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抱歉了!”田若嘉听他如此说,抱歉笑道。她是一个会用微笑打倒男人的人,知道什么时候展示微笑的魅力。
关雄飞朝法兰克使个眼色,向前走去,法兰克会意留给田若嘉一张她梦寐以求的名片,匆匆去赶前方的关雄飞。
田若嘉镇定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相思豆里诉相思
一如平常的下午,电话声和打字声交错在谢疏影的办公室。忙忙碌碌的一会儿就到了下班时间。
“嘿,快来接电话!”手机里传来清脆的女声。
“喂?”谢疏影随手接起电话。
“疏影,我和天阳现在在意大利餐厅,你快过来,一定要过来啊。”高剑愉快的声音。
“嗯。”
“你一定要过来啊,不然我就去你家接你了。”谢疏影听高剑很诚恳,不愿过分拂他的意,便去了意大利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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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谢疏影刚走进餐厅,那边,高剑就眉开眼笑迎了上来,说:“哎呦!疏影,越来越漂亮了!”
“难道我以前很丑吗?”谢疏影笑着反问。高剑听了,笑推谢疏影到餐桌旁坐下。
看到对面落座的夏天阳,谢疏影意欲和他说几句话儿,却不知道说什么。
高剑叫过服务员,点了菜后,拿出一个非常精致的木质礼盒递给夏天阳。
“宁宁让我带给你的。”
夏天阳迟疑了一下,打开礼盒,盒里放着两颗红豆。
夏天阳垂下眼,反常的没问话。高剑只好接着说:“宁宁说,这颗小一点的红豆是台湾产的相思豆,你以前去过台湾应该是见过的。她一直想找一颗心形的红豆送你。”
“就为这,她发着高烧专程去了一趟新加坡,这颗心形的红豆就是宁宁从新加坡带来的,宁宁说这种相思豆不会腐烂,是真正的相思豆。”夏天阳静静地听着,发现盒盖上有几行隽秀的小字:
“也想不相思,
可免相思苦。
几次细思量,
情愿相思苦。”
看完不免伤感,想起在台湾的日子——
夕阳衔山,影满东墙的黄昏,他和辛宁曾一刚一柔地并肩走在相思林中,辛宁对他说:“天阳,你知道吗?在我的心中,台湾的防护林是世界上最具诗情画意的防护林。”
“为什么?”
“因为台湾的防护林是由相思树连起来的啊,这里有天下最多的相思。”
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想什么呢?”高剑打断了夏天阳的思绪。
“宁宁……现在……好吗?”
“好……天阳,辛宁是个好女孩,你……别伤她。”高剑半晌小心翼翼地答。
谢疏影的心紧了一下,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疼惜的女子。虽然身在富贵之家,待人却是极好,通情达理,温柔娴淑,对待爱情又颇为专一。她真希望这二人能有个好的结果,自己横竖不该有非分之想。
高剑见他二人各怀心事,连忙岔开话题。
“疏影,猜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给我礼物?为什么?”疏影不解地问。
“你可是我的老师啊。”高剑笑答。
“这话我就不懂了,她什么时候是你的老师了?”夏天阳听了,心下纳闷,问。
“这是我俩的秘密。”高剑故作神秘状。
夏天阳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谢疏影,谢疏影有些困窘,忙道:“高剑想学诗,我瞎诹了几句,谁知他就取笑我了。”
“谁取笑你了,你讲的就是好,连辛宁都说我长进了不少,见了这红豆也能吟出此物最相思的诗句了。”
“是——吗?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夏天阳有些酸味地说。
“你有你的宝贝辛宁就行了。”高剑笑道。“疏影,看,喜欢吗?”谢疏影一看是一只玉镯,猜其不便宜,连忙摆手推辞,“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收。你的心意我领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放心,不贵。”高剑一面说,一面将玉镯戴在她手上。“天阳,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
夏天阳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一接电话,脸色大变。
“我先走一步!”
不等高剑和谢疏影答话,夏天阳早已撤身离开。
热 爱 生 命
乳白色的病房里,夏天雨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几近没有血色,海藻似的长发散落在枕边,憔悴
得让人不忍心看。
周砚民小心地守在她的身边,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来。
“天阳,你来了。别担心,天雨已经脱离危险了。”夏天阳朝他点点头,坐在夏天雨的床边,眉
宇间露出焦虑而又温柔的神情。
原来,随着夏天雨的精神症慢慢治愈,她很想看看自己现在的脸是否有些改变,就四处寻找
着镜子,可是夏天阳早已吩咐付姐把所有的镜子和能照见人的东西都藏了起来。
夏天雨就趁付姐出门买菜时,偷偷地拿了楼下浴室的钥匙,悄悄地溜到楼下的浴室,将钥匙塞
进钥匙孔。门开后,她来到镜子前,鼓足勇气,睁开眼睛——
她一下绝望了,拼命地跑出别墅。
“哇——”的一声,一群正在玩耍的小孩子大叫起来,“鬼来了!”小孩子指着她大喊,四散逃
离。夏天雨连忙遮住自己的脸去挡的士,想逃离这个陌生的地方,当她正要上车时,司机惊吓地
望着她:“小……小……小姐……另坐一辆吧。”夏天雨被遗弃在街头,惊慌害怕地看着被她吓
得躲避的人,木雕似地立在街头。
好在付姐找到了她,把她带回了家。呆坐家中;夏天雨整个人像在深渊!想到连自己的爸爸、妈
妈、哥哥都厌恶的脸,只想着到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中去。就把能找到的所有的药粒,全部吞了
下去……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夏天雨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谢疏影从高剑那里终于知道了天雨的故事,她从心里很同情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和高剑一起去看
夏天雨。
“天雨,别冲动,听二哥的,把刀放下来……”谢疏影和高剑刚来到夏天雨的病房门口,就听见
夏天阳深沉、祈求的声音。
“天雨,把刀放下来……”周砚民的声音。“天雨,听二哥的,把刀给二哥……”
以夏天阳的身手他完全可以制服夏天雨,可是他怕伤到夏天雨所以只能劝,好言劝。
“小姐,你就听你哥哥一句吧。”付姐急得不知所措。
“你别过来!”夏天雨见夏天阳准备靠近自己,立刻把水果刀放在手腕附近。
“天雨!”
“小姐!”
周砚民、夏天阳、付姐三人齐喊!
“除非你是被病魔杀死,那是没有办法的。否则,用你自己的手结束你自己的生命,只能证明你
的懦弱和无能,只能被别人永远耻笑!永远蒙受耻辱的印记!”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将病房内的
人全部怔住了。谢疏影镇定地走了进来,向天雨靠近。
“你别过来!你站住!别把我逼到境!”
“世上从来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谢疏影大声说道,态度坚定不移。
夏天阳神情不安起来,担心谢疏影的言语会刺激夏天雨。
谢疏影的心更是咚咚直跳,这个时候好言相劝是没有用的。她吸了一口气,心中筹画着如何夺刀。
“你就是天雨?”
“我常听你哥哥说起你,知道你是一个不肯向这个守护天使的掌印低头的人。为此,你支撑了20
多年,把以前的病都治好了,真了不起!”
“可是现在,难道就因为这个守护天使的错误,你就要把这20多年来的所有努力全部付之一炬
吗?”
“你想要让你哥哥伤心吗?让你哥哥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出了意外,从而一辈子自责、难过吗?”
“你不想这样对不对?你也想开心的是不是?要不,我们一起想想些开心的事怎么样?你开心的事是什么?“
夏天雨不答话。
“你想不想听让我开心的事?我开心的事就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象着去海边看海鸥
飞翔;去山顶看日出;去树林听鸟叫……”
谢疏影一面说,一面注意到夏天雨正在出神,心里一动,一下冲到毫无防备的夏天雨身边,去夺她手中的水果刀,夏天雨回过神,手中的刀子一挥,刀子划过谢疏影的手掌。
“啊!”夏天雨惊叫一声,刀子掉在了地上。
血从谢疏影的手上流了下来,雪白的被子被染得殷红。
“疏影!”
夏天阳冲到谢疏影身边,“付姐,快叫医生!”付姐赶忙叫来医生给谢疏影包扎。
“疼……吗?”夏天阳的眼圈红了起来;问。怕他难过,谢疏影连忙摇头。
“对不起!”天雨轻轻抽噎。谢疏影走近她,蹲身注视着天雨的眼睛,捋了捋她的头发。“好好
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好吗?”夏天雨点点头。这次谢疏影不再害怕夏天雨的脸,她的眼里
只有深深的同情。她怜悯地抱了抱夏天雨,希望能给她一丝安慰。
此刻的周砚民不由将目光再次投向谢疏影:这绝对不是那种单调乏味、毫无色彩的女孩子。
他这会甚至报有幻想,也许她的病是误诊,这样——即使她与天阳门不当,户不对,他也会竭尽全力说服董事长成全他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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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阳将高剑和谢疏影送了出来,经过一处头顶由树叶交织而成的拱顶时,阳光从叶缝中穿透
出斑斑点点,那些金色的斑点落在她的身上分外耀亮。
见他神情凄楚,她想安慰他,却发不出声音……
“您进去吧……天雨还等您呢。”她终于开口。
夏天阳停住脚步,望着她。“再多呆一会吧,”夏天阳心里低语,“疏影,再和我多呆一会
吧。”
半晌,将目光转向高剑,“高剑……照顾好疏影。”
“你放心!”高剑拍了拍夏天阳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拦了一辆的士,谢疏影上车前忍不住回头,与夏天阳的目光又碰到了一起,她勉强笑了笑,上车。
车子瞬间消失在夏天阳的视线里。
半 张 脸 的 神 话
夜里下了雨,时间不长,清晨雨便住了。虽如此,医院花园里的路椅上还是残留着清新的雨水,所有的路椅都是湿的。
这会去看天雨会不会太早,谢疏影迟疑地徘徊在医院花园的小径上,花朵的花瓣上浮漾着水珠闪亮的光泽,倾摆的柳梢拂过她的长发,她等着,安静地等待着,过了半个小时才捧着鲜花走进住院部的大楼。
******“请进!”
听到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付姐边说边向门口望去。一个矮小的女孩子轻轻地走了进来,因为自己常常生病,谢疏影知道夏天雨住院的日子一定很寂寞,一直想看她,又担心遇到夏天阳和周砚民所以犹豫到今天。
付姐一看是谢疏影;连忙起身让座,谢疏影客气地道了谢,注意到窗台上的鲜花被错落有致地插在几只注了水的古瓶中,使得这间病房虽很冷清但是清香宜人、清雅绝尘。这样的布置显然是精心设计的。
看见夏天雨醒着,谢疏影探了探身子,亲切问:“天雨,今天好些吗?”
夏天雨敷衍地点点头,异常忧悒的神情将她没有一丝愉乐的心底写在脸上。
“会不会有些闷?” 谢疏影小声问。
对方没有做声。
“我给你读会书好不好?”谢疏影微笑地接着问。
夏天雨鲁钝麻痹的回应是谢疏影意料中的事,见夏天雨并不反对自己的建议,谢疏影低头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叠复印稿。对于一个心灵长期封闭的人,只有爱和智慧才能为她开启希望之窗。谢疏影希望能为夏天雨开启这扇窗,哪怕只有一道缝隙,也希望能让她看一眼外边世界的百花争艳、桃红柳绿。
********“倘若我出生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的地点,我也许会被人抛弃在雪地中,默默死去。孩子的双亲不会愿意抚养这样一名女婴,而她也难以找到一位意中人来娶她,因为她的脸是如此丑陋。”
这是一个什么故事?夏天雨睁大了眼睛看着谢疏影。
“倘若我出生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的地点,也许我早就成了一个老处女,一个不能结婚的修女,或者为妓院所收容。人们不会正眼看我一眼,这对我来说总是一个负担,我也绝不会建立自己的家庭。
“倘若我出生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的地点,我也许还没活到40岁就去见上帝了。如果我已步入中年,我脸上的紫红色的胎记就会随之增大、增厚、凸起,某些地方变黑,就像一片腐烂的臭肉。肿胀的毛细血管恐怕会从我的皮肤表面上突出,稍有不慎,刮伤或者碰伤就会使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止也止不住。要是这样,我会把自己锁在一个阁楼内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隐居在某个偏僻的女修道院里,了此残生。”
书里的女人和她有着相似的秘密。夏天雨安静地听着谢疏影读书,眼睛里闪着光,仿佛发现了一处宝藏。
“但我出生在这样一个时空之中,这里的科学和商业手段都相当发达,那些富裕的女性想要用整容或者化妆来弥补自己天生的缺憾,都已不是痴人说梦。
如果在我出生的时候真有一个守护天使摸过我的脸,那么她现在还在守护着我。
‘无论孩子出生在何方,’我的母亲曾经轻声地说,‘都会有一名守护天使降临人间,担负起她新的任务。要是碰巧这个孩子长得美丽动人,那么天使就会情不自禁地吻她。在她的嘴唇碰过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胎记。但如果婴儿的美超过了天使之美,那么她的嫉妒心就上来了,忍不住要用她血红的手触摸你的面颊,在你的脸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母亲伸出她的手,摸着我的脸,大拇指遮住了我的眼睛,其他几根手指碰到了我的嘴唇,以此来示范天使是如何摸我的。我的胎记确实很像一只手,在一个五岁女孩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成年人的掌印。我觉得很像,所以我相信母亲说的一切。所以当其他孩子用各种难听的话辱骂我时,当每一个新和我结识的孩子问我‘你的脸怎么了?’时,我想到的是守护天使。但我很快发现,尽管守护天使看到的是一个比她还漂亮的娃娃,但在其他人眼中,她不过是丑八怪罢了。因此我请求妈妈不要送我去学校。我呆在床上,用被子蒙住我的头,然后大哭大闹。
但是母亲把我拉起来,把尖声哭闹的我拉进浴室,把我洗得干干净净,给我穿好衣服,把我送上人生之路,让我开始正视我的身体和生活。”
“谢小姐,请坐得离我近一点,我想听得更清楚一些。”谢疏影点点头,靠近她,翻过一页书,继续读道:“我出生于二战末期,也就是所谓的‘生育高峰’时期开始的时候。我的父亲战时任华盛顿特区军法局长办公室的副官。战后,他衣锦还乡,回到新泽西州的一个小镇上当律师,那是他出生并长大的地方……”
夏天雨全神贯注、一心一意地听着,心灰意冷、麻木不仁的心此刻被一股引力吸引着,书中所说的,她都能领会。那些坦白而又富有感情的语言仿佛为她封闭的心灵打开了一扇窗户,使她那抑郁的心沐浴在一种奇特的光里。这个世界上原来有许多和自己一样有着葡萄酒胎记的人啊!原来每一张有着这样脸的人都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感受!
付姐也坐在一旁凝神地听着,书里说的一切,她也大多了解,毕竟和夏天雨生活了