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晓晓的脸色苍白，双脚顿在原地，好像突然之间重若千斤。
没想到自己和卫晨的事，已经在校园内传开了。虽然知道那帮女生说的八九不离十，卫晨的确是因为凌思思而跟自己分手的，可为什么此时听到有人议论他、批评他，心里还是会感到难过？难道是那长达十几年的友谊和多年的暗恋，使自己无法释怀？
是的，她永远无法忘记他陪伴自己渡过的漫长岁月——快乐的童年，青涩的少年，父母去世时的嘱托，还有那虽然短暂却格外甜蜜的恋爱期。
卫晨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一直陪伴着她成长的大哥哥。也许，在自己第一次来到养父母家的时候，在那棵开满雪白槐花的树下看到他时，就已经对他心生依恋了吧？
多年的暗恋，短暂的相恋，决绝的分离，都不能抹去她心中温暖的记忆。
女孩苍白的脸色没有躲过苍洛的眼睛，而女生们的议论他也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里。此时，苍洛看了看晓晓，又看了看那湖边的男生，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不过，他很聪明地保持了沉默，拉着她快速走过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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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6 我是她男朋友
当苍洛拉着晓晓快速行走，试图消失在未明湖畔时，卫晨却心有所感地扭过头来——他五官清雅，眼睛黑白分明，有着两道极为俊秀的眉——然而此时那眉却轻轻蹙着，似乎笼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即便有苍洛珠玉在前，即便那张脸已经看了十几年，晓晓仍不得不承认——卫晨的确是一长相出众的男生。
晓晓与他四目相接，电光火石之间，卫晨的眼睛陡然一亮，就像是暗夜里骤然划过一道流星！然而，这流星很快便陨落在黑暗之中，连带着眸光也变得黯淡。
他凝望着女孩，嘴张了张，似乎唤了声：“晓晓……”
宁晓晓浑身一颤，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她侧过身，努力克制情绪，挤出甜蜜可爱的招牌笑容：“嗨，卫晨，你回来上课了？好早啊！”
“早……啊！”卫晨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然而最后却只是打了个招呼。
晓晓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湖边的男生，心里很期盼他能上前跟自己说点什么。他这一走三个月了，了无音讯，虽然之前便有打电话通知自己分手，但是晓晓心里总还在期盼着什么——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呢？也许他有不得不离开的原因？总之，心里还抱着一丝奢望的。
然而苍洛却在一边猛喊：“快点快点！要迟到了！”说着便扯起晓晓往前冲。
宁晓晓被扯得一个踉跄，差点绊一跟头，于是抱怨：“苍洛你干什么！捏痛我的手了！”
这家伙，哪根筋不对，干嘛这么大力？
卫晨愣了一下，看向苍洛，立刻收到了来自后者的挑衅的眼神。
再看晓晓——她小手被人野蛮地拽着，小脸痛得惨兮兮的，好像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于是卫晨胸口一热，顿时腾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从小到大的习惯性的保护欲。
他上前一步喝道：“你是谁！放开她的手！”
苍洛站住，将晓晓往后一推，挺身上前：“我是她的男朋友！”
“什么？”卫晨一呆，想要质问的话全都噎回嗓子里。
“咳咳咳……”
宁晓晓惊得一阵咳嗽，面红耳赤使劲把狼王往回拉：“苍洛，表哥！你……你胡说什么？”
苍洛睇她一眼，回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么？虽然我是你的‘表哥’，但我们也是朋友对不对？而且我是个男人，所以，我就是你的男朋友——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晓晓大冏：“不对不对！当然不对！男朋友这个字眼，绝对不是这么使用的……”
苍洛得寸进尺地将女孩往怀里一带，霸道地揽着她的肩膀，挑衅地瞪卫晨一眼，反问：“喂，小子，你又是谁？”
卫晨愣了半天，才回答：“我是她的……同学。”
他气势已经减了一半。
苍洛拽兮兮地扬起下巴，用鼻孔对卫晨讲话：“我不管你是谁，但是我看你不顺眼——小子，晓晓她是我表妹，也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不许你欺负她，不许你接近她，听到没有？”
卫晨：“……”
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宁晓晓听着他混乱的话语，哭笑不得，用力把苍洛推到一边，低声道：“苍洛，你到边上等我一下！我去问他一点事情就回来！”
说着急速奔到未明湖边，拉着卫晨便往远处走去。
苍洛眼里有点失落，却没有跟过来。
宁晓晓拉着卫晨走开一小段距离，到了湖边上，两人突然对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拉着的手。
女孩扭过头去，看着湖中淋漓的波光，眼睛突然有点发涩。
“我……我以为你不会回学校来了。”宁晓晓鼓起勇气，说道：“你和卫叔叔、卫阿姨突然搬离了老城区，后来又跟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已经好久没回学校了……为什么？”
卫晨看着晓晓，眼中有复杂神色，然而最后只化为一股歉疚：“晓晓，对不起。”
“为什么？”
“我喜欢上了别人。”
“就因为这个原因？”宁晓晓觉得有点难受，可理智告诉她要冷静：“我知道你的新女友是凌思思，她的家境很好。不过，你有必要为了她休学吗？你有必要为了她搬家吗？你是骗我的对不对？这当中另有隐情对不对？”
卫晨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晓晓：“晓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跟你分手，是因为我喜欢上了思思；我搬家，是因为我们已经和拆迁办谈妥了拆迁款；我休学，是因为去了国外考察学校——晓晓，我明年就要和思思出国留学了！”
他的语气认真而诚恳，提到“思思”时，眼中不由自主有温柔闪现。
晓晓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人抽干了——他似乎真的很爱她，而且，他要跟她出国留学了，他要离开了……
“不，不……”她两眼发愣，脸上的凄凉令人不忍直视，然而她仍站在那儿固执地摇着头：“我不相信！”
“晓晓，是我辜负了你，也辜负了你爸妈的嘱托……”卫晨的目光闪烁，不过他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他很了解晓晓，知道此时她虽然嘴硬，其实心底已经完全相信了，只是她不愿承认而已。
虽然让她难过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长痛不如短痛，她迟早得学会面对现实。
宁晓晓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卫晨……不要，不要走好不好……”
她的眸光如雾水弥漫，好像那种没人要的小孩，看着即将离去的亲人，眼中闪烁着绝望与希望。
卫晨心软了一下，但是最后仍然变得坚定：“晓晓，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凌思思！”
晓晓抬头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俊秀的男子恍如陌生人。
她突然笑了：“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说不起还用得着警察吗？卫晨，我看错了你！原来你只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小人！”
说罢，掩面奔走。
苍洛迎了上来，看到女孩眼中的泪水，突然感觉心底某个角度软软地疼了一下。
“晓晓……”
然而晓晓却并未搭理他，反而甩下一句话——不要来烦我！然后，她独自钻进了路边清幽的林子里。
林子里花草茂盛，苍洛探头窥视——晓晓蹲在了一丛盛开的木槿后，头埋在了胳膊里，肩头微微耸动。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呆在原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晓晓才返回来。
“好了，我们去上课吧！快要迟到了！”
女孩已经恢复了明媚阳光的样子，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粉红的小脸露出可爱的酒窝——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小插曲，无关紧要。
然而看到她微微有点红肿的眼睛，苍洛觉得心底某个角落又软软地疼了一下。
“晓晓……”
“嗯？”
“其实……你若不想笑，便不用笑的。”苍洛说道。
晓晓愣了一下，随即抓抓头发：“哈！苍洛，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苍洛直起了背：“没什么！听不懂就算了，我们去上课吧！”
“嗯。”
女孩温顺地应了一声，乖乖跟在狼王身边，两人肩并肩朝学校实验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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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7 解剖课
“晓晓，那个臭小子为什么老跟着我们？”苍洛疑惑地问。
此时，他与晓晓正走向实验室，而卫晨在湖边犹豫了一刻之后，也慢吞吞地跟了上来，与两人保持着十米远的距离。
他的目光不时在两人之间游离，偶尔触到晓晓的眼神，立刻像被烙铁烫到似的低下头去。
“不知道，也许他是来上课的吧！”晓晓答道：“他是我同班同学。”
苍洛听了顿时瞪大眼睛——他刚刚还在想，既然那个男人能让晓晓如此伤心，那么自己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消失在晓晓面前……然而他竟是她的同学！
等到了实验室，苍洛受到了更大的打击——原来卫晨不仅与晓晓是同班同学，而且他还与晓晓是同一小组的！
苍洛不爽，很不爽！
然而再不爽，他也只能被乖乖守在实验室的过道上，等着晓晓下课。
宁晓晓是小组长，抵达实验室，立刻将今日的准备工作分配下来——每个小组有五人，晓晓这组除了卫晨之外，其余四人都是女生。女生的力气小，胆子更小，她们虽然也觊觎卫晨的美貌，但在临床学院，谁不知道宁晓晓曾经是卫晨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此时他俩虽然分了手，但几个女生谁也不愿触这个霉头；加之抬尸体这件事，绝对是既考验胆量又考验力气的辛苦活，因此谁也不愿跟卫晨去地下室领尸体。
最后，晓晓只得把这重任自己扛起来，安排了其余三名女生去领器材、准备实验台。
晓晓换上了白大褂，走出实验室，一直等候在过道上的苍洛见到她，立刻跟了过来。
他俊眉紧锁，诧异地打量晓晓，问：“喂，你干嘛打扮成这样？”
晓晓耸耸肩：“这里是医学院，我是未来的医生，现在要去做实验，自然是打扮成这样了。”
狼王瞪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世界末日的噩耗：“什么？！你以后也会是大夫？！像那个陆峥一样？”
他还记得在医院呆的那几天，简直是恶梦般的经历！
晓晓点头：“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称他为师兄？”
狼王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师兄妹关系！”
晓晓好奇：“那你以为呢？你以为我们是怎样的师兄妹关系？”
狼王没有回答她，心下却在想——我还以为你们是武林门派里的那种师兄妹关系……
提到陆师兄，晓晓眼中露出景仰：“虽然我与陆师兄是校友，但陆师兄是真正的前辈，我再努力，大概也只能望其项背……”
狼王皱眉：“陆峥是魔鬼。”
晓晓瞪他：“不许你这样说陆师兄！”
狼王：“他就是魔鬼——我闻得出魔鬼的气味，在那家医馆里，他给我下迷药的时候，我分明嗅到了他身上的魔鬼气味……”
“你还是妖怪呢！”晓晓气鼓鼓地瞪他一眼，甩开他，径自向路边走去。
这时，卫晨也换了白大褂走了过来，沉默地跟在晓晓身后。
苍洛见状，立刻挺身上前挡住他的去路：“臭小子，我的话你没有听进去是吗？不许你靠近我表妹！”
卫晨脸色一白，轻声答：“我只是去帮她搬尸体。”
“不用你帮忙，我去帮她搬！”苍洛说道。
“可你又不是我们班的学生！”
两人在实验室外僵持，立刻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有几个好事者趴到窗口，向外偷看——
“咦，那个男生是谁？为什么拦着卫晨？”
“听说卫晨跟晓晓分手了，那男生与卫晨剑拔弩张的样子，该不会是晓晓的新男友吧？”
“那倒未必！我看他倒像是来学校蹭实验课的实习生！你瞧，他连口罩都戴好了！”
“解剖课那么重要，有人来蹭课，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虽然戴着口罩，但看他身材好棒的样子，应该比起卫晨来丝毫不差吧……”
……
靠，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宁晓晓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回转身扯过苍洛：“去去去！大家一起去！”
于是三人成行，浩浩荡荡向停尸房走去。
学校停尸房位于地下室二层，需要乘电梯进入。
三人进入电梯，老旧的电梯立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头顶昏暗的灯光忽闪忽闪，温度也陡然降低了许多。
四周气氛有点诡异。
狼王警觉地站在晓晓与卫晨中间，隔开他们。随着电梯缓缓往下滑动，奇怪的气味越来越浓，他动了动鼻子，突然问：“我们这是要去墓穴吗？”
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差不多吧。”晓晓敷衍一句。
三人抵达地下二层，穿过了有点潮湿的狭长的通道，来到了入口处的看门人那儿。
卫晨前去登记，晓晓则径直来到了盛放尸体的池子边。
黄色的福尔马林药水气味非常刺鼻，狼王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存放尸体的池子巨大而拥挤，所有的尸体都面朝下泡着，长长的头发如同水草纠缠，僵硬的四肢和躯体飘浮在水面上，猛一看，还是相当有视觉冲击力的。
晓晓走到池子前，取过长棍，开始打捞尸体。那搅动的棍子在混浊的水里滑荡，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尸体们顺着波纹开始在池中左右晃荡，就像煮熟了的饺子般轻轻击打池壁。
苍洛看到女孩表情镇定、手法娴熟地搅动木棍，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晓晓，咱家客厅里的木棍，不会是从你们学校里带回去的吧？”
晓晓瞪他一眼：“这么细的棍子能把你敲晕么？”
苍洛点了点头：“好像家里的棍子更粗一些。”
卫晨办完手续过来，见晓晓挑得有点吃力，忙伸出双手帮忙：“让我来吧！”
“不用！你去推车吧！”晓晓冷淡地拒绝了，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池中的目标物上。
惨白的白炽灯照着她的脸，显得有点阴森。
“哐当——”
光裸的尸体终于被翻转过来，露出了浸泡已久的五官；而尸体的四肢与其他尸体相互碰撞，发出了几声钝响。
面对着整座池子里唯一一具五官朝天的尸体，就算苍洛是妖界狼王，瞳孔亦在瞬间猛缩了几分！不过，宁晓晓此时的神情却是认真而肃穆的，甚至还有几分虔诚。
“这些人都是自愿捐献的，他们把遗体捐赠给学校，学校用他们培养我们。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也是我的老师之一。”宁晓晓轻声解释，语气带着感激。
狼王点点头，心里产生佩服。他伸出手帮忙打捞尸体，他的力气大，一会就捞了出来，弄到平板拖车上。
卫晨推着车，苍洛和晓晓在后面跟着。三个人沿着绿漆剥落的通道慢慢走着，福尔马林的气味一路弥漫，液体滴滴答答，把通道濡湿。
尸体送达实验室，本组的同学立刻围了过来，在老师的指导下开始解剖。大家都很忙碌，苍洛又被发配到一边。由于他态度比较好，而且前来蹭课的学生并不少见，因此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默认了他的存在。
宁晓晓与几个同学埋头苦干。她一边拿着书，一边比照着手下的肌肉组织；卫晨也在旁边认真观察着，仔细作着记录。
狼王被遗忘了。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实验室里忙碌的学生，看着认真做着笔记的晓晓，心里头对人类的轻视淡去几分——这次抵达的这个人间，与他印象中的那个古老人间已经相去甚远。在这里，男女平等，女子也接受复杂而漫长的教育，过了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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