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塞神智一清,收了杀气,骷髅般的脸上,只有两只眼睛发出冷幽幽的光芒,不用任何言语便可震慑他人。他转过头,看向又是一脸平静的柯夫人,声音如同金铁刮擦般刺耳:“你继续说下去,我倒要听听,是怎么个阴错阳差。”
柯夫人被厉塞的目光一看,也是心中一突,不由得望向那高处的泉冷星,却见他一脸漠然,似乎对她将要说什么,都漠不关心。
其实但凡长了点脑子的人,此时都已经猜到,这所谓的阴错阳差跟白柳山庄或者说是泉冷星脱不了关系,但是其中缘由,还是想要听个分明。
山、墨、风三老脸色都十分不好看,风流翊更是直接脱口而出:“柯夫人,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的。”
而宇文屏则对着柯夫人道:“实话说便是。”
柯夫人点点头,才又慢慢道来:“我柯家本来是七巧阁中世袭长老一职,方才所说的秘术,便是七巧阁内独属于柯家的绝密之术。只是在约莫两百年前,七巧阁出了一场变故,当时的三位阁主继承人一死一残,而柯家则与剩下那位元姓女继承人被驱逐出七巧阁。柯家被因是被那元姓女牵连而离开七巧阁,出来后便没了来往。只是后来,这元姓女的后世子孙,却是极有出息的,两家也算渊源深厚,便有了来往。当然,那出息并不是在江湖上,而是在商贾上。这元姓女子的夫家姓沈,子孙中最出名的那人,禾老爷子应该比较熟悉,是那过世的禾老太爷的结义兄弟。”
禾老头胡须微颤,却咬着牙,一个字也没有蹦出来。
“可怜那沈老爷商海沉浮,识人无数,却没有识破自己身边那只白眼狼。竟被他的结义兄弟给谋财害命,家破人亡。唯一的独女虽然逃了出去,却只能隐姓埋名,最后当了原来未婚夫的外室,生下了一个女儿之后就抑郁而终了。”柯夫人抬眼望向禾成玉,“那女儿在生母死后不愿进那个家,就去投奔了她生母闺中时的一个好友那里,只因为她想为她的母亲报仇。也是前世的冤孽,后来那女儿到杭州寻找可以接近仇人的机会,在路上却遇上了一男子,与他一见倾心,一路相携患难情根深种。不想这男子便是那仇人之后,那男子知道了她的目的之后,非但没有与那女儿反目,反而坦言自己的生死任由她。那女儿感动这男子的一番真心,便放下了仇恨,甘心为妾。”
“这不是很好吗?”禾子瑜也听出了这故事中讲的男女便是禾成玉的父母,便下意识的说道。
柯夫人冷笑的看了她一眼,道:“确实很好,只是那女儿放下了仇恨,与那男子夫妻恩爱,与正妻也相处融洽。但是这男子的父亲,却不知道怎么的从他儿子那里知道了那女儿的来历,对那女儿处心积虑的提防起来。正好当时他儿子的正妻与那女儿同时怀孕,更在同天产下儿子。那男子的父亲,借口想看孙儿,让两个孩子同时送去他那里,送回来的时候,那女儿就发现自己的儿子与正妻的儿子换了。”
禾子瑜这个时候“啊”了一声,心中想到:“莫非那曾养在祖父身边的二哥,才是真正的三哥?”
禾成玉身体微微颤抖,怪不得娘亲死之前的表情那么奇怪,对自己似乎含着恨。那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娘亲确实有理由恨自己。
弯弯握住了禾成玉的手臂,微微使了点力,想要给禾成玉一点支持的力量。心中不禁想道,怪不得当时发现那地宫时,虽然那些东西禾成玉都有,却是根本不知道用途。那付氏对禾成玉的父亲恐怕是真的爱得极深,不然不会把家传的东西给了禾成玉,可是又恨其无辜,无辜的享受了本属于自己儿子的一切,所以就什么也不说。
禾成玉感受到弯弯的力量,深吸了口气,平静下心绪,便竭力使自己的目光从自己祖父与柯夫人处移开。随着柯夫人的讲述,很多事情已经显露出当年的真相一角。他抬起头,望向那两个俯视着众人的男子,江湖似乎就是他们的棋盘,他们一步步的落子,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卒子厮杀争斗。他们曾是结义兄弟,少年时出生入死过,他们为了个女人反目,他们各自蚕食江湖
73、谁见流云去复返(完结章) 。。。
势力,博弈江湖。正如弯弯先前所说的,这两人狡诈如狐,把这江湖搅得一团浆糊,可是却没有伤到自己半分筋骨。
柯夫人还在继续说着,弯弯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能猜个七八分,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禾成玉的身上。她随着禾成玉的目光看向了泉冷星与百里夜,却正好接上泉冷星的目光。
泉冷星对着她突然笑了。
弯弯顿时脑中警铃大作,他突然笑什么?今日不管从何处来看,都对他极为不利,他为何这般笑?
“泉冷星,你不妨笑个够。”百里夜看着泉冷星,怨毒之色终于慢慢浮了上来,“今日之后,便再也没有你笑的时候。”
泉冷星神情莫测道:“百里夜,你以为就凭这她的一面之词,就能让人相信?定会让我身败名裂?”
百里夜嗤笑道:“泉冷星,我没这么天真。我只是让有些人知道这真相,相信他们会有办法让你身、败、名、裂!”
泉冷星收了笑容:“原来你做的是这个打算,只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天天不助你。”
不知道何时,天空已经布满了阴云,远处传来闷闷的春雷声,眼看着今年的第一场雷雨就要来临了。
百里夜面色终于忍不住变了:“泉冷星,就算天不助我又如何?今日你的命,我是定要留下来。”
“只怕你没这个本事。”泉冷星大笑一声,“你我休再论口舌之争了,手底下见真章。”
“我正有此意。”百里夜也大笑一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两人再度战成一团。
而与此同时,在柯夫人讲述的同时,一个叫人心为之狂跳的消息在众人间口耳相传开来。
“半月宝藏,就在禾府。”
“百杀宫与白柳山庄争禾府就是为了争这半月宝藏。”
“不过百杀宫与白柳山庄都插手了,哪里还有我们见着宝藏的份?”
“这不是说还没找到嘛!禾府这么大,掘地三尺都要个好几年呢,哪容易这么找到。”
“……”
柯夫人讲述禾府之事,事实上除了相关之人,众人都只当个大家族秘辛来听,心知肚明下其中所指,根本不关心其中的恩恩怨怨,而这个刚刚流传开来的消息,就让这里九成九的人心生贪念,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向禾府宅院。
“我那付姐姐,去世之前留书于我,才知道她的秘术为什么会失败。原来她从泉庄主手中拿到的根本不是叶天雪的血,而是厉家家主厉琛的血。”柯夫人讲到此,长叹了口气道,“那时泉庄主与其夫人看上去十分恩爱,谁想私底下早已对叶天雪情根深种,夫妻俩已是貌合神离。泉庄主识破她蹩脚的借口,却不说破,反而将计就计,想暗害厉琛,却不何故,那魔头竟然杀性大发,屠了厉家满门。”
“红颜祸水。”百里老头也叹道。
虽然柯夫人没有直接说出泉冷星是嫉妒厉琛而行此毒招,但是言语间表露无疑。
天突然下起了雨,雷声从隐约逐渐逼近。
突然厉塞仰天长啸一声,眼瞳渐渐成了血红,双手五指如钩,苍鹰铁爪般凭空一扬,柯夫人顿觉一股奇大的吸力涌来,竟双脚离地飞向厉塞。
“啊!”柯夫人惊叫一声,以为就要落入厉塞的手中,足腕一紧,被宇文屏眼疾手快的救了下来。
厉塞一击不中,五指钩状不变,掏向那禾老儿的心窝。
“厉前辈!”禾成玉惊骇异常,来不及救开禾老儿,只能以身相互,左手迅速伸出,与他实打实的对上了一掌。
“砰——”一声内力相交的闷声,与雨声雷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弯弯心头发麻。
“爷爷,成玉……”
弯弯想上前去,却被那激荡的内力扫在一边。
厉塞此时已凶性大发,一掌把禾成玉与他身后的禾老儿拍出去几丈远之后,见到又要过来他身边的弯弯,目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那滔天的恨意所淹没,一爪便扣向弯弯咽喉。
弯弯见厉塞来得比闪电还快,方才还在丈许远,眨眼就已经到了跟前,知道避无所避,只能闭上眼睛,只求不要看狰狞的厉塞。
不想,只是耳边刮过一道厉风,湿淋淋的头发像几条黑色的藤蔓,掉落在泥水当中。
“爷爷……”弯弯睁开眼,见到一脸挣扎之色的厉塞,低喃道。
厉塞面色一变,越过弯弯,身体在雨中化成一道虚影,冲向正挣扎着起来的禾成玉与禾老儿两人。
“不要。”弯弯又是一声低呼,伸手想抓住厉塞,可哪里抓得住啊。
一直在旁观的天殒老人,还是见不得自己的徒弟毙于他人爪下,终于出手了。
“叶弯弯。”厉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跟前,雨水自他的剑上蜿蜒流淌而下,“这一切的祸根,都因你母亲叶天雪而起。母债女偿,你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那不自爱的母亲吧。”
“铛——”一声金铁相击的清响,禾成玉脸色苍白的站在叶弯弯身前,“这一切与她无关。厉阳你莫要……”
“我莫要什么?”厉阳咬牙道,“禾成玉,你便与她一起作对亡命鸳鸯吧。”
雨越下越大,不知道何时,混战又开始了起来。
半月宝藏刺激着众人的神经,八九成的人都蠢蠢欲动想要赶去禾府寻宝。
他们又不想被其他人得了,见到那些一看就是觊觎宝藏的人,不是同阵营就直接砍上了。现在杀死一人,就少一人去瓜分宝藏,而且又可以把罪名推给白柳山庄与百杀宫。
乱了,全乱了。
弯弯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心焦。禾成玉受了厉塞一掌之后,根本不是厉阳的对手。而厉塞现在看似勇猛,但他身体亏损过大,根本不能负荷一场高手间的战斗。
“快阻止爷爷,他的身体你是最清楚的!”弯弯冲到百里老头身边,抓着他的手臂恳求道。
百里老头苦笑一下:“丫头,你也晓得,现在已经没有我能插手的余地了。”
弯弯木然的点点头,放开了他的手臂,刚刚转过身,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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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何时了。
只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四肢也酸痛僵硬得好似很长时间没有动弹过一样。
眼前是一处石室,人工开凿过的顶上嵌着数颗夜明珠,整个石室虽说不是亮如白昼,但也纤毫毕现。
“这是什么鬼地方?”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居然是百里玉。
百里玉这时也发现了她,顿时一脸怨毒的骂道:“你把我带来这个鬼地方做什么?”
叶弯弯懒得理她,艰难的从石床上爬起来,打量着这个石室。
很熟悉的味道,是墨老喜欢用的熏香,这么说来,这里应该是白柳山庄。
百里玉也下了石床,不停的用手拍打着石壁,想要找一条出路。
突然石壁传来“咔咔”的声响,一处石壁上,开了一道石门。
“出口。”百里玉惊喜的跑过去,以为是她刚刚触到了哪个机关,把门打开了。
“看来你们都醒了。”石门外传来一个山老的声音,然后就见他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你是白柳山庄那什么老,好大的胆子,居然把我关起来。”百里玉冲着他气愤的大叫。
山老走进来直接把食盒放在桌上,突然肩头一耸,反手把想要逃走的百里玉抓了回来。
百里玉被他扔在地上,摔得哇哇直叫,嘴里不住的大骂起来。
山老眼睛也不瞟下她,放下食盒就走了出去。
石室又被关了起来,百里玉坐在地上骂了一会儿,只有石室中她自己的回荡的声音回应她,抬头一看,弯弯已经打开了食盒开始吃了起来。
百里玉心头火起,站起来一把扫掉桌上的食盒与饭菜:“吃什么吃,这泉冷星与百里夜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疯子。也不知道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什么事。”
叶弯弯吞下口中的饭,才说道:“反正不会是好事,说不定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餐,你不吃,我还要吃。”
“胡说。”百里玉色厉内荏的高声喝道,但是心中却也害怕起来。
叶弯弯舒展了下四肢,不再理会喋喋不休的百里玉。
过了半个时辰,石室的门又被打了开来,进来的又是山老,他的手中还是提着一个食盒,看了看地上的狼藉,他淡淡道:“这是最后一次拿过来,要不要吃随你们便。”
百里玉此时只是怒目瞪这他,似乎没了力气骂人。
待得山老出去后,百里玉终是抵不过腹中的饥饿,与叶弯弯一道吃了起来。
“我们有八年一起吃过饭了吧。”百里玉突然感叹道,“那时候,爹娘总是把好吃的都给我吃,你能吃点剩的就不错了。”经过被差点被百里夜杀死,百里玉这才回想起当年真心对她好的养父母来。
弯弯静静吃着饭,并不开口。
百里玉放下筷子,伤感道:“我是后来才知道爹娘已经没了,村子也没有了。”
弯弯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其实,当时我不伤心。不过现在我倒是觉得对不起他们,终究是我们连累他们了。”
百里玉冷笑道:“黑丫,其实你才是我们中间无情无义的那一个。那时候,我们一起养大的小羊小鸡,要杀的时候我都舍不得到哭了,你居然还能帮忙宰杀。”
弯弯静静吃着饭,并不开口。
百里玉放下筷子,伤感道:“我是后来才知道爹娘已经没了,村子也没有了。”
弯弯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其实,当时我不伤心。不过现在我倒是觉得对不起他们,终究是我们连累他们了。”
百里玉冷笑道:“黑丫,其实你才是我们中间无情无义的那一个。那时候,我们一起养大的小羊小鸡,要杀的时候我都舍不得到哭了,你居然还能帮忙宰杀。”
“可你还是吃了。”弯弯平静的说出最后的结果。
百里玉语塞,把碗筷一丢,猛的站起来:“我不吃了。”
吃完饭,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就在百里玉快要被石室的寂静给憋疯的时候,终于有人带了她们出去。
见到泉冷星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见到了百里老头。
泉冷星似乎受了不小的伤,脸色苍白,说话间还不时咳嗽几声。百里老头也很不好,虽然没什么受伤的样子,但是脸上有极明显的不耐烦与隐忍。
墨老小心的侍弄着一株玉色茎杆,血色花叶的药株,见到叶弯弯与百里玉进来,只是看了她们一眼,便低下头拿起旁边的药剪,剪下了药株上的花朵。弯弯从墨老的药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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