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白非衿出声阻止:“我打得什么针?”
“日常针而已,强身健体,增强免疫力。”
“可以不打吗?”
“……对了!”连翘突然住了手,很正经地看着她:“白小姐,昨天有人卑鄙地向你开枪,很抱歉让您受到了惊吓,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白非衿提起精神:“那人捉住了吗?”
连翘点头表示凶手已被捉住,白非衿放下心来,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好。”
“您不会告我们吧?”连翘轻声问。
“不会,这只是小小的意外,而且我相信帛总监,他不会把我置于危险而不顾,再说他还算了我工伤……”
再怎么说,帛总监好歹还救了自己一命呢?发高烧什么的也是很可怕的,脸上的小伤据说不会留疤,等好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清晨的风吹了进来,白非衿感觉面上一阵清爽,很舒服,头脑一片清明。
“好了!”连翘的声音响起。
白非衿迷茫地低头看她,发现她正把枕头从自己的右臂上拔下来,药管里空空如也,同时细小的刺痛蔓延,但是,不太疼。
白非衿很惊讶:“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连翘面色得意:“在开始的时候开始的。”她收拾着用具,头上的护士帽雪白美型。
打完针,白非衿洗漱完毕,就在连翘的带领下去吃早餐。一路上人很少,不,是病人很少,穿着白大衣的医生挺多,推着或扶着病人走过。见着连翘,都很惊讶,再一看白非衿,又很温和的点头打招呼。
白非衿跟在连翘后面,看着刚才的帅哥医师走得老远,才开口道:“连翘,你真的是护士吗?”
“对,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你不是。”
连翘轻轻一耸肩,不置可否。她们已经走到了传说中的医院食堂。说道食堂,一般人都会觉得人气旺盛,饭香飘远,声音鼎沸,脏兮兮的。
可是眼前——推开那雕着繁花的重型长把手大门,大理石地面光可照人,墙壁用娇嫩的鲜花装点,花瓣随风飘落,洁净的餐台边坐着很少的人,安静,优雅,不像医院的食堂,倒像外面干净豪华的餐厅。
“你们这……也太破费了吧?简直像五星级饭店。”白非衿吞了吞口水。
连翘转身,眼神闪烁:“白小姐慢用,吃完早餐后您可以随便逛逛,有什么需要……会有人随时出现为您服务的。”
白非衿没听懂她的意思,关注点在前面,逛逛?逛着逛着就能逛出医院了吧?先吃早餐,然后随机应变。
早餐很丰盛,形式多样,品种繁多,法式面包、各色粥、鸡蛋、油条、咖啡、小笼包、花卷、黄油、小菜、红茶……中式西式,任君采撷。
白非衿端着餐盘,上面有一碗粥和一颗蛋,粥很清淡,香气直钻鼻子,鸡蛋麽,圆圆的滚来滚去,握在手心滚烫。
一个披着大围巾的老太太坐在她对面,头发花白,面色沉郁,看见白非衿坐下,皱了皱眉,态度非常不可亲。
白非衿只好换了个位子,坐在一个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长得挺帅,浓密的眉毛,大大的黑眼镜,鼻梁高挺。他冲白非衿笑了一下,手中拿着一把勺子,一下一下搅动着咖啡。
等白非衿吃完那碗粥后,年轻人还在搅咖啡,试图在上面搅出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来。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不要脸
白非衿就看他搅,鸡蛋还有些烫,她就放在一边,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口气。
身边有人坐下:“白小姐叹什么气呢?”
“无聊啊无聊。”白非衿回答。刚一说完,她就打了个激灵,回头,总、总监?!
帛宁脸色依旧苍白,冷冷地没有表情,仿佛是高山上的千年积雪,轻易不能撼动。白非衿不太习惯跟帛宁坐这么近,就朝旁边移了一点。
帛宁并不介意。
他伸手去拿鸡蛋,敲了敲,剥壳,白色的蛋壳落了下来,最后只剩下底部的一点点蛋壳,然后托着递给白非衿。
白非衿手没处摆放:“总监,我已经吃过了,您还没吃吧!这个蛋就……”
帛宁淡淡道:“白小姐是想让我亲自喂你吗?”
这怎么可以!白非衿连忙接过,放在手心。
对面的年轻人看了看帛宁,然后端起咖啡走了。他的腿脚好似有毛病,走起来一瘸一拐的。白非衿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神,去咬那颗蛋。
帛宁的手搭在桌子上,屈起手指慢慢敲着,有些随意和放松。白非衿吃完蛋,见他心情不错,增添了底气,问:“总监,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帛宁的手不动了,他的目光高高的倾斜下来,落在白非衿的脸上。白非衿脸顿时红透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是个自由人,为什么要一直呆在医院里?她也是要工作逛街吃饭陪朋友的啊。
帛宁还是那句话:“不急。”
白非衿揣度了一下,觉得此“不急”非彼“不急”,她轻轻说:“那什么时候出院呢?”
“你很想出院?”
“不,住院诚然重要,但我很想工作!已经住了好几天院了,工作落下很多,不能为公司奉献自己萤火般的光热,我感觉很羞愧!而且这家医院连餐厅都这么奢侈,肯定很贵,我命小福薄,享受不得。总监,你也不希望自己的下属太无用吧?”
白非衿声情并茂,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残酷的总监,可以列为她人生最具勇气的事件。
“可是你在公司,我也没见到你有多大用处。”帛宁戳破了她希望的泡沫:“打印和叫外卖的工作,白小姐做的很好,却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和商业价值。”
“您是要我辞职吗?”
“贡锐没有裁员危机。”
“那您的意思是……要我主动辞职?”
“白小姐可以先估算一下自己的违约金。”
“那……”白非衿都要哭了,永远不要去揣摩自己上司的意思,不然会被绕死,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的价值在哪里?”
帛宁依然一副雷打不动、气定神闲的样子:“过两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商业晚会,白小姐愿不愿意暂时做我的女伴,一同去呢?”
白非衿还在纠结自己的价值,听到这句话,又是一愣:“童久久小姐不是回国了吗?”
“她?”帛宁轻笑:“她能做什么?”
白非衿不知该说什么。她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帛宁的厌恶。虽然隐藏的很深,但还是有痕迹的。她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其实他俩之间有什么事,跟她这个小下属没有一点关系。
“我的脸还没好!”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难道您让我包着纱布去参加晚会?”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白非衿淡定不能,丢脸的人绝对不会是帛宁,而是她自己!
“这样吧!如果白小姐愿意去,后天我派人开车来接你,如果不愿意去,那就继续住院,住到我满意为止。”
帛宁眼底的眸色忽深忽浅。
白非衿突然发现,她家的帛总监,也非常的不要脸啊!时至今日,回想起来,没有哪一刻自己是占到便宜的。而且帛宁的所作所为,看似不经意,其实根本就是在跟她作对啊!
“……这是非法囚禁!”白非衿怒了:“我要告你!”
帛宁笑了:“随便,只要白小姐出得去。”
白非衿气哼哼跳下餐台,朝外走,一边走一边生气。她的手机早就不知跑到哪个旮旯里去了,想打电话也没辙。她想不如先去大厅的接待处看看。等到了大厅,她果然发现了一台座机,冲过去拿起话筒就拨号,没想到电话线是断的!
白非衿摔了电话。
看着医院门口,白非衿径直走出去,没想到这破医院出入居然还要刷卡,要想走到大门口,她必须要经过三道关卡,除了刷卡还要输密码!
重点是!为什么别的病人都有卡,她没有!!!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蒂亚鱼尾裙
过了两天,帛宁果然派人把礼服送了过来。
那是一袭长款的黑纱蒂亚鱼尾裙,腰间一串暗金色的流苏,绕过后背止于左肩,后背是镂空的牡丹花,嵌着细小的钻,低胸,配饰装在一只精致的盒子里,里面有十余种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手链供她选择。一打开,就炫瞎了人眼,太……不可思议了。
白非衿把盒子和礼服摆在床上,自己站在一边,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不正常,一定有哪里不正常,总监居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要邀请她以女伴的身份去参加晚会!本年度最大的冷笑话就要诞生了吧。她?他?总监和下属?她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还不如连秘书穿了这条晚礼服挽着总监的手臂去呢!
“好漂亮。”连翘带着雪白的护士帽走进来,手里还拉着一辆小医用车:“是蒂亚的,帛宁真是大手笔,时装秀上他一眼就看中了,拍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送给……没想到是你。”
白非衿耳朵一动,回过头:“本来要送给谁?”
连翘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打着哈哈避开白非衿的眼睛,手里拿起一卷纱布慢慢绕着:“快坐下,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
白非衿于是坐下来,仰起脸,眼睛里沉沉浮浮着繁花落雪,心想:礼服本来是要送给童久久小姐的吧?两人因为一时不和,所以帛宁就揪出自己这个炮灰来刺激童久久,他这么内敛深沉的人,就算生气,也是不动声色的生气……可是?关自己什么事啊!
“这伤有些麻烦……还没消肿,暂时不能拆纱布,我先给你换药。”
连翘低下头,细心看着白非衿脸上的伤,拆开纱布,换药。
白非衿脸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子弹擦伤本来不是大事,可是她的皮肤太嫩,愈合很慢,现在仍然能看到一道浅浅的鲜红色疤痕,在娇嫩清秀的脸蛋上格外显眼,她自己不疼,别人看着也疼。
连翘低下头给她的伤处涂药,手法细腻柔和,像一片云。白非衿侧头,发现她的手有些大,骨节也很突出,但是仍然很好看。连翘的脖子上总是系着一条小纱巾,纱巾每天都不同,要是换成同色的,就像飞机上的那些航空小姐,标致美丽。
白非衿也不知怎的,伸出手扯扯连翘的纱巾。连翘一惊,立刻停止手上的工作,后退一步打掉她的手:“别碰!”
连翘的手劲很大,白非衿的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五指山耸起来,指痕犹在。白非衿诧异地甩甩自己的手,嘟起嘴:“好疼!我就是看看你的纱巾……”
连翘怔了怔,然后舒了口气:“纱巾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喜欢,我改天送你几条。手还疼吗?对不起,我反应过度了。”
白非衿伸出自己的手,举到她面前:“怎么不疼?都红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手劲怎么那么大啊!”
连翘笑笑,反驳道:“谁说女孩子手劲就不能大?我是护士,拿刀开人的时候,手劲不大,那骨头切得开吗?”
白非衿一顿恶寒:“你别说了!躺在病床上的是人,不是厨房里的排骨!”
连翘耸肩:“没差!”
白非衿一看,道:“女孩子才不耸肩,哦对了,你不是一般的女孩,你是拿着杀猪刀的汉子心女孩。”
“你才汉子心,你全家汉子心!”
连翘沉着脸放下肩膀,狠狠在她脸上一拍,将纱布拍紧,转身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白非衿捂着脸泪汪汪:“这又是怎么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你这样很好
到了晚上,白非衿正在餐厅吃饭,连翘突然闯了进来,把她对面吃饭的年轻人赶走,然后不声不响站在她旁边。白非衿用勺子舀了一勺玉米粒,很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帛宁叫我送你去参加晚会。”
“晚会?”白非衿失笑,指着自己的脸:“你早上不是说我脸上的伤还没好,纱布不能拆吗?这样怎么去?”
她的右脸娇嫩得犹如清晨沾着露水的花瓣,然而左脸却包着臃肿的纱布,纱布是雪白洁净的,一拆开,便可看见那道血痕,刀锋一般犀利,鲜红尖锐。
连翘是知道的。
白非衿苦笑了一下:“帛总监这样的人啊!就是喜欢为难人。”
大概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奈,连翘皱皱眉,在她对面坐下来,看了她许久,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先自己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有些生气,把手机递给白非衿:“他要和你说。”
白非衿接过手机,用勺子拨弄着盘中剩下的玉米粒,嗓音清亮悦耳:“帛总监,我脸上的伤还没好,真的不能去参加晚会,会给您丢脸的!”
她说的十分恳切,而且发自内心,绝不掺假。
帛宁的声音依然沉稳平和:“你这样很好。”
“那您对我的容貌未免也太过自信了。”
“哦?这样说,白小姐很自卑吗?”
“我……我当然也很自信啦!”涉及尊严问题,白非衿的胸就挺起来了:“可是您不觉得带着一个脸上受伤的女伴出场,不仅不符合绅士风度,而且还会造成许多人的困扰吗?”
“你多虑了。这场晚会是我父亲为了招待朋友而设的,我只需要带你露个面,很简单,不要怕。若你只是因为脸上的伤而羞于见人,大可不必,你可以去喝些东西,在别的地方坐坐,只要不做些引人注目的事情就好,我答应你不会超过半小时。”
“为什么是我呢?”白非衿戳了戳玉米粒,玉米的清甜味道弥漫开来。
“你知道!”帛宁顿了顿,然后重新开口:“久久因为你生了我的气。”
不用多说,白非衿已经明白了。
她拿起旁边的柠檬汁喝了好几口,缓缓平息了胸中的焦躁之气,抬起眼睛:“我有一个要求。”
帛宁知道她已经答应了,所以格外有耐心:“讲。”
“参加完晚会后,我要出院。”
“sure。”
帛宁挂掉了电话。
白非衿继续吃玉米粒,这次换成一粒一粒地吃,吃得细心专注。
连翘坐在对面,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刘海下一双眼睛璨然:“你吃这么慢,不会想借此违约吧?”
白非衿睫毛闪了闪:“怎么会?我只是碰巧很喜欢一粒粒地吃。对了,是你送我过去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连翘的声音粗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变成了细细软软的:“快吃吧快吃吧!如果没时间化妆你可不要哭。”
白非衿放下勺子,摸摸自己脸上的纱布:“走吧!我现在的容貌,别一出场就把小孩子给吓住了……帛总监的口味真独特!”
“你已经说过两次了!”连翘抓住她的胳膊:“去四楼,那里有化妆间,我已经把你的礼服都拿下来了。”
“这是什么医院,连化妆间都有?”白非衿试图把自己的手臂挣脱出来,未果:“对了,怎么没看见院长?”
连翘头也不回:“想见他?你长成这样,我怕你吓着他。”
“这么说来,院长是个美男子?”白非衿眼睛一亮:“怎么不早说,白白浪费这么多时光,怎么一直不见你提起?”
“凡人不需要知晓他的存在,你越想见,就越见不着。”连翘的声调高了一个分贝,隐隐带着刺激。
“噗,你骄傲什么?我说院长又不是说你!”
两人进入一个小小的化妆间,里面不乱,甚至很干净,化妆品摆放有序,镜子前放着;礼服和首饰盒。连翘一把将她按在座位上,开始调妆盒。白非衿也不说话了,看着镜子,手又摸上了自己的纱布。
纱布的确是个碍眼的存在。
这么好看的礼服,真么漂亮的首饰,却要配上这么丑陋的纱布,真是暴殄天物!这算“半毁容”了吧……如果没有受伤就好了。没有受伤的话,穿上这套晚礼服,一定会更漂亮一些。白非衿心中有些小小的遗憾。
化完妆,连翘带着白非衿下去,然后将车开过来。白非衿定睛一看,是帛宁的深海蓝阿斯顿马丁one…77,好久没看到这个帝王般的车,她还真有些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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