,是南方军区现任司令员,当年是贾老手下的兵。
“没有礼貌!快叫魏伯伯!”贾老催促着,语气并不严厉。
“妮妮还像以前一样,淘气!一点都没变!”魏东风摸着满脸的虬须,回头笑道:“老首长,妮妮小的时候很调皮啊!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好像是……好像是1985年的夏天,在大院的操场上,我们机关干部坐着小马扎,正在读毛选。妮妮穿着红色的小裙子走过,那时候操场上有一个水井,井盖是打开的,下面有一米多深的水。也不知她是怎么了,别的地方不走,非要从那里跳过去,结果一下子掉到里面,当时我们全把书扔掉,一窝蜂的跳下去救她。” 魏东风戏谑的问:“还记得吗?妮妮!”
“没有的事!”妮妮瞟了我一眼,矢口否认。
“这事我记得!”贾老指着妮妮,眼中全是慈爱,笑呵呵的对老战友们说:“她呀,小时候最爱逞英雄出风头。还有一次,大院里新兵练车,结果这丫头跑到车前面,不让人家过,还说什么要想过,除非从我身上压过去。司机只好往旁边拐,她又跑到人家前面,这样一挡一拐,一挡一拐,结果司机连人带车给挤到了防水沟里。”
“哈!哈!哈!……”这些老人纷纷捧腹大笑。
“爷爷!”妮妮脸色微红,不依的说:“不许你再说!”
“好!好!”贾老满口答应,可一转头,又对他们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后,回家狠狠的揍了她一顿,那还是我第一次打她呢?贾老拖长的语调中隐隐带着感伤,不知是怀念妮妮小时侯的顽皮,还是担忧她今天的刁蛮?
万没想到,妮妮小时候还有这些趣事呢,倒跟我有些相似。
我的左脚面感到钻心的疼痛,她居然用脚跺我!
她看见我痛苦的表情,吐吐舌头,朝我扮个鬼脸,而我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这有什么,我小时候做过的事比她厉害多了。”对面的伍永豪突然不服的说。
“哦!”贾老看着伍永豪,笑着对伍少恒说:“我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混世魔王。”
“老贾,这些孩子都大了,我们也都老喽。”伍少恒摸了摸花白的鬓角,喟叹道。
“我说老首长!你们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魏东风大声说道。
“我还希望聊发少年狂呐!”贾老双眼一瞪,高举酒杯:“今天咱们喝了痛快!”一阵激烈的斗酒之后,贾老有些醉意了,他趴在桌上,声音异常高亢:“晓宇!我累了,你替我敬这些叔叔们酒,一个也不要客气,都把他们灌趴下!”
“我?”从贾老眯着的眼缝中,我感到了一种信任。
……
“校长!我敬您一杯,谢谢你在学校对我的照顾。”酒敬到卢见虹这里时,我感激的说道。
他是这筵席上说话最少的一个:“照顾,将来谁照顾谁还说不一定。”他缓缓站起身,嘴里低声嘀咕着什么,显得心事重重。
我大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这种事不是我这样的草头小民可以帮忙的,这杯酒喝得有些沉重……
后院忽然涌进一大群人,原本比较安静的筵桌一下子热闹起来。
“贾叔叔,我代表我爸祝您老身体健康!”
“贾叔叔!我妈不能过来,让我代她来给你祝寿!”
……
而对着小辈们的敬酒,贾老口里应酬着,目光却一直盯着跟着他们进来的贾庆国。
“庆国!坐我这儿,陪你爸喝几杯!”伍少恒起身招呼贾庆国。
贾庆国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贾老哼了一声,神情严肃,没有说话。
贾庆国站起身,对来敬酒的人说道:“各位兄弟姐妹,我爸年纪大了,不能喝太多,接下来由我替他喝!”
……
“庆国很孝顺!”伍少恒笑着夸道,其他老头也附和着说。
“他?”贾老又哼了一声,神色却缓和了一些。
我望着他们父子俩,正在沉思着,肩膀忽地被人一拍:“小周!找你半天原来在这儿,走跟我们喝酒去。”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宋念江他们。
“去吧,去热闹热闹,不过不要喝太多!”贾老关怀的说道。
“知道!”我频频点头,心里暗暗叫苦,每次跟他们出去吃饭,他们总是想方设法的将我灌醉,似乎已养成了一种习惯,这一次我能幸免吗?
……
头晕晕沉沉的,口好干。我微微睁开眼,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有水吗?”我嘶哑的说。
一杯水递了过来,我咕噜咕噜喝干后,又说道:“再来一杯!”
“有完没完,自己起来倒!”一个蛮横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响起。
“妮妮!”我挣扎着起身,惊讶的说道。在我床前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那双大眼睛凝视着我,不是妮妮是谁?
“醉鬼!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的醉相有多难看。”妮妮开始还冷冷的说,最后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咯咯咯的笑起来。
“是嘛!”我早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妮妮,我睡了多久了?”
“现在是晚上8点,懒猪!”她豪不客气的讽刺道。
我睡了7个小时?!我赶紧下床,拉亮灯,妮妮略显疲倦的脸出现在眼前,我心中一动:“妮妮!你在这儿待多久了?”
“干嘛?我爱待哪儿就待哪儿,你管不着!”她闪烁着目光,语气强硬的说。
我静静的看着她,“谢谢你!”这三个字我没有说出口,沉默了一会儿,我笑道:“妹妹照顾哥哥,很正常啊!”
“我没有哥哥!”她又来了。
“可上午是谁说的,不准欺负我哥!”
“反正不是我!”她倔强的说。
“梅妈给你准备了一点稀饭,再不下去,可要凉了。”她冷冷的看我一眼,走出房间。我关掉了灯,黑暗重新漫进来,却冲刷不掉那座椅上娇小的身影。
我抓着门把手,呆呆的看着这房间,心里有点乱……
第十卷 第二十三章
“晓宇!五·一节你准备干什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秋萍问我。
这段时间白天忙着几课的考试,晚上排练节目。我陪她们的时间少了许多,可她俩却一直没有抱怨,相反还不时鼓励我。面对秋萍温柔的目光,我握住她细滑的手,轻声说道:“那几天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静静的和你俩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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